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銀夫糟糠夫(上) 第二十九章 作者 ︰ 千尋

小喬說的是……文季平?那位音樂大師、音樂神童、音樂鬼才……

齊翔彈身坐身,眼楮直直扣住她。「你說的文季平,是不是我知道的那個文季平?」

「你說呢?」她沒好氣、白他一眼。

「啊——」齊翔放聲尖叫,那聲音淒厲無比,好像家里剛發生滅門慘案,他一把扯開棉被、跳下床,沖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狠狠地轉上五大圈,再猛親她的臉頰。「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小喬我愛死你了……」

郁喬笑著拍開他的瞼,說︰「干嘛啦,我還沒洗臉。」

「沒關系,你洗不洗臉,我都一樣愛你。」他親完臉頰、親額頭,恨不得把她整張臉親透透,說著又狠狠把她圈進懷里,大有她不窒息就不放手的氣勢。

她居然只注意到自己沒洗臉?沒注意到……厚!蘇凊文看不下去,大步跨進房里,一把將兩人分開。

他把她勾進懷抱,將她的頭壓進胸口,不讓她欣賞無邊春色。

鐘裕橋也是滿面無語,他走到衣櫥邊抽出一件T恤,丟給齊翔。

接到T恤,齊翔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糗事。他睡覺不穿衣服,只穿一件薄薄的、小小的三角內|褲,而且眾人都知道,男人在清晨時分很容易撐帳蓬——所以、因此、于是……唉……一個樂過頭、一個昏了頭,居然都沒有注意到這個。

雖然慢了很多拍,不過在蘇凊文懷里,郁喬一回想,就明白了。

她是成熟女性,就算沒有經歷過那種熱血激情,可基本的生理常識,她多少了解,剛剛,齊翔某個堅硬部位就抵在她的下月復處。

唉,幸好……她閉起眼楮感激上天,幸好剛剛對她撐帳篷的是齊翔不是阿董,否則,說不定她會餓虎撲羊,把阿董吃干抹淨……二十八歲的女人,在某個時候是很狂野的。

齊翔背過眾人、飛快套上衣服短褲,轉回郁喬跟前。

他推開蘇凊文,一把抓住她,急急問︰「你怎麼會認識文季平大師?他是音樂人最崇拜的偶像,甚至有人說,沒有他,今日國語歌壇就不會在亞洲引領風騷。」

有這麼厲害?她認識文季平那麼久,沒看到他什麼大師風範,只是覺得他敏銳、聰明,還有超級愛講話,一開口嘴巴就停不下。

「我幫他找過兩間房子、賣過一間舊宅,交易過程他還算滿意,之後我們互留電話,偶爾聯系。」他們是君子間的淡淡之交。

「光這樣,他就肯看在你的面子上,收我為徒?」齊翔無法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

「沒有哦,他沒說要收你為徒,只是我們踫巧在餐廳遇上時,我突然想起幫他賣掉的那間舊宅里面有許多樂器、樂譜和數不完的唱片CD,我想他對音樂大概有所涉獵,才麻煩他推薦專業老師教你唱歌,他听見你想學唱歌,就讓我帶你去他家里,跟他見一面。」

回到家後,她上網查文季平這個名字,才知道他會作詞作曲,是歌壇里頗有名氣的老師。

「你是說……他光听見我的名字,就願意見我?」齊翔暈陶陶的,好像剛干掉兩瓶威士忌,他又一把抱住她,歡天喜地的跳起貼身舞蹈。

看他樂得不知道天南地北,郁喬推開他,手指戳到他的額頭上,澆他一桶冷水。「不要高興得太早,說不定文季平是想親耳听听,是不是所有的偶像歌手都是空有長相的劣材。」

可齊翔實在太高興,她這桶冷水根本澆不熄他的滿腔熱情。他手抬高、腳舉起,樂得開始跳街舞。

「只要大師肯見我一面,就算罵我廢材也沒關系。」他跳到桌邊、打開抽屜,笑得臉皮不斷抽搐。

「最近我做不少曲子,一定要帶去給大師評論一下……要是他覺得很爛怎麼辦……大橋,你覺得我要不要帶吉他?不必吧,大師的吉他肯定比我這把好幾十倍……阿董,你借我一套西裝……不好不好,音樂人又不是商人,不能穿西裝……啊,我可以做點好料的帶過去給大師品嘗……可是,他又沒要征廚師……」

齊翔在屋里彈來蹦去,一下子喜、一下子憂,緊張得語無倫次。

看他飄在雲端、無所適從的呆樣,鐘裕橋無奈插話,「要見大師,還不快點去洗澡、吃飯。」

「對哦,洗澡吃飯。」齊翔沖著他傻笑。

鐘裕橋沒辦法,只好拉起他,把他帶進浴室里。

蘇凊文揚起眉梢,握住郁喬的手走出齊翔房間。

她對著他說︰「我不曉得翔會高興成這樣,幸好昨晚沒告訴他,否則他一定興奮到睡不著。」

他點頭,拍拍她的肩膀說︰「我要上班,順道送你們過去,浴室先給你用。」

「好,我很快的。」她飛快旋身準備回房間里。

「小喬。」

轉頭,她發覺他靠自己很近,她被夾在他的身前和門板的夾縫里,刷地一下,她的臉爆紅。

這是……害羞?蘇凊文笑瞇眼,低下頭,刻意靠她更近,于是她的臉紅更上一層樓。他發覺他很喜歡她在自己跟前害羞,更喜歡她像隻果的小紅臉,勾起她的下巴,他的視線在她五官間流連,不知道為什麼,一雙眉、一對眼,一個鼻子、一張嘴,天天都能夠見到面的臉,卻讓他一看再看,不願止歇。

