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很別扭 第三章 作者 ︰ 陶亞

站在一棟老舊的平房前,言世胤高舉的手放下又舉起,雙眼瞪著大門旁的門鈴,仿佛將門鈴當成毒蛇猛獸,連踫都不敢踫一下。

前幾天,父親交給他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頭寫著一個住址,據父親的說法是,紙條上頭的住址是他托征信社查到的秀郁媽媽的住處。

他原本是想置之不理的,沒想到父親以不願住院為由威脅他,教他無論如何要將秀郁媽媽帶到醫院去見他。

為了不讓父親的病情惡化,他只好百般不願的前來找人。

雖然父子兩人交惡了十幾年,但是怎麼說他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血濃于水,他著實不願見到他的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

正想按下門鈴之際,他的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先生,請問你找誰?」沈秀郁狐疑的盯著眼前這位身形偉岸的男子背影,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

言世胤轉身,濃眉迅速緊蹙,眼眸微眯的看著這位兩鬢斑白的中年婦人。

是她!是他小時候的保母——秀郁媽媽。

秀郁媽媽在他五歲開始照顧他,兩人相處長達五年之久,不會錯的,他絕對不會錯認這張他曾經非常信賴的臉龐。

「秀……你好,我是言世胤,我父親托我來找你。」他直接表明來意。

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有的只是不情願及淡淡的厭惡感。

「世胤?你真是世胤?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變得這般俊俏!」沈秀郁難掩興奮之情,眼眶含淚,挪動著有點發福的身子,往前走了幾步,想要拉住他的手。

不料,言世胤的長腿往旁邊一跨,避開了她熱絡的踫觸。

沈秀郁眸光一黯,落寞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知道這孩子對她相當不諒解,但是沒想到他連她的踫觸都感到嫌惡。他讓她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進來坐吧!別站在外頭說話。」收拾起失落感,她勉強擠出笑容招呼他。

言世胤沒有拒絕她的邀請,沉默的跟隨在她的身後進到屋里。他倒要看看,這位父親喜歡的女人,是不是一直都有接受父親的濟助,過著物質充裕的生活?

一進入客廳,才坐下來,老舊的藤椅組及過時的家電用品讓他微微皺起眉頭。

秀郁媽媽的住家環境,清寒得足以媲美中低收入戶。

這讓他感到震驚又納悶,父親名下的財產保守估計有上億元,難道他沒有在金錢方面資助過秀郁媽媽?身為知名建築師的女人,她的生活未免也太拮據了吧?

「媽,我回來了。晚飯煮好了沒?我餓了。」簡寧馨剛下班回家,都還沒踏入客廳,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言世胤回過神來,回頭,在見到來人的面貌時,猛然倒抽一口氣。她……她不就是幾天前,他從xing\愛派對里帶回家的大麻煩嗎?

她是秀郁媽媽的女兒?那麼……她是寧馨!小時候老愛纏著他,讓他快要透不過氣的小女娃?!

「啊?你……」簡寧馨驚訝的睜大眼、張大嘴,指著言世胤鼻頭的食指微微發抖。

怎麼會這麼巧?

他是怎麼找到她家來的?出現在她家又有什麼目的?

見兩人互相瞪著對方,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沈秀郁心知苗頭不對,趕忙開口緩和氣氛,「死丫頭,沒看到家里有客人嗎?大聲嚷嚷,成何體統?!」

世胤對她的成見本來就深,若再加上教女不嚴,他對她可能永遠也沒有改觀的一天。

「對不起,我不知道家里有客人。」簡寧馨縮著脖子,臉頰潮紅。

老實說,她不知道自己臉紅的原因究竟是因為見到世胤哥哥,還是因為母親責備的話語。

「欸,其實也不算是客人,他是你小時候常常黏著不放的世胤哥哥。」沈秀郁的眼中浮現慈愛的光芒。

想起兩人小時候形影不離的畫面,不禁感慨萬千,她可是將言世胤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

「媽,我小時候哪有黏著世胤哥哥不放啦!」簡寧馨的臉頰燒紅似火,燙到可以煎蛋了。

「怎麼沒有?人家世胤可是幫你換過尿布,泡過牛女乃。」

當年她在言家除了保母的職務之外,尚需整理家務,忙不過來的時候,乖巧的言世胤就會幫忙她照顧女兒。

簡寧馨偷偷覷著言世胤,發現他緊抿著薄唇,神情冰冷得宛如北極寒冰,她的一顆心沒來由的往下沉。

他在生氣嗎?他還在氣母親愛上言伯伯?連帶的也氣她這個保母的女兒?

