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說這話真教本宮欣慰,不枉本宮這些年來含辛茹苦將你養育成人,此刻見你成家,心頭高興,也算對得住過世的妍貴妃了。」馬鳳芝張口道。事實上,她後悔極了安排這段婚姻,若早知涂家會發達,她如何會將涂白陽送給他,而提及妍貴妃,無非是說給聞彥祥听的,她見他看聞東方夫婦的眼神復雜,心里明白這是想起妍貴妃了。
妍貴妃當年也經常給他縫制衣裳,雖然每年錦織局都會給他制作大批新衣,可他總穿妍貴妃縫的,妍貴妃喜歡與他穿著相同布料的衣裳,彰顯兩人的密不可分,而皇上寵她,總如她的願,讓她藉此招搖。自己當年每每見了都妒恨難消,如今,聞東方也這樣寵妻。
此刻在坐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這出母慈子孝的戲碼根本是玩假的,桌子底下的憎恨是不爭的事實,特別是那封王在外的兩個皇子,他們乃其他嬪妃所生,很早以前就曉得自己是馬鳳芝的眼中釘,為了不與權力強大的馬鳳芝斗,他們想盡辦法離宮擺月兌她的箝制,如今他們能在外地自由逍遙的過日子已經很滿足了。
只不過這次回來,見到兄弟之中最為弱勢的聞東方居然有能力與她斗,他們也頗訝異。
「母後對兒臣夫婦的恩德,兒臣的母妃在天上豈有不知之理,她定也同兒臣夫婦一樣對母後感懷在心。」聞東方音調不變,沉穩的說。
然而說到讓研貴妃感懷,馬鳳芝的表情卻顯得有些不自然了。
董太後沒留意她的臉色,逕自有感而發的嘆息道︰「妍貴妃確實苦命,好好一個人兒,要不是那場大火,她必能親自撫育東方成人,皇上也不會因為她的死,至今……」她瞥見聞彥祥表情瞬間僵了,驀然收了口。
「哀家果然老了,老說些不中听的,罷了,咱們都不提過去的事。對了,陽兒,听說你娘家父兄近來立了不少功,真是可喜之事。」董太後話鋒一轉,話題轉到涂白曝身上了。
涂白陽立即道︰「那是父兄僥悻,說到底還得感謝父皇提拔。」她不敢替父兄居功。
董太後點點頭,挺滿意她這不張揚的態度。
「涂家父子為朝廷立功並非僥幸,這涂亞安替朕整頓了腐敗的兵部,讓兵部不再藏污納垢,壞我朝綱;涂達也令人刮目,朕升他做總兵,幾天前派他去邊境驅逐鬧事的匪寇,他不僅將匪寇掃蕩得干淨,還順道抓了好幾個潛伏在邊境的敵國間諜。
「還有涂興,這小子以前就是不肯好好替朕做事,這回總算想開發憤起來了,這吏部侍郎做得了得,給朕不少革新國策的建議,涂家這三人如今可是朕少不了的重要臣子,而涂家女兒又是朕的兒媳,之後他們為朕辦起事來,應當更盡心了。」
聞彥祥公然贊起涂家,連涂白陽也提了,等于間接對聞東方再度重視起來。
馬鳳芝與聞見月聞言心底恨得牙癢癢,涂家不再是當日的小人物、吳下阿蒙,連帶的也讓聞東方不再弱勢。
這日的酬神祭,聞東方夫婦算是最大放異彩的人物了。
然而好景不長,酬神祭的當夜,延壽宮緊急傳了太醫過去,白日還談笑風生的董太後,夜里忽然嘔吐、顫栗起來。
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驚動四方,聞彥祥、馬鳳芝聞訊全趕至延壽宮,東宮與南宮的人也在獲得通知後立即趕往延壽宮。
「你說,太後怎會突然病倒的?」聞東方與涂白陽趕到時,听見聞彥祥正在怒責太醫。
太醫跪在地上,抹汗道︰「太後誤食到不該食用的食物,這才會引發舊疾,造成危險。」
「誤食?你們是怎麼伺候太後的,怎會發生這樣的事?」聞彥祥震怒,瞪向負責照顧董太後的宮女們問。
延壽宮的宮女們驚慌的跪了一地。「今日酬神祭,太後只吃了御膳房出的素膳,回來後便沒有再進食,奴婢們也不知怎麼回事。」為首的宮女顫聲道。
「若是如此,那就要問問負責酬神祭膳食的人了。」馬幕兒立即看向涂白陽。
涂白陽心一驚,一旁的聞東方臉色也已沉下。
「臣妾掌管御膳房時,太醫就已告知臣妾關于皇祖母的身體狀況,並且列出她不能食用的食材清單,臣妾做膳食時皆小心避開這些食物,不可能讓皇祖母吃到不該吃的東西。」涂白陽穩住心神上前道。以現代話來說,董太後就是有蠶豆癥,因此在挑選食物上她非常盡心,不應該出差錯才是。
「事實勝于雄辯,皇祖母確實只吃了你做的菜便痼疾復發,這又如何解釋?」馬幕兒咄咄逼人。
「這……」
「陽兒,你做菜可有食材清單?將詳盡的清單交出來,讓大家瞧瞧你的用材便能證明清白。」聞東方出聲道。
