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鍋賣鐵養王爺 第一章 夫君病殃殃 作者 ︰ 陳毓華

糊里胡涂的也不知道昏睡了幾天,這身體好像哪里出了問題,一個勁的覺得力不從心,想醒卻醒不過來,只想放任自己繼續睡下去,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影像和不連貫的片段。

直到她被膀胱飽漲的尿意給逼醒,終于肯睜開眼楮,急著想起身解決生理需求。

她起得急,哪知道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般又重又沉,完全不听使喚,頭暈目眩,什麼也沒能看清楚,一個重心沒穩住,哎喲一聲,倒栽蔥般的摔下炕床。

背上火辣辣的痛,眼冒金星,她齜牙咧嘴的申吟出聲。

嘴巴還沒能闔起來,揚眼看去,下一刻就驚得小心肝跳了好幾下。

男人

眼前這把歪腳椅上面居然坐了個男人,那男人正斜著眼睨她,眼對眼,談不上什麼善意的目光。

那男人面色青白、形容枯槁,衣著髒污,看起來好幾日沒有梳洗,如同大病一場,缺人照料的樣子。

哪來的男人?一身破爛,比街友還不如,看起來還陰森森的。

她腦筋有些轉不過來,努力想厘清現狀,卻不怎麼好使,嗓子彷佛卡著東西,吶吶說不出一句話來,放肆打量的眼光更不知道要適可而止。

那男人顯然也無意和她說話,瞧著她目瞪口呆的蠢樣子,一雙利眼里簇著火苗殺向她。

她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怎麼對她懷抱那麼重的敵意?

還有,這是哪?

她絞盡腦汁,終于慢慢想起來,不知道幾日前她讓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娘子扶進門時,曾經和他打過照面。

她那時全身痛得很,好像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又意識到自己穿越了,正驚疑不定,也沒能細想,一沾上床就昏睡了過去。

當時他那見鬼的表情,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可任何一個男人,無論俊帥美丑,要是打照面就給那種表情,都會把女子的自尊打擊得丁點不剩。

她模了模臉,她這張臉有那麼不能見人嗎?

還是他們之間有過節?譬如她問候過他的爸媽之類的。

基本上她是不會那麼粗魯的,除非他惹火了她。

第一眼,他見她像見鬼,第二眼,想把她砍了重練。

他們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嗎?

還是她剛醒過來,眼神不好,一時花了眼?

搞不好喔,自己甫睜眼,看什麼都迷迷糊糊的,誤把人家的善意當惡意,把胡瓜當菜瓜也是可能。

模模自己的臉蛋手腳,再看看自己的穿著,這副身體身量瘦小,年紀應該只有十五、六歲,過腰的長發,舊短衫,粗布裙,十足的古裝扮相,十指雖然細長,但指甲短平,手心有繭,如此不夠細致的一雙手,看起來不是什麼大小姐的身分,家境也不怎麼樣。

她對自己的手沒有什麼意見,左右自己從小到大沒留長過指甲,因為興趣和其他女孩子不同也留不住,再模模身上,把裙子、褲管和袖口拉高,並沒有多余的傷口,最重的傷不過是兩個膝蓋磕破了皮。

勉強動動手腳,好像沒傷到筋骨。

這個身子應該沒什麼大毛病,不過這些天的昏睡又是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用了別人的身體正在適應,還是這麼個小姑娘的身子,就像穿衣服一樣,哪可能一穿就合用,總需要洗洗刷刷,等到半新不舊時穿起來才最舒服不是嗎?

她是誰?

她叫魚小閑,大學讀的是美術,副修室內設計,畢業後一頭投入家具打造,她傾盡從高中到大學全部的積蓄,和志同道合的友人開了一家室內設計工作室,除了為客戶規劃室內空間,也量身設計家具。

開了公司,這才知道不管麻雀小不小,要花的錢一樣如流水,胼手胝足的三人小工作室,每個人都是老板兼打雜的長工,裝潢監工、和師傅溝通搏感情是一定要的,除此之外,還得到西門町各處發送廣告傳單,甚至連客戶家的抽水馬桶壞了都得去修;晚上就用無限量的咖啡和打不死蟑螂的精神繪圖,睡的是工作室的沙發,眼楮睜開看的還是工作室的時鐘,一天二十四小時,以公司為家。

這樣沒日沒夜忙下來,鐵人仨的小工作室,七年間逐漸擴大成二十幾個人的工作團隊。

一年年過去,她們的成就讓許多同學羨慕不已,可是二十來歲的女人最應該關心的不是戀愛嗎?然而一心向著工作的人就算踫見帥哥也沒時間經營關系,常常轉眼之間,看中意的帥哥已經是別人的菜,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出雙入對。

有時她也會想,自己的熱忱是不是用錯地方?

