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馴服日記 番外篇︰地球任務——小白是個萌奶爸 作者 ︰ 金吉

白小萌出生那時,老爸才學中文沒多久,老媽到老都是個中二,身為他們的兒子,恐怕只能期待以後長大自己改名字了。

不過幸好,白小萌只有五歲,他還不懂抗議。

其實盧曉曉也很認真地替兒子想名字,

但當他破蛋而出的那一刻,眨著大眼,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一臉期待的夫妻倆,那呆。樣,當下讓白小白和她都被萌倒了,腦海里什麼高大氣的名字都給忘了。

蠻荒時間下午三點,盧曉曉坐在靠大窗的書桌前將翻譯好的稿件key進筆電里。在蠻荒生活的日子讓她學會凡事省電,譯稿寫在紙上,待確定無誤後再開計算機工作。每天回地球寶貴的七小時,可不是用來工作的。

不過,反正她也不靠這吃飯,純粹是不想閑著沒事做,而且等白小萌進入學齡階段後,到時她就不再接case,專心編兒子的教材,自己的兒子自己教。

窗外,正在做木工的白小白規律的敲打聲始終沒停,有時盧曉曉會停下來,手肘支著下巴,優閑地看著她的猛男老公穿著圓點四角褲認真做木工的模樣。

白小白在能夠和她一起往來地球與蠻荒之後,迷上的東西可多了,閱讀、看電影、追連續劇——這讓白小白這個龍族女婿和她老媽非常有話聊!每次他們聊起電視劇時,她這個女兒反而在旁邊打呵欠,老媽還到處炫耀她的「阿都仔」女婿超入境隨俗的,韓劇、鄉土劇都看得津津有味。

另外還有木工,因為這種工藝正好體現了空有蠻力也無法完成的細致與實用性,兼具智慧與藝術的結晶——自小白不喜歡用鐵釘,他不是怕那玩意兒,而是怕會不小心讓釘子散落地上,害盧曉曉和兒子受傷,因此他便需要知道如何做出卡榫,如何讓結構穩固,人類最古早的木工都是如此,不用鐵釘,卻做出兼具藝術與實用性的木工技藝讓他大為折服,所以現在他們在蠻荒的n彖宅」里,多了許多他DIY的木制家具。

他們倆,一個是紅蓮大陸最強陰陽師,閑來沒事卻是研究怎麼當個土水師,蓋出便利又美觀的房子;一個是人類戒懼的龍族,卻迷上了做木工,志向是當個偉大的木匠。盧曉曉規劃了他們倆的書房與工作房,還給白小白搬來一張制圖氣,就在她的對面,同樣挨著窗子,上頭滿滿的都是他看書學來的木工設計圖。

在他們的工作室外,隔著一座香糅。「糅」

是一種連接兩座樓閣,能夠欣賞花園景致的小屋,有點像有大窗的檐廊。這些年盧曉曉廣泛研究世界各民族的建築結構,再融會貫通。

她在香糅外種植了各式各樣無害的驅蟲藥草,這里的植物隨便種也都很漂亮。

香糅的另一頭,可是她這些年來最滿意的杰作!

身為紅蓮大陸最強陰陽師——雖然最強什麼的又不能吃,但偶爾也會得意一下,傳說級的陰陽師就是要有一座歐式圖畫館嘛!尤其是那種挑高躍層,木質書櫃圍滿四面牆、直達天花板的大閱覽室,所以她特地蓋了座大圓書室——六角形,間隔的三面牆有長窗,回旋梯拾級而上,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圖書館。夫妻倆每次回到地球的任務就是買書把書櫃塞滿。

白小白現在在做的,就是高達兩公尺,有滑動式階梯的書櫃。他在電影里看到時,一雙眼楮都變星星眼啦!

而工作室和圖書室,又各有小穿廊能通向他們的愛巢。白小萌如今是搗蛋鬼的年紀,盧曉曉也對他們的小窩做了幾次擴建。

想到不知「野」到哪個山頭去的兒子,盧曉曉對著白小白道「白白,晚點要回地球,你早點把小萌帶回來喔!」

現在一周有四十八小時,外加一年有七天能回到地球,相當于一天至少能回家七小時,對她這種孤僻人士來說,用來偶爾和親友相聚綽綽有余了,所以她每天還是會回去上廁所啦,至于那兩父子,野地解放習慣了。 平日回家的七小時……咳,她和小白大多用來看DVD或玩游戲,兩夫妻真是宅到極致,遇到特別的聚會,例如老媽要上來看外孫,或和朋友聚餐時,就算那一年的七天早已用光,只要前一天的時間省下來就足夠了,反正她準備了許多備用筆電與平板電池,要省下兩三天時間也不會任何影響。

因為兩邊時差的關系,除了和親友的重要聚會外,他們很少會在蠻荒時間下午三點過後才回地球,所以他們幾乎不曾在地球的家里過夜,睡在蠻荒既安靜又涼爽,天然冷氣當然好過空調啊!

