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沒有人……
周筱楓從逃生梯躡手躡腳爬上二十一樓,四處張望,發現星期五下午五點半後的辦公室,覷無人聲。
「衛氏集團的警衛不怎麼樣嘛!」掩住嘴,發出陣陣偷笑聲。
自從十天前她在衛英杰發出去的公文上動手腳後,就休兵了將近一個多禮拜,直到今天——
她听聞那幾張貼紙在二十一樓引發的騷動跟衛英杰的震怒,秘書室的人幾乎都被叫來罵,還調了各個樓層的監視器,就是沒找到可疑的人士,這件事讓門口警衛遭受池魚之殃,開會時,被意有所指地當眾訓了一頓。
隔天,連負責打雜的人力資源室雇員都要配戴識別證,才能進出各個樓層,就知道現在的警備有多嚴。
但是還是放她這個始作俑者逍遙法外。嘻嘻!
該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還是夸獎她周筱楓聰明?可以要得衛英杰團團轉?
總之,她休息了十天,才打算來個第二次攻擊。
這次,她更謹慎了,下班前打掃十七樓,便不搭電梯,直接從逃生梯往上走,爬樓梯當運動,慢慢晃進二十一樓,而平日最忙碌的樓層在假日前夕,就像死城般,連掉根針都會有聲響。
她這次惡搞完之後,等到下星期一,衛英杰被秘書告知結果,大概又會暴跳如雷,然後,她就消氣了吧?
再來呢?她就挑個黃道吉日離職!
她找到一家很棒的航空公司,考進去,繼續進行她的挑「夫」大計……
這份出賣勞力的清潔婦工作,就當成她往後的貴婦日記里,最毋需提起的一頁。
嗯,人都有不堪提起的過往嘛!
周筱楓像頑童般,享受獵物已到手的悠然姿態,裝模作樣地拿著抹布,邊走邊擦,慢慢滑向常務經理的辦公室前,中規中矩地敲門,知道鐵定無人應門,再緩緩推開門走進去。
里頭還是沒有半個人!那真的不能怪她了……
她默默從口袋掏出超商的集點貼紙,再翻開放在桌上的公文,打算把貼紙貼在討厭的三個字上。
「你在這里做什麼?」突然,有只有力的手牢牢扣住她的細腕。
「呃?」怎會有聲音?
周筱楓猛轉過頭,仿佛看到鬼一般,那張她最不想看到的臉孔突然出現在她的眼簾之中。
「你……」她的嗓音像啞了般。
他不是下班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沒想到你不當空姐之後,倒轉行進我的公司當清潔工?」衛英杰的眼神不全然陌生,口氣有點揶揄。
「你記得我?」她有些驚訝。
她永遠記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與傲然,就算客訴她的違規行為,兩顆眼楮依舊盯著主管看,根本沒多看她一眼……
連她寫給他的字條都當成髒東西,請她記得帶走,仿佛他是天,而她是泥,不值得多看一眼,她不會忘記這種羞辱的感覺。
「原本不記得,只覺得有些眼熟,不過大家一起看錄影帶,有個特助認出你曾是飛鵬航空的空姐,我就想起來了。」唇邊掛著一抹淡漠的弧度,仿佛揪出她是很簡單的事。
他沒說,那天工作團隊並沒在限時內交出可疑人選。
一伙人為了揪出她,下班後全擠在第三會議室,把午後三點的錄影帶重看七、八遍,到最後,才有個跟他出差的特助,用不確定的口氣指出行舉合宜的清潔婦很像對衛英杰性騷擾的空姐。
「所以,你是故意設陷阱,想抓現行犯?」她想到好像沒明確人選的謠傳,心頭閃過一陣咒罵。
「也不算吧?如果你不再犯,乖乖做清潔工,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男人輕易回避掉她的陰謀論。
「奸詐鬼!狡猾!」想到他故意引她掉坑的紀錄,不禁低聲咒罵。
听到她的咒罵,他啼笑皆非,禁不住提醒︰「周小姐,你罵錯人了吧?到底誰奸詐?誰狡猾?請你仔細想清楚,誰選在沒人注意時騷擾我?又是誰選在下班後惡搞我的簽名?這都是你主動引起,而我被動接招的。」
「所以你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像捏死一只螞蟻般,讓我失去空姐的工作,而你過你的生活,不把這種擋別人財路的事放入自己的腦袋?」雖然自己有錯在先,但罪不致死吧?因為他的狠心害她頓失收入真的很過分!
