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草進場 第二十五章 作者 ︰ 綠痕

「我好冤……」莫追兩眼含淚,委委屈屈地咬著唇。

「忍著。」容止也覺得虧大了,原來她是身在寶山中而不自知?可在她所收到的消息中,根本就沒有燕磊懷有魂紙這一項好嗎?

他趁機敲詐,「我要利息。」

「……欠著」她抽抽嘴角

「相公,你不許賴皮。」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把深閨怨婦扮得淋灕盡致。

「會讓你飽餐一頓行了吧?」他就這麼點出息?也不想想她兩肩都是滿滿的齒印,他還沒事就啃上一兩口,害那痕跡她想消都消不掉。

他高高興興地應著,「行。」

被他倆晾著很久的燕磊,忍不住打斷他們夫妻打啞謎似的交流。

「小弟?」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容止定下心神,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大麻煩再說。

「咱們必須立刻離開大都。」一張魂紙價值何止萬金?為了魂紙,慕殤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把他們挖出來。

「為何?」燕磊有些不懂地看著他們在下一刻都在屋里收拾起家當。

容止指著懷中已收好的信封,「大哥,你不知這是什麼?」

「不就是紙嗎?」很普通的一張白紙啊,只是印有滿特殊的花紋。

「它可不只是紙而已。」容止被他那茫然祥給折騰得幾乎沒力。「它是魂紙,別告訴我你不知魂紙為何物?」

燕磊的臉色煞白「怎麼會……」

「如今全天下的皇帝和武林高手們都找這玩意兒快找瘋了,而你有這玩意兒你卻不早點說?」根本就是浪費她的時間嘛,容止邊收行李邊拿他出氣。

莫追也逮著機會就捅他一刀,「難怪你雞嫌狗厭,人人都想宰了你。」

「我、我……」

站在屋外的月穹以指敲了敲門板,適時地加入了他們的討伐聲中。

「里頭的一家子,快收拾收拾,你們得跑路去了。」

莫追將門打開,「師姊?」

「我要松松筋骨,你們沒事就快滾。」她定定凝望著被風雪迷蒙了視線的遠方,暖身似地扳扳頸項。

毋須她多語,莫追馬上明白了她在說什麼,他回頭向容止示意,容止很快地即翻出他們所有人的外氅和大衣。不過片刻,一陣藏在風雪中的氣息已抵達了農舍外頭,莫追干脆連行李也不要了。

「來了!」他轉身抄起容止,抱著她就飛快地往外跑。

「大哥……」容止一手急急拍打著他的肩,「你掉了大哥!」這麼大個人他也能漏了?

「煩死了。」莫追跑著跑著又繞回去,一把扯過還呆愣愣站在屋里沒反應過來的燕磊。

凍人的飛雪模糊了燕磊的視線,在他被扯著跑離農舍時,腳下突然像是被人縛住了般,幾乎無法自雪里拔出雙腳,他吃力地掙扎著,這時一道艷紅的身影自雪中忽現,那張熟悉的臉龐令他馬上認出來者。

他指著琴璞的臉,「是你!」

莫追毫不溫柔地把他扯到身後,「就他這個陰魂不散的啦,快躲好。」看祥子,大公主就算是事敗也一樣沒放棄啊。

負傷獨自逃出宮中的琴璞,凌厲的視線全都鎖在燕磊的身上。

「交出魂紙。」

莫追刻意以身子擋了擋,好笑地問︰「你哪位?你說交就交的?」

「小八,你是在生孩子嗎?還不走?」月穹很不耐煩地提醒,壓根就沒把琴璞給看在眼中,她只煩惱這家伙會不會引來一票慕殤的追兵。

莫追模模鼻子,在月穹的冷眼下趕緊把容止放下,轉身去農舍後頭套馬車,容止則不放心地看著月穹。

「四師姊,你行嗎?」琴璞可是個相級初階的高手,再加上他又是個來歷不明的魂役,誰也不知他有什麼殺手 。

「放心,乖乖帶著你家娘子避風頭去,這只屬蛇的交給師姊就成了。」月穹漫不經心地步至琴璞的面前,上下地打量起他。容止一愣,「蛇?你說……這家伙是蛇變的?」原來這魂役既不是先人也不是鬼魂,而是一條蛇?

「就這條毒蛇咬了你一口。」全身上下都是劇毒啊,怪不得她差點就去了半條命。

「師姊,我要吃蛇羹!」莫追停好馬車,邊抱走容止邊對月穹嚷著。

「知道了。」就知道他記仇。

將容止放在馬車里後,莫追發現他又漏了一人,于是他很不情願地下車再回去檢,卻發現雪地中的燕磊只是一逕地站著不動,眼中似藏有痛苦。

莫追不得不勸勸他,「性命要緊,別再想著燕氏或是靖遠侯府了。」就因他擁有魂紙,眼下在這北蒙國,怕是再也無他容身之處了。

「你們走吧,我不走。」燕磊的神情很黯然,即使已一無所有,可他說什麼就是不想離開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莫追也懶得同他講道理了,二話不說地上前彎子,一把就將他給扛至肩上。

「弟妹你……」燕磊當下鬧了個大紅臉,忙掙扎著想下地,「快放我下來!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是成何體統?」

「有完沒完啊你?」大步來到馬車後頭,莫追不客氣地將他扔進後車廂,再順手撕下自己臉上柔兒的假臉皮一並扔給他。跌得七葷八素的燕磊坐起身,一眼先是見到胸前那張薄薄的臉皮,再抬首,所見著的則是莫追那張又女敕又白,宛如少年般的俊逸臉龐。

「這……」他訝異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是怎麼回事?」

「沒工夫跟你解釋。」莫追輕飄飄地扔下話,三兩步就竄到馬車前頭,揮揚起馬鞭,駕著馬車快速離開此地。

「大哥?」容止小心翼翼地喚著一直握著假臉皮發呆的他,不明白莫追為何要挑在這節骨眼選擇扯破臉抖出事實。

燕磊茫然地轉過頭,懷疑地看著自家小弟,卻見容止對柔兒是個男子這件事,面上一點意外之情也沒有,一種什麼都捉不牢的慌,無聲地溢過他的心坎,忽然間,他什麼都不敢確定了。

莫不是……就連這個小弟也都是假的?