但是知道歸知道,從花樣年華走到輕熟女,再從輕熟女變成老處女,參加同學會時哪個沒攜家帶眷的?她卻是形單影只,苦酒滿杯。

一轉眼,她都三十出頭了,年前拿到一件跨國大案,她絞盡腦汁,終于完稿,要去比稿的途中,她的奔馳B200被一輛酒駕的卡車撞成廢鐵。

這世界上多的是那種只會喊酒後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但是酒精一下肚,腦袋就成漿糊的混蛋!

還她的人生來!

她這個意外死亡的靈魂,鑽進因為被兩寸高門坎絆倒摔死的原主身體……

把蛛絲馬跡綜合起來,她雖然不是柯南,也拼湊出一個不太離譜的結果。

天下事無奇不有,有吃麻糬噎死、吃太飽撐死,有不出門被天上掉下來的飛機砸死等等各種怪異的死法,但被門坎絆倒而摔死,誰知道這樣也能死人……

她身體的原主應該就是這麼摔死的。

她從來沒想離開只靠一根手指頭滑一滑,就能買遍心里想要東西的便利世界,穿越這種流行,她壓根不想跟從。

這就叫莫非定律嗎?

事情往往會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發展。

她以為自己死後會像佛教說的過程那樣,讓閻王數一數她在陽間的是非善惡,然後過奈何橋,喝孟婆湯,跟著被丟去投胎轉世,重新再來。

可是這些事都沒發生。

她再不願意,合該是她這沒有喝過孟婆湯的靈魂佔了人家便宜,借尸還魂了,感覺像一出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的黑色喜劇。

這身子除了小一點,瘦了點,四肢齊全,沒聾沒啞沒傻,她無法選擇要還是不要,既然沒有任何選擇,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位大哥,我叫魚小閑,魚就是水里游來游去的魚,閑呢就是很閑的那個閑,你呢?我的意思是……嗯,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咳了咳,站起身,拍拍看不見的灰塵。

她想既然這男人和她同在一間屋子里,總該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麼身分。

糟,她動作一頓,她太快把自己本名說出來了……然而男人卻沒有太大的反應,或許原主跟她同名同姓吧。

這男人自從剛開始那一眼,就沒有費心在她身上多投注過目光,她的問話就像丟進空氣里,毫無反應。

她這是對牛彈琴,還是表達出了問題?難不成他听不懂她的話……她不會來到語言不通的地方吧?「又或者我們是親人?你……是我大哥?還是爹?」

他原來應該有副高大的身材,可是現在蒼白瘦弱、面頰凹陷、臉色發青,幾乎瘦月兌了形,又髒又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掛在衣架上的一塊抹布,看起來虛弱不堪、搖搖欲墜,魚小閑覺得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戳倒在地。

她對男人的年紀沒概念,實在不好猜,再說這年頭的人不都早婚,他能有她這種年紀的女兒也不是不可能,是吧?

男人終于轉過頭來看她,看了有兩秒鐘那麼久,眼楮黑不見底,神情既不靈活也不明亮,像一潭死水,他的唇看似有些忍不住的開闔,卻在幾度張闔後,重新緊緊抿起。

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啦好啦,算她說錯話好不好,雖然他什麼都沒表示,可他那目光像冰刀子,彷佛能殺人,一看也知道他不喜歡當人家的爹,哼,明明看起來有點臭老……

不是哥哥,不是老爹,難道……她搖頭,覺得匪夷所思,像被雷打到,抖簌簌的指頭差點戳到他的門面。

「該不會……我們是夫……妻吧?」

男人濃密的睫毛下,藏著天生泛著寒意的眼楮,如果說剛剛的表情只是凝了一層寒霜,這會兒看似恨不得一拳把自己打飛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不屑還是認同?是或不是?