衛英杰的濃眉一擰,對她從氣質淑女轉為擦著腰際、宛如一只小茶壺的架勢感覺意外。
從特助把她指認出來後,他已暗中觀察好幾天,發現她成為清潔工後,並沒有因為職位低下,就擺出得過且過或偷懶的樣子,依舊認真做好手上的工作,跟同事相處也不錯。
大概是因為她熱衷工作的表現,讓人一開始就沒把惡搞文件的焦點放在人力資源部的員工身上吧?
「你犯錯在先!我只是跟你的上司舉報你的逾矩行為。」他淡淡說明。
「所以公司把我開除了。」周筱楓恨得咬牙切齒。
「我很遺憾!」衛英杰凝視精致的小臉,輕聲提醒,「你的工作能力很好,經過反省,想必下個工作可以有更優異的表現。」而不是浪費時間在這里跟他瞎攪和!
「我的能力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說好話!」被機車男夸獎,周筱楓沒有開心的感覺,直接詢問,「現在被你抓到了!你打算怎麼辦?把我送到警察局嗎?」
「為了三張哆拉A夢的貼紙?」他瞄她一眼。
如果台灣的警察閑到連這種惡搞的案子都願意受理,他也很想……至少給她一點教訓,讓她知道別在眾人忙得翻天覆地時來這麼一手,雖沒造成損失,也會有無妄之災!
她大方揮揮手,「很好!既然你不想送我進警局,那就再見了!」
她當然也是經過估算,知道就算東窗事發,他也拿她沒轍,才大膽搗蛋,而經過這麼一抓,她也知道她不能再讓他日子過得不舒服……
所以,她該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哪那麼容易讓她走人?他緊扣住她縴細的手腕,狠狠瞪著她。
「我想我們應該沒有坐下來敘舊的交情吧?」她撇撇嘴,一臉不馴。
「你沒跟我道歉,也沒跟我說清楚為什麼要做這種事!」衛英杰自認受到她的騷擾。
「我為什麼要道歉?你害我丟掉工作,我讓你過得不順心,禮尚往來而已!比起你讓我少賺那麼多的錢,我只吐幾口痰、貼幾張貼紙,對你的危害算小,你要感恩了。」就是因為她不敢做違法的事,才會讓他這麼順心逍遙。
「你吐痰?」衛英杰有不好的預感。
「是啊!吐在你開會時必用的保溫杯里,跟熱茶沖泡,送給你喝。」她很樂意告訴他真相。
嗯!這個髒丫頭!
「你這髒鬼!竟敢端這種加料的茶給別人喝?虧你是網路票選第一名的甜美空姐?」他相信乘客都被她的笑臉給蒙蔽了。
「你干嘛查我的底細?」周筱楓惡唬唬地瞪著他。
「我知道公司招聘進來的新員工以前有什麼經歷,很正常吧?」
這也不用辛苦調查,手指敲一敲鍵盤,飛鵬航空的網頁彈出來,入口網頁還放著她親切的笑臉,就知道她很受航空公司看重了。
「哼!都沒用了!我這麼努力,被你的一狀全化為烏有,我當不成空姐,嫁不成有錢人了!最好新公司別知道這件事……」周筱楓氣呼呼地咒罵衛英杰,委屈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掉下來。
原來她還有這麼長遠的計劃?看來,是他破壞她的人生大計了。
「什麼新公司?」有件事,他沒听懂。
「我家里沒有金山銀礦,當不成空姐、又不當清潔婦,總是要有其他工作養活自己吧?」她憤恨地白他一眼。
動作這麼快?這麼早就在找新工作了?的確識相!
但,掌控欲強的男人心里有點不舒服,淡淡提醒她,「你目前還算是衛氏集團的員工吧?」
「你不想解聘我嗎?」她揚起眉梢,錯愕地看向他。
「咳!」衛英杰清咳一聲,輕聲表示,「如果真是因為我害你丟掉那份對你那麼重要的工作,你可以在衛氏待到……找到理想的工作為止。」清潔婦應該不是她的目標。
再說,身後長期跟個女人的怨靈,感覺也滿可怕的。
「啥?」她沒听錯嗎?機車男也會想當好人?她怔怔地看著他。
「沒你想的那麼好,」他從她的表情猜到她的想法,「你算危險人物,得調到我的辦公室,由我負責看管。」
被他管?那不是被他整死了?
「有能力的人還怕不合理的要求?」看出她眼中的遲疑,他的唇邊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如果做得好,由我推薦到新的航空公司,也不是不可能。」
「耶?」周筱楓眼楮一亮。
「考慮清楚了?」
「我可以自己考進去!只要你別扯我後腿就好了。」她思考一會兒,才鄭重表示。
看來,這個女人還滿有骨氣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