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胸坎有火氣冒出,陸淵輕輕勾起嘴角,拉著郎華芝,腳跟一轉,走到她的面前。
「Marsha,怎麼不過來聊天?」他湊近她,輕笑的開口,然而眼眸中半點笑意也沒有。
他獨有的氣息襲來,勾起盤踞心間的灼熱,可是一看到他身旁的年輕容顏,向喬的心髒倏地往下沉,也想起那晚他說的每一句話。
「你們男人的話題,女人不參與比較好吧?」她偏著頭,望他一眼,不意外的看到郎華芝眼里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她還真給他們玩得很徹底嘛!一個裝作深情款款,貌似在等待她,另一個則上門挑釁,讓好勝的她自投羅網,現在結伴前來嘲笑她?要是讓他們發現她的傷痛,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而且,她為什麼要為一個不明就里的男人傷心?
「是這樣嗎?那我剛才不就妨礙了你?」郎華芝蹙起眉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怎麼會?」陸淵笑說。
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語氣。對她,是淡漠而疏離,就算在笑,嗓音亦無絲毫的溫柔可言。可是對著郎華芝時,他的聲音卻滴得出水。
這本該是屬于她的。
而郎華芝的嬌嗓,听在向喬的耳里,忸怩造作得幾乎令她吐出來,嘴角微微掀動,她一口喝光紅酒。
忽然間想起慶祝會上郎華芝裝出首次跟她踫面的神情,向喬不禁笑出聲,也覺得某種程度上,他們兩人實在是太相襯了,可以偽裝得如此完美。
她真笨,竟然上當了。
也唯有如此自嘲,才可以稍稍平復她心坎冒起的痛楚。
原以為可以自她的眼眸中看到一閃而逝的懊悔,然而黑睡中蕩漾的是一片平靜,就像他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同事,全然激不起任何漣漪波紋……這個認知令陸淵很生氣。
他不要她的輕描淡寫,他想她捶胸頓足,想看到她憔悴的神情姿態,但是她竟言笑晏晏的端著酒杯?
難道她之前依偎自己的畫面是假的?她臉紅的說喜歡他亦是假的?
因為她又一次為了名利而出賣自己?
明明是他先甩開她,是他傷害她,為什麼到頭來感到痛苦的人卻是他?他等了三年,直到她終于回來了,佯裝溫柔待她,滿以為可以令她體會到他當日的心酸,結果她什麼事也沒有,依然能笑著面對他?
像是發現兩人望著彼此,郎華芝有點不高興,但只能不動聲色的扯了扯陸淵的衣袖,仰起頭,輕聲的說︰「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
他迅速回過神來,「嗯,我送你回去。」
就這樣,陸淵與郎華芝不久後便離開酒吧,而他在臨走前特地瞄了向喬一眼,只見她依然是那副神情,如同他的去留完全不構成什麼影響,他一咬牙,忿然離去。
向喬借詞想多坐一會兒,而容安生等人相繼離去,最後只剩下她一人待在變得寂靜的酒吧里。
寒意像巨浪一般撲向她,令她禁不住以兩手環住自己,想保留一點溫暖。
他看她的眼神雖然平靜無波,甚至是面帶微笑,可是當中暗藏的冷意教她差點想奪門而出。
為什麼?
她真傻,知道原因又如何?事實上,她在三年前已經選擇跟他分手。
分手要狠。
有人說要投入一段感情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是要奮不顧身的縱身情海之中,對別人全心全意的信賴、愛護,她相信決定去愛一個人的確需要勇氣。可是當分手時,也同樣要有這種不顧一切的信念,不該容許心底還存有眷戀,應該跟那人一刀兩斷,從此不相往來,不容許對那人仍有任何記掛,甚至連做朋友也不要。
所以,這次是她太傻了。
喝完最後一滴酒,她合上眼,不斷在心底反覆念著︰可以的。
放下錢,她步出酒吧。
走到街上,才發現下著絲絲細雨,她沒有走避,任由雨絲落在身上,即使已至深夜,街上的行人仍是很多,與其他人的喧鬧成反比,她安靜得過分,揚起淡淡笑容,方向一轉,走向停車處。
驀地,笑容凝住,只因為她看到靠著她車子引擎蓋的男人。
陸淵?!