但因為明天一早老媽要來接小萌出去玩,盧曉曉怕兒子明天沒精神,決定今天晚飯後一家子直接回地球睡覺。

工作正好告一段落,檢視成果的白小白沖著老婆笑開一口白牙。

「我馬上把他帶回來。」他把半成品扛進倉庫,稍微收拾一下,隨即變身為白龍飛向山的另一頭。

身為龍之子,即使才五歲,玩到山的另一頭,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尤其盧曉曉听說,白小白姊姊的狼群發生了一些爭執,他的一個弟弟率領部分狼群遷移到這附近——對人類來說也要爬過一座山頭才能到——狼群里的幼崽,就成了白小萌的玩伴,那小鬼每天一早就飛過山頭去找堂弟堂妹們玩耍。

說到狼群,盧曉曉發現這里的狼群可以活到五六十歲,至于龍族壽命呢?死雞逼說過,絕大多數龍族在有了伴侶後,會選擇和伴侶擁有同樣的壽命。

太陽快下山時,盧曉曉還等不到父子倆回家,只好親自變身去尋他們。

她才飛過山頭,大老遠的就看到那讓她無言又好笑的景象。

一條白色巨龍,頭頂和背上依次載著五歲小正太,和四只從白到灰黑的毛茸茸小狼崽,在小鬼們歡呼聲中慢悠悠地在樹梢上閑晃。

那讓她想到游樂園里的兒童踫踫車。可惡,她也好想坐上去!

當一只特別頑皮的小灰狼開始在龍背上亂跑時,盧曉曉遠遠看著都冒出了冷汗,然而就在小灰狼一個失足滑下龍背,她正想施放風系法術拖住那只小狼時,白龍尾巴輕輕一甩,小灰狼在空中飛了好大一圈,翻了幾次跟頭,最後穩穩落在龍背上。

盧曉曉松了一口氣,心想那小狼崽可學乖了吧?

「嗷嗚!」不!並沒有!它的尾巴開心地快速左右晃,雙眼綻放光芒,覺得好玩得很!再一次在龍背上暴沖,然後又滑下龍背,白小白又優閑地一個擺尾把它拍回龍背上。

「……」誰說二是人類的專利?這不是一只超二的小狼崽嗎?

盧曉曉靠近他們時,將那只頸背上有十字星形狀白毛的小狼崽一把撈住。若她沒記錯的話,這家伙是小萌最麻吉的小堂弟,小萌給它取名叫——敖督。唉,她不該亂給小萌講床邊故事的。

「媽咪!」白小萌竟然學敖督,從他老爸頭上爬起身朝她沖過來,盧曉曉看得心髒都快停了。

不過冷靜想想,這小鬼會變身,她其實不應該當個動輒驚恐大吼的恐龍家長才對。

一家人告別了狼群,盧曉曉母子倆騎在龍背上,白龍在載著他們母子時不會沖太快,那對它而言也是特別美好的時光,它總是挑風景最美好,最溫暖的路徑,一家人快樂地乘著晚風回家。

蠻荒時間下午五點,盧曉曉的「豪宅」燈火一盞一盞地點亮了。不管是哪一系的魔法,在她變身消失後都無法違背它的天然定律,火在沒有燃料時就會消失,冰在常溫不也會漸漸融化,只有「劍刀山脈」因為本身是岩石,所以能恆久存在。

不過盧曉曉所領悟到的光系魔法原理卻有趣多了。在視覺所及範圍里的一切,既能以光速到達來進行「瞬間移動」,也能夠「借光」,甚至是「儲光」,轉換光所在的位置,只要天上星光不滅,這些光源都能存在。

當天光盡沒,石屋內卷曲的石月桂葉邊就像懸吊露珠一般亮起棒球大小的光球。她有時沒事就把家里的裝飾換一下,春天走慕夏新藝術風格,夏天走童話風,秋天走日式風格,冬天則改建成中式宮殿。

晚餐吃烤羊肉,隻果派,和啤酒。當然白小萌只能喝母親打的鮮果汁。

盧曉曉做了個烤肉架和柴窯,空閑時就研究怎麼利用火烤和柴窯做好吃的食物。幸好她曾在餐飲店的廚房打過工,不是個廚藝白痴,以前她對吃不怎麼講究,但小白父子倆都愛從地球搬一堆零食回家,兩人每次逛商店零食架就眼發綠光,她都得跟在身後把他們放進推車里的零食拿一些放回架上,當然得想法子讓這對父子愛吃正餐。