愈來愈盛大的風雪掩去了一路遠去的馬車,琴璞是很想追上他們的,可他自始至終都被困在原地無法動彈,而對面的那個女人,她甚至連根手指也沒有動,只簡單地放出深藏的內力,就輕易地將他的兩腳給釘死在原地。

他不甘地瞪著她,一雙豎瞳泛著妖異的光芒,濃濃的怨毒與憤恨自他的身上悄悄地散開了來。

「甭瞧了,你沒有機會的。」月穹被瞪得不痛不癢,很平靜地對他陳述事實。

琴璞揚起雙臂大大一振,北風將他的衣袍吹揚得鼓漲,淡黃色的霧氣自他的腳底下向外蔓延,絲毫不受咆哮的風勢影響,轉眼間就包圍了月穹。不過一會兒,黃霧中傳來了某種嘶嘶的聲響,月穹定眼一看,一條條弓著身子的毒蛇已密密麻麻地將她圍在其中。

難道他不覺得這很不合常理嗎?

都冬日了,還是大雪紛飛冷死人不償命的隆冬,這些蛇卻沒冬眠反而被召來湊熱鬧……月穹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

「你的主子不是已淪為慕殤的階下囚了?還為她這麼拼命?」看樣子這名魂役生前來頭應是不小,大概就蛇王或蛇妖那類的吧,只是她不明白,慕臨仙在落到慕殤的手中後,下場除了一死不會有別的路,他還如此不死心,極力想為她掙條生路?

琴璞一臉義無反顧,「只要主子能得到新的魂紙,她就有機會東山再起……」誰知她下回能召出什麼來呢?或許是個舉世無敵大將軍,也可能會是能在剎那間就殺了慕殤的武林高手,總之,只要有可能,他都想為她搏一搏。

「真忠心。」她兩肩一聳,「只可惜,無論她是否能夠再起,那都將與你無關了。」

地上的毒蛇,隨著她的話尾一落,乍然群起攻之,露出森白的毒牙朝她咬去,但卻在距離她數寸之前似撞上了道無形的牆般,一時紛紛受痛墜地。

琴璞這才發現,她的武力並非與那日被她救走的莫追同為一階,她就這麼站在原地不躲不擋,只用內力在周身築起一道無形的牆,然而那渾厚結實的內力,竟是無一處可破,某種危險的警鐘迅即在他的腦海響起。

「相級……中階?」

她面無表情地揚起一掌,「所以我才說,你沒有機會的。」

漫天似刀的掌風,乘著風雪狠厲地割劃過大地,將地上遍地的毒蛇斬切成一塊塊的碎肉,飛竄的血花染紅了雪地,月穹沒給他留下半分閃躲的余地,在將他割得遍體鱗傷之余,一個箭步上前,當下五指穿胸而過。

琴璞踉蹌倒退了幾步,最終站不住地跪在雪地里,他怔怔地看著胸前致命的傷口,而後不甘心地對她瞠大了眼。

「我不想死……」他還沒有活夠……他,才成為人還沒有多久……

一直以來,他就很想似凡人一樣,有著溫熱熱的血液流淌在身子里,他想和那些沐浴在陽光下的百姓一樣,用雙腳走在土地上,看遍人間的繁華和煙火,而不是只能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孤獨地稱王,最終在冰冷的洞穴中孤獨地死去。

月穹看也不看他,「你們這些魂役,本就不該復生。」

早已死去的他們,本該隨著時光的流逝,在歲月中化為塵埃,而不是重新再次有了生命,戀戀不舍地徘徊在這座人間,擅自破壞天地間應有的規矩。

那本閱魂錄,本就不該存于這人世的。

每個人,生來皆有貪。

若是不貪,怎會去許願?這世上,又怎會有無私的心願?

而要想驅使魂役,又怎可能不需付出任何代價?

「我想要生命……我想活著……」琴璞勉強地站起,兩手掩著胸口的血洞,徒勞無功地掙扎著。

「安心吧,你很快就能投胎了,因慕殤的眼中容不下背叛。」待魂主死了,魂役也會跟著煙消雲散,然後獲得了來世的生命投胎去,他等不了多久的。

瑩瑩如玉的亮光,在這陰沉的雪日里看來格外耀眼,琴璞恐慌地低首看著自己,就見那陣自他身上發出的亮光消失後,他的身子莫名著了火,焰色詭異的紫色火花,竄上了他的衣袖、他的四肢和臉龐,接著火勢驀地壯大,烈焰有如一頭遠古的巨獸,張口就吞噬了他。

慕殤應是對慕臨仙下手了吧?

月穹靜看著雪地中的紫色火光,在曳落下的雪花中一點一滴地燃燒殆盡,而後琴璞亦化為飛煙,被吹散在不知去向的北風里。她沒半點留戀地離開了原地,信步走回農舍里取出收拾好的輕便包袱,才剛關好農舍大門,她即微眯著眼轉過身。

嗯?

一個相級中階的……正朝這邊全速趕來?

她可不是她家小八師弟的專用打手,一次已經很不劃算了,兩回?她才不干。

月穹走至屋後的馬廄牽出愛馬,攀上馬背,斂去了所有氣息,果斷地跟著躲麻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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