她有心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喉頭被什麼東西堵住,讓人幾欲窒息。「你干麼瞪我,我也不想這麼想,同一個屋檐下,你有比較好的答案就說啊?」

夫妻……這是她能想象到最悲摧的答案了。

他眼睫漸掩,把頭撇開。

這人要不惜字如金,不懂待人接物,要不就是個啞巴。魚小閑一想到這里,心里冰涼,差點沒閉過氣去。

一只看似隨時都會嗝屁掛點的破病雞,還是個啞巴,她雖然沒想過自己將來的伴侶會像都敏俊教授一樣優秀,可至少要待她好,起碼要能說話吧,眼前這男人……魚小閑一整個無言,忍不住替自己哀悼,有好一陣子郁悶消沉得說不出話來。

驚悚一,她穿越了!

驚悚二,她是個有夫之婦!

驚悚三,丈夫是個啞子兼病秧子!

驚悚四,她環顧周遭,這個所謂的家,窮得連小偷都不會來光顧。

她這是好命還是歹命?

應該死于車禍的自己穿過來後有了新生命,老天卻給了她一個又病又啞的老公,老公她很缺沒錯,卻不該是這樣子的……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她只能把孟子的〈告天下〉給默念了一段,安慰自己。

嗚嗚……她如果默念一百遍心經還是金剛經可不可以不要給她這麼多驚悚?

她膽子小,真的不看恐怖片的。

因為打擊過度,她也忘了自己尿急這件事,縮回炕床上,逼著自己入睡,哪知道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這個家、那個人,該在那的都還在那,位置半分都沒有移動,她就知道自己得在這里待下去了。

好女人能屈能伸,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既然她挑來挑去、挑到一個賣龍眼的,退貨?能嗎?

肯定沒門。

無論如何,命是上天給的,路是自己走的,這一世,她會非常珍惜,好好的過下去,所以要想好好的活著,就要學會適應環境,無論是家中一窮二白,還是有夫之婦的身分……她也只能淡定接受。

不是她的心理素質強健、勇者無敵,或許她可以拍拍一走了之,跨出這道門便是新世界,可是在古代,這種歷史書還是連續劇里才能得見的年代,這種兩眼一抹黑,對外一概不知的世界,她能去哪?

好吧,起碼這房子破歸破,還有個屋頂遮風避雨,一走出去,只有當乞丐婆、叫化子的分,就她這身量,一不小心還會被拍花子的當成娃兒給拍去賣了。

且她這穿越過來的路人甲口袋空空,下一頓飯在哪里都成問題,前進不能,後退無路,能不認命嗎?

不,誰安排自己穿越過來的不重要,穿到怎樣的身子,給什麼樣的待遇也不重要,端看她做了什麼才是最要緊的!

既然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那也不要緊,最妥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重新振作,把自己歸零,小心翼翼踏出第一步再說。

她咽了咽口水,再度對把她當隱形人的男人伸出友誼的手,「既然我們住在一起,總不能喂來喂去的叫你,你叫什麼名字?不能說話的話,你識字嗎?」

不是看不起他,根據她那些微薄的歷史知識,這些古早年代的人因為教育不普及,很多人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文盲到處都是。

他對她的手依然視若無睹。

她訕訕的縮回自己的手。

目光移到桌上,她想從水壺里倒點水讓他沾著寫在桌上,沒想到那水壺底下有一個破洞,一滴水也沒有。

男人瞧著她一臉備受打擊的模樣,他莫名覺得心里解氣了許多,哆嗦的伸出手,在桌面上寫了「田十四」三個字。

「田十四,嗯,好記又好寫,你爹娘對你真好,要是給你取個『龘』字,三條龍在天上飛,你簽名的時候速度肯定沒有人家快,凡事落後,不把你爹恨上一遍才怪!」

他眼睫輕揚,瞪人。

好嘛,又犯他的忌諱了,這人真難相處!

