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澈眼楮不敢直視,用濕帕子擦拭嬌軀上的黏膩,並打理好她的服裝後,才快步走至連接房間、長年冒出溫泉的浴池,企圖用泡澡的方式消退慾望。
當李澈再次回到床畔時,只見狄寧寧臉上的臊紅早已退去,眼眸緊緊閉上,正沉沉睡著。
粗糙的大掌無法控制的撫模她的臉頰,精銳的鷹眸此刻帶著無比柔情凝視她憨甜的睡顏,薄唇淺淺勾著看似寵溺又如苦澀的弧度。
「明日醒來,你會是怪我的多,還是謝我的多?」
低沉的嗓音回蕩在靜謐的偌大房間里,他的拇指劃過她的女敕唇,貪婪的在上頭流連,舍不得離去。
「其實你怪我,我心底會難受,但是你謝我,我心底也好受不到哪去,該怎麼辦才好?寧寧,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狄寧寧沒有回話,只有嚶嚀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這夜,狄寧寧一夜好夢,李澈卻是輾轉難眠。
鳥兒於樹梢鳴唱,喚醒沉睡的狄寧寧,她困難的開雙眼,環顧四周,一時半刻還迷迷糊糊的以為這里是她的閨房。
然而當她定楮一看,驚見身下軟榻比自個兒的大了三倍,掌心踫觸的被褥也是上好的江南織造制成,價格之高,是她用不起的上等貨色。
接著她再仔細查看,愕然發現昨夜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的地方並非她的房間,雖然她並不清楚這里究竟是哪里,但可以見著如今身處的軟榻放在房間中央、必須踩兩階才能上來的高台上,右側是一張圓桌與同款凳子,十步路的距離兩側各擺了五張太師椅,而左邊最外側是連接戶外架高在湖邊的涼台,屋內還擺了一張書桌,書桌後方與側邊沿著牆壁直達頂端,擺了約莫上萬本書冊,可見房間的主人對書本有莫名的著迷。
狄寧寧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想到書櫃前瞧瞧上頭放了些什麼書籍,卻在站起身後發現自己的腰桿傳來隱隱酸疼,大腿內側仿佛走了一天一夜的路途一般疼痛。
怎麼會這樣?狄寧寧坐在床沿,雛著眉頭,仔細思索。
剎那間,昨夜從參加皇帝舉辦的「春花賞月宴」開始,記憶逐漸回籠,然後她想起薛懷義訕笑的說酒里下有情毒,她的腦袋混混沌沌之際,是李澈及時出現救了她與若藍……
接下來的記憶變得模糊,恍惚間,她的腦海浮現李澈柔情萬千的深黑瞳眸,兩只粗糙的掌心劃過她的臉頰,以及雙腿,當時的舒服感受,肌膚到現在仿佛還存留著。
狄寧寧忍不住松了一口氣,說來可悲,若要被人玷污,全世界那麼多男人,她只願那人是李澈。
忍著酸痛站起身,她赤腳踏在檀木地板上,來到書櫃前,仰首大略看了上頭的書冊,赫然發現眼前上萬本書籍里竟有七成與醫學有關。
呀的一聲,房門被打開。
狄寧寧轉頭,只見身穿絛紅色便袍,胸膛了大半的李澈背對著光,雙手負在身後,走入屋內。
「醒了?」他及腰的長發依舊隨興的披散在身後,僅僅在耳朵兩側抓了兩束綁在後腦勺,看起來桀驁不馴。
「王爺。」狄寧寧強壓下內心翻騰的緊張,恭敬的行禮,起身後才又開口,「敢問王爺,這間房間是您的嗎?」
「是本王的沒錯。」李澈扯了下嘴角。
他看見的是穿著雪白單衣,肩膀披掛一件鵝黃色朝服的狄寧寧,總是綁著發髻的烏黑長發披散開來,錦緞一般的長發柔順的延伸至腰際,精致的五官還帶點淡淡的疲倦,美得宛如獨科花般的仙子。
回憶起她星眸半眯,張嘴閉唇都是甜上心坎的嬌吟,惹得他雙腿之間的慾望很不識時務的微微發熱。
