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這次的門板撞擊聲極大,站在門外的人一身黑衣,反而顯得銀面具突兀,但古鳳玉清楚的知道他是誰。
她還不來及喊一些士可殺,不可辱的大話,就讓他一把摟進懷里,重重的撞擊力道硬是把她肺里的空氣擠壓出來,尤其他鐵煉般的雙臂抱得好緊,不留一絲縫隙,她甚至可以听見他的心跳聲,有點急促……他真的在擔心?
「這一天一夜你上哪去了?」
關你啥事?古鳳玉想這麼回答,不過一對上墨黑的瞳孔時,流動的溫暖就像她病重時看見的一樣,瞬間撫平了逆鱗。
「我在路上遇見江桌雲,她們極需要找一名替代師傅,所以我就想乘機賺點銀子,順便開開眼界也好。」
「她們脅迫你。」當扈不是傻子,看得出她掩蓋一些事實。如果連這種事都可以輕易的瞞過他,那麼當燕樓憑什麼稱霸南方?
「其實也稱不上脅迫,她們只是想參加紅妝……你是新郎官!」難怪她老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現在全部組合起來,就變成一則笑話。
「什麼?」她跳躍式的說法讓他一怔,隨即從她靈動的大眼聯想到她在想什麼。
「你還裝傻!你廣發紅帖的同時還誆我,什麼以身相許?原來那是你的拖延戰術,而我也笨得以為你是真心的,還告訴你要找到我的姊妹。天啊!我怎麼這麼蠢?你這個賊人,馬上放開我。」古鳳玉拚命的捶打他的臉、他的胸、他的頸。
只是她的花拳繡腿對他昂藏偉碩的身子影響有限,直到她不小心揮落他的面具,當緣倒抽一口冷氣,男方的狂怒不見,女方的尖叫如舊。
「啊!你以為我會受美色迷惑嗎?」古鳳玉停止尖叫,小手怎麼遮都遮不住那雙熱切的黑眸。
可惡!明明他這麼邪惡,為什麼她卻無法控制的受他牽引?難怪夏娃當年會受不了蛇的誘惑,他簡直是蛇的化身,專門……
不對,古鳳玉,你怎麼可以被引誘?
「要殺要剮隨便你!」她說得有些氣虛,這是打他耗盡力氣所造成,絕對不是其他原因。
「我沒有美色。」
古鳳玉以為他是抗議自己身為男子,怎麼可以用美色一詞!
「你打算殺我滅口?」
「美色是形容有天人之姿、絕世麗容……」
「我知道美色的意思,但是美丑取決于個人主觀意識,有人覺得好,有人覺得不好,就跟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一樣。」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會輕易的屈服在你的威迫之下,你做這麼多缺德事,一定會有厄運降臨。」
「或許你會是我的救贖。」當扈抱著她,這次沒有太過用力,輕柔的埋首她的鎖骨,聞著熟悉的藥香,這一刻,她穩當的在懷里,軟玉溫香。
她沒有不見,幸好。
這……這是什麼情形?
原來當燕樓幅地遼闊,以為沒有江南特有的花園造景是一場誤會,當燕樓把店面營生和招呼客人的地方布置得簡樸莊重,在後區屬于家眷的住所才偏向輕松。
如果那天她是從側門進來,就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當古鳳玉坐在椅子上吃著蓮玉羹時,仍無法理解,中間環節到底發生什麼事?
「好吃嗎?」當扈滿意的看著她好胃口,能吃才有體力。
「人間美味。」古鳳玉轉動大眼,「你想用食物收買我?」
她有這麼廉價嗎?
「為什麼要收買你?」
「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知道嗎?在這個戰亂時代,要讓一個人徹底消失是很簡單的事。」
古鳳玉驚悚的瞠大眼,想滑動身體,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卻踩到自己的裙裾,也忘記自己坐在椅子上,重心突地不穩,整個人往後栽,嚇得趕緊閉上眼。
幸好當扈眼捷手快,迅速扶住她。
「你怎麼連吃飯都讓人無法安心?」
「誰教你要說這種嚇人的話。」
「我只是在提醒你,要讓人閉嘴有很多利落的辦法,這些辦法中,沒有一項是把敵手養得肥肥胖胖。」
搞不好你是糖果屋里的壞巫婆啊!把人養肥好拆吃入月復。古鳳玉暗忖,卻沒有膽子說出來。
當緣站在一旁,不停的揉著一雙老眼。他的眼楮有問題嗎?難道耳朵也差了?素來嚴謹的樓主,居然流露出寵溺的語氣,輕聲細語不說,連面具都沒有戴上……天下紅雨?
不對!是老天有保佑。明天要記得差人殺雞宰羊祭天,他們樓主終于懂得笑了。
「我不要吃雞肉。」古鳳玉拿喬,撇開頭,不理會送到嘴邊的人參雞。
「這用了好幾樣珍貴的藥材熬煮出來,你多少要吃一點,把身體養好。」
「我不喜歡雞肉。」
「這很好吃,你瞧,口齒生津。」當扈咬了一口。惡!怎麼藥味這麼重?
看著他要吐不吐的怪異表情,她哈哈大笑,「不準吐出來喔!這用了好幾樣珍貴的藥材熬煮出來,你也要吃一點,才能頭好又壯壯。」
當扈硬著頭皮吞下肚,口里的濃濃藥味卻淡化不了,看著她笑得燦爛,甜得入心,下一瞬間,舌根滲出蜜液,入喉時讓他暢然。
「笑夠了嗎?」
「你剛……剛才的表情……皺在一起……」她學他擰緊柳眉,垮著嘴角。
「你也要嘗一下味道,來。」
「啊……」古鳳玉尖叫,開始閃躲。
當扈早就有準備,長手和長腳圈出的天地,讓她無所遁形,雙箸夾著雞肉,送到她的嘴邊。
她緊閉唇瓣,不開就不開,看他能拿她怎樣?
