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與雛菊 第十八章 作者 ︰ 季璃

如果,一定要選個字眼來形容,那納蘭守花會選擇「沒節操」這個字送給現在的自己。

因為,在住進韓蒼震家里之後,她竟然還繼續放任自己跟他上床,如果這樣的行為還不能算是沒節操的話,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放開我,我要回房間去沖澡。」她在他的懷抱里微微地掙扎了下,在自己更貪戀他強壯且溫暖的擁抱之前,她必須快點離開。

「你不一定要回你的房間去。」韓蒼震吻了下她潔白的額心,「你可以在這個房間的浴室洗,櫃子里有干淨的浴巾,你可以使用。」

「我不要,我要回我房間去。」

「東西都擱在老地方,沒有更動過,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韓蒼震——」

「如果你再堅持,我就幫你洗。」他斂眸定定地瞅著她。

一瞬間,納蘭守花不知道他究竟是恐嚇,還是在跟她開玩笑,她氣呼呼地推開他,翻身下床,隨手拿起他丟得最靠近床邊的黑色襯衫套上,下擺的長度大概已經蓋到她大腿的一半,純黑的顏色將她雪白的肌膚襯得十分明亮。

納蘭守花沒有察覺自己穿他衣服的舉動,其實已經是很習慣與他親近,只覺得是因為他上衣的長度足夠,可以讓她只套一件就可以走動了。

她走進更衣室,很熟悉里頭的格局與擺設,其中一個櫃子里擺著全新更換用的毛巾,這時,她注意到以前自己擺衣服的幾個櫃子都是空的,很顯然這幾年來沒有人代替她使用這個空間。

不過,就在她為自己感到慶幸的心情覺得懊惱時,她注意到用來放一些雜物的藤編箱子里露出了一角白色雪紡,那屬于女性使用的材質令她感到疑惑,同時也有一絲不安,她上前把箱蓋打開,看見里頭堆著女人的衣物與皮件,甚至于還有幾件首飾,都被隨手扔成一堆。

她的心口一緊,飛快地打開另外兩個藤編箱子,看見了更多女人使用的衣服和飾品,這些都不是她的!

「守花?」韓蒼震套上長褲,赤果著上身,來到更衣間的門口。

「這些年你都是這樣嗎?」納蘭守花轉眸瞪著他,心口揪得快要喘不過氣,「到底有幾個女人像我一樣被你請回家里住?是不是……一旦我離開了,我留下的東西就會像這樣被當垃圾扔成一堆呢?」

「你說這話是在妒嫉嗎?」一抹淺淺的笑痕躍上他冷峻的臉龐。

「不要跟我打哈哈,回答我,我到底是第幾個?」她紅了眼眶,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免得教自己的處境顯得更不堪。

「你看清楚那箱子里的東西,不覺得眼熟嗎?」他輕嘆了口氣。

「別的女人用過的東西,我為什麼要覺得眼熟?」她轉眸瞪著那幾大箱的衣服飾品,像是在看著極骯髒的東西,可是,就在這時,一條由彩色寶石瓖成的項鏈吸引她的目光,她伸手拿起那條項鏈,驀然瞪圓了美眸看著他,「怎麼會?這個是……」

韓蒼震只是微笑不語,知道這一刻就算他不開口替自己辯解,她也可以從一件件「證物」之中看出事實的真相。

「我用不上這些女人的玩意兒。」他聳了聳肩,說得極淡然,「就只好像你說的那樣,把它們當垃圾一樣扔在一塊兒,但這不是我處理你所有物的方式,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

聞言,納蘭守花心口泛熱,視線不自主地盯住他的胸口,她送他的白金項鏈依舊被他戴在身上,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還喜歡我嗎?」他走進更衣室,一步步逼近到她面前,「還喜歡著我嗎?還像以前一樣,愛著我嗎?」

納蘭守花感覺自己就像是他的獵物,被他逼到了角落,再也退無可退,她仰眸瞅著他,看見他的眼神十分嚴肅認真,她咬唇,輕輕搖頭。

「認真回答我,還愛我嗎?」面對他的逼視,納蘭守花不由得垂下嬌顏,不願意直視他像是要把人給吃了的銳利視線。

「回答我。」他加重了逼問的語氣。

「不。」就連她自己也被陡然提高的音量給嚇到,納蘭守花被他問得心里好慌,也好生氣,他憑什麼這樣質問她?他憑什麼?「不愛!我不愛!一開始沒有愛,現在當然也不愛!」

她騙他!

其實,她在心里所說的答案是︰愛!我愛!一開始就愛上了你,現在當然也依舊還愛著!

