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江小姐來這一趟,實在很抱歉。」
「大姊別這麼說,只是大姊要找小妹大可以明說,何必假借相公的名義?」哼!場面話,誰不會說。
古鳳玉雙眸微黯,隨即揚起笑容,「我母親只生我一名孩子,大姊這稱謂,我就不敢當了。」
江桌雲的溫順霎時消失無蹤,尖著嗓子開口,「你……你是什麼意思?相公可是人中之龍,豈是你可以獨佔的?」
「他沒有意願娶你,你知道嗎?我相信你不愛他,但這樣好嗎?」
「哼,嘴巴說得好听,誰不知道你這趟特地找我來安什麼心眼,我告訴你,我不可能退讓的。」江桌雲已經把古鳳玉當成心機深沉的女人。
從她扭曲的臉孔和憤恨的眼眸,古鳳玉驚覺,難道她未來也會如此?難道財勢真的會泯滅人心?當扈如此,江桌雲亦如此。
「我沒有意思要你退讓,相反的,我願意退讓。」
江桌雲瞪大眼,一臉狐疑。
「你沒有听錯,或許你願意兩女共侍一夫,但是另一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是我。」古鳳玉的語氣十分平和。她已經痛過、麻過,這是最後的方法,如果他真的懂她,還把她放在心頭,就會明白。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你信或不信都無所謂,只要派人去土雲閣調查,就可以知道我說的絕對沒有半點虛假。當扈把要用在婚禮上的各式首飾全交由土雲閣打造,尤其是鳳冠,你只要派人去土雲閣詢問這些東西的尺寸,就明了一切實情。」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說過,對我有二心的男人,我不希罕。」
「我會去調查你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你必須先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
「三天後,當府會舉行婚宴。」
「怎麼會是三天後?不是還有一個月?當初明明說好同時迎娶我們……」江桌雲瞪大雙眼。她不是笨蛋,難道當扈故意混淆視听,根本無意娶她進門?不對,剛才古鳳玉說不願兩女共侍一夫,所以提前娶妻的行為難道是為了安撫她?
江桌雲好不嫉妒,她明明才是千金出身,為什麼要委屈當侍妾?還要……
「你要記得,卯時就到府里,我會差人在東側小門等你。」
「我知道了,但我還是會去查清楚,如果你敢騙我……」
「我從不騙人。」古鳳玉揚聲,「春鵑,送客。」
送走江桌雲後,夏荷連忙端上茶水,讓她潤喉。
「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讓樓主知道,樓主一定會暴怒。」
「你們別擔心,我已經準備好迷藥,那天我會把你們都迷昏。」古鳳玉不會讓春夏秋冬因為她的離開而被責罪。
「小姐,奴婢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你手無縛雞之力,離開當燕樓,能去哪里?」
「傻丫頭,我當初可是從關外一路來到蘇州,這千里路途還不是靠雙腿走來的。」古鳳玉知道這陣子的養尊處優讓她變得懶散,不過應該沒問題。
如果他沒有發現,那麼這一離開就是永遠了。
她曾捫心自問,要不要賭這麼大?但不賭的話,她一輩子良心不安,所以只能告訴自己,如果他依舊狠下心按照原訂計畫,那麼就當她當初看錯人了。
當燕樓的議事樓里,當扈擰起眉頭,听著左右稟報的消息。
「倪學柔在諦听的身邊?你確定這個消息無誤?」
「對,已經證實過,消息絕對不會錯。而且前些日子傳出諦听一怒為紅顏,抄了華中顏家的生意,起因就是倪學柔,至于詳細情形,只查到顏家不肖三子似乎傷了倪學柔,至于傷勢如何,全讓諦听的人封鎖,查不出來。」左傳偉詳細的說,然後看向右翼堂。
「什麼?這麼巧合?!」世界上巧合的事同時發生三樁,諦听和倪學柔、相柳和倪學寶,而他則遇上古鳳玉。
左傳偉看見樓主神色深沉,馬上又說︰「樓主,我和右都不認為這是經過事先安排的。」愛情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經過安排?尤其又是三位雄霸一方的巨賈。
「或許冥冥中自有定數。」當扈抬起頭,「三天後的婚宴照常舉行。」
「那麼要發帖給相柳和諦听嗎?」
「不要!」他不能冒險,而且是在那麼重要的日子。他已經期待好久,一丁點錯誤都不能出現。
明早就是大喜之日,這天晚上,當扈不理會當緣的諫言,仍然堅持和古鳳玉共處一室。
「你的頭發長了好多。」他拿玉梳幫她梳理秀發,再用棉布細細擦干,好喜歡這種親匿的氛圍。
「以前我都是留短發,只到這里。」古鳳玉比著肩膀,「這樣好整理,洗完頭發,只要一會兒就干了。」
「我喜歡你留長頭發,香香的,軟軟的。」他隨手撩起一綹發絲,送到鼻端,嗅聞到淡淡花香。「如果你嫌煩,以後我都幫你整理頭發,不要再剪它。」
古鳳玉懂他的意思不若表面的要求這麼簡單,他在索取承諾,希望她永遠留在這個時代。
「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我知道未來你會在我身邊支持我,你不會放任我傷心過度。相同的,我也會在你旁邊,不管快樂、悲傷,都不會放手。」
「記得,你說過。」
「我的承諾依舊不變。」古鳳玉偎進他厚實的懷抱,听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但是她同時也說過,如果不愛,就要讓她知道。
他應該忘記了吧!或者,不是他不愛,而是他貪心。是啊!他是貪心的孩子,她很清楚,不是嗎?
「明天我就要把你娶進門,我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我等不及了。」
「怎麼會?明天很快就到了。」
「過了明天之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當扈緊緊抱著古鳳玉,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柔順反而讓他不安。這股不安來得沒道理啊!