「王爺,關於昨夜您從薛大人和張、林兩位御史手中救了微臣和若藍一事,微臣銘感五內。」狄寧寧面容淡然,仿佛昨夜的險象環生對她來說與輕跌一跤無異,但天知道她內心有多激蕩、羞澀,得靠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下。
「宰相毋需客氣。」李澈舉起手,示意她不用言謝,「關於若藍,本王昨晚已經請人安全護送她回宰相府,並要她今早將宰相時常穿著的衣物拿來,方便換裝。」
「謝謝王爺的心細如發。」狄寧寧嘴角輕扯,接著口吻與面容仿佛談論天氣般平靜,沒有一絲扭捏。「昨夜微臣身中情毒,王爺為微臣解毒一事,微臣在這里再謝過王爺,並請王爺不需要擔心微臣要王爺為此負起責任。」
李澈揚高一邊眉頭,沉默不語。
「微臣深知昨晚王爺是救微臣於水深火熱之中,此大恩大德,微臣一定不會恩將仇報,要王爺為微臣負起責任,此事微臣會三緘其口,絕不透露給任何人知曉。」狄寧寧昂首,迎視李澈的幽然目光,縱使心房在他的注視下激狂跳動,心坎滲出一絲莫名的苦澀與不堪,但她依舊傲然獨立,用盡全身力氣扞衛自己的尊嚴。
雖然知道自己對他有了好感,但她不想讓他以為自己會以此為理由,強迫他對她負責,一來不是心甘情願的相守,她寧願忍著心痛也不要;二來她不能恩將仇報……
餅了一會兒,李澈才開口,「本王了解了,請宰相放心,本王是不會全然照著宰相想的方法去做。」
與狄寧寧多次接觸,他逐漸知曉她的細膩心思,知道她不要他為她負責,原因十分簡單,因為她將昨夜的親近解讀為「救她」這個目的,其中他並無夾雜男女之情,因此她不想恩將仇報,把自己的未來雙手奉獻給救她一命的他,她認為這只會讓他感到無奈與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她的反應讓李澈心下一喜,他猜想,她心底有他的存在。
「咦?您這是什麼意思?」狄寧寧一臉不解。
「本王會照著宰相的意思,不強迫宰相一定要讓本王為昨晚的事情負責,
但是會努力說服宰相讓本王負責……」李澈高大的身軀微彎,薄唇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開口,「因為寧寧,我急切得想要你成為我的。」
狄寧寧詫異的轉頭,小嘴張得老開,卻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笑睨著她如驚慌的小兔子,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仿佛對著情人說話,「你一定餓了吧!我讓人備了飯菜,一邊用餐一邊等若藍將你的衣服拿來。」他走到屋外,喚人把準備好的早膳端進屋內,她則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小手忍不住哀著方才被他模過的臉頰,內心混沌,還理不出頭緒,一直到他走入屋內,坐在圓凳上,招呼她過來一同用膳,她才呆呆的跨出步伐。
來到他身邊,她與他隔著一張圓凳坐下,看著圓桌中央擺了瓷盅,里頭裝盛白、紫、黃三色米,還有約莫十盤的各色菜肴,不禁瞠目結舌。
李澈很不滿意狄寧寧與自己離得這麼遠,撤去臀下的圓凳,往她身側靠攏,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說來慚愧,已故狄宰相與宰相你們父女倆對於吃食似乎能簡單就簡單,
但在皇宮內苑里,一餐飯吃下來最少也有十幾道,甚至二、三十道菜肴,著實浪費。」他想起幾日前在狄寧寧家中享用的簡單早膳,如今場景變成她在他的房里用餐,桌上菜色琳瑯滿目,令他心虛不已。
「這是宮中規矩,王爺何需慚愧?」狄寧寧眨了眨眼,終於收斂心神,不解的問,「只是王爺有必要與微臣靠這麼近吃飯嗎?」