這年頭畢竟不是她習慣了的那個可以穿人字拖出國,嫌整理頭發麻煩,可以剃光頭趴趴走,人家還會豎起大拇指喊酷做自己,任性自由年代的世界;這里是重視封建禮法人倫、身為女子要謹小慎微,最好閉嘴不要有意見,也不需要妳的意見,安安靜靜活著就好了的古早年代。

身為女子便生來低人一等,這種觀念,恕她不能認同,她只承認自己缺乏說冷笑話的本事,既然他不欣賞,只能說他沒眼光。

既然非得住下來,她就不得不好好的打量打量這間土胚房了,這房子一眼就能看透,左右橫豎兩個隔間,臥室和堂屋是共享的,客人進門後就一點隱私也沒有;家具只有一桌一椅,木頭連清漆也沒有;炕床上一床破被子,里頭的棉花又沉又重,一點也不暖和,想到她蓋著那張被子睡了好幾天,腿和腳卻還是冰涼的,這到冬天是要怎麼過?

至于灶間,空蕩蕩的一件什物也沒有。

格局「溫馨」得很,卻是只五髒不全的麻雀。

雖說她打小沒了爸媽,被爺爺養大,但她爺爺可是台灣藝術大學古跡藝術修護學系的教授,也是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生活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爺孫倆也算過得殷實,她壓根沒想到自己穿越過來,會窮到這種地步,望著這麼簡陋的屋子,頓時欲哭無淚,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門嘎吱了聲,走進來一個身穿青布圓領棉衣褲,一頭黑發用一把褪色的銅簪固定,綁著碎花頭巾,手提竹籃的少婦,她五官清秀,雖然收拾得格外利索,神情看起來卻有些拘謹。

她進門一看,似乎沒料到田十四會坐在那,楞了下,但很快回過神來,只是臉上的局促更深了一層。

她朝田十四屈了屈膝,才走上前來,「大妹子,妳終于醒了,餓了吧?」

魚小閑聞到甘藷的香味,本來沒有動靜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少婦牽著呆站著的魚小閑坐到炕床上,掀開竹籃子的棉布,拿出來一碗香熱的甘藷稀飯,自個兒也在炕上與她面對面坐下,用木勺子將稀飯拌了拌。「趁熱吃,吃了才有力氣。」

魚小閑接收了這身體的一小部分意識,她吶吶開口,「安……嫂子。」

這安娘子夫家姓安,丈夫被征召去了戰場,幾年下來沒半點消息,生死不明,膝下只有一個年幼的獨子以及和兒子年紀相差兩歲的小叔,公婆皆已過世,孤兒寡母又帶著小叔,平日就靠安娘子給人做一些針黹過日子。

「那天是嫂子扶我進屋的吧?」

「妳還說呢,要不是我正好從妳屋前經過,我見妳當時帶著包袱,莫非是要出遠門?不料妳太過匆忙,竟就跌了個狗吃屎。」她瞅了眼一動也不動的田十四,沒敢對魚小閑說自己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已經夠苦,她明明家里頭有個男人,日子卻過得比自己這個寡婦還不如……難道她那天是因為捱不住苦日子,想離家?

她想來想去,想了幾日,有限的思維里,就得了這麼個答案,可也知道只是自己憑空揣測,所以把這些話全咽進肚子里。

「多謝安嫂子幫我大忙。」

「隔壁鄰居互相幫襯,哪說得上謝,太見外了!」

她把已經涼得剛剛好的甘藷稀飯放到魚小閑手里,魚小閑心里一熱,慢慢張開嘴,一勺一勺的把稀飯吃了個見底。

填飽肚子,魚小閑覺得元氣回來了七八分,果然人是鐵,飯是鋼,無論如何,沒有什麼事比吃飽飯更重要了。

安娘子臨走前看了眼這對衣食俱缺、家徒四壁的夫妻,常言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漢子雖然不是游手好閑,但那把身子骨看起來實在虧得很,怎麼也指望不上……

說到底,是要苦了這田家妹子。

安娘子走了,並留下兩個窩窩頭,沒指名要留給誰的,怕是顧及田十四的男人顏面,不好言明。

這個家窮得揭不開鍋,屋檐下只有一個又病又殘的男人及一個弱女子,想到安娘子孤兒寡母的,日子想必不會太好,還從自己稀少的糧食里騰出一些來分給他們,安娘子這一飯之恩,她會記著,俗話說吃人一口,還人一斗,即便不能像韓信那樣一飯千金,一旦自己有了能力,這恩情她一定會回報!