可是,她不要承認,總是只有她一個人愛得傻、愛得痴、愛得狂,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所以她不要承認,絕不承認!

就算他對她在乎又如何?事實是他仍舊不愛她!

「我愛你。」他捧住她的臉蛋,抬起她的眸光直視著。

她沒料到這句話會從他的口中被吐出,她想說他騙人,可是,卻在話還未能及得出口時,淚水卻已經滿出了眼眶……

「是嗎?這次終于輪到他自己開口求婚了啊!」

當納蘭剛從女兒口里听到這個消息,似乎不是顯得太訝異,但還是忍不住覺得好笑,因為光想到韓蒼震自己主動開口求婚,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真是教人遺憾不能親臨現場,目睹那男人終于落敗對女人稱臣的模樣,想必應該是很精彩吧!

對于父親的反應,納蘭守花有些懊惱,因為听說她與韓蒼震復合的消息,他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到訝異。

「他說,他並沒有因為崔湘晴而娶我,他娶我,是因為他願意。」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以及交纏在一起的手指。

「你呢?你自己的意思呢?守花,他是個強勢的男人,不要讓他主導你的想法,你想再嫁他一次嗎?」

听到父親說韓蒼震是個強勢的男人,她原本也是這麼認定的,可是,隨著這段日子與他相處過去,她反而覺得在情感上,他是被動的,只是他的外表太過冷漠,態度太過高傲,才會被人給誤解了。

她搖搖頭,笑道︰「我不知道,在我的心里因為他的求婚覺得高興,可是,卻不是很確定自己想不想要再嫁他一次。」

「不愛他了嗎?」

「不是不愛了,是怕。」她笑嘆了口氣,抬眸望著坐在她面前的父親,「我怕再跟他分離,我會怕。」

「因為在你的心里,還不夠確信他是真的愛你嗎?」畢竟是血濃于水,納蘭剛一眼就看穿了女兒內心的想法。

納蘭守花頓了一頓,才點點頭,「我想到自己曾經問媽咪說你是不是不要她,所以才沒跟我們在一起,她回答說你是不要命了才敢不要她,我忘不掉媽咪那時候的笑容,好自信,好甜蜜,明明你們並沒有在一起,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她確實不必要懷疑,我要她,就算是連命都不要,我也要她。」納蘭剛笑嘆了口氣,半斂的眼眸深處有著一抹思念的光芒,「但我知道她不會屬于我,她這個人很死心眼,可我偏偏連她的死心眼都很喜歡,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們明明深愛著對方,卻不在一起的結局是一場悲劇,可是我僅僅只是覺得遺憾,僅僅只是遺憾而已,因為在我心里,她其實一直都在,直到這一刻為止,她也仍舊存在著,她就在我的心里面,哪兒也沒去。」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告訴她,那是她的母親一直存在的地方。

聞言,納蘭守花的心暖暖的,這是她第一次听父親說起母親的事,听他用言語陳述自己對母親的愛情,內心的悸動久久難以平復。

她就在我的心里面,哪兒也沒去。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已經道盡了一個男人的真心。

有時候,就連她這個女兒都覺得母親已經離開好遠了,生與死之間的不可捉模,隨著歲月的逝去,逐漸地將她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可是,對于這個男人而言,他心愛的女人仍舊存在著,只要他仍舊深愛著她的一天,她就永遠都在他的心里,不曾有片刻離開過。

「我怕……還要再難受一次。」

「可是你想要跟他在一起,是不?」

「我……」

「如果你根本就不想跟他重來,你今天也就不會來見爹地了,我是你的父親,雖然跟你相處的時間不太長。可是,你身上流著她一半的血,我就能夠明白,愛情對你而言,在心里擱得有多重,有多麼難以割舍。」納蘭剛直視著女兒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的表情,嘆了聲,又繼續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與你母親的相愛不是悲劇。可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重來一次,我不想要再有遺憾,守花,無論你心里如何想法,但是,別讓自己有遺憾,我對你就只有這麼一點要求,千萬不要,不要仗勢著還有時間還能再重來。有時候,老天爺是很愛跟人開玩笑的,人太脆弱了,脆弱得禁不起老天爺開的一點小玩笑,真的,禁不起啊!」

「爹地……」納蘭守花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一古腦兒地點頭,只能點頭對父親表示她明白了。

她不想有遺憾!

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她比誰都清楚父親所說人生的脆弱,以及一逝不返的遺憾,與留在心上永遠的傷痛。

她知道自己是被疼愛的,她的父親與母親絕對不是希望她延續他們之間的遺憾,哪怕,那並非是真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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