比起總是拿現代父母那一套教導兒子的盧曉曉,白小萌比較喜歡向老爸撒嬌,以及分享他一天里的所見所聞。不過小鬼頭在大事情上有問題時,也會先問盧曉曉,看來跟別的家庭比起來,他們家是慈父和嚴母呢。

也難怪白小白寵兒子啦!擁有自己的同類伙伴,是他從小到大奢望卻無力企及的夢想,所以第一次見到金貝貝那口子,明明阿迪斯難搞得要死,連盧曉曉和金貝貝多抬杠兩句也要吃醋,更無視其它閑雜人等,包括白小白,但他依然把阿迪斯視為親弟弟,每次回地球都會拿點蠻荒的土產送到樓下去。

兒子誕生之初,白小白的感動是可想而之的,頭三年他連化為龍形都不肯,怕他巨大的身子會不小心掃到兒子。

盧曉曉可以拿藤條打兒子,但白小白卻連對兒子吼一下都舍不得,她真的很擔心兒子會被寵壞。

听兒子講話時,白小白總是笑咪咪的,盧曉曉常想,地球上那些不知怎麼和兒女相小處的父親,來看看她家小白听兒子說話時溫柔微笑、听得很開心的樣子,應該能有所啟發吧?

「媽咪,」白小萌神情有些膽怯,看了老爸一眼,才在白小白鼓勵的點頭下,鼓起勇氣道「外婆說這次要帶我去露營,在農場里,菈菈也會去,只有一個晚上……」

盧曉曉從來不讓兒子在回地球時外宿,哪怕她老媽第一眼就被這萌萌小外孫給擄獲了,可她連讓兒子和老媽出去玩時過個一夜都不肯。

菈菈是她媽媽情夫的外孫女,和小萌差不多年紀,她不知該不該現在就開始煩惱兒子會交上地球的女朋友?唉……

「我不會說我們家的事……」白小萌低下頭來,扭著手指,「我們家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家庭一樣,不能對普通地球人講實話……」

「小萌很聰明,他把《哈利波特》都看完了。」根本天才兒童,不愧是他兒子!白小白在一旁幫腔。

他看的是電影版吧,盧曉曉無言地想。而且問題不在小萌是否刻意提起家里的事,孩子興奮過頭時難免說溜嘴,像上次他跟老媽說,他都和敖督在賽跑,老媽就問敖督誰?

還好當時她就在旁邊,立刻答腔「樓下鄰居的小孩,幾乎都住國外。」

「上次岳母以為小萌說他在天上飛,是在說他做夢夢到在天上飛。」其實地球人對既定的邏輯非常的頑固,反而不會相信天馬行空的事。

「我真的不會再亂講了。」白小萌淚眼汪汪地看著母親。

她是他老母!她會不曉得他的把戲?

「如果不小心說溜嘴,我就傻笑。」

鬼靈精已經知道賣萌裝傻了?!盧曉曉無語。

「岳母也很期待。」看來白小白早就知道這件事。

在父子倆雙重夾擊下,她能不答應嗎?

唉。

蠻荒時間七點,白小白確認家門和窗戶都上了鎖後,一家人便直接以黑科技回到地球。

地球時間已經是凌晨,萬籟俱寂,盧曉曉正好把兒子趕上床睡覺,為了避免他想玩游戲,她還威脅他,玩了就不許去露營了,他這才乖乖躺進被高里。

今天沒追到連續劇,白小白趕緊上網補進度,她則是把一家人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里。盧曉曉在大學畢業那年,和金貝貝租了她原本用來當倉庫的十一樓,十樓就留給金貝貝和她愛吃醋那口子。十一樓的房屋雖然比其它樓層小一半,因為另一半用來做空中花園,但還是比一般民宅大,百來坪少一半也有五六十坪啊!

六十坪的公寓,對一家三口來說夠大了。盧曉曉也曾想過到郊區去找房子,畢竟不能依賴金貝貝一輩子吧?再說她和白小白也有經濟能力了,要住得舒適不成問題,只是郊區補給極不便利。

那找市區的房子呢?恐怕沒有一個地方能像金貝貝住的這棟豪宅,能不被鄰居好奇打探啦!這棟豪宅的住戶個個都大有來頭,相當注重隱私,警衛也知道住戶都是大人物,不該問的最好別亂問。

四房兩廳的格局,足夠讓夫妻倆一人一間書房,但對白小白來說,他以前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擁有好幾座山頭,現在擁有一間書房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他看電視的房間就是兒子的玩具房,可以一邊看一邊跟兒子玩,玩計算機也要和盧曉曉同一間,她玩游戲他也跟著玩。

曉曉工作?OK,他去玩兒子!