被蘇凊文這樣凝視著,郁喬一顆心快跳出胸口,她不知道這種眼光是不是叫做深情款款,但她被盯得快窒息了。

吶吶開口,她問︰「你、你喊我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笑得她的心髒震顫,眼底發光,花痴癥狀再度現身江湖。不知道有沒有一種疫苗,可以幫助她不受微笑病毒影響。

他伸手,輕輕把她臉上的頭發往後撥,那動作溫柔得不像機器人,那眼神溫暖得不像機器人,他明明還是蘇凊文,卻讓她找不到機器人特征。

「小喬。」

「嗯。」

「以後不要在早上,隨便進男人的房間,除非……」

「除非?」

「除非那個男人是我。」

說完話,他松開她,回自己房間,而她愣在原地,一次一次咀嚼他的言語。

本來說浴室先讓她用的,但當蘇凊文整理好自己回到走廊上時,看見她依然維持著發呆狀態。八個字,她卻用上整整三十分鐘去理解。

他笑了,心情異常愉快,因為他發現,自己可以輕易影響小喬,他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小喬,你再不去洗臉,我就要吻你嘍。」

驀地,她跳起來,像被蛇追似的,一下子溜回房間。

早餐是鐘裕橋和郁喬合力做的。齊翔持續在陶醉中,他們怕他把廚房燒掉。

他們一面煎蛋、一面交談。

鐘裕橋說︰「我沒見過翔那麼高興。」

「希望這次能夠幫到他。」她不敢保證文季平願意收齊翔為徒,但網絡上說,文季平很有些音樂人的驕氣,他肯和齊翔見面,是不是代表他認為,齊翔的歌喉還不錯?

「不管怎樣,他又朝夢想前進一步了。」

「你不也是嗎?」

最近大橋做了不少衣服在網絡上賣,他說他的目標並不是要販賣成衣,但第一步最困難,要成為設計師,他有許多關卡需要突破,而網絡賣衣服,目的是測試自己的設計款式是不是夠商業、符合潮流,並且能夠被普羅大眾接受。

他搖頭苦笑,「前兩天,我母親用柔柔的手機和我通上話。」

「鐘媽媽很生氣吧。」她能夠想象那種雷霆萬鈞的場景。

「你說呢?」

有什麼好說的,一個習慣性控制子女的母親,怎能夠接受兒子的逃離,這對她而言,是嚴重背叛。

「鐘媽媽怎麼說?」

「她要我不要再發瘋,在外面晃夠了就趕快回家,她說人可以胡涂一時、不能胡涂一世,我這種幼稚的、無知的不負責任行為,已經造成家里很大的困擾。

「最後,再附上一篇曉以大義,說我成功的人生絕對不可以染上污點,要我趕快回去、認真上班,好好儲備實力,接手父親的棒子,還要到宋家向宋佳鈴致上最崇高的歉意,『回歸正途』是我目前最重要的課題。」

他很會隱書,代表他的腦子不壞,不壞的腦子除了記憶考題外,還能夠充分思考。

在他二十幾年的生命里,他不是沒有自問過,為什麼父母親定下的才是正途,為什麼他想的、他喜歡的,都是歪路?

但就算知道答案,他也沒勇氣反抗,因為在長期洗腦之下,他相信離開原生家庭後,他就什麼都不是,頂多成為電視新聞上說的二十二K得主。他可以選擇冒險,但冒險的唯一下場是一無所有,是被輕視、被污蔑,成為社會最底層的人。

于是他忍耐再忍耐,他說服自己留在安全圈圈里,他把所有和冒險有關的念頭通通剪除,欺騙自己,自己並不需要那些不實際的快樂。

直到穿著白紗禮服的宋佳鈴出現,他發現自己無法呼吸,覺得自己像卡在魚網中垂死前兀自掙扎的魚,他知道再不逃離,自己一定會枯竭死去,所以他不顧一切、逃離安全的生活圈。

他很幸運,居然能夠在公車站踫到小喬。

她給他一份全新的生活,讓他發展出全新的自己,他也許無法享受奢華生活帶來的幸福,但可以享受夢想成真的快樂。

當一塊塊布料在手中變成衣服時,他好滿足;當衣服照片放在網站上,得到網友的稱贊,他快樂得想要飛翔。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不確定到最後,他會不會放棄努力過的這一切,回歸「正途」,但他敢保證,如果這輩子沒有這段「歪路」,未來幾十年,他會活得非常不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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