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好累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橙意

第九章

入夜,景華側身躺在暖榻上,心浮氣躁的睡不著覺。

身後驀然飄來一道異香,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她故意閉上眼,假裝入睡,壓根兒不想應付那只妖孽。

感覺榻沿沉了一沉,她沒翻過身,繼續裝睡。

「看來這兩個月來,你在沐門學了不少,還開始學會在我面前裝睡。」

身後傳來沐榮夾帶笑聲的調侃,她這才不情不願的睜開眼,慢吞吞的翻了個身。

就著屋里微弱的燭光,只見他一身雪白無垢的月牙色錦衫,嘴角噙笑,風華無雙的坐在榻沿,黑夜寂寂中,儼然是一幕勾魂的畫面。

景華到底未經人事,悄悄紅了臉兒,發惱的問︰「這麼晚了,師傅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見你?」他挑了挑眉。

「夜深……」

「先前在驛站,我倆可是同睡一張榻。」他毫無赧色的提醒她。

「那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這麼做!」她紅著臉反駁。

他笑了笑,伸手撫過她細如絲綢的頰,喃道︰「這麼薄的面皮,當初怎麼會願意鑽狗洞?」

她聞言一呆,下一刻窘得彈起身,眸兒瞪圓,臉紅似火燒。「你、你怎麼知道……」

「那一年你剛滿十四歲?」他推算了一下,應當是這個年紀。

「沒想到第一次偷跑出別宮,就遇上你這個煞星。」她氣呼呼的說。

想起當年兩人相識的經過,如今只覺得像是一場夢。

那時的她,不識愁滋味,心性未定,一心只想當回女兒身,過過尋常姑娘的日子……沒想到,情竇始開,竟是因他而起。

見她眸光似水,神情甚是嬌羞,沐榮心中一動,挑起她的下巴,將冰涼的唇湊上前,密密實實的吻著。

她閉起眼,溫順的迎合,半晌,一個不經意的睜眼,朝思暮想的金鎖片居然就在她眼前輕晃。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金鎖片卻立刻被抽走,她不禁訝喊,「我的金鎖片怎麼會在你那里?」

「你就是為了這東西鬧心?」他笑問。

她心虛了下,臉紅紅的沒吭聲,完全是默認了。

「這金鎖片真有這麼重要?」

她吁了口氣,「那是母後請御用金匠耗時一天一夜幫我琢磨的,而且……這塊金石很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他挑眉,不就是塊金子嗎。

她愛嬌的輕瞋他一眼後,才輕聲的說︰「母後說過,這塊金石是一塊靈礦,是過去父皇隨先帝出征南蠻時無意間得到的,根據南蠻人的說法,這塊靈礦能助相愛的男女月兌離困境,順利相守。」

「南蠻人的話也能信?」沐榮聞言發笑。

她被取笑得滿臉赧色,趕緊出聲駿道︰「父皇就信了,他一直隨身帶著這塊靈礦,你也知道皇祖母不喜母後,原本還千般阻撓父皇迎母後入宮,幸虧後來曹家那邊出了點事,父皇藉這個勢才得以順利納母後為妃,後來父皇認定是這塊靈礦冥冥之中幫了大忙。」

說來感慨,看似風光的帝後,在充滿陰謀與算計的宮闈中,卸盡三千繁華,最終的期望也跟平凡人沒什麼兩樣——最是難得一心人,長相廝守到白頭。

沐榮看見她眼中的憧憬,總算明白為何她會這麼想尋回金鎖片。

「後來我出世沒多久後,父皇便命金匠把靈礦分出一半,琢磨成小巧的金鎖片,又刻上我的名諱,無非是希望我也能跟他們一樣,有朝一日遇見命里注定的那個人,讓他陪著我一起度過難關。」

「既然這麼重要,為什麼當初要隨便給人?」

「還不是因為你!」她氣悶的推了他肩膀一把。

那時他不清楚她的真實身分,一心只想把她留在沐門,她急了,才會把這重要的金鎖片都用上,拿來攏絡下人。

「你不打算把金鎖片還給我嗎?」她瞅著被他攢在手中的金鎖片。

「還你?」他一臉不以為然。「這金鎖片早已經被你給出去,眼下已經是我的束西,你有什麼資格向我討?」

「沐榮,你——」她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可愛的模樣逗得他想笑。

就著這個勢,他湊近她臉前,親了微嘟的小嘴一口。

她嘴上遭襲,羞惱的喊了一聲,忙用雙手搗住雙唇。

他鳳眸一挑,笑得風華絕代,拉下她掩嘴的雙手,有別于前一回的戲謔,這一次吻得可仔細纏綿了。

她低喘起來,兩只粉拳抵在他胸膛上,輕敲了兩下,似在抗拒。

他不從,硬是吻得她全身發軟,臉冒熱氣,整個人都被壓進被褥中,還不肯松口放人。

「你信得過我嗎?」情到濃時,沐榮才停住這個吻,目光沉沉的問。

「要足信不過你,我會一路跟著你嗎?」她眸兒盈亮,直勾勾的回視。

沐榮拉過她的手,將金鎖片放進她手心,她正詫異著,他忽然將她拉進懷里,然後緊緊抱住。

她還沒來得及緩過神,就听見他說︰「太後已被平陵侯安插在慈安宮的眼線下了藥,挾著太後之威,平陵侯又放話說是皇後妖惑皇上,將公主當成皇子養,意圖透過太子之位謀奪皇權。這些耳語從朝廷流到民間,只怕眼下整個大齊百姓都把皇後當成千古罪人。」

