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直路 第十章 作者 ︰ 于晴

顏三愣了下,對上她炙熱的目光,但又忍不住越過她,抬眼對上那個更為火熱的男人眼神……面具後的眼神是火熱的吧?他只覺得全身上下被這樣的眼神燒灼得極疼。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她又重復一次。「你是南臨人吧?」

「不!」顏三立即反應過來,熱切地說道︰「不對,徐學士,這不是南臨口音,還是有那麼點誤差,你要用這種口音入南臨,雖說不會被人察覺有異,但我們自己是不會這樣說的。!」

徐直大喜,「對!英雄所見略同,這是我手下人自這班子人嘴里學來的。顏三,你道那座墓跟這班子有沒有關系?」顏三頓時眼眸發光,就差沒有跟她擊掌以表激動了。他就是那個將骨器送給徐直的人,他游歷四方多年,途中曾不慎落坑,才發現那是一座被歲月沖刷道不復原貌的殘墓,他因一時好奇,順手拿了尚且完整的骨面具以及將墓牆模糊的壁畫記了下來,而之所以會好奇,正因沒有看過。

他自認見多識廣,在他所有的見聞中並沒有鳥骨面具以及這樣款式的衣裳,當他千里來到西玄,听聞徐直學識豐富,于是拎著這兩樣去求教。

他所擅長的不在這上頭,但好奇心絕對是學士必備的最大武器。

然後,他以為會被留在學士館供人研究,沒有想到徐直竟堂而皇之收入自己府里,一點也不忌諱。

都是墓里的陪葬品好不好!

「臉上呢?都是如此妝容?」

顏三一怔,又轉向台上的舞人,「哎,面紋似鳳凰,與西玄有關?」他回憶半刻,最終搖頭放棄。「那墓絕對是上百年起跳,壁上的畫早已模糊,僅能勉強辨認衣衫,臉是不可能看清的。我記得那墓是在姚國一帶,世代貧窮,人民為奴佔多數,故而他們有姚奴之稱。身長巨高,依人的體形來看……那個不適合姚奴。」他指的是面具,並且說明他懷疑墓主極有可能是遷移到姚國的外國人。

顏三又往那個面具人看去一眼。那個面具人不甘站著,自行去席地坐下了,還自願自的拿起幾個杯子飲酒,他不由得暗贊一聲徐直這後院人選的不錯,雖是隨意盤腿坐著,但豪邁中帶著正統,若不是根深蒂固融入血中,是做不出這樣的身姿,只怕又是一個「隕落」的西玄貴族……

顏三心里感慨著,不小心對上那男人的眼神。不對啊,那男人怎麼一直看著他?那眼神像嗜血的毒蛇啊!他渾身起了警覺,視野里忽然瞥見徐直臉蛋上的細毛如此清晰,面容如象牙毫無缺點,有時他都會錯認為徐直的先祖混有南臨血,才能如此像南臨女子……等一下,他心里警鈴大作,終于意識到他與徐直挨得太近,難怪被人盯上。

他嘗試著往後一些,與徐直拉開距離,這才覷到那男人的目光仿似不經意地移開。

「徐直,你的男人真真愛你入骨了吧。」

徐直看著他。

顏三再補上一句︰「你的男人,真可愛。」戴上陪葬物義無反顧,大男人哉。

徐直沒有回頭看周文武一眼,只道︰「西玄人的骨頭是不是太累了點?一會兒將一世燦爛刻在上頭,一會兒連愛意也能留在骨頭里,這樣的骨頭刻意制成面具,你道,是想展現什麼?」

「……」愛入骨只是他胡言亂語,請別當真……徐直有時就是會把人的笑話無限延伸去設想。他失笑,而後輕聲說︰「徐學士,此番是周文晟登基,而非二皇子周文武上位,這實在是太好了。」徐直嗯了一聲。

他有慨嘆道︰「我雖只在西玄兩年,但幾次學士實驗需要大場地時,二皇子還是會吩咐下去讓底下人鼎力相助,你可還記得去年有學士要嘗試爆破,需要場地嗎?」說起學士研究,那問徐直準沒錯。「我當時還去了。」能夠親眼目睹,即使熬夜也絕對要去!

「那你可記得,二皇子也親自去了?」

徐直看著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有嗎?」要問她當時還有什麼學士提出修正律儀,她還能記得清楚,至于雜七雜八的人,記了也是浪費。

顏三臉皮抽動一下。「那當下他就站在你身旁你沒發現嗎……你想走近引爆物看分明時,他還拉住你說了一句『徐直你想死麼。』他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當時他瞠目結舌,學士的設計妥妥當當,完全不會有隨便爆炸的疑慮,那位二皇子真是怕死……既然怕死,有何必出現在這種地方?如果他記得沒錯,周文武是听見有哪些學士要去現場後才跟著來,該不是怕有學士被炸死在西玄吧?」

無論如何,那時候西玄的二皇子如何想法都已經沒有答案了。顏三嘆口氣道︰「如今他『急病而去』,實在不免讓人唏噓。」雖然兩兄弟里周文晟坐上那位置對誰都好是顯而易見的,但心里總是不免感喟著那皇位是多少人命鋪上去的。

「二殿下中途曾有許多次可以轉身離開往皇位的路上,但他最終沒有離開,你可知為什麼嗎?因為他的個性。人的個性跟她將要走的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好比,顏學士,也許你不願意,但你將走的路會被你個性所牽動。」顏三一愣,好奇悶道︰「那我是什麼個性?將會走上什麼路?」

「我不知道你個性。」徐直也不怕讓他難堪,直接把態度表明—我跟你只存在學術上的交流,從未注意你的個性。"

顏三聞言,笑道︰「是了,我差點把你當西玄神師,能夠看到我骨頭上刻了什麼。」

「顏學士是南臨人,也信神師?」

「老實說,眼見為憑,我一點兒也不信骨頭上刻有一世燦爛這種玩意。」

「是啊,一個外國人怎會信?」徐直心思一直盤旋在陪葬物上,西玄二皇子可不可惜的話題純屬她隨口說的,她很快又陷入推論中。「姚國墓里的陪葬品,極其適合西玄人,壁畫上的衣裳走了出來,臉上帶著鳳凰紋,有著西玄的特征,口音卻似南臨人,這真是有趣,全部都是似,不完全是,而是」似「,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她眼瞳微縮,熟悉的頭痛又短暫地出現。

沒人發現她的異常,以內她在思考力總能忘卻疼痛。她一直對天下有個大膽的假設,卻苦于沒有確鑿的證據……任何事物即使被有心掩蓋,遲早有那麼一天,被遺漏的縫隙里將會流露出蛛絲馬跡來,她一直這麼認定著。

好比說她這個徐直,如果有一天不見了,世上沒有她的痕跡,不會有人听過她,後世也不會有她的存在,那……是誰有本事把她隱藏得如此徹底呢?

她這麼陷入思考的時候,台上的舞人互相使了眼色,眼間出現血紅殺氣地看著台下的人。

穿梭在藍天白雲間,猛地俯身下降,地面是哪個淺淺地陰影隨著離地上越近益發地擴展開來。

那是一只巨鳥的影子。

有一個人,站在影子里。

莊嚴地妙曲在周圍流蕩,仿佛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與這平靜和緩的樂曲融為一體……唧—那個人轉過身,抬起臉,而後溫柔地笑彎了眼,朝天空的巨鳥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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