白小白才學會說話,接著就要學計算機,真是一日千里,幸好當初為了方便他查字典自學,盧曉曉教他注音符號,會注音要打字就簡單多了。

而教他使用網絡和打字時,最有趣的是教表情符號,那陣子,只要在LINE上有加白小白為好友的盧曉曉親友們,全被他的「D」騷擾,而且他就只打一個「D」,只是有趣打招呼,但對心思千回百轉的地球人來說,可不是那麼回事,紛紛轉而急問盧曉曉,

是不是他做了什麼事?為什麼白大哥要這樣笑得令人發毛啊?

夫妻倆的計算機房就在同一間,靠窗的木質長書案上兩人的計算機並排放著,另外三面書櫃放滿電影和游戲DVD,白小白坐在她旁邊上網追連續劇進度,盧曉曉就回復e-mail和LINE,並把譯好的稿件交出去,接著打開游戲看看大伙兒在不在。

到了現在還堅持玩游戲,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不過誰教這游戲就是那麼長壽。

再者對盧曉曉而言,這個游戲里遇到的人,對她有著特別的意義。

高中家變那一年,她正好接觸了現在玩的這個游戲,因為不同于網絡小白的行為,她被一位大姊「撿」進她的公會里。

其實很多年後,盧曉曉覺得她很幸運,網絡上到處都是陷阱,在她那個年紀更可能遇上不務正業的混混。但那個公會的會長大姊卻笑說,人和人之間都是物以類聚,身為外商公司的人資主管,她最喜歡偷偷觀察別小人,怪怪的家伙是不可能進她公會的。

姊還說她唯一看走眼的就是盧曉曉,因為沒想過她這麼年輕。

那個公會是大姊和一群現實中的朋友所

創,而大姊當時在念大學的弟弟也拉了同學和好友加入公會,後來辦了幾次聚餐,不少人就這麼成為現實生活中的朋友。

高中時代,是盧曉曉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幾年,她本來會像社會新聞里那些迷途羔羊一樣,因為亂交網友而誤入歧途。盧曉曉笑說大姊是她的貴人,因為大姊柔和卻堅持地管理這個她用來維系現實朋友的公會,不讓奇怪的家伙混進來虧妹;也因為公會里的人從來不會問她家里的情形,但有時會听她訴苦,有時會陪她打鬧,無形中她就那樣被拉了一把。

當然啦,和盧曉曉較熟的幾個,在LINE上就能聯絡了,不過她念舊咩!

「大王顯靈啦!」凌晨上線的盧曉曉,

立馬被正在打深夜團的幾個好友洗頻。

「大王竟然這時間上線?白白哥磨牙嗎?」

「大王睡不著嗎?要不要幫你落燒水?」

看著這群萬年中二的垃圾話,盧曉曉忍不住想笑。

「你要不要帶白澤進來撿裝?還有兩個位置。」阿宅密她。

「不好吧,那幾只王我還沒研究攻略,而且白白的裝從之前到現在都沒提升,你也知道他打副本的唯一功用就是——」她瞥了一眼白小白,見他專心地用一指神功拜估狗大神,才道「活動地雷。」

「呆咪說她會為了你全程仔細講解,憑你的技術沒問題,DPS我們幾個都能carry,至于白澤……你讓他別動就好。」呆咪是他們公會少數的女性坦克,熊坦一只,玩補必滅團,玩DPS慘絕人寰,想不到玩坦克倒是意外稱職,專長是呆萌語音講解,團員們知道呆咪帶團,士氣絕對樂勝讓變態副會長帶團。

盧曉曉本來還有些猶豫,不過認識阿宅這麼一個土豪朋友就是有個好處,當初她教白小白玩游戲,阿宅哥給了他一千萬游戲金幣去拍賣場買裝——對游戲金幣已經超過系統顯示上限的阿宅哥來說,他這是在清不要的垃圾。

「好吧。」她點開了語言軟件,這時白小白見她玩游戲,連續劇也不想看了,立刻進入游戲。

「阿宅他們在農英雄團本了,可以帶我們,你要來嗎?」

白小白卻搖頭,「我今天的草和礦還沒挖。」

盧曉曉憋住笑。

在蠻荒大地所向無敵,真正打怪超神勇的白小白,對用計算機打怪完全沒興趣——也是啦,他大爺光是一聲龍吼就氣勢萬鈞,一拳天地變色,一腳震撼山河,竟然要靠用手指敲鍵盤來打boss?這是在開玩笑嗎?

