小女踩高門 第五章 扮豬吃老虎 作者 ︰ 千尋

打從潔英和喻驊英出門,下總管就把燕祺淵的消息透給柳姨娘知道。

喻柔英在旁听見,心里頭那一整個樂的啊,她笑得闔不攏嘴,忙命丫頭到大小姐院子前守著,只等著喻潔英回來,就要拿這件事好好羞辱她一頓。

這些年,她被喻潔英那個賤人給壓得出不了頭,祖母不喜她,連父親都不疼她了。

幸好姨娘手段高明,還能把爹爹攏過來,也幸好阮氏為人處事還算公允,該帶女兒出門赴宴時,有喻潔英就會有她。

既然在府里不得意,她就到外面造聲名。

她努力攀結京城名媛,就算在公主身邊當小狗,她也樂意。

上回寧遠侯府辦詩會時,文華公主大駕光臨,她幫文華公主寫下一首詩,讓公主在喜歡的人面前掙足了面子,公主對她可好的呢。

現在外頭的人都稱呼她一聲才女。

她就說嘛,喻潔英拿什麼跟她比,琴棋書畫不如她也就罷了,連女紅都遠遠不及她,成天只會搗鼓那些奇怪的事兒,能博得好名聲嗎?

不過,名聲怎樣都無所謂了,反正她得嫁給燕祺淵那個傻子。

傻子啊,呵呵呵……想起燕祺淵變成傻子,她多快樂啊。

當年她也挺喜歡燕祺淵的,只不過皇上昏了頭,口頭賜婚喻潔英,為此她還生氣好一段日子呢。

現在總算老天有眼,先是燕祺淵的死訊傳來,再加上她「一點點」的推波助瀾,咬定喻潔英「克夫」,因此這些年來上門求親的,全是求娶她這個喻家二姑娘。

可她心大著呢,她才看不上那些人家,要嘛,她就要最好的。

她告訴爹爹,只想嫁給大皇子,爹爹也挺滿意她的骨氣,這些年來綾羅綢緞、頭面飾品,花在她身上的銀子遠遠比喻潔英多得多。

現在,燕祺淵回來了,卻變成個傻子,想到喻潔英這輩子要去伺候一個傻子,她就忍不住幸災樂禍。

「柔英,你可得認真些,師父教的那支舞,你練熟了嗎?」柳姨娘問。

「自然。」

不只舞蹈,她還練了大字、練了曲子,她天天抱著書,把所有詩詞再熟背一次,她打定主意要在這次的宮宴里月兌穎而出。

前年大旱,宮里停了選秀,許多皇親貴冑錯過姻緣,皇後娘娘雖被軟禁,但舉辦這種大型宮宴還是非她主持不可,而這次宮宴的目的便不言而喻。

「我跟夫人說了,夫人同意給你裁新衣。」柳姨娘笑道。

當年大小姐那幾句話真是醍醐灌頂,听說李尚書的大齡閨女最後真的嫁人做繼室,短短一年功夫,滿宅子的姨娘通房死的死、殘的殘,到最後無一留下。

這些年她不再動歪腦筋,日子倒也平平順順的過下去,只是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霸著老爺,現在老爺有大半時間都陪著夫人。

但沒關系,她現在有女兒,柔英長得多好啊,她多聰明能干,要是真能嫁給皇子,要是真能母儀天下,她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嗎?

「阮氏敢不同意?爹可是要把我送進宮里的,她要是敢對咱們不好,待我發達了,看我怎麼把她們母女往死里整。」

想起喻潔英,她就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喻潔英明明長得沒有她好看,不勤勞又不聰明,可是每次站在她面前,自己就是會覺得矮上她半截。

這種比較讓她心里很不好受,千詛咒、萬詛咒,天天希望喻潔英倒大霉,如今總算是老天爺開眼了,她多麼開心歡喜吶。

「小姐、小姐……」米兒從外面飛奔進屋。

「怎麼啦,急匆匆的,有鬼在後面追嗎?」她瞪米兒一眼。

她不滿意米兒,更不滿意其它幾個丫鬟。

幾年前,阮氏讓牙婆送丫鬟進府,想給兩個小姐身邊添人,可阮氏偏心,把好的全留給喻潔英,自己收下的都是些破貨色,直到現在,連個可以使喚的都沒有,到頭來還是只能用米兒。

