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變戲子 第十四章 作者 ︰ 綠光

「好了,準備!」導演在那頭跟大慶請教完畢,見主要演員已到場,副導和武導也已經講解了位置和走位後,拍著手要攝影機就定位。

攝影機開始運轉,畫面里皇甫桂和女主角開始對話,而後拉開了弓——啪的一聲,盡管皇甫桂迅速地避開,但斷掉的弦還是打在他的額際,霎時鮮血濺出,現場傳來驚呼聲,不等導演喊卡,大慶已經沖向前。

「主子!」大慶喊著,立刻察看他額上的傷勢。

「若望!」工作人員拿著衛生紙沖向前。

錢少傳慢了半拍,跑上前時,已被擋在人群之後,只能心急如焚地在後頭觀望。

但就算她就在他身邊也沒用,因為她根本看不見他的傷勢。

這一點,教她深刻地發覺自己有多沒用。

「沒事。」皇甫桂口氣平淡地道。

「若望,我看這傷勢恐怕得要到醫院處理一下。」導演上前察看,見那傷口約有三、四公分長,看不出深度,但血流了不少。

一旁副導和武導拿起弓,查看著斷裂的弓弦,無法理解這弦好端端地怎會斷掉。

「不用,先上點藥,貼張透氣膠再蓋點粉。」皇甫桂壓了壓傷口,對傷勢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可是……」

「先把這場戲拍完再說,否則接下來都是拍外景,要補拍還得喬其他人的時間,到時候趕不上後制就麻煩了。」皇甫桂說著,拿下衛生紙,以眼神詢問大慶。

大慶眯了下眼,看個仔細。「這傷不深,應是無大礙。」

「那就這麼決定,趕緊把這場戲拍完,讓大伙都早點收工。」皇甫桂正色道。

在場其他工作人員都直瞅著他,不敢相信那個萬年臭臉男竟如此敬業,對他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好,就這麼決定,大伙動作快。」導演一聲令下,修道具的修道具,上藥的上藥,梳化師更是小心翼翼地掩蓋他的傷,待一切準備就緒,再次進入拍攝。

畫面中的皇甫桂笑意慵懶帶著邪氣,舉手投足間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皇族氣勢,重新再拉一次弓,射出箭矢,一回頭,他斂笑,面色寒凜,傲人姿態教眾人屏息。

「卡!很好!」就在導演滿意喊卡的瞬間,血再次從他的額際緩緩流下。

「若望,我開車送你到醫院處理一下吧。」武導帶著工作人員跟著大慶一道向前,直覺得過意不去。

「不用,只是小傷而已,待會慶年和少傳陪我去趟醫院就可以。」皇甫桂淡聲拒絕,接過工作人員遞上的衛生紙壓著傷口,抬眼瞧見有攝影師尚未停機,甚至是近距離地拍著自己。「這是在干麼?」

「幕後花絮。」武導小聲道,隨即又說。「不然先到離片場極近的那間綜合醫院好了,開車也不過三五分鐘就到。」

「慶年,知道位置嗎?」皇甫桂問著,下意識尋找錢少傳的身影,就見她依舊是被擠到最後頭,不禁朝她招著手。

「我知道。」每天都會經過的地方,他很難不記起。

錢少傳從後頭擠上來,低聲問︰「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他應著,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再抬眼道︰「不好意思,我整理好就先回去了,大伙辛苦了。」

「若望,看過醫生之後,聯絡一下,讓我知道你的傷勢。」導演忙喊道。

「好。」皇甫桂先回梳化室讓梳化師幫他把頭套拿下再卸妝,換回衣服之後便直朝片場的停車場走去。

「少傳,我開車,你幫若望壓住傷口。」大慶交代著,替皇甫桂開了車門後,立刻跑到駕駛座,發動車子,正準備要出發時,卻發覺她竟還站在車外。「少傳,若望的傷口得壓著……還是你怕血?」

「不是,我……」她面有難色的直瞪著面前的大型房車。

她討厭車子,光是靠近,她就覺得頭皮發麻,更遑論是要她坐進去。

可是,他的傷口還流著血,不壓著也不行。他今天等了一天,受傷後還撐著把戲拍完,敬業到這種地步,好不容易可以就醫了,卻被她拖延著時間,實在是……她忍不住自我厭惡,卻又不知所措。

「少傳,到底是怎麼了?」皇甫桂握著她的手,發覺在這酷暑的夜里,她的手竟是冰涼的。

「我……」一抬眼,就見血又流下來,她二話不說地拿過衛生紙壓住,牙一咬心一橫,在他身邊坐下。「快快快,快點開車!」趁著她現在凝聚了畢生所有勇氣,快走!

