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情11號 第九章 作者 ︰ 樂顏

賀盈盈並不知道,那晚邵遠瀾剛結束的電話,是他的上司鄭毅超特地打來「關心」他與賀盈盈的婚事。

那晚邵遠瀾以訂婚為由,暫時不方便多談,在只包裹著浴巾的賀盈盈出現之前,匆匆掛上了電話。

但即使如此,這件事還是一直掛在他心里。

過了幾日,鄭毅超又特地約他到辦公室好好面談一番。

邵遠瀾走進上司的辦公室,心情沉重,面色嚴肅。

鄭毅超已經五十多歲,在調查局資歷很深,職位已經到處長,很有希望接班局長一職。他一直很看好邵遠瀾,但如今卻對這位前途大好的年輕調查員的擇偶決定,感到惋惜。

鄭毅超開門見山地說︰「遠瀾,你真的不再考慮?只是訂婚而已,隨時可以取消的。」

「處長,訂婚豈可兒戲?況且我家人、親戚與朋友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鄭毅超臉色凝重起來,「遠瀾,不是我說話難听,而是你選擇的對象,並非良配。她的出身是一大問題。」

邵遠瀾因為破獲潛藏在台中凶宅的偽鈔販毒集團,本該大受獎勵與提拔,但他與黑道千金訂婚的消息一傳出來,他的競爭者便趁機刻意攻擊他與黑道有染,若他執意要與賀盈盈結婚,非但對他的仕途沒有正面幫助,反而還會扯後腿,。

向來看好邵遠瀾前途的鄭毅超,已經不只一次與他深談這件事,他甚至建議邵遠瀾可選擇另外一位官家的千金聯姻,如此一來,年後就能順利升為主任,之後再一路從處長、副局長,甚至最後做到局長高位,都有可能。

鄭毅超相信邵遠瀾有這個能力與野心。

邵遠瀾也不是沒有猶豫過,畢競他是個事業心重的男人,對于自己的前途,他也是很看重的。

但幾經考慮之下,他最終還是又一次婉拒了上司的建議與勸說。

鄭毅超知道再多費唇舌也無用了,他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大感惋惜,「遠瀾,值得嗎?」

邵遠瀾挺直了身子,十分堅定地說︰「當然值得!」

鄭毅超看著他良久,最後問:「你不後悔?即使將來有可能落到只是一個小小窗邊族的命運?」其實鄭毅超很了解邵遠瀾的能力,這麼說只是想嚇唬他一下--看看還有沒有最後的轉機。

只見邵遠瀾笑了笑,「我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後悔。再說,就算不靠裙帶關系,我也會爬上來的,只是要多花一點時間罷了。」

鄭毅超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而這件事,賀盈盈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邵遠瀾也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過。

在賀盈盈的演藝事業最谷底之際,—出由台灣投資、在大陸拍攝的古裝劇,居然主動找上她,希望她能前往大陸拍戲,只是演的還是女配角,而且又是個壞女人。

盡管目前台灣到大陸去拍戲的藝人不少,但一來賀盈盈以前沒去過大陸拍戲,听說十分辛苦,二來這又是一個女配角,難道她注定就只有演女配角的命嗎?

她猶豫再猶豫,畢競機會難得,要一口回絕,她也舍不得,而邵遠瀾則是建議她先看過劇本再說。

賀盈盈仔細看了劇本,這一出戲是改編自網路的當紅小說,她演的角色盡管是女配角,而且心地惡毒,但角色卻很飽滿。盡管她壞,卻壞得理所當然,因為她的壞完全是她的出身、性格、所造就,她的人生起伏波瀾,各種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都刻劃得極為豐富生動,賀盈盈甚至覺得這個配角比女主角還要搶眼。