然而喻柔英在抱怨的同時也忘記當年牙婆送來的人是她先挑的,她不喜歡樣貌好的婢女,怕她們搶過自己的光采,于是搶先挑選四個,剩下的才送到潔英屋里。

但潔英卻反其道而行,怎麼美就怎麼選,那時她還笑話潔英,說她在給未來的夫婿養通房。

可誰曉得幾年下來,潔英身邊那幾個丫鬟一個比一個能干,不像她這邊,年年換新丫鬟,卻怎麼換怎麼不稱心。

偏偏樂兒犯了事,被潔英送出去,那幾個丫鬟花再大把的銀子都買不動,頂多只能買買外院的小丫頭,想對付潔英都始終少了助力。

「小姐,大小姐把禮王府的大少爺給帶回府里了。」

「哼,她在想什麼?就那麼想嫁給燕祺淵,就算人變傻了也不打緊?」她搞不懂喻潔英,她腦子燒壞了嗎?

「不知道,只曉得進了客房,大小姐讓虹紅和菊黃去燒熱水,服侍燕大少爺吃食。」

「知道了,走,看笑話去。」難得可以踩喻潔英幾下,怎能放過?

潔英屋里,旁的沒有,就是吃食多。

在古代,沒有大賣場,食材得來不易,常是由莊子送食材上來,因此大哥每買下一處新莊子,她就做一番計劃,種啥、養啥,總之要把每項食材都備下。

她的理論是︰什麼都能虧待,就是肚子虧待不得。

因此洗過澡、換上一身干淨衣服後,燕祺淵有了滿桌子好東西可吃。

看著桌上的吃食,燕祺淵心念一動,最近京城里有位外地來的殷姓商人,開了十幾家館子,賣各地吃食,莫非英、殷……就是喻明英開的鋪子?

沒事為什麼要換姓改經營?念頭微動,難道這就是喻驊英說的退路?

很有可能,就說早慧的喻明英怎麼這幾年沒啥長進,鋪子還是原來的這幾家,生意雖不差,卻也不見擴大,原來擴大在暗處,不在明面上。

「真好吃。」他一面吃,一面贊著。

見他吃得開心,潔英也高興不已。

「慢點吃,吃完了我再做。」養眼帥哥就是這麼好,就算傻了也像泰迪熊一樣,可愛到讓人很療愈。

她親手做的?所以那些館子確實與喻明英有關,更正確的說,是與她有關。

有點後悔離京太多年,都不曉得錯過多少事兒了。

「告訴我,在禮王府里有人欺負你嗎?」潔英套話。

「有。」他忙不迭的點頭。

「誰?」

「很多人啊,他們都罵我是傻子,我才不是呢。」

「怎麼不跟王妃告狀。」

「不要。」

見他噘起嘴,可愛度破表,害她心頭微動,很想狠狠的給他親下去。

「為什麼不要?」

「母妃會傷心,我不要母妃哭……」

潔英听明白了,這叫做投鼠忌器,就像他們,大可以直接把母親帶走,遠離京城的烏煙瘴氣,但他們的母親就是離不開父親……

「知道了,我不會讓你母妃哭,但她必須學著堅強,你說對不?」為母者強,禮王妃該為自己的兒子而堅強。

「喻妹妹,我娘很好的。」

「我知道,禮王妃經常往來喻府,她慈祥和善,人人都喜歡。」

听潔英這樣說,燕祺淵喜上眉梢,娘沒食言,果真經常上喻府替自己照顧媳婦。

「呂側妃不好,她老使壞。」他又認真的說。

「我听說了,那人可狠著呢,老是想害人。那王側妃呢?」潔英再問。

從禮王妃這里,她听到的都是贊美之詞,說王側妃不爭不奪又安分守己,雖然她的兒子平庸,卻是個心善性純的。

「她……這里好、這里壞。」燕祺淵先是指指臉,再指指胸口。

意思是面善心惡?他的評語和禮王妃有大差異啊。「為什麼?我听說王側妃很溫和,不罵人的,她說你了嗎?」

「沒有,她對我笑嘻嘻的,也不背著人說我是傻子,但是……」

「但是怎樣?」

「她老是告訴二弟,父王疼我,讓二弟多讓著我,還說嫡庶有別,要二弟跟三弟認分,結果二弟越听越生氣,就叫人把我推進池塘。」

所以王側妃擅長在背後挑撥,從不正面出手?