車門一關,大慶立刻踩下油門,急馳出片場。

錢少傳整個人幾乎是蜷縮在皇甫桂身邊,拼命地告訴自己,傷患,他是傷患,他需要人照顧,她只是怕而已,沒什麼大不了,沒什麼……突地大慶緊急煞車,嚇得她忍不住放聲尖叫,直往皇甫桂懷里偎。

大慶被她的尖叫聲嚇著,忙道︰「有貓,沒事。」

「慶年,開慢點。」懷里的她顫抖得厲害。皇甫桂單手環抱住她,讓她的臉貼靠在他的胸膛上。「少傳,開始默數,武導說了大概就三五分鐘的路程,你數秒,一會就到了。」數?怎麼數?她的思緒被恐懼籠罩,就連數秒該怎麼數都忘了。

那時也是這樣的,一個緊急煞車……「一秒、兩秒、三秒……」突地,她听見他緩而沉著地數著秒,低醇的嗓音應和著他沉穩的心跳,撞進她的心坎里,硬是抓住了她部分思緒。

微抬眼,她什麼也看不見,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著她,可是他的大手卻有力地握住她的,暖意強勢地驅逐著她心底的恐懼冰冷。

她知道,他的手很暖,烘著她冰冷又殘缺的心,他的嗓音充滿力量鎮住她慌亂的思緒。

听著他數到兩百三十二時——「到了。」前頭傳來大慶的嗓音,她緩緩回神,就見綜合醫院已在眼前,大慶替她開了車門,用著充滿娘味的口吻問︰「好些了沒,下得了車嗎?」

「可、可以。」她有點僵硬又遲緩的移動著。

大慶也不催,因為開車時從後照鏡已窺見她的不對勁。

待兩人下了車,大慶才趕緊進醫院替皇甫桂掛急診。

「好些了嗎?」皇甫桂低聲問著。

「嗯……嗯。」她垂著臉,突地想起一路上她根本就沒壓著他的傷口,一抬眼,見他是自個兒動手壓著,一股沮喪強烈地灌進她腦門里,教她緊抿著嘴。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克服眼楮的問題,可是愈待在他身邊,她愈是發覺有些事是無從克服的,看不見就是看不見,幫不了就是幫不了!

「別哭。」

「我沒有。」她悶聲道。

「有我在,不管發生任何事,盡管靠過來就是。」他握住她的手微使勁,將她扯進懷里,嚇得她瞠圓了眼,忘了掙扎。

她腦袋一片空白,不能理解他這動作……太曖昧了,還是他根本習慣了這些國際禮儀,所以連安慰人都是比照辦理?

「倦了累了,難過了害怕了,都可以窩在我的懷里,我允你。」他舍不得她抿緊嘴忍著淚,那神情教他莫名心疼。她該在燦陽底下咧嘴揚笑,該是在月光之下溫柔粲笑,而不是心有不甘地抿嘴忍淚。

我允你,那般不可一世的口吻,她應該吐槽他,可是她沒有,她只是靜靜地偎在他的懷里,那屬于男人的氣息、屬于男人的有力臂膀圈抱住她,莫名地讓她忍住的淚快要奪眶而出。

不可一世的口吻里藏著不輕易許諾的縱容,令她的心騷動著。

她不是想要躲進哪個臂彎,把自己的責任丟給別人分攤,而是有時她也需要一個擁抱,告訴她,她很努力,她沒有放棄自己,更沒有逃避現實,她只是需要暫時的依靠。

當大慶帶著醫護人員走到外頭,撞見這一幕時,他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是該推著醫護人員進急診室,還是……算了,反正主子都瞧見他了,就可惜了氣氛正好。

「走吧,陪我進去。」皇甫桂輕嘆口氣,握了握她的手。

離開他的懷抱,錢少傳有著短暫的失落。「不了,我在外頭等著就好,我進去幫不了忙,還是讓傅哥陪你就好。」

「好吧。」他想了下,不勉強她,牽著她到診間外,便和大慶先進去。

錢少傳坐在等候椅上半晌,小臉才慢慢地燒了起來,腦袋才意識到她剛剛竟然跟個男人抱在一塊。

她就算自暴自棄,也不該從他身上汲取一絲撫慰……深吸口氣,她告訴自己,那只是一種安慰人的方式,就像他親她是種惡作劇,根本不代表什麼意義。

對,就是這樣!