當她看到劇本後頭,這個角色死了的時候,她甚至流下了眼淚。

這其實更像是一個女人努力掙扎奮斗的一生,雖然她走錯了路,但她心底追求期盼的依然是最美好的感情,甚至最後為了愛情而犧牲。

人在大陸的導演甚至親自打了電話給賀盈盈,極力想說服她接演這個角色,導演說,現在的觀眾已經被養刁了胃口,不再喜歡那種平板化的好人或壞人了,所以現在的角色性格設定要越來越復雜,甚至亦正亦邪,壞人有令人同情的一面,好人也可能會有卑鄙的一面,這樣才念易被接受。而以賀盈盈的這個角色來說,對觀眾而言,其實更為討好、更讓人印象深刻。

于是她真的有些心動了。

邵遠瀾說︰「你就當作出去散散心也好,暫時遠離台灣這個是非地。」

賀盈盈回他︰「演藝圈就是演藝圈,在哪里都一樣。就算我人在大陸,台灣那些狗要是想挖我的丑聞八卦,—樣辦得到。而且去大陸拍過戲的前輩們都說,那兒的圈子里更亂、更復雜,我連這兒都應付不來了,去那邊還不被人整死?」

「你想太多了。」邵遠瀾模模她的頭,「既然是演員,難得遇到自己喜歡的角色,當然要極力爭取,哪怕只是去大陸,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你也要努力爭取!」

賀盈盈正被他這一番話激勵得感動不己,卻又听到邵遠瀾說︰「而且,只要男主角不是羅子辰,不管你演什麼,我都贊成。」

她按捺住翻白眼的沖動,心里拚命月復誹︰沒見過哪個男人這麼愛吃醋的。

都已經說過她和羅子辰之間什麼都沒有,邵遠瀾卻老愛提起他這個人,真不知道愛煞風景的人到底是誰喲。

賀盈盈終于下定決心,接下了這個角色。

劇組在大陸西部的一處偏遠縣城拍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等賀盈盈來到劇組時,主要角色也已經到齊,幾乎是立刻就開拍,拍攝日期預估是六個月。

古裝劇是大陸劇集的強項,加上這次背後的投資人,據說是台灣一位科技界大老,很舍得砸錢,因此各種道具、場景、戲服等等都華麗精美,極為考究。

但畢競拍攝地點位于偏僻之處,那兒附近最高檔的旅館也不過只有三顆星,而且離主要拍攝場景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平常為了趕戲,有時候演員甚至得跟著工作人員一起露宿野外,趕通宵拍夜戲。

因為拍戲人口眾多,有時候交通工具不夠,只好租借民家的馬匹、驢子等等頂替,于是常常可見工作人員騎著馬或是驢子來回馱送道具或食物,這對從小在都市里長大的賀盈盈來說,真是新鮮極了。

而令賀盈盈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她拍完戲準備要回旅館休息時,—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風塵僕僕地騎著馬特地來找她,說是之前去城市念大學時,在宿舍的網路上看過她拍的台灣偶像劇,很喜歡她,畢業回鄉工作後,—听說她在這兒拍戲,便騎了大半天的馬,翻過一個山頭來看她,順便向她要簽名。

賀盈盈很是受寵若驚,對于網路的無遠弗屆更是驚嘆。

不過,盡管小驚喜不斷,在大陸拍戲真的很辛苦,這兒天候干燥,風一吹起時,瞬間黃沙漫天,白天烈日高照,夜晚寒冷刺骨,幾乎接近零度,在幾乎天天風吹日曬之下,賀盈盈向來引以為傲的好膚質不但被曬得紅腫月兌皮,還干燥發癢,她擦再多保溫乳液、敷再多面膜也沒用,有時候身體甚至會癢得睡不著覺,再加上水土不服,食物吃不習慣,她越來越覺得辛苦了。

她知道自己應該把握難得機會,不能隨意任性喊累,但這麼硬撐下來的結果,有一天她終于病倒了,盡管她知道拍戲時間很吃緊,但還是忍不住請了一整天的病假,躲在旅館房間里,躺在床上休息。

她一直抱著手機不放,卻不敢打給邵遠瀾,因為她知道,只要一听到他的聲音,她一定會哭個不停。

可是她真的好想念邵遠瀾啊……看著安靜的手機,賀盈盈終于還是哭了出來,又不敢哭得太大聲,怕被其他人發現,委屈極了。

她甚至想這麼辛苦,真的值得嗎?