「你怎麼知道是二少爺叫人推的,說不定是三少爺呢。」嫉妒心人皆有知,既然分的是嫡庶,生氣的不會只有燕柏昆。

「三弟弟待我很好、很好,他老是給我買東西,有人笑我,他就會跳出來罵他們,他讓我別難受,等二弟襲爵分府,讓我同他一起住,他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燕祺淵急急幫三弟燕仲侖說話。

她在他話里捕捉到訊息,第一,王側妃是朵偽白花,明善暗惡,不主動出手,卻懂得往每個人心里插針;第二,燕柏昆有野心,卻不聰明,容易被人挑撥,代表他性格不夠沉穩;第三,燕仲侖確實如禮王妃的評語那般,雖然平庸,但心善。

還想往下追問時,喻柔英在這時候進來了,她笑咪咪地走進屋里,對著燕祺淵屈膝為禮,道一聲,「姊夫好。」

覷她一眼,潔英焉能不懂,她這是找不痛快來了。

守在門外的虹紅跟月白神色惱怒,一副想沖進來把人拉出去的模樣,潔英對她們搖搖頭,喻柔英非要進來,誰攔得住她?人家好歹是這府里的二姑娘。

「姊姊對姊夫真好,姊夫一到,就備下滿桌子好菜,足見姊姊跟姊夫鶼鰈情深。」她口口聲聲姊夫,不往潔英心頭扎幾針,她心里不痛快。

潔英就當沒這個人,繼續給燕祺淵夾菜。

如果爹爹在府里就另當別論,她定會想法子制造事件,讓喻柔英再倒一次霉,但爹爹不在,沒有觀眾,她就缺少演戲的動力。

不過也真奇怪,喻柔英這是什麼樣的性子?屢戰屢敗,屢敗還要屢戰,不累嗎?都輸到自己懶得把她當成對手了,還成天到晚的挑釁,喻柔英是學不來教訓,還是天性樂觀,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燕祺淵看看長相端麗、氣度大方的潔英,再看看妖嬈美艷的喻柔英,這對姊妹完全不一樣,怎麼會是同一個爹生出來的?

不過這種事很難說,他和幾個皇子也很不一樣,所以……他有些期待,期待他的丫頭發功,用氣勢壓死囂張妹妹。

「可真是嚇壞妹妹了,听說燕大少爺變成傻瓜,妹妹擔心姊姊會嫌棄燕大少爺呢。」

「妹妹別擔心,姊姊不像你這麼膚淺。」

潔英說得喻柔英臉色一凝,不過她很快的就恢復正常神色。

「姊姊別死鴨子嘴硬,哪個女人不想嫁得好,禮王府是夠尊貴了,只不過燕大少爺……」她的視線朝燕祺淵掃了兩眼,掩嘴咯咯輕笑,「姊姊不樂意也沒辦法,這是皇上親口賜的婚,唉,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親事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想當初多少名門閨秀羨慕姊姊的好運道,誰知……」

「這點我倒記得,那時妹妹妒恨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姊姊說什麼呢,燕大少爺可是我的姊夫。」喻柔英繞著桌子逛一圈,又掩了嘴笑上幾聲,續道︰「看來姊姊是真的不介意呢,這樣最好啦,大家和和平平的過日子,不過……妹妹真的很好奇,姊姊竟會喜歡傻子,不知道嫁給傻子以後生的兒兒女女會不會也是傻子,哇,到時一屋子傻瓜,姊姊家可真熱鬧……」

