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戲嬌人兒 第十二章 作者 ︰ 季璃

人的習慣性真是可怕,才不過在藺伯揚的府邸里住了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回到自己的家里時,她竟然覺得有點不太適應,總覺得少了什麼,心里空空洞洞的,說不出的郁悶。

但令她郁悶的事情,說不定跟住的地方一點關系都沒有,而是她總會一直想到藺伯揚欺騙她的事情。

越是深入去想,她的心里就越悶。

虧她如此相信他,沒要他白紙黑字,不過就要了他一句承諾的她,簡直就是笨到姥姥家里去了!

不會再相信了!

如果,她再相信藺伯揚那個口是心非、居心叵測的臭男人,她花曼荼就不叫花曼荼,干脆跟他姓算了!

她的突然歸來引起眾人的議論紛紛,听說江南各地分號的掌櫃個個戒慎恐懼,生怕被她秘訪逮到差錯,也因為他們拼了命要力求表現,生意營收增加了許多,這大概是她現在最感到欣慰的消息吧!

花曼荼坐在窗畔的臥靠上,揚首望著窗外湛藍的天色,以前總是閑不下來的她,現在卻什麼事都不想做。

那天,索慶帶她回家之後不久,初七也回來了,她說藺伯揚並沒有刁難她,還派人將她送回來。

他可真是作風干脆,想必是作賊心虛了,不刁難初七,只是想讓他自己心里好過一點吧!

就在她想得心情煩悶之際,初七從門外氣喘咻咻地跑進來,大聲地嚷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情值得如此大驚小怪的?」她懶洋洋地覷了初七一眼,心情已經夠糟了,難不成還想要惹她生氣嗎?

「剛才大掌櫃差人來報,說咱們的糧倉起火了!」

「哪個糧倉?」

「仁字號、昌字號、元字號,這三個倉庫都起火了!」

一听之下,花曼荼整張小臉變得慘白,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這三個倉庫是他們花慶堂的大倉庫,里面存放了這半年來在大江南北收購的米糧,而這些糧草是與朝廷起了約書,在今年九月之前要送抵北方戰爭前線的!

眼看著貨就快要收齊了,現在卻發生這種事情,花曼荼沒來得及多想,撩起繡裙飛快地往門外奔去……

當她趕到糧倉時,只看見了一堆紅黑的灰燼,哪里還有什麼米糧,早就都成了大火的陪葬品,全部燒個精光。

這些充分干燥過的糧食成了最好的柴火,听附近的人說,這把火燒得半天高,幾乎將整個天際都染紅了,只怕就連半個京城外的人都可以看見。

花家的巨大損失,從外人眼底看來,只不過是一場熱鬧,而花曼荼還來不及讓淌血的心恢復過來,就急著從全國四面八面調集米糧,以期在九月之前,可以讓車隊如期送到北方。

但無論各地的分號多努力從各大商家買糧,到最後還是缺了十萬石,問來問去,竟然只有翔龍堂願意替他們解這個圍。

花曼荼才不願意承那男人的情,冷著臉說道︰「再去探詢各大糧商,我就不信普天之下只有藺家的商行可以拿得出這十萬石的糧草。」

「確實不只藺家拿得出來,听說樊家商號有儲糧萬余石,但小姐你仔細想想,樊老爺子一直都在覬覦花家的地位,想取代花家跟朝廷做生意,他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出一萬石的糧草給花家救急呢?」

老掌櫃搖頭嘆息,心里不解他們東家到底與翔龍堂有何深仇大恨,竟然把送上門的幫手給推掉。

花曼荼一時無語,她是急胡涂了,或許也是因為她不想跟藺伯揚低這個頭,所以才會一時忘記樊家總是見縫就插針,巴不得花家出大麻煩,好讓他可以遞補上來,好跟朝廷做大生意。

「難道就真的……」

「城西的陳老爺子說他有心想幫,可是力有未逮,放眼全國有經營糧行的商號,就只有藺家拿得出來,也願意幫這個忙,小姐,如果我們不接受藺家的幫忙,怕是渡不過這個難關。」

花曼荼心里也明白應該要在商言商,不該在生意里摻進兒女私情,但為什麼答應幫忙的偏偏是那個男人?!

藺伯揚那個大騙子,他欺騙了她,是她一時胡涂才會忘記他也是個商人,商人重利的天性,在有利可圖的情況之下,哪里還有空講道義呢?

但她是真的相信他不會騙她!