「對啊!過了明天,我們就永遠在一起,白頭偕老。」
「你……」他欲言又止,不想破壞這一刻的和諧,也不想再提起任何會引起紛爭的話題。
「有什麼事嗎?」
「沒事。頭發干了,我陪你就寢,明天還要早起呢!」擁著她,連片刻都舍不得放手,當扈將她當成小女圭女圭,輕拍她的背脊。
這男人啊!古鳳玉的指尖輕輕描繪他的挺鼻,然後來到薄唇,卻被他突然張開的嘴巴一口含住。
她沒有驚呼,只是揚起嘴角,送上香唇,贖回自己的手指。
一番廝磨後,體溫漸漸飆高。
「別逗我,你不能太累,明天會很忙。」他粗喘著氣,將不安分的她壓在身下。
「我一直想問你,第一次見面,你就用透視的異能看清我是女人,對不對?」
「對。」他忍不住用鼻子磨蹭著她。唉!「我早就學會控制能力,可以選擇看或不看,但對你,就是不管用。」
「所以我能讓你輕易的失控?」古鳳玉笑得有點得意。
「對……噢,該死,你在做什麼?」這小妖精的手居然偷偷滑進他的衣里,梳著延伸到下月復的毛發。
「我想看你失控的樣子。」她貼近他的耳朵,輕輕吹氣。
「這是你點燃的火,所以你不能怪我。」他很輕易的就讓她騎在自己身上。
她的雙眸水湄如絲,細細的捆住他的靈魂,他不想逃,也不願意逃,任由她放肆的唇舌滑過他的喉結,逸出野獸般的低狺,這一刻他情願成為她的俘虜。
在古鳳玉的刻意迎合下,當扈的警覺心降到最低。她很清楚他的好心情,甚至在該離去時,還依依不舍的親吻她潔白的額頭,這一切舉動都讓她更加心酸。
門板小心的合上,沒多久,又傳來開啟的聲音,緊接著是小心翼翼的呼喊聲——
「小姐,你醒了嗎?」
「對。」古鳳玉擁著絲被坐起身。
春鵑卻怔在原地,直瞅著她。
「怎麼了?」古鳳玉不明所以的詢問。
「小姐,你在掉眼淚。」
「是嗎?」將臉埋進絲被里,古鳳玉深吸幾口氣,然後抬起頭,「我很像小孩子吧!連哭了都不曉得。」
「小姐的心也在哭吧!如果這麼痛,為什麼要選擇離開樓主?」春鵑紅著眼眶。
「你以後就會懂。」現在不走,她怕未來怨懟會壓垮愛情。她對愛情一直有潔癖,所以才無法輕易的愛人,或許她也是自私的人。
他執著的背負那些仇恨,爭執中,失控的賞了她一巴掌,剎那間,痛徹心扉。
她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偉大,才不在乎江桌雲會因為當扈的毀婚而毀掉一生。
她的愛情很自私,在乎的是那股痛就像一只無形的手,毫無預兆的從她的胸口刨出血淋淋的心。
她從沒想過他心中的恨居然這麼強烈,這些話題是無法踫觸的荊棘,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永遠無法靠近,一旦觸及,就是傷痕累累。
她的愛情很自私,她有潔癖,所以除了身體可以結合,她渴望靈魂也可以交流啊!但是那一天那一巴掌,徹底把她打醒了。
一旦綜合所有已知的答案,判斷出結果會失敗,古鳳玉就會迅速的找出停損點,一切果斷,不拖泥帶水,就算是愛情也一樣,就算痛到……
「小姐,你別哭了!你再這樣哭,我也……」春鵑跟著抽抽噎噎。她不明白,明明這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不能成親?
「別說了。」
「小姐,江小姐到了。」外面傳來夏荷的聲音。
「進來。」
夏荷推開門,讓江桌雲進入內室。
江桌雲首先看見的是掛在衣架上的嫁裳,怒氣瞬間被轉移,情不自禁的靠近,並伸出手感受絲綢的觸感,精巧的繡工讓鳳凰栩栩如生,連衣邊的收線都縫上象征吉祥的騰雲,更別提運用上的金絲讓紅色嫁裳呈現出奢華的亮澤。
如果沒有一等的財力,哪禁得起這種耗損,更別提這只是嫁裳。
江桌雲直到這一刻才有深刻的體認,魯郡江家和當燕樓財力上的懸殊,簡直是雲泥之別。
「夏荷,你快點幫江小姐準備,別耽誤時辰。」
「喂,你說要讓我代替你出閣,這件事是真的嗎?」江桌雲露出狐疑的表情。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眾人求之不得的如意良婿,她不要?
「你已經來了,何不穿上嫁裳,再等幾個時辰,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你並沒有任何損失,不是嗎?」古鳳玉語氣冷淡的說,隨即打扮成男子模樣。
她沒有回頭去看江桌雲的裝扮,那身刺目的紅,她不想看!
她大步離開房間,因為要離開必須趁這時候,否則等到時辰接近,媒人、僕人開始進出準備,她就走不了了。
春鵑原本執意要送她離開,但是古鳳玉不願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堅持春鵑必須留在房里。
壓低著頭,她知道自己刻意涂上棕色染料的臉孔,除非詳細觀察,否則旁人絕對無法把她和古鳳玉聯想在一起,不過為了謹慎,她仍然一路低調,閃躲著離開當燕樓。
一樣的車道,她上次離開,在這里遇見江桌雲……
淚水沾濕了腮邊,很快的結成霜,她沒有伸手撥掉,這樣很好,痛些,冷點,才能轉移心口的傷痛。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天寒地凍,行大禮的吉時應該到了吧!他知道自己歡天喜地的娶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