潔英憋壞了,本不想跟她計較的,她早早不拿喻柔英當對手了,可她一句句傻子,逼得她火氣節節上升。

見潔英臉色緊繃,喻柔英笑得更暢懷,「姊姊怎麼不說話,難道妹妹又讓姊姊生氣了?」

啪地一聲,潔英用力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放,挑眉笑道︰「那倒是,真不知道妹妹這張嘴是怎麼長的,口水多到沖倒龍王廟,話怎麼賤怎麼講,把兩片嘴唇閉起來很困難嗎?要不要借妹妹一把繡花針?」

「姊姊這是罵人吶。」

「愛之深,責之切,不就是怕妹妹做錯事嗎?」

「瞧姊姊說的,好像妹妹老是做錯事。」

「老做錯事不打緊,有的人天生腦子不好使嘛,就怕老是做壞事,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壞事做多了,可不會有好下場。」

「喻潔英,你在說誰?」喻柔英擰起雙眉,要來挑釁的人反被挑釁了,一把火燒上來。

「誰問就說誰嘍。」

「你甭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是髒水嗎?我怎麼覺得是事實呢?難道當年把我推下池塘的不是妹妹,而是另有其人?」

潔英突然聯想到一件事,她摔池塘,燕祺淵也摔池塘,可見池塘不是個好東西,易聚陰、易成凶案現場,往後自己蓋房子,千萬不能建池塘。

潔英的話讓燕祺淵眼楮冒出兩簇火,原來眾人疼、眾人哄的潔英也會踫到這種破爛事兒?

「我又不是故意的,當時年紀小,咱們在池塘邊吵架,姊姊也推了我的。」

「原來是一時失手啊,那妹妹買通樂兒,在姊姊的茶里下藥,又算什麼?」

她居然知道?!

毫無防備的喻柔英頓時嚇得面色慘白,她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告訴爹爹?這些年爹爹沒那麼疼自己了,說不定一怒就會把她從阮氏名下除名,她為什麼不做?她在圖謀什麼?!

喻柔英心驚,燕祺淵卻是心怒,一個小丫頭手段竟這麼狠,還真是不簡單。

將頭垂得更低,他必須傾盡全力才能克制自己滿月復的怒火。

「妹妹難道從不懷疑為什麼我還沒病得下不了床?為什麼我的臉還沒出現死魚白?哦,你肯定以為我把樂兒遣出去,她沒法子繼續下藥,我才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對不?可當初那藥我也吃了兩、三年了,已經壞掉根本,日後生不出孩子,自會遭婆家嫌棄,妹妹也算是出了一口氣,對不?

「可惜,那藥我連一口都沒吃呢,倒是姊姊挺懷疑的,當時妹妹也才幾歲而已,怎麼就知道這種害人手段?莫非是柳姨娘教的?」

早就確定的事,她卻故意說得緩慢,慢慢說、慢慢欣賞喻柔英的驚恐,慢慢地等待她的反應,還挺有意思的。

潔英明白了,為什麼殺人魔在殺人之前,要把人先凌虐一遍,因為人受到驚嚇時,表現出來的反應很……特殊。

瞧,喻柔英的眼楮越瞪越大,嘴巴越張越開,鼻孔還翕合著,像剛被釣上岸的魚,不斷的張合著魚鰓,她頸部的青筋一條條的浮上來,扯得額頭青筋也跟著緊繃,幾乎可以看見喻柔英的太陽穴在跳動。

如果潔英不是這故事的女主角,燕祺淵倒是挺享受听故事的樂趣,但被害的是他的丫頭,所以他火大了,悄悄地從桌上捻起一塊雞骨頭,在指間把玩著,他的眉微微上挑,正要抬起頭看一眼歹毒的小茉莉時……

「大少爺、二少爺來了。」天藍進屋稟報。

才說著,喻明英和喻驊英就進了屋子,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兩位少爺身上時,咻地一下,燕祺淵把雞骨頭射向喻柔英的膝蓋骨。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喻柔英慘叫一聲的摔倒在地,兩手扶著地板,頭往下垂,一副磕頭跪拜的模樣。

眾人滿頭霧水,搞不清楚她怎麼會突然向少爺們跪拜,喻柔英幾時變得這麼好禮了?