為了相信那男人,生平第一次,她花曼荼笨得像個三歲小孩。

她斂眸低頭,瞅著自己揪著衣袖的縴手;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接受藺家的協助,誰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趁機提出過分的要求,在這危急的節骨眼上,他說不定會趁機勒索。

難道就任他予取予求了嗎?

悶,真悶。

才決定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眼下竟要看他臉色!

老掌櫃忽然想到,開口笑說︰「對了,藺家派來的人說,他們主子交代過,十萬石的糧草以市價計算,絕對不會趁機敲詐我們,只要小姐點個頭,他們立刻就從江南的糧倉把貨運上京來給咱們。」

「藺伯揚真的這麼說?」

「沒錯。」

花曼荼斂眸沉思了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哼!就讓他幫忙吧!

就當作是這個男人欠她的債,誰教他將她當成笨蛋一樣要得團團轉,就讓他義務幫這個忙,她好整以暇地當個得利者吧!

一袋袋從藺家庫房運來的米糧,在苦力的搬運之下,已經大半進了花慶堂的升字號倉庫,花曼荼站在押送的車隊旁,抿著女敕唇一語不發地看著搬運的過程,從心忽略站在她身畔的男人。

哼!他到底來做什麼的?只不過是押送糧車,隨便叫個小嘍來當代表就可以了,他這個大老板大可以翹著二郎腿在家里休息才對。

可是,如果他不親自出面,那大概也就說明了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也不過就爾爾,沒什麼大不了的。

藺伯揚揚唇笑而不語,知道她存心要忽略自己的存在,但他悠然的神情顯示自己根本就不介意這無禮的對待。

他確實可以隨便叫個手下代表出面,不過,她這妮子絕對也會有話說,大概會覺得他真是沒誠意,說不定心里會對他記仇更深。

藺伯揚的視線一直駐留在她身上,他們分開月余,時序已經正式進入了夏天,她也換了輕薄的夏衫,但仍舊是她鐘愛的月白色,輕巧的木珠算盤就像裝飾品般掛在她的胸前。

「藺爺,都搬完了。」負責監督搬運的苦力頭子過來稟報道。

這時,老掌櫃也過來了,他手里拿著賬目,走到花曼荼面前,「東家,翔龍堂送來的十萬石糧草都已經運進倉庫里,請東家驗貨。」

「嗯。」花曼荼點點頭,接過賬冊,抿著女敕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他說話。

「你不清點一下數目嗎?」藺伯揚笑著打破僵局。

「不需要,藺爺的商譽,小女子還信得過。」她拱手相讓,擺明了要跟他裝客氣。

藺伯揚挑起眉梢,心想現在才想要跟他裝客氣,未免太遲了些,他搖頭拒絕她的好意,「可是我堅持花東家你親自清點貨品,免得日後出了什麼問題,咱們兩家產生不必要的爭執。」

「我說不需要——」

「我堅持。」

這個男人在跟她比番的嗎?花曼荼睜圓美眸,氣呼呼地瞪著他揚著淺笑的俊臉,哼!騙人的啦!她才不管他笑得再燦爛可掬,反正她不會再相信這個男人說的半句話。

這麼說來,她好像應該清點一下貨物,免得這個狡猾的男人又擺了她一道,到時候她就真的要跟他姓了!

「好,既然藺大老板堅持,小女子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揚眸睨了他一眼,拿過伙計手里的清單,轉頭快步地走進倉庫里。

藺伯揚也跟著她走進倉庫,有兩名花慶堂的手下也打算跟進來,忽地,他揚起袍袖,帶起一陣強勁的風勢,庫房的拉門應聲合上,任是外面的人再用力都拉不開來。

「東家……你沒事吧?!」門外的伙計大聲地叫嚷道,「來人,快點來幫忙,東家他們被關在倉庫里面了……」

「藺伯揚,你到底想做什麼?!」花曼荼回頭見倉門緊閉,心下一驚,提步想要跑到門邊,立刻被他有力的長臂給攬進懷里。

「糧倉的門是關上的,在這個密閉的庫房里,你的那個索慶應該沒有通天本事,可以突然出現將你帶走吧?」他將她按在牆上,一雙修長的臂膀宛如鐵欄般圈困住她。

「說不定喔!你要不要試試看?」她柔弱的力氣根本就無法撼動他分毫。

「我已經記取教訓,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他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冷靜悠然,彷佛一切操控在他手中。

只有在他眼底簇動的光芒,隱約能夠看出他的余悸猶存。論武功,或許他不會輸給那個索慶,但只要這個男人存在一天,就有可能隨時會帶走她!