「啊!光顧著訓斥這丫頭,倒忘了招呼世胤了。世胤,想喝什麼?咖啡好嗎?」沈秀郁輕聲問道。

「不用忙了,我來這里的目的只是想請你到醫院探視我父親,他住院了,肝髒不好,現在身體很虛弱。」他婉拒了沈秀郁稍嫌熱絡的招待。

搞什麼?他又不是來敘舊的!

更何況……這個小女人居然欺騙他?!

她該不會早就知道他是誰,然後故意在xing\愛派對上假裝不認識他,再設計他與她來段一夜吧?

想起這個可能性,他的眸子變得深不可測,幽黯難解。

「不忙,不忙,只是三合一速溶咖啡,很快就好,你先坐一下,我馬上出來。」沈秀郁不想放過這個與他敘舊的難得機會,堅持要泡咖啡招待他。

沒等他回應,她快步走進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簡寧馨與言世胤獨處,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緊窒又沉悶的氣氛。

「我要走了。」言世胤站起身,因為背光,高大的身軀映出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著簡寧馨。

「你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兒,我媽她……」簡寧馨舉步上前,想留住他。

言世胤猛然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

「你……」她抬眼,望向他盛滿怒氣的深邃黑眸。

「你在搞什麼鬼?先是在xing\愛派對上纏住我,接著又要留我下來!說!你刻意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他的長指微微使力。

簡寧馨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的踫觸並沒有使她感到疼痛,反而覺得有一股電流透過他的指尖,流竄到她的體內。

「沒有!我不是刻意要接近你!在xing\愛派對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她略顯激動的辯解。

她才不是那種功于心計的女孩!

言世胤凌厲的雙眸直瞪著她,不斷的思索著她話中的真實性,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接近他,故意設計他?

她難道不會像秀郁媽媽對父親那般,故意利用美色勾引他?

有其母必有其女,他相信秀郁媽媽的女兒,人格也不會高尚到哪里去!

「是真的!我對你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簡寧馨舉起右手,對他發誓。

她知道世胤哥哥家世良好,條件超優,她從來就沒想過高攀他。

即使她的心里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期望,但是一直將從小深藏在心里的戀慕之情隱藏得很好,連母親都看不出來。

xing\愛派對那天的事,真的是個意外的插曲,是老天爺故意開的玩笑。

言世胤听到她說她對自己完全沒有非分之想,還舉手發誓,沒有露出釋懷的表情,眼神反而變得更加陰鶩。

搞什麼?听到這樣的話,他不是應該感到安心及放心嗎?怎麼反而有種失落的感覺?

更詭異的是,他明明應該捏痛她的下巴,怎麼手指好像不听使喚,輕撫著她柔女敕的下巴肌膚?

他這是哪門子的威脅警告?

這簡直就像是……調戲!

他慌亂的放開捏著她的下巴的手,雙手插進褲袋里。

「沒有就好!我警告你,別再想對我耍什麼花樣,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他惡狠狠的撂下狠話。

「不會的,我不會!我會盡量離你遠遠的!」她擺擺手,不斷的往後退,流露出驚慌無助的眸光。

他從口袋中掏出名片,重重的壓在茶幾上。「這是醫院的名片,我在上面寫了我父親的病房號碼,請你母親務必抽空到醫院一趟。」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矮小簡陋的平房。

很好!他已經得到她的保證,保證她會離他遠遠的,他應該要高枕無憂了,應該要感到高興,可以遠離她,遠離她們母女倆,他應該要仰頭大笑幾聲才對。

可是,為什麼他的腳步會變得沉重?為什麼他的腦子里會不斷的浮現她的臉、她柔順的發絲、她秀氣的細眉、她紅艷的雙唇……該死的,他為什麼又有想見她的沖動?