燕祺淵笑咪咪地指著她,又叫又笑又拍手的,「哈哈哈,這麼大個人也會摔跤,那可不是個傻瓜嗎?哈哈,大傻瓜、小傻瓜,以後生出一屋子傻瓜,日子可過得熱鬧啦。」

燕祺淵的嘲諷讓潔英心頭一動,這種借話打話的諷刺法是傻子說得出來的嗎?

正疑惑著,喻柔英的尖叫聲很快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喻柔英這一摔,喻驊英可樂了,這個討人厭的喻柔英,要不是哥哥和妹妹拘著,他老早就想狠狠的揍她一頓,看她這模樣,他捧著肚子越笑越大聲。

笑聲會感染,喻驊英一笑,燕祺淵也跟著大笑,天藍和月白幾個丫鬟也跟著笑,然後喻明英跟潔英也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一屋子的歡笑聲,好像在開Party.

「啊……我的腿斷了!」

喻柔英放聲大叫,其它人則繼續笑個不停,因為沒人會相信摔一跤就會把腿給摔斷,大伙兒全都認定她在虛張聲勢、裝可憐,只有米兒趕緊過去扶自家主子起來。

直到米兒連連幾次都扶不起喻柔英,直到她耐不住疼痛,最後趴在地板上不顧形象的放聲大哭之後,喻驊英才發覺不對勁。

他上前檢查,輕輕一踫,發覺她的右膝蓋骨碎了?!

「二哥?」潔英喊一聲,口氣里帶著詢問。

喻驊英點點頭。

不會吧,腿真的斷了?!她有骨質疏松癥?怎麼會一摔就摔得這麼嚴重?

沒錯,要怎麼摔才能碎成這樣?同樣的問號在喻明英和喻驊英心底響起,喻驊英四下查看,發現不遠處有一塊雞骨頭。有人動手腳?

他拿起雞骨頭時喻明英也看見了,兩兄弟對視一眼,卻同時選擇保持緘默,因為不管是誰下的暗手,讓喻柔英吃癟的,都是好人。

「來人,二姑娘摔倒了,快把二姑娘扶回去。」天藍也察覺不對,連忙到外頭喊人進屋。

這一摔,摔壞了喻柔英精心準備的宮宴舞,她咬牙暗恨著,氣得幾天幾夜都無法合眼。

又是處處繁華景象,又是衣香鬢影、處處花香、精雕細琢的美女,加上身分地位高人一等的帥哥,所謂的宮宴就是大型的聯誼會。

而聯誼就聯誼,居然還有才藝表演?

唉,男人作學問,賣與帝王家;女人學才藝呢?為了追求好婚姻。

可是擺弄出一百分的自己之後,嫁的男人是「真的好」還是「別人眼中的好」,誰知道?

在古代,男女不能交往、無法試婚,上頭一句話,誰和誰就得配成一對,這種事有道理嗎?當然沒道理,但這麼沒道理的事情發生,被配對的人家還得感激涕零的跪向東方謝恩。

這種事若發生在二十一世紀,大家一定會覺得瘋了。

好吧,這純粹是抱怨,她在抱怨自己沒有婚姻自主權。

不過會這麼想的大概只有她這個穿越者了。

想想喻柔英為了今天這場選秀宴會,不知道投資了多少心血,撫琴、練舞,練習所有能夠吸引男人眼珠子的東西,沒想到最後竟是……

她怎麼都想不出來,為什麼跌那麼一下,就能把膝蓋骨給跌碎了?她這是該補充鈣片還是葡萄糖胺啊?