花曼荼抿了抿女敕唇,心里不是滋味到了極點。

哼!每個人都被他偽裝出來的表相給騙了,如果她是個真小人,那他就是個偽君子,奸詐狡猾的程度半點都不下于她。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話,請你快點說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相信藺爺也是個大忙人,沒那麼多時間陪花曼荼這個小女子在這里瞎耗吧!」

「我現在有得是時間,荼兒,你不覺得沖著我幫了你這次忙的份上,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話說清楚嗎?」

「怎麼?想討人情了?」

「就當做我是吧!你承了我的情,不該還我一點嗎?」既然她想要跟他裝不熟,那他也沒必要跟她客氣。

「你——」她一時語塞,雖然很氣惱他趁機勒索,但是時勢迫人,她實在沒法兒說出把這些糧貨全都還他的大話。

「我沒騙你,那筆生意是我的手下擅自進行的,他以為這樣可以討我歡心,卻不知道我已經跟你有了約定,這一切只不過是陰錯陽差造成的誤會,你還肯再信我一次嗎?」

「我不知道。」她低著頭悶悶地說道,心里的決心被動搖了。

他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只不過就是為了要來跟她解釋這不過是一樁誤會,他在她身上的用心,一直都是攻陷她心底的最佳利器。

听她的語氣不再如此堅決,他俊朗地笑了,一手撫著她柔軟的女敕頰,俯首情不自禁地啄吻了下她的小嘴。

花曼荼眨了眨澄澈的美眸,有些驚訝,卻沒有拒絕,瑰女敕的雙唇微啟著,仿佛在邀請著他更進一步的品嘗。

但他卻沒再輕舉妄動,讓她覺得有點失望,這時,他們听見外面的人已經打算搬來木樁撞門了。

「我話就說到這里,無論你相不相信,我都不勉強。」他勾起微笑,斂眸凝視著她,彷佛永遠都瞧不夠她的模樣似的,忽然,他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對了,你的商號里有一名叫成大虞的總管嗎?」

「嗯,他是順興分店的總管,論輩分我要喊他一聲舅舅,他在花家已經待了十幾年了,如何?你不會是想要挖我花家的老臣吧?」她瞇細美眸,對他完全是一副防備的狀態。

聞言,藺伯揚唇畔揚起一抹近似嘲弄的詭笑,「為了花家好,或許我應該把他挖過來才對,不過,這次我賣糧給你,已經引起翔龍號里幾個心月復手下的反對,我可不想讓他們再更反彈,那位老臣你自己留著用吧!不過,听我的勸,對他小心一點。」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花曼荼覺得他話中有話,想要問個清楚。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我的話你就仔細推敲一下,仔細想想,一點都不難的。」說完,他趁她不備之時,俯首在她的女敕頰畔偷了個香。

「藺伯揚!」她摀住臉頰,不讓心口為了他的偷香而怦動不已,「我還沒說要原諒你,你休想得寸進尺。」

「你想要我直接告訴你嗎?」

「不想。」她還沒決定要跟他和好呢!

「好,那你就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想不通透,就去屠家飯莊吧!叫一盤揚州炒飯,你就會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大門口步去。

「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吃揚州炒飯?」她氣呼呼地喊道,心想在這天底下誰不知道去屠家吃揚州炒飯是會讓荷包失血的大事,如果她已經夠黑心了,那屠家飯莊的大廚兼當家的屠翎至少比她黑心十倍!

藺伯揚停下腳步,轉眸笑覷她一眼,「去那家飯莊吃炒飯是貴了一點,上次我叫了一盤,被坑了五百兩銀子,听說還有人被坑過一萬兩銀子,不知道哪個倒霉鬼會打破這個天價呢?」

花曼荼揚起美眸瞪他,總覺得他眼底的笑不懷好意,好像存心要看熱鬧,大概巴不得她就是那個被敲竹杠的倒霉鬼吧!

哼!擺明了就不安好心眼。

藺伯揚笑覷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看見他高大的背影逐漸走遠,她的心又開始悶了,痛痛的,彷佛有人在她的心頭剜著、掏著,空洞的感覺教她覺得好不舒服。

她想喊他,但最終她仍舊是咬住了唇,將他的名字含在嘴里,反復咀嚼著,有點兒苦澀,也有些兒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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