那戰略游戲呢?他想不透那有什麼好玩,人類的陰險對他來說始終無法習慣。

但挖礦采草剝皮釣魚,在主城賣萌或叫賣他做的裝備,對他來說超有趣。盧曉曉曾看著他對著滿滿一倉庫的草傻笑,瞬間明白,「二」的境界有很多種……

「大大王也上線了!」正在打pvp戰場的「小白粉」們接著洗頻。

說到「小白粉」,又是另一個說來話長了。

盧曉曉在有較長時間回到地球的那年,有天突然心血來潮,將白小白畫的圖放到她的網絡相簿。本來她那個已經長草的網絡相簿只有親友關注,自從放了白小白的畫之後,突然點閱率飛增,被轉發無數次。

阿宅家里當藝術經紀人兼開藝廊的表哥看見白小白的畫,立刻驚為天人啊!阿宅的表哥說服她,替白小白經營臉書,持續推出他的創作,並且讓他簽下白小白,替他辦畫展,將他的作品設計成文創品牌。

俊美猛男插畫家這種噱頭在炒作下,白小白如今可是個極負盛名、粉絲人數跟韓國偶像團體有得拼的「藝術家」了。

白小白的畫都是超寫實風格——對他自己來講是超寫實,對地球人來講卻是超魔幻——那些眩目的奇景與花草動物,再加上他自學十幾年而成的扎實素描技巧,對地球人來講就是一種藝術。盧曉曉記得有一回,一名藝文記者問白小白那些畫的靈感是怎麼來的?他很老實地回答,那是他看到的。當下一旁的她背冒冷汗,那名記者卻以為那是某種充滿藝術性與哲學性的暗示,回去寫了長篇大論的藝評。

藝術家行蹤常常成謎而且注重隱私,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這位近年來爆紅的知名插畫家「白澤」,除了他的作品以及偶爾拍幾張猛男帥照供「小白粉」們膜拜意婬……呃,是珍藏之外,其它數據幾乎是空白。

當然啦,他的護照也是靠阿宅搞定的,所以夫妻倆對于至今仍無法告訴阿宅真相,真的覺得很愧疚。

但阿宅哥對世界的理解,似乎自有他的一套邏輯,他很少過問朋友的私事。

比盧曉曉晚進公會的年輕人,大多是阿宅的學弟,或公會里其它人的弟弟妹妹,不少是設計藝術系出身的。在盧曉曉剛開始教小白小白玩游戲時,那些年輕人很納悶,為什麼他們英明神武的大王會交一個玩游戲技術遜到爆炸的男朋友?

然而在見到白小白本人,知道原來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插畫家白澤之後,幾個年輕人馬上就成了「小白粉」,而且直接改口喊「大大王」——真正厲害的高手,是現實里能一打三啊!每當白小白采草挖礦被敵對陣營殺爆時,小白粉們就會出動護駕。例如現在……

「部落那群雜碎又偷襲大大王,干爆他們!」會頻里那群年輕人熱血地打算來一場野外大戰,盧曉曉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開網頁研究稀有魚要去哪張地圖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角色又被偷襲的白小白,忍不住失笑。

無論是公會里的「小白粉」,或其它地方的「小白粉」,肯定不知道他們眼里超性格又超有才華的白澤大大,其實是個天然呆——先天呆加上後天的呆!他們眼里的酷,其實是他根本什麼也沒想。

一番大戰後,打團的休息了,打PVP的也回城了,盧曉曉看著白小白清點他今天的小

草礦,一臉趣味地跟她分享今天玩家和他殺價的事。

白小白打字速度不算快,平時他和公會成員聊天大多用語音,不過她猜想,他喜歡在主城賣東西,也許是因為可以接觸到很多「友善的地球人」吧?哪怕是網絡小白,在他眼里都是可愛的,他今天就把一件天價紫裝,以不可思議的低價賣給了一個據說是新手的路人。白小白的角色早已是服務器里有名的善心人士,笑他蠢的人也多,但別說白小白不在意,連盧曉曉都笑著看那些臆測,直到前陣子有人跳出來罵他破壞行情,她正好趁這時候機會教育,人類世界各種莫名其妙的鳥屎私欲之一,擴展到整個社會來看,類似情境比比皆是。

她不會對他玩游戲的方式說什麼,只要他玩得開心就好。

睡前,白小白照慣例先去看看兒子睡得好不好,有時光是看著他的睡臉傻笑一會兒也好,然後替他蓋好被子,才心滿意足地靜悄悄離開兒子的臥室。

從白小萌剛會化為人形時,白小白最愛抱著兒子蹭臉頰。剛開始他那一臉胡碴還刮小得兒子大哭,現在他每天刮胡子刮得可仔細了,只要刮好胡子,就來貼他們母子的臉,最好她和兒子一人貼一邊,他最開心了。

也許她該多生幾個?盧曉曉可不是在為自己邪惡地勾引老公做辯解喔!