她不知道他對她的親近是真心或是假意,甚至懷疑方才他說想要她屬於他,以及前日的親吻,都只是他的另一項游戲,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她佯裝一臉淡然,企圖將他的靠近視若無睹。
李澈回以淺笑,舉起玉箸,夾了一塊雞肉放在狄寧寧的碗里,「因為飯菜都在你眼前,我手短,夾不到,所以靠近點。好啦!咱們用膳吧!要不菜都涼了。」
狄寧寧睞了李澈一眼,若長手長腳的他都說自己手短了,那還有誰敢稱手長呢?只是他的靠近雖然令她臉熱心跳,但聞著他身上的檀香氣息,竟也令她感到一陣心安。
「謝王爺。」她決定不再多說什麼,拿起筷子,將他放在她碗里的雞肉吃進肚子里。
一頓飯下來,全都是李澈一邊夾菜到她的碗里,一邊問合不合胃口,而狄寧寧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直到吃飽飯後才談正事。
「請問王爺,您對醫學是否十分有興趣?」
「你怎麼會這般認為?」李澈不記得曾對誰說過他的興趣,揚高眉頭,反問狄寧寧。
「因為微臣發現王爺房里的書冊以醫學為大宗。」
「原來如此。」他笑著聳了聳肩膀,「只是興趣而已,反正我無所事事,偶爾研究一下醫書罷了。」
「要決定研究醫學也是興趣使然吧!」狄寧寧直勾勾的望著李澈。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會在他的眼底發現一絲遺憾與落寞?
「也許吧!」李澈回以一笑。
突然,她微微偏著頭,「這就說得通了。」
「咦?」對於她沒來由的話語,李澈不解的蹙起眉頭。
「昨晚王爺瞧見張御史脖子上的兩點紅痕後,馬上猜測那並非是蛇咬造成的,那時微臣對王爺的頭頭是道感到佩服與訝異,今日得以見到王爺房里的大量醫學藏書,這才發現昨晚的事情是其來有自。」狄寧寧昨夜一直不解的事情,總算在今日早晨得以解惑。
「過獎了,昨晚的發言不過是淺見。」他謙虛的回應。
「王爺,您現在對張御史脖子上的兩點紅痕可有頭緒?」
「若不把張御史的脈搏,我無法妄下論斷。」李澈話說得保留。
「王爺說得是,是微臣思慮不周。」
當兩人話說到一個段落後,敲門聲響起,接著長年服侍李澈的宮人走入屋里,恭敬的報告,「啟稟王爺、宰相,宰相府里的若藍姑娘在外頭求見。」
「讓她進來。」李澈先是對著宮人說話,然後站起身,低下頭,睨著狄寧寧,微微一笑,「一定是若藍帶衣服來了,你們主僕倆在這里換衣裳,我先出去。
「謝王爺。」狄寧寧也站起身,目送李澈離開。
她無法克制的盯著他高大壯碩的背影,思緒亂紛紛。
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將全副心神放在國家大事上頭,就如她的父親一般專注,所以並沒有多余的空閑與心力探究李澈對她的心思究竟如何。
但是當李澈斬釘截鐵的說要為了昨晚的事情負責時,她也發現今日的李澈對她多了一份寵溺,心底某個她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深處翻騰起巨浪。
一開始,她只當他是聊得來的八王爺,但是幾日的單獨相處下來,她竟期待著夜晚的到來,兩人像同夥、如家人,為了一個目標努力,這份情感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刻起,她發現自己看他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昨日之前她還抗拒想著他的吻而心慌意亂的自己,但昨晚他在她遇上危難的時候出現,她的放心代表什麼,她心知肚明。
她是在兩人的相處中,默默的將一顆心交給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