聞言,景華整個人僵住,腦袋鬧哄哄的,什麼也听不見。

沐榮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收緊了雙臂,將她抱得更緊。

懷里的人兒安靜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啜泣聲才從他胸口處傳出來。

「母後……母後會怎麼樣……」她揪緊他的腰帶,因為哽咽過度,差點喘不過氣。

「相信我,皇上這麼寵愛皇後,絕對不會讓她出半點差池的。」

可是景華已經什麼也听不進耳里,她握緊手中的金鎖片,想起母後過去是如何的護她,危急之時,她卻只能躲在這里,什麼忙也幫不上。

思及此,她不禁悲從中來,趴在沐榮的胸口嗚咽哭了起來。

沐榮放任她發泄,直到月牙色的衣襟被她的淚水打濕一片,她哭腫了眼,但情緒已經逐漸緩過來,他才扶著她坐起身。

他拉過她的手,扳開緊握的手指,攤平她的掌心,看著那枚金鎖片說︰「你已經找回你的金鎖片,所以接下來的難關,我會陪著你一起闖。」

看著他目光炯炯的許下諾言,景華悲喜交加,只能重重的點著頭。

沐榮說得沒錯,既然父皇與母後能夠一路扶持到現在,靈礦肯定會再發揮它的神威,護佑父皇與母後。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景華慢慢地恢復了冷靜。

「作好萬全的準備,等我派出去的人與鄒定戳聯上,屆時有大將軍府的軍隊作內應,我們再來個里應外合,一起拿下平陵侯。」

「我們?」她困惑的抬起眼。

他們帶出宮的就只有寥寥幾個太監宮人,哪來的人馬可以調度?

再說,皇祖母手里也攢有先帝留給她的人馬,兵部尚書與幾個老將軍便都是听令于皇祖母,如果皇祖母已經被曹盛治挾持,想必這些勢力也落入他的手中。

大將軍府雖然統帥著主要的兵力,但是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這分明是要毀了整個大齊王朝!

依照鄒太傅與其父鄒大將軍對大齊王朝的忠心,他們肯定不會做出折損家國的事,因此可以推想,為了大局著想,大將軍府絕對不會隨便出手。

少了大將軍府的兵力,他們想打臝這場仗,勝算根本是微乎其微。

思及此,景華氣餒的垂下頭,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沐榮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說︰「朝廷不能自己打起來,那就讓朝廷以外的人來打。」

她聞言大驚,「朝廷以外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他揚起一抹目中無人的傲笑,「我說了,你要江山,我就幫你打,你要帝位,我幫你爭,天下是你的,但你是我的。」

她怔住,心兒怦怦的跳,這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耐他何的男子,竟然這麼全心全意的幫著她……甭說是這份情意,光是他這份義氣,她怕是攤上了一輩子都還不清。

只是,眼前的路,滿布荊棘,她跟他真能攜手走到最後嗎?光憑他們兩人之力,真能保住整座大齊江山嗎?

數日過後,沐榮派出去的沐門子弟,果然不負期望,成功與京城的大將軍府連系上,並且帶回了鄒定敷的親筆密函。

只是,這封密函並沒有帶來太多好消息。

「皇上不敵百官上疏,又顧及浮動的民心,只能下詔廢後,太後身子日益衰弱,平陵侯打著照顧太後的名義,長住慈安宮不出,整個慈安宮布滿了曹氏的人。」

听著沐榮逐字逐句念出密函內容,景華一只手緊緊握住扶欄,面前池子里荷花開得燦爛,波光粼粼,她的眼前卻是一片黑。

但是經過這麼多打擊,在沐榮的督促與磨練下,她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一得知壞消息就禁不起打擊,自亂陣腳不說,還會躲到沒人看見的地方偷哭。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已經月兌胎換骨,不再是過去那個遇事就軟弱無助的景華。

是沐榮讓她明白,如果她真想撐起太子之位,日後接掌大齊江山,那她必須做好隨時會失去一切的準備。

也是沐榮讓她明白,登基之路是血腥的,有太多無辜的人命必須賠上,她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

光懂那些明君之道是沒用的,前方有阻礙,那就拿起手中的劍,狠狠劈開它。

既然她執意要扛起這個重擔,那她就沒有軟弱哭泣的資格……這些道理,全是沐榮教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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