跟老婆對白小白來說,應該是永遠也不會膩,只要她有一點表示,他就餓狼一樣撲上來了,盧曉曉只能慶幸這棟豪宅隔音相當好,她被折騰到快四點才累得睡去,腿心又麻又酸,明明都是被他擺弄,任他抱著盡興地沖刺,她哪來力氣跟他對抗?只是照他那不知疲憊為何物的「馳騁」方式,她又要腰痛好幾天了,嗚嗚。

難得在地球過夜的白小白,雖然不習慣水泥叢林表面靜悄悄,實際上卻環繞著各種電器設備的吵雜聲,可他是真心喜愛這一切。

盧曉曉曾經懷疑過,或許換成別人執行任務,他的女主角也可能是別人——因為她很愧疚,她竟然沒有實現當初要幫他找個「胸大腰細翹,長腿美如茭白筍」的絕世正妹當老婆的諾言。

什麼胸大腰細翹?白小白听得一頭霧水,但每個人性格不同,背景不同,故事到最後結局也未必相同,不是嗎?成就愛情不可或缺的仍是緣分,因為別人終究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出現在他生命里的是她。

對狼群和龍族來說,不會去思考沒有遇過的人有沒有可能成為伴侶,而是更珍惜遇上的這一個。狼群和龍族有同樣的天性——只會有一名伴侶。

他來到地球,見識過這個花花世界,但他除了喜愛這里的豐富文化外,並不特別羨慕這里的男女關系——他連續劇看得比他老婆多好嗎?

對白小白來說,現在的生活之所以完美,正是因為他能同時接觸地球豐富的文化,而回到蠻荒後,他和盧曉曉終究是單純又甜蜜的兩人世界……嗯,三人世界。

他已無比滿足。

台灣時間早上八點,白小白听到浴室有水聲,便醒了。那聲音隔了幾重牆,對地球人來說十分微弱,對他來說卻相當清晰。

盧曉曉仍在睡,他小心地沒吵醒她,跑去看兒子,小鬼已經醒了,看來很期待去露營,他有點吃味呢。

雖然習慣了蠻荒和地球兩邊跑,但這里很多事物對他來說仍然很新奇,尤其他幾乎沒享受過地球的早晨。岳母大概中午才會來接兒子,他決定做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听曉曉說,台灣有非常多的早餐店!

「小萌,我們去早餐店吃早餐。」

「好耶!」白小萌歡呼,他很想再喝一次早餐店的女乃茶,不過媽媽不準他喝太多料。

盧曉曉知道自己很嚴格,但她更不想兒子長成跟地球人一樣的弱雞。再說了,他外婆一定會慣著他,什麼都讓他吃,至少現在她仍得管得嚴一點。

「媽咪呢?」

「讓她多睡會兒,我們買早餐回來給媽咪吃。」

「好!」小鬼可開心了。

盧曉曉會載白小白到沙龍整理頭發。剛開始著實費了不少心思安撫——那時她在心里月復誹個沒停我的技術是真的有差到讓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嗎?

幸好,沙龍阿姊的剪發技術一次就收買了白小白的心,現在只要盧曉曉到沙龍去,他也會跟著一起去。沙龍里的美發師阿姊和小妹們真覺得這對夫妻閃得有點過分啊!

利落又好整理的短發,讓白小白幾乎不想再留長發,不過每次自己洗完頭,或看著盧曉曉梳頭時,還是硬要坐在她身前讓她替他梳發,盧曉曉都有些忍俊不住。

白小白在地球時一向穿著休閑,但體格昂藏筆挺,穿什麼都好看,而對台灣人而言,他就是個帥老外。

父子倆搭電梯到了五樓,一名穿著入時的美麗女子走進電梯。因為是名人的關系,還戴了副香奈兒的墨鏡。

「噢,hello!」為了表現自己的國際化,女子秀了句英文,問他哪里來?她記得他是住在十一樓的藝術家。能和藝術家住在同一棟公寓里,真是三生有幸啊!