他緊擰著眉頭,不停的思索著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反常的原因,連發動車子引擎,駛上馬路,都還百思不得其解,當然,他對自己開錯了路,走錯了方向,也都渾然不覺……

連續幾日待在重劃區的工地現場監工,直到消防、空調、水電等整體監造工作告一段落後,言世胤才得空踏進日陽建築師事務所,一抵達公司大門口,辦公室里就傳來鬧烘烘的聲音,簡直跟菜市場沒兩樣。

「咦?我沒走錯路嘛!這里的確是日陽建築師事務所,不是菜市場啊!」

他冷然的語調,讓辦公室里熱絡的氣氛頓時降溫好幾度。

這幾天他的腦子里不時出現簡寧馨那張畏怯驚慌的小臉,原本就煩躁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抑郁。

大白天就在想女人,而且還是他一開始就討厭排斥的女人,他最近可真是見鬼的不正常。

「言先生,你回來啦!這幾天你不在,所以不知道安先生應征了一位女助理,人長得甜美可愛,身材更是一極棒喔!」負責畫CAD的小廖,不怕死的在他的耳邊低語。

事務所的員工以男性居多,難得出現一位青春美麗的女孩,整個事務所的工作士氣頓時提高了不少。

「喔?有這麼好康的事?之翊怎麼從沒對我提起?」先前並未听到安之翊說他的助理要離職的事,難不成他的工作多到需要兩個助理協助他?

「哎呀!安先生之前那位助理因為家里有事,突然辭職,大家都感到很驚訝,加上最近案子多,沒有多點人手幫忙,實在忙不過來。」小廖盡責的為言世胤解惑。

「原來如此,既然公司最近很忙,你怎麼還有時間在這里閑嗑牙?」言世胤涼涼的反問,勾起嘲諷的笑容。

小廖猛地打了個哆嗦,縮著脖子說︰「是,是,言先生說得是,我馬上回座位繼續完成我的設計圖。」

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連根針掉到地上都听得見。

日陽的三位老板一向都很平易近人,公司采取美式作風,從不禁止員工在上班時間聊天,只要將個人負責的工作做好即可。言世胤是因為最近父親住院再加上心情煩悶,才會偶爾冷不防的說出刻薄話。

辦公室里的員工多半都能體諒他的心境,對他的冷言冷語,亦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言世胤拿起桌上的杯子,往茶水間走去,想要補充水分。

一進入茶水間,看到一位背對著門口的女性員工正在泡咖啡,他瞄了一眼她的背影,發覺自己好像沒有見過她。

她上半身穿著白色緊身T恤,下半身穿著牛仔褲,露出縴細的小蠻腰,緊窄的牛仔褲包裹著她挺翹渾圓的tun部,苗條曼妙的曲線格外引人遐思。

此刻,她踮起腳尖,正在頭頂上方的櫥櫃里找東西。

「在找什麼?」言世胤猜測她是新進人員,才會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放在哪里。

「我在找……」听到低沉性感的男聲傳來,她下意識的回頭,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剎那,猛然嚇了一跳,身子瑟縮一下,拿在手里的湯匙也不慎滑落地面。

「是你?怎麼又是你?」言世胤將茶杯重重的放下,大步走上前。

簡寧馨看見他眼中的熊熊怒火,反射動作的往牆角躲去。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簡直是陰魂不散!

他怒氣沖天的逼近她,高大的身軀帶給她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我……我是安先生的新助理,我……我先前不知道你也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之一,所以……你不要生氣!我可以解釋。」這件事實在又是巧合,連她都驚呼不可思議。

前一家公司的主管常常對她毛手毛腳,她在忍無可忍之下才會毅然決然的辭職,但是以她音樂科系的文憑,根本找不到薪水比較高的工作,而身體狀況不太好又沒有工作的母親需要長期吃藥,必須加入健保,以至于她得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工作。

她會念音樂科系全是因為小學導師的幫忙,老師認為她有音樂天分,幾乎不收學費,讓她學鋼琴學了幾年,大學畢業後,因為經濟因素她無法繼續深造,而現今社會不景氣,她又沒有一技之長,只要有老板肯雇用她,她都馬上答應,連考慮一下都沒有。

直到她進入日陽建築師事務所,透過同事告知,她才知道言世胤也是這間公司的老板之一。

若不是現今工作真的很難找,她也不會冒著被誤會的危險,硬著頭皮繼續待在這家公司工作。

她實在需要一份收入穩定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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