真可惜呢,她鬧上大半天,好不容易得到一疋皎月錦,心心念念著今天要好好表現,運氣好的話,就可以進宮服侍大皇子,唉,誰教她膝蓋骨那麼脆弱?所以啊,天天運動、定期補充鈣,是很重要的。

喻柔英哭鬧不休,向老爹告狀,說她的膝蓋是被姊姊打壞的。

但冤枉啊包大人,要造成那樣的傷,得花多大的力氣,她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

幸好大夫說︰「這麼重的傷,大小姐恐怕得拿把錘子才打得出來,但問題是大小姐抱得動錘子嗎?」大夫看看她的小身板,搖搖頭。

還是大哥給的說法最有譜,他說喻柔英練舞練得太認真,卻沒好好保養腿骨,才會發生這種一跌就腿斷的事。

探過她的傷後,三人一起離開,喻驊英神神秘秘的對她說︰「我知道她那是怎麼一回事?」

潔英滿臉好奇,追著他要答案,可喻驊英明明就有答案,喻明英卻不讓他說。

最後只敷衍她一句,「是天譴。」

天譴啊?老天有這麼閑嗎?

風陣陣吹來,吹得潔英昏昏欲睡,舞台上還有姑娘們在表演,也不知道要表演到什麼時候?她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這時候她多希望偶像樂團或名主持人可以一起穿越過來,一場演唱會或月兌口秀,怎麼樣都強過這些要死不活的表演。

但她沒膽子跑掉,因為皇上、皇後和各宮娘娘都還坐著呢,人家大人物都能耐住性子的從頭坐到尾,她是什麼咖的小角色,膽敢中途離席?

這時,一名年輕婦人突然起身,揚聲道︰「都知道京城喻家姑娘是個大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作詩寫文樣樣能,學問半點不輸給男人,不如請喻姑娘上台為我們做一首詩吧。」

潔英回過神來,這才曉得表演已經結束了。她欲哭無淚,這是要求加長賽嗎?可對方嘴里的「喻姑娘」不在場啊。

潔英回望那名年輕婦人,她的身材略高,偏瘦,臉上的粉涂得頗厚,潔英根本不認得她。

她起身對那年輕婦人發出友善的笑容,道︰「這位夫人指的是我家二妹,對不住,她身子不適,今日沒出席。」

「听說喻家二姑娘雖掛在喻夫人名下,但生母不過是個姨娘,庶女都有這樣的才情,身為嫡女的喻大姑娘,想必學問定不在妹妹之下吧。」

听到這里,潔英明白這婦人是想針對自己,可她不認識對方啊,她是幾時招惹過對方了?

她瞄了一眼身邊的姑娘,大家經常在各宴會里踫頭,雖然沒變成閨密,但好歹有幾分交情。

那位姑娘看到潔英看向自己,便向她微微靠近的小聲說道︰「那是禮王府的二媳婦梁氏,看來她是在給未來的妯娌下馬威呢。」

下馬威?未必,潔英倒是比較相信她是來討債的。

看來那天禮王妃回去,必定做了一些「處理」,讓她的夫君燕柏昆倒霉,這會兒她是在替丈夫找茬子來了。

眾人目光集中在潔英身上,都在等她上台,可她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日子過太久了,古代才藝沒學成,現代的才藝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想當初為了上綜藝節目打響知名度,她還練過幾個月的鋼琴呢。

她可以表演壞女人的微笑法嗎?

肯定不行的,因為這門技藝在座的女性,有百分之九十九都練得比她還純熟,因為不夠壞怎麼和狐狸精搶老公。

「怎麼,不屑為我們表演嗎?」梁氏公然挑釁。

不屑為皇上表演?她這是在逼人呢,可是潔英還真的想不出自己能表演什麼。

梁氏和潔英僵持著,突然間分隔男女席座的屏風被推開,緊接著一堆碎石子砸中梁氏的額頭。

燕祺淵怒氣沖沖的走到梁氏面前,指著她說︰「不可以欺負喻妹妹!」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眾女紛紛側身避嫌。

潔英沒有這個自覺,她看好戲似地看著梁氏,這才發現他剛剛不是拿石頭砸人,而是碎銀子。真是敗家的小孩!