盧曉曉教過他,遇到這種情形,只要微笑就好。

但女子繼續講,白小萌抬頭看向笑得一瞼無辜,其實根本鴨子听雷的父親,伸出雙手,「把拔抱!」

白小白猜想兒子可能沒睡飽,當下心疼地抱起兒子。

猛男抱小孩原來就是這麼吸楮!因為胸膛厚實,肩膀寬闇,手臂有力,讓女敕女敕小孩兒趴在他肩上,看得旁人都覺得好有安全感,心也跟著融化。

「原來小公子會說中文啊?好厲害。」女子嬌笑。

白小萌翡翠綠的大眼笑盈盈的看著女子,童稚的嗓音道「漂亮姊姊早安。」

噢!女子捧住心,「好可愛好有禮貌啊!」還是個黑發白膚綠眼楮的漂亮混血兒。「白先生是哪一國人啊?」好像沒听說過白澤來自哪個國家,能生出這麼可愛的混血兒,一定是哪個先進的白種人國家吧。

這個盧曉曉倒有教過。

「蒙特內哥羅。」他笑道。

盧曉曉想過,萬一要應付這種問題,最好找一個台灣人沒听過,官方語言也很少人會的國家,反正大部分人知道的國家也沒幾個,而萬能的阿宅哥還真的替白小白弄來了蒙特內哥羅的假身分和護照。

至于蒙特內哥羅語嘛……盧曉曉是想法子學了幾句來教白小白啦,但最後她決定,萬一真有人深究,就說他其實有語言學習障礙,這才激發了他的創作天分,直到學習中文這種方塊字,才治好了他的語言障礙。

「蒙……蒙……」女子呆住,那是哪里啊?「我知道,我听說過……」

電梯門打開,女子還在糾結帥哥藝術家的國家到底在哪里,白小白已經走出電梯,而趴在他肩上的白小萌笑顏甜甜地揮手,「姊姊bye-bye!」

「Bye-bye!」女子呆立原地痴痴傻笑,不敢相信她竟然對一個小男孩有戀愛的感覺。

但是這麼萌這麼可愛的小正太,她願意!

直到電梯門關上,名人小姐都忘了回神。

「爸比,我們來賽跑!」小鬼其實只是想讓老爸抱著刷存在感,一看到空曠的大馬路,兩條小短腿就閑不住了。

「不行,媽咪說有車的地方不準賽跑。」不忍心兒子失望的「孝子」老爸立刻道,「回山上我們再來賽跑。」曉曉教過他,回蠻荒就說回山上,才不會啟人疑竇。

「好咩。」但白小萌小嘴卻了起來。

路人對這麼一個猛男老外,超man的抱著萌萌小正太,輕聲細語地哄著,看得都有些痴了。有些住附近的鄰居見過白小白,卻不知他會說中文,而且他跟盧曉曉一樣,回到地球就是宅在家里,偶爾才相偕出門,但也低調得很,這兩父子大白天出門當真成了稀有動物,走到哪都引來關注。

白小萌雙腿在空中晃呀晃,「那我用走的,跟爸比一起手牽手吃早餐。」

「好!」這回換白小白被哄得笑眯了眼。

帥老外帶著小正太來光顧早餐店,老板娘都緊張了起來。

「姊姊,我要大杯冰女乃茶!還要漢堡和薯條!」白小萌常被外婆帶著到處跑,比老爸熟練多了。

混血小正太中文說得好溜啊!還有一股南部鄉下腔,怎麼這麼可愛!當下早餐店里不只老板娘,打工小妹和客人們都被迷住了。

而白小白看到有趣的餐點都點一份,兒子念念不忘的冰女乃茶,他也點了一杯。

「爸比,早餐店的冰女乃茶很好喝喔!」白小萌獻寶般地道。

白小白點點頭,「巧克力牛女乃也好喝。」

父子倆坐在早餐店一隅,分享第一次吃台灣早餐店的心得,那一幕看得路人心里都冒出了愛的小花,本來不想光顧早餐店的也跑進來光顧了。

吃完早餐,老板娘還特地送他們父子一人一杯冰女乃茶帶走哩。

一早醒來不見父子倆,但床邊有白小白留的「去買早餐」的紙條,盧曉曉仍是不放心地跑下樓來,在大廳就看見玻璃牆外拎著早餐,說說笑笑的父子兩人。

白小白刻意放慢腳步,因為怕兒子跌倒了。當白小萌眉飛色舞地比手畫腳時,白小白眼里的燦亮不亞于兒子。

龍族初誕生時可不像人類嬰兒,雖然沒那麼脆弱,可也沒法子省心,因為小小一尾小白龍稍不注意就不知飛到哪個危險地方去找死。

那時她天天都扮晚娘面孔,白小白則每每捧著兒子,幫著兒子向她討饒。

久而久之那臭小鬼就學聰明了,每次一不順他的心,他就翻滾吵鬧,總會讓老爸心軟。

有一回還躺在她筆電鍵盤上,一尾小白龍左右滾來滾去哭鬧,是在賭他老母會不會一氣之下蓋上筆電壓扁他嗎?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法子治兒子的老母才是好老母!那時她見白小白一副又想幫兒子求情的神情,她單手支頰,另一手伸出一指,在白小萌白女敕女敕的肚子上……搔癢!