暗暗下定決心,就算魚小閑對田十四還談不上有感情,仍是把窩窩頭放在他面前,這才發現桌上放著一個髒髒的小包袱。

之前她的心思都放在別處,根本沒注意到這包袱。

田十四顯然餓狠了,一個窩窩頭兩口就不見了,看他邊吃還眼泛綠光,他到底是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她沒發現當田十四看見她的手指在解包袱時,吃窩窩頭的動作慢了半拍。

布包一打開,里面有兩塊碎銀,一只翠玉雕馬,那兩塊碎銀大概二兩多一點,讓她多看兩眼的是那匹有著粗壯短腿的玉馬,那馬兒通體翠綠油亮,一絲雜色也沒有,一見便知是珍稀罕貴之物,她仔細一看,發現馬背上還馱了一只小猴子,那小猴有鴿蛋大小,色映七彩,一手搔著胳肢窩,兩眼活靈活現的看著遠處。

她對玉器雖然沒有研究,但上輩子那些珍貴的東西看多了,經年累月下來,鑒賞的眼力總有一些。

「這『馬上封侯』是你的?」這喻意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東西,而且還是武將才能有的。

她從小到大,只要在爺爺的辦公桌邊寫煩了功課,整個故宮博物院就是她的大游樂場,年紀大上一點後,順理成章的在里頭打工、導覽、解說,就連平常不讓閑雜人等進去的庫房,也因為文物清點進去過那麼幾次,她得說不管是櫃架上擺的,還是空地上堆著的,工藝之精,數量之多,令人嘆為觀止。

田十四睨她一眼,那雙不見任何波動的眼楮像是汪了些水,有一瞬間亮了下但目光很快又沉了下去,讓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這男人從她醒來至今對任何事情都一副萬事不關心的樣子,對這匹馬,態度倒有那麼點不同,這東西珍貴至此,受他看重,也是在理。

她把玉馬重新包起來還給田十四,拿出那兩塊碎銀,在手中掂了掂。

「俗話說男人是搖錢樹,女人是聚寶盆,男主外,女主內,一個家庭中男人再會賺錢,家里也要有女人會管錢,才能營造和諧幸福的婚姻,再說了,男人有錢就會變壞,所以女人一定要有獨立的經濟自主權,才不會讓男人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總而言之,這家里的銀子就歸我管了。」

他沒應聲,但是這會兒比看那只玉馬時還要認真的瞅著她直看,眼睜大了些,好像她是他沒見過的怪物那樣。

魚小閑說得口干舌燥,看他兩眼瞪著自己,她也不客氣的瞪回去,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僵在那,有半晌,屋里頭安靜得連互相的呼吸聲都能听見。

最後只見他好像耗盡力氣,搖搖晃晃起身,想到炕上去躺下。

只不過這男人走一步就喘,走兩步看似眼神已經渙散,走三步就要昏倒,應該是模索著可以倒上炕床的距離,果然在第三步,他就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魚小閑可從來沒想象過這種狀況,被他的舉動駭了一跳以後,鼓起勇氣走上前,食指抵著他的鼻息,看看還有沒有在喘氣,還好,她這便宜老公還有呼吸。

還好、還好。

往後會如何她不知道,不過,這男人既然佔了她老公的名額,那麼,就要對她負責——好好的給她活著!

畢竟她對當寡婦一點興趣也沒有!

把田十四的雙腿抬上床,再把家里唯一的一張被子給他蓋上。

把他安置好,魚小閑驚喜的發現自己居然有把好力氣,這身子看起來嬌小,不料力氣大得驚人,就算把一個大男人挪來挪去,也簡單得要命,想到自己變成神力女超人,她大為歡喜。

田十四攤成了個大字,佔據了整個炕床,帶繭的大腳丫子露到被子外面,抵住了牆面,有些伸展不開。

他的腳掌很大,十根腳趾卻都長了厚繭,或許沒有力氣清洗自己的緣故,腳上有污垢,指甲有些長,所以看起來不是那麼美觀。

她罵了聲自己這身體的原主,這當人家妻子的也太過懶惰了,連自己丈夫的指甲也不會處理。

她很想去找剪刀幫他剪掉,但還是忍住了。

還是等他醒來,再提醒他自己處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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