涂白陽立即點首。「有的,我做的每道菜都有食譜,除了食材,連調味料的多寡都有紀錄,小君,你馬上去御膳房將食譜拿過來。」她吩咐小君去取。
小君知曉茲事體大,發揮她的快腳,奔跑著去拿回食譜,涂白陽將食譜直接交給太醫檢閱。
太醫瞧了瞧後搖頭。「這食譜確實沒有任何會引發太後病癥的食物。」
「上面沒紀錄不表示沒有問題,若真要搞鬼又怎麼會寫在食譜中,又不是傻子。」馬幕兒冷笑說。
涂白陽臉色青了,聞見月見馬幕兒一直咬著涂白陽不放,這時也不悅了,瞪了馬幕兒一眼,要她不要再多事。
但她像是沒見到,繼續又說︰「父皇,害皇祖母病重的人一定要找出來,也許真不是涂司膳的錯,但若要厘清事實,就應該將御膳房的人都找來問話才行。」
聞彥祥馬上就同意了,下令道︰「來人,把御膳房的人全帶過來!」
片刻後,一干御膳房的人全被領來延壽宮,幾個人哭哭啼啼的說全是依照涂白陽的食譜做菜,一樣東西也沒多加,經過詢問後確實沒問題,可馬鳳芝卻惺惺作態的說不想涂白陽受質疑,為了保險起見要連南宮的人都一起盤問。
盤問了所有人都沒問題,可問到秀兒時她卻說出驚人之語。「今早三皇子妃臨去御膳房時曾向奴婢要了一包生地黃,奴婢問她要做什麼用的,她沒說,只讓奴婢不要多問。」秀兒低著頭道。
涂白陽臉色一變,她哪有向秀兒要過這樣東西,秀兒說謊!
「生地黃?這……太後不能吃啊!」太醫馬上經驗道……
「這是怎麼回事?」聞彥祥怒問涂白陽。
「臣妾沒用過這樣東西在菜里!」她即刻否認。這才知原來秀兒也是馬鳳芝的人,她太大意了。
「人證都有了,你還狡辯!」馬幕兒哪可能放過她。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太後如此喜愛你還提拔你當司膳,你卻毒害她,說,為什麼要這麼做?」馬鳳芝已經當她是惡意毒害董太後之人了。
「我沒有。」她搖頭。
「父皇,陽兒沒理由害皇祖母的,她不可能下這毒手。」聞東方立到跪下道。
見聞彥祥面色鐵青並未吭聲,馬鳳芝怕他心軟,忙又道︰「母後經過太醫急救仍未月兌離險境,萬一有個不幸,這……這不冤枉嗎?母後、母後……嗚嗚……」她故意哭出聲來,就連馬幕兒也能演,跟著悲戚的大哭起來。
聞彥祥臉一沉。「來人,將涂白陽給朕拿下,若太後有個意外,砍下她的人頭!」
聞東方回頭看涂白陽,見她臉色死白似乎驚傻了,不禁沉怒的再向聞彥祥磕頭。「父皇,請您明查,陽兒是無罪的。」
「不要再說了,你的妻子毒害太後,再說下去朕連你也拿下,一並問罪!」
「不,兒臣相信妻子,她絕對沒有毐害皇祖母。」聞東方堅持道。
「住口,你真想一並尋死?」聞彥祥大怒。
「父皇,陽兒若真有罪,兒臣願與她一起死!」
「你!好,竟敢忤逆朕,朕就成全你。」
「父皇,三皇子只是擔憂臣妾,他沒有忤逆您的意思,請您不要動怒,臣妾願意下獄,等查清真相還臣妾清白後再說。」涂白曝不願牽連聞東方,馬上跪下用力朝聞彥祥叩首,叩得額頭都出血腫了。
聞彥祥見她如此,才沒讓人連聞東方也押下。聞東方想再說什麼,涂白陽立刻對他露出懇求的目光,不希望他再為自己說話。
他不由靜了下來,他一向是深慮之人,很少沖動,但遇上與涂白陽有關的事往往就失了冷靜,也不想想他若同樣入獄,誰來救她。思及此,聞東方不禁雙拳緊握住,強自隱忍住沖動,眼睜睜見妻子讓侍衛押走。
聞見月本來要阻止,是馬鳳芝與馬幕兒死死拉著才沒出聲。
涂白陽被拉走後,在內室里照顧董太後的宮女忽然跑出來道︰「皇上,太後方才醒來要喚您,可才張開口,眼兒一翻又昏過去了,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聞彥祥一听,忙往內室里去看狀況了,所有人也都急著跟去瞧。
這時,馬幕兒經過聞東方身邊,訕笑道︰「白天不是很風光嗎,這會嘗到苦頭了吧!」
「毒殺太後可是死罪,眼看涂白陽是活不了了,你準備為她辦理後事吧。」馬鳳芝冷冷的說,說完才與馬幕兒一起離去。
這對婆媳倆的惡毒全寫在臉上,聞東方眼底寒芒閃動,表情森然恐怖。
聞見月見狀,臉也沉下來,擺明這事是自己母親與妻子所為,他原先惱這兩人未事先與他商量就干出陷害涂白陽的事,不過半晌後,他竟然幽幽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