前一刻還在耍賴翻滾的白小萌,立刻變回人形,並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噴了出來。

一旁的白小白,看著也覺得有趣極了,他都沒想過能這樣玩兒子。

于是好不容易老媽縮手了,白小萌還在喘氣,因為笑得好累啊,沒想到老爸的手接著伸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啦……嗚嗚……哈哈哈哈……」

那一天,白小白發現,搔兒子癢,真的好好玩!

而耍賴卻不再能夠得逞的白小萌,發現他的盟軍竟然因為這樣就倒戈了,傷心地躲回房間耍憂郁,他還縮在牆角,不開燈,但也不關門,就是要讓老爸老媽知道他有多難過。

「早餐店女乃茶,剛買的,要喝嗎?不喝我丟掉。」盧曉曉站在門邊,耳朵上夾了支鉛筆,一副不喝拉倒的酷樣。

「要!」憂郁白小萌不憂郁了,立刻沖了過來,大口吸著老媽已插了吸管的女乃茶,吸了好幾口才滿足地「哈」了口氣。

「樓下有漢堡,在樓下吃完才準上樓。」雖然她從沒在兒子無理取鬧時讓步過,但對他不吃晚飯仍是想法子安撫了他。

「媽咪……」白小萌貼上來蹭她,「我愛媽咪。」

「我也愛你,但是買寵物免談。」她搔了搔兒子下巴,叼著筆回去工作了,留下鼓著臉頰的白小萌。

等他大點她當然會教他,以認養代替購買啊——以她的月復黑,還打算讓他看看「十二夜」或寵物養殖場的地獄景象來震撼教育一下哩。他們家不怕沒空間養寵物,但她對兒子看到菈菈抱著買回來的寵物狗,也吵著要養,卻是非常不認同,當眾臉就板了起來,連老媽都知道不對勁,趕緊岔開話題。

白小白雖然寵兒子,但是有個不可逆的大前提——如果曉曉說不行,他也只能愛莫能助地看著兒子,不過他會另外想法子哄兒子。

「媽咪!」在大樓外便看見盧曉曉的白小萌朝她暴沖了過來,不小心在樓梯摔了一跤,周遭大人倒吸了一口氣,只有盧曉曉忍耐住。

白小白趕緊抱起兒子,吃太飽又狂沖跌倒,他吐了一地,警衛問要不要帶他去看醫生,盧曉曉只是向警衛道歉,讓白小白抱兒子上樓去,自個兒把地板清理干淨,才上樓去。

白小白正在哄兒子,听他一抽一抽地哽咽,可真是哭慘了。

盧曉曉來到沙發前蹲下來審視兒子的傷勢,見到他膝蓋都流血了,更不用說手掌和手肘,又是破皮又是瘀血,幸而白小白已經替他清潔過傷口,也擦過藥了。

「痛不痛?」

白小萌眼里豆大的淚珠子不停打轉,「痛。」他伸手討抱抱,盧曉曉卻沒有抱他。

「現在知道在地球跟在「山上的家里」不一樣了吧?在山上的家里,你是小神龍,在地球,你輕輕一摔就破皮流血,要是像平常在山上家里一樣還亂沖,那會怎樣?」

「會……」白小萌吸著鼻子,又哽咽了一下,自己模了一下傷口,不禁痛得縮起肩膀,「會死翹翹嗎?」他怯怯地問。

「那你是不是要小心一點?大人說危險時要怎樣?」

「要听話。」他扁嘴,這一摔真是摔得委屈極了,這會兒因為媽媽在所以忍著沒哭,看起來更可憐兮兮,但他老爸在一旁看著都要哭啦。

「听話並不丟臉,注意安全才是勇敢的行為,因為爸比和媽咪不在你身邊時,你都能讓自己平平安安的,才是超級厲害,知道嗎?」

「知道。」白小萌擦了擦眼淚,用力點頭。

其實盧曉曉也快哭了啦,她只好把兒子抱在懷里,這會兒心里才踏實點。

這下知道她為何不讓他到外頭過夜了吧?當父母的真的很難為啊,只是終究不可能把他捧在掌心一輩子,要讓他出去跑一跑,撞一撞,才會長大。

當天盧曉曉的媽,李金珠女士,來帶外孫去露營,結果這對超宅夫妻就像重度臉書黏附癥患者一樣,拼命刷李金珠女士的臉書追蹤露營實況,一PO照片立刻秒按贊,讓白小萌都忍不住請外婆幫他留言道——

老爸老媽,別只宅在家里按贊啦,下次一起來齁!超好玩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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