丟下話,燕祺淵走到潔英身邊,拉起她的手說︰「喻妹妹,咱們走。」

走?他可以走,她才沒那個膽子走咧?皇上和皇後的視線都還釘在她身上呢。

她安撫燕祺淵,道︰「甭生氣,被欺負了,總得曉得原因吧,否則莫名其妙的挨一刀,豈不是太倒霉了?」

聞言,燕祺淵心頭一挑,小丫頭想替自己找回場子?很好,他的媳婦可不能太軟弱,否則在禮王府里可是會被生吞活剝的。

潔英走向前,向梁氏屈膝道︰「梁姊姊,那天的事兒是妹妹的不對,還望姊姊原諒。」

開門就給他見山,潔英倒想看看她會不會撞山壁,自找穢氣。

在這樣的場子里坦承錯誤?皇上和皇後跟各府貴人們都看著呢,她是太蠢了,還是寬懷大度、性子純良?

「你做了什麼氣著禮王二媳婦兒了?」皇上開口插話問。

他對潔英越發的感到興趣,當年那個對賜婚咬牙切齒的小姑娘,現在和祺淵倒是處得不錯?

視線微落,他發現祺淵握著人家的手不肯放,明明沒能耐護著人,卻還堅持跟在身邊,看樣子還真的是非常喜歡呢,這兩個孩子有緣分。

燕祺淵沖著潔英露齒一笑,帥氣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他揚聲道︰「喻妹妹,我跟你說,他是我皇伯伯,皇伯伯很疼我的,誰欺負你,你盡管告狀,讓皇伯伯打她一百大板。」

听他這樣講話,許多人都低頭憋住笑,在場誰不知道那是皇上,還要他來介紹?看樣子傳言不假,燕祺淵的腦子果然撞傻了,可惜吶,這樣一副好皮囊,卻是個傻子。

不過潔英卻從他話里找出苗頭,意思是……皇上待他特好,任她怎麼撒潑,皇上也能幫忙兜著?

「別瞎說,一百大板會把人打死的,何況做錯事的人是我。」

她對燕祺淵說完話,便轉向皇上,福身為禮的道︰「那日禮王府二少爺拋下大少爺,帶著家丁去買糖,竟忘記留人保護大少爺,于是大少爺被幾個潑皮給欺負了,我家二哥看不過去,便挺身把那些人給打跑。

「潔英事後想起,男人做事不像女子般細心,一時沒顧慮到也是有的,可當時、當時……」她可愛地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一副不好意思接話的樣子。

「當時怎麼啦?」皇上大笑,這丫頭還真的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告御狀呢,膽子真是不小。

在場的哪個不是明白人,買糖需要帶家丁?獨留傻哥哥在街頭?好死不死,湊湊巧巧就有人趕上來欺負?腦子連轉都不必轉,誰不清楚燕柏昆心底在盤算什麼。

「當時潔英氣不過,責備了二少爺一頓,還不讓他把大少爺帶走,非要讓禮王妃到喻府接人。梁姊姊對不住,那日是妹妹太沖動了,還望梁姊姊轉告二少爺,就說妹妹做事莽撞,對不住了。」

見潔英非但不嫌棄燕祺淵,還百般的維護,皇上心底感動極了。

禮王妃連忙接話,「稟皇上,那天臣婦還差點帶不回淵兒呢,他鬧著要住在喻府,說喻大姑娘做的吃食可比王府的廚子還要好。」

「是真的嗎?下次喻大姑娘得送點吃食進宮來,給咱們幾個吃貨解解饞。」皇後接話。

她笑得一團和氣,滿臉和藹,當年燕祺淵的事查出,她被皇上軟禁,直到燕祺淵沒死返京,她才被放出來,這會兒怎能不趕著上前巴結。

何況燕祺淵沒死卻變成傻子,他再也不會和她兒子爭位,再不會是兒子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要和禮王府交好。