想不到會再見到他,她有些愕然,本能的挺直腰桿,揚起笑臉,「遺下了什麼嗎?」
「是啊!遺下了你。」他冷笑。
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來。當他送郎華芝回去以後,就算她一臉期盼想他留下來,他都沒有理會,因為明天得大清早到醫院值班,所以他應該回家休息,可是當他駕車之際,不知不覺竟來到附近,一眼就看出停在路邊、屬于向喬的車子。
冒著細雨,他下了車,並走近她的車子,等待她出現。
「呵,你還想玩?」向喬啐道,打算繞過他開車門。
他伸出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不可以嗎?反正我們在床上很契合,與其隨便找個女人,有個固定的伴也很……怎麼了?想打我?」他訕笑。
听見他下流的言詞,她氣得揚起手,想打他一巴掌,他卻以空出來的手穩穩抓住。
這樣一來,她的兩只手都被他抓住了。
「就算我要找男人上床,對象不一定是你。」她惱怒的瞪視他。
「對啊!你都跟那些會長、教授上床嘛!不過他們年紀這麼大,滿足得了你嗎?」他湊近她的耳畔,狎笑的說。
兩人的距離不足幾公分,致使他所吸的每一口氣都充滿她獨有的馨香,小巧的耳垂泛紅,大概是因為生氣。
很好,他就是要她動怒。
「這不需要你擔心,你還是好好的看管你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友吧!」她動也不動,冷冷的回敬他。
「我跟你應該沒有什麼好說,麻煩你放手。」
她好討厭自己!向喬暗忖。明知他的目的是在羞辱自己,為什麼還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心跳?當他的氣息噴在頸項時,她甚至感到電流自腰椎上升,爬滿了全身。
听得出她語氣里隱含的滿不在乎,他倏地攫住她微張的唇瓣,狂狷的奪取她所有的氣息,在她回神掙扎時,兩手猛地往下拉,借勢將她的手拉至她的身後,仗著體格上的優勢,輕松的轉了個身,將她壓在引擎蓋上。
周遭的人潮似乎對這種男女情事見怪不怪,完全沒有人打算插手。
兩手被反制于身後,甚至被壓在車上,任憑向喬如何掙扎,也不能撼動他分毫,反而像是在挑逗他,令兩人的體溫逐漸升高。
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她倒抽一口氣,感到他的氣息更是肆無忌憚的竄進她體內,狂妄的侵佔她所有。
這種霸道的進攻令她透不過氣,無奈兩手不能移動半分,意識逐漸渙散,熱力慢慢的擴散,在全身每個角落肆虐。
突然,他放開了她,眼中閃過輕蔑,嘴角念著不屑的笑意,對于她僅僅因為一個吻便失神感到生氣極了。
是不是只要有男人這樣吻她,都可以得她這種反應?臉色緋紅,氣喘吁吁,一副等待被人更深入采擷的模樣?
她到底有多愛跟男人廝混?
甩開她,他站起來,低下頭,冷冷的掃視她上下起伏的胸月復。
感受到他的視線,她一手撐在引擎蓋上,借力坐起來,以另一手抹去唇上屬于他的味道。
「滿意了吧?」她惡狠狠的問,「你很無聊!」然後兩腳著地,準備進入駕駛座。
「是你欠我的!」陸淵咬牙說道。
剛打開車門的她回首,臉上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我欠你?都已經分手了,哪有人像你這麼不干脆?就當我真的欠了你,可是你都玩回來了,現在應該誰也不欠誰!」她強逼自己冷硬的回應。
原來他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好吧!她承認這是自作孽,自以為偉大的保護他,結果落得水性楊花的罪名,這個她也認了,畢竟她確實做過那種愚蠢的行為。可是既然他已經報復了,為什麼還不放過她?存心令她忘不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你以為之前那樣可以抵銷你做過的好事?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完!」他拽住她的手臂,不讓她上車,殘酷的宣稱。
向喬兩眼睜大,忍不住發出笑聲,「呵,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你要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魅力,就是覺得我傻得會再次上當。」
不知怎地,他的話在她的心坎激起重重漣漪,誘發出抽痛。
「你會的,因為在你心中一直有我。」他嘴角勾起,篤定她拒絕不了自己。
「才沒有!」她決絕的否定他的說法,可是當他扯下她的圍巾,挑出依舊系在頸間的項鏈時,她怔了怔,有種被人識穿了的狼狽。
「以你勾引男人的手段,要怎樣華美的珠寶首飾都可以。」陸淵冷笑,「還是他們都覺得你不值這點錢?」
向喬覺得心寒極了,眼前這個面帶冷笑、說著殘忍言詞的男人,她不敢相信自己深愛著他。
這三年,他到底過著怎麼樣的日子?
無論如何,他身邊早已有郎華芝,剛才他們相互的眉目傳情,那種畫面,她不知花了多少努力才可以壓下上前分開兩人的沖動。
她清楚自己再也沒有吃醋的資格,所以除了不將他們當作一回事外,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如何應對。
「隨便你怎樣想!」她狠狼的甩開他,匆匆上車,揚長而去。
陸淵佇立原地,至今仍搞不清為何要折返,他並不相信她真的一點也不傷感,慶祝會當晚她震驚的神情不像是偽裝的,既然如此,他應該滿意才對,應該不想跟她再有所牽扯,可是……就因為她沒有預期中的反應?是否非得要生要死,他才會滿意?如果不是的話,他又何必招惹她?
他理應對她嫌惡至極,即使是半秒鐘也不願與她有所接觸才對,為何他卻背道而馳,不斷的加深兩人的牽扯?
對于自己荒謬的行徑,他理不出頭緒,然而每每想到她又一次跟自己劃清界線時,胸口便會揪緊。
為什麼到了此時此刻,她的一舉一動仍是對他有著如此重大的影響?
雨水拍打臉上,他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