她很滿意自己找出完美解釋,可以讓她不再執著于這無聊的問題上,但她的臉還是燙著,心微微顫跳,生理與心理嚴重背道而馳。

啊啊!不管了,想那些做什麼?!她羞惱起身,決定到外頭走走,目光落在外頭的車輛上,突地想起自己的機車還停在片場,如果不回片場,就意味著她待會得要再搭一次車子!

不假思索地,她掏出手機發了個簡訊給大慶,隨即快步朝來時路而去。

最近天天到片場,這兒的路她很熟,模黑都走得回去,遑論這一路上的路燈都亮燦燦的。

只是騎車快,步行的話,不走個十幾分鐘是不行的。

于是迎著帶來幾許涼意的夜風,她加快腳步回片場,希望待會回醫院時,他的傷口還沒處理好,否則肯定又要領他一頓罵。

想著他,想起他的擁抱,她臉不禁更燙,走得不禁更快,最後干脆用跑的。

她就是體力過剩才會胡思亂想,跑一跑就好了。

一抹縴細的身影,夜半三更,在寬敞的路上狂奔著,直到來到片場外頭喘口氣後,才剛踏進停車場牽車時,就瞥見另一頭有抹影子動了下,她習慣性地道︰「辛苦了……」但她話說得太快了,這個人她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錢少傳。」章萃琳踩著高跟鞋來到她面前。

「章經理。」唉。

「還好現在的弓弦都是人造塑膠縴維,否則被斷弦打中可就不是好玩的。」皇甫桂一包扎好,大慶拿著單子繳完錢後,不住地叨念著。「幸好是短弓,要是長弓,這打上來連骨頭都凹了。」皇甫桂不作聲,目光掃一圈,不見錢少傳的身影,不禁眉頭微皺。

「說來也真是古怪,上回說那匹馬是受到驚嚇才會失控,可我怎麼瞧都不像是這樣,而這一回,好端端的一把弓,主子又不是使了十足的力,弦怎會斷?」

「誰說這里跟大晉不一樣?」皇甫桂突道。

「主子?」

「殘缺的人心放眼皆是。」那是有心人做的事,只是目的尚未明朗。

「難道是金若望跟誰結了怨,結果現在卻報在主子身上?」說著,抬眼見他停下腳步,大慶不禁問︰「怎麼了?」

「瞧見少傳了沒?」

「啊,少傳剛剛傳了簡訊給我,說她要回片場牽她的機車。」像是怕他不信,他趕忙掏出手機,滑動畫面以茲證明。

「她為什麼是傳給你?」皇甫桂冷冷睨去一眼。

「主子,你有跟少傳說你的手機號碼嗎?」他是入境隨俗,一佔領這副軀體之後,立刻將正牌傅慶年的所有記憶接手,智能型手機用得可上手。

大慶得到的回答是——皇甫桂似笑非笑的表情。

「主子不喜使用這些科技產品,都放在我這兒,打給你或傳簡訊給我,意思都是一樣的。」這眼神,他懂。

近來主子的脾氣時好時壞,有點怪,就不知道跟少傳有無關系。

「她傳了簡訊給你,你竟然不阻止她,那條路少有人車,她三更半夜獨自一人走著,你就不怕她出事。」

「可我不能離開主子。」

「我說過,跟著她。」說到這,他還沒跟大慶算他被岳鈞隨意支開一事,這要是在宮中,會有多可怕的下場。

「可那是指片場里……」見他神色更加陰鷙,大慶不禁問︰「主子是把少傳視為什麼?是……想要迎娶的妻,還是……」

「你在胡說什麼?」他怒眼瞪去。

「我沒有胡說,我是在想,主子要我跟著少傳,但這沒名沒分的,不管做什麼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我不知道要如何看待少傳。」給點名分,他才好拿捏分寸,是不。

皇甫桂聞言緩緩眯起眼,「大慶,你在暗喻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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