他念頭一閃,把雞肉送進自己的嘴里,趁著她怔忡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輕易的將雞肉送進她的嘴里。
溫熱柔軟的唇瓣帶著香甜的水果味道,沖淡中藥的苦澀味道,原來中藥少的就是這一味。
有點苦苦的,有點澀澀的,入口卻開始回甘,尤其是他的舌尖,帶著一股酒味,原來藥材應該要加點酒才能勾出甘甜。
月入雲間,天地無光,自西而東的渭河,流貫關中平原,亦稱渭河平原。西漢王朝共歷兩百一十四年,經十一位皇帝,建陵園十一座,有九座就落在咸陽原上,其間更有不少達官聞人。
這些對于模金校尉而言,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尤其寶物得手後,算盤一響,黃金萬兩,利字頭上,誰能不入迷!
司馬遷這等史學家都曾說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沒有人能夠免疫啊!
在右翼堂的事先安排下,所有探勘的成員都先撤離,他們總共在這里花了近四十天,卻一無所獲。
發丘、模金、搬山、卸嶺,所用的技巧不月兌望、聞、問、切。望是上觀天星,下審地脈;聞是從泥土氣味,判斷是否被盜過,再依土質狀況判斷年代;問則是詢問當地耆老,搜集各種可能資訊;切則是尋找入穴方位,以最短的距離進入棺廓。
編制在搜羅樓的人僅有一十二,個個是四訣的個中翹楚,在忠誠度上更毋需質疑,當他們找不到時,便由當扈一人重新探勘,而只要由他出馬,絕對手到擒來,無一例外。
當扈,上古傳聞似雉,以髯毛飛行,食之則不瞬。他的名字緣由就是不瞬。
夜視並不是主因,只要視力好些的人都可以做到。幼時,他就發現自己的異常,坐在家里,可以看見一里外的鄰居在吃豬肉,他常不自覺的吞咽唾液,也引起母親的注意。剛開始,他會鬧,吵著要吃肉,但是每次發生後,母親就會消失,甚至曾經放著僅有兩歲的他在家里,兩天不聞不問,他不知道母親跑到哪里,肚子餓到受不了,哭得聲嘶力竭,也沒有人理會。
漸長,他發現母親的反應是驚懼,害怕被遺棄使他開始懂得偽裝,不再將眼楮所見的情景告訴任何人,但是當他看得越多時,越覺得心寒,前一刻才垮著臉,向母親訴苦無米可炊煮的鄰人,轉身回家卻拿出白粥喂著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這是自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然而他恨,為什麼連他母親都自私的待他?虎毒不食子,她卻狠心的放他一個人在家里,自生自滅。
雖然他听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這些已經夠了,眼楮永遠能泄漏最多的秘密。
所以母親死後,他前往江府,不過清楚的知道老頭不會認他這個私生子,他只是想看,看得清楚,好讓心中的恨意更深。恨是世界上最好的催化劑,只要入骨,就會驅策他不停的往前,無法松懈。
原本是他最恨的異能,最後卻成為他累積財富的主要原因,可以透視任何物體的雙眼,甚至可達地底數尺,所以他能輕松的找到任何墓位槨室。
他知道自己不能常常利用異能,這行業雖然隱匿,但是太多的寶物會引來同業的質疑,所以開始找尋手下,甚至鑽研望聞問切。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土質黏軟,經過人群踩踏,有時候這是墓者家屬特地做的虛冢,掩人耳目,難怪搜羅樓一直找不到正確的墓穴地址。
當扈深吸一口氣,利用異能,開始觀察腳下所踩的土地。
方圓三里,有時騎馬,有時徒步,終于在靠近渭河西側,找到墓穴,光憑目測判斷,深有六尺,他迅速拿出工具,開始挖掘,寬不過半尺,鏟子斜切泥中,軟松的土質讓他清楚的知道就是這里。
果然,土堆不過半方,就有一個洞穴,當扈從馬匹身上拿出繩索,綁在一旁的樹干上,另一端纏在自己的腰間,隨即動作利落的躍入洞穴。
靠著能夠夜視的雙眸,他很快就找到墓門,沒有多加思索,拉下一旁的鐵拔。
轟!墓門大開的同時,伴隨著怪異的聲響。
該死!他太大意,居然沒有先環察四周,這是蓄水墓。
當他扯住繩索要往上攀時,水已經沖破石板,瞬間漫淹口鼻,龐大的水量讓他失速,被拋轉在水中。
這墓洞中的排水設施無法排出大量的水,形成的對流漩渦對肌肉造成相當大的撞擊。
這墓洞經過高人指點……
莫非他這次注定命喪于此?
該死!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那麼鳳玉怎麼辦?這輩子他追求的永遠是實質物品,從財富到權勢,這些東西都可以彰顯于外,唯一不同的就是古鳳玉,從第一次看見她時,他的異能便處于失控狀態,時時刻刻都可以看見她曼妙的身材,那種水深火熱的煎熬,卻讓他只敢狂熱的送上一吻,便不再放肆。
這不是他強奪的劣性,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上她清亮的眸子時,不敢造次啊!她的單純讓他自慚形穢,卻又忍不住渴望……
所以這次的遇劫是上天注定的嗎?要他不能再妄想……不,他一定要活下去!腦海浮現她的笑靨,他還想再見一次,活著再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