就在這時,滴滿了眼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看來電顯示,馬上接起了電話。

「盈盈,想我嗎?」

果然,—如她之前所預料的,—听到邵遠瀾的聲音,她就開始抽抽噎噎起來,很快泣不成聲,仿佛想把壓抑已久的委屈、身體不適與難過全一古腦發泄出來。

「遠瀾……我好難過……我病了……吃不下東西、好想吐……可是劇組一直在趕戲,我連今天請假休息一天都好有罪惡感,萬一拖累了他們怎麼辦?」

講著講著,賀盈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草莓?吃不了苦?」

只听得電話那頭的邵遠瀾深深嘆了口氣,安慰她幾句之後,問道︰「那要不要干脆回來,專職做我的小妻子就好,別再那麼辛苦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賀盈盈卻很干脆地一口回絕︰「我不要。」

邵遠瀾又好氣又好笑,「可是你不是覺得很累很辛苦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不然很容易變成黃臉婆,甚至變成怨婦的。」

她的母親封心雅當年便是因為完全沒有工作,專職在家帶孩子,無法適應黑道生活卻又沒有其他生活重心,只能不斷忍耐、忍受摩擦,最後終于還是忍受不了,走上離婚一途。

看著自己母親如此,賀盈盈從小便認為,不管怎麼樣,即使是婚後,女人都要有自己的事業或是志趣,在家庭與子女之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重心,才能轉移注意力與壓力,避免悲劇的發生。

「在家當專職妻子,其實才是最容易失業的職業。」

邵遠瀾心里暗暗嘆了口氣,也許她心里還是不太相信他的吧?

這個小東西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對他、以及對他們兩人的愛情,更有信心呢?

兩人在電話中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賀盈盈听到有人在敲門。

她拿著手機去開門,門一開,她訝異得手機都掉了下來。

站在門口的居然是邵遠瀾!

邵遠瀾好笑地看著她驚訝萬分的模樣,說︰「我特地辦了休假,專程來看你,」

他話才說到一半,賀盈盈便用力撲到他懷里,把他抱得好緊、好緊,仿佛深怕他隨時會消失一樣。

賀盈盈之前光是听到他的聲音就激動到無法克制地流淚,現在看到他本人,更是感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以為這是自己生病發燒出現的幻覺。

「遠瀾,真的是你嗎?」她的雙手仍抱著他,從他懷里抬起頭,滿臉淚痕,可憐兮兮地問。

邵遠瀾用手輕柔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心疼地說︰[小傻瓜,當然是我。」

「遠瀾……遠瀾……」賀盈盈又把臉埋在他胸前,不停喃喃喊著他的名字,盡管她要自己別再哭了,可是眼淚怎麼止就是止不住。

在她最軟弱、最無助與最彷徨的時候,邵遠瀾就這麼剛剛好地出現在她眼前,而且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他卻還特地辦了休假,千里迢迢來大陸探望她,這要她怎麼能不感動?

「盈盈,別再掉淚了,難道你不高興看到我嗎?」邵遠瀾模了模她的頭發,寵溺地問。

賀盈盈拚命搖頭,卻仍不願抬起臉,怕自己這張哭花的小臉會嚇壞人。

一面哭,她一面氣自己不爭氣︰為何總是在這個人面前手足無措,哭得這麼難看?真是氣死人了。

但,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在他面前,能讓她放下那些心防與保護殼,展現出最脆弱的自己,而且,是否也是她信賴他的另外一種表達方式?一種她無法控制、自然流露的情感依靠?

賀盈盈還是有些似懂非懂,不過她很明白,從此邵遠瀾在她心中的地位又更重要了,甚至在這一刻,她覺得邵遠瀾比她的事業還要重要!