話題被引開,梁氏沒受罰,這讓潔英有些不滿,想把話題再拉回來,卻又擔心做得太明顯。

燕祺淵發現她的表情,是不甘心嗎?沒關系,他來幫點小忙。

燕祺淵立刻道︰「皇伯伯,求求你別罵喻妹妹,那天我被打得可慘了,頭腫一個包,全身痛得不得了,還被丟了泥巴,喻妹妹看得心里難受,才會說了二弟幾句。」

他的傻話又惹得眾人大笑。

「行,朕不罵你的好妹妹。梁氏,為這種小事找碴,心眼也忒地小了點,回去抄五百遍女誡。」皇上下令,心里對于燕麗被人欺負之事感到不悅又心疼。

「臣婦遵命。」梁氏被罰,心上更恨,卻不得不裝出笑臉道︰「都是臣婦的錯,只是傳言甚廣,人人都說喻二姑娘是個才女,便想著喻大姑娘的學問定然更好,怎麼就扯到那里去了。」

白痴,都這時候了,還揪著不放,這梁氏的腦子是什麼做的?豆腐渣兒?

潔英笑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學問這東西,何必靠幾首詩詞來證明呢。」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多麼精闢的見解啊,是啊,人間處處是文章,何必拘泥于詩文?這才叫做真正的才情啊!

皇上眼底透出滿意,這丫頭不錯,甚得聖心。

燕柏昆趕緊上前,狠狠瞪了梁氏一眼,這個沒腦子、沒眼色的,認錯就是了,還搶什麼話,愚蠢!

燕柏昆忙道︰「啟稟皇上,那次確實是佷兒疏忽了,父王已經罰過佷兒,以後再不會犯同樣的錯,何況喻大姑娘很好,見她真心維護大哥,當弟弟的我心里只有感激,哪來的怨懟?想到往後有這樣一個人護著大哥,佷兒深感安慰,更覺放心。」

皇上瞄他一眼,心中冷笑著,他是當所有人全是傻子嗎?

不與他計較,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爹爹,如果他不是禮王的兒子,做出那等事來,哪還能得善終?

潔英听出燕柏昆對皇上的暗示,死燕柏昆、爛燕柏昆,他這是想害她,是想提醒皇上快點讓他們成親?

小心眼、臭垃圾!皇上啊,求求您再等等吧,再等個半年、三個月,等她家大哥將一切都布好局之後再提婚事行不行啊?

潔英有千百個後悔,二哥說得對,躲都來不及了,怎麼可以湊上前去?她好想給皇上跪,想給禮王妃跪,也想給燕祺淵跪一跪,如果跪完就可以不用嫁,她很樂意牲自己的小膝蓋。

但是……看一眼燕祺淵,莫名的,心霎時變得柔軟,她想,即使知道這個結果,自己還是會做同樣的事吧,好像踫到他,她就無法按牌理出牌了。

唉,她前輩子一定是欠他很多。

燕祺淵挑眉,他也听出燕柏昆的背後目的了。

果然是個心狹腸肚窄的,潔英告他一狀,他便忙不迭的報復上,她嫁給傻子,他便樂了?

行,那就讓他看看被陷害的潔英,日後是幸福快樂,還是痛不欲生。

皇上自然明白燕柏昆的用意,但他確實樂見此事,即使這樁婚事會委屈了喻家姑娘。

「祺淵,想不想娶喻妹妹當媳婦?」皇上問。

潔英連忙沖著燕祺淵猛搖頭,希望有機會影響他的答案。

沒想到他看不懂似地,竟然對她露出一張大笑臉,然後用力的點頭,口氣篤定、不容置疑的說︰「我要!」

她要昏倒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潔英的腦子都渾渾噩噩的,只隱約听見皇上說要下旨賜婚,隱約听見皇後問燕祺淵想不想和燕齊盛當連襟。

燕祺淵沒想到皇後會在這種時候湊事兒,不過……燕齊盛和喻柔英?天生一對嘛!不把他們湊在一起未免太可惜了。

于是他再一次用力的點頭,再一次歡快的說道︰「好啊、好啊,我要和堂哥當連襟!」

看見燕祺淵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模樣,皇後樂了,她正愁找不到法子和禮王府多攀點關系呢。

皇後對皇上說道︰「喻二姑娘才名滿天下,臣妾想給大皇兒求娶為側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微微一笑,這是示好吧?向禮王府示好?

他點點頭,道︰「行,朕下旨給喻家兩位姑娘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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