幸好邵遠瀾沒有趁這時候說服她離開演藝圈,回台灣乖乖做他的妻子,不然在情緒激動之下,賀盈盈可能真的會一口答應,行李收收就跟著他離開了呢。

邵遠瀾的到來自然引起了劇組工作人員與其他演員的注意,不少年輕的女演員都對他相當有好感,尤其知道他不但千里迢迢來探望未婚妻,甚至還能親自下廚燒得一手好菜慰勞未婚妻的肚子,更是羨慕得不得了,直夸他是最理想的丈夫人選。

在一臉喜孜孜地大啖未婚夫手藝的賀盈盈,听了她們的贊美,臉上的幸福笑容一直沒有消失過。一見到邵遠瀾,賀盈盈的病就好了大半,現在再吃到他親自為她烹煮的美食,其中不少還是她思念的家鄉味,是他貼心地從台灣帶來的食物,賀盈盈心里高興,身體舒服,病幾乎是立刻就好了。

她看著邵遠瀾即使表現得仍有些生硬,但仍試圖和劇組的工作人員與其他不斷來找他搭訕的女演員交際應酬,希望在他們面前留下好印象,也間接等于幫助賀盈盈拓展更多人脈。

賀盈盈有些恍然,想想以前邵遠瀾總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樣,現在卻為了她和一大群陌生人交際,維持著良好的禮貌,或許,在她努力證明自己的時候,邵遠瀾也同樣在做著努力,為了她而改變自己。

賀盈盈心中于是做了一個決定。

三天後,邵遠瀾要回台灣前,賀盈盈對他說︰「等我拍完了戲,回到台灣,我們就結婚吧。」

六個月後

賀盈盈回到台灣,前去接機的邵遠瀾一路開著車子將她載到了台中,來到追遠街,然後車子在那棟11號別墅前停了下來。賀盈盈下了車,還有些莫名其妙,邵遠瀾這時說︰「我買下了這棟房子,當作婚後新房。」

賀盈盈吃驚地問︰「你買下了這房子?可我記得你說過,這棟房子緊臨凶宅,風水也不好。」

「凶宅不凶,危險的只是人心罷了。況且我也請風水師看過房子,重新布置過,這屋子現在很適合新婚夫妻居住。」他牽起賀盈盈的手,說︰「盈盈,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是一個人,獨自住在台北,我知道你很堅強,但總是心疼。現在你有我,也有一個家了。」他看著重新裝修過的別墅,眼里滿是溫柔笑意,「這里是我們愛情萌芽的地方,意義特殊,我買下它送給你,希望你別嫌棄。」

只見屋前原本雜草叢生的庭院已經修剪整理過了,還散發著青草香氣的草坪上種著紅色玫瑰,花朵含苞待放,己經能隱隱聞到芳香氣息。長年攀在屋外的那些陰暗綠色藤蔓植物也已經全部清除,屋子重新拉皮粉刷過,看來煥然一新。

賀盈盈感動地緊緊回握著他的手,眼眶有些泛紅,她望著自己未來的丈夫,說︰「我怎麼會嫌棄?這是最好的結婚禮物。」

他們的結婚典禮僅僅博得了報紙娛樂版面上一個不大不小的篇幅,賀盈盈也不在意,事實上,她甚至不希望那些記者報導她的婚禮,這畢競是她的私事。報導中不免提到了她從前的緋聞男友羅子辰與穆雨薇,羅子辰請人送了鮮花柷賀,而鬧出小三事件後便人氣直落的穆雨薇,則是早就不再被媒體關愛,還是因為賀盈盈結婚這則新聞,才被媒體又挖出這個名字,炒炒冷飯罷了。

賀盈盈的大哥賀伯堯特地從美國回台灣參加婚禮,即使月兌離黑道已久,他還是忍不住在婚宴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警告」邵遠瀾︰「若是你不好好善待我的寶貝妹妹,哼哼,自然會有人來好好修理你!」

新婚夜里,兩人在那棟追遠街11號屋子里過夜,溫柔纏綿之後,邵遠瀾摟住賀盈盈,輕聲問︰「你相信愛情了嗎?」

她在他唇上一吻,露出最美麗的微笑。

是的,我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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