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戀 第四章 作者 ︰ 糖菓

佟方彥看了許唯特一眼,該怎麼暫時瞞住爸媽這個消息?答案當然是暫時別讓他們見到小悠。只要熬到高勝梅回來就行了,等他跟高勝梅徹底談過之後,該怎麼處理小悠的事情才能有個定論。

「干嘛這樣看著我?」許唯特感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似乎不斷地冒出來。

「需要幫忙的話,真的可以拜托你?」

「咳!」許唯特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光是他跟佟方彥竟然能夠這樣平靜的對話就已經夠神奇了,佟方彥真的拉得下臉來拜托他幫忙喔?真是太令人驚訝了。「如果是我能夠做到的事,當然可以啊!」

「我爸媽回來之後,小悠可以暫時借住在你家嗎?」佟方彥立刻開口要求。

「啊?」

「等我跟高勝梅溝通好之後,再把小悠帶回來跟我爸媽見面。」

「所謂的溝通好是指……」

「嘖,我現在也不知道啦,等高勝梅回來之後才能談啊!」佟方彥瞪著許唯特,氣惱地問道︰「你到底幫不幫忙?做不到的話就不要隨便開口說大話。」

「我是無所謂啊,可是我覺得秀彥說的沒錯,這件事你瞞得愈久,佟伯伯就愈生氣。既然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了,還是快點讓他們跟長孫相見吧!」

「不是你的問題,你當然可以講得這麼輕松……」佟方彥一想到爸爸知道這件事之後會用怎樣失望的眼神看他,他就害怕不已。

爸爸對他的期望一直都很大,從小到大他也處處力求表現,期待得到爸爸的認同與贊賞,從來都沒想過要做出令父母蒙羞的事情——

小悠的出生並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但是他卻月兌不了干系。

到現在他都還感覺像是在作夢一樣,他竟然已經是一個小孩的爸爸了。

高勝梅,那個生了他的孩子的女人,真的是他見過最瘋狂的女人。

高勝梅回來的那一天,抵達桃園機場的時間是清晨六點半,出海關領完行李後,一走進入境大廳就看見佟方彥的身影。

這些天她都固定在小悠睡覺之前撥通電話給他,問問他一整天在學校里發生了些什麼事,或者,他在佟家有沒有被誰欺負。

可是佟方彥老愛跟小悠搶電話,常常她听不到小悠講幾句,電話那頭就已經換人接听了。

佟方彥總是叨叨絮絮地廢話一大堆,講來講去無非就是在責怪她為什麼偷偷生下他的孩子,她听得都嫌煩了。听到她出差終于結束要回來了,他隨口問了班機的時間,她也沒多想什麼就說了,這一大早的,她還真沒料到他會這麼積極地前來跟她要答案。

其實她根本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想法,所以一看到佟方彥在等她,她就開始頭疼了起來。

「干嘛一見到我就擺出這種臉色?」佟方彥皴起眉頭。

「你以為你的表情有比較和顏悅色嗎?」高勝梅反問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指的是她默默生下他的孩子的事。

「我剛下飛機,感覺非常疲憊,你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逼問我這些嗎?」

高勝梅在飛機上沒有睡好,飛機餐也不合她的胃口,她現在只想快點找一家永和豆漿店,喝一口熱呼呼、甜滋滋的豆漿暖暖她那個可憐的胃。

佟方彥看了高勝梅一眼,她蒼白的臉色,一副快要虛月兌的表情,著實讓他有些不忍心,于是他接過她的行李,對她說道︰「跟我走。」

「欸,我開車來機場的。」

「坐我的車回去,你不是累了?」佟方彥不自覺地又皺了皺眉頭,他真的很不喜歡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要抱持相反的意見。

「那我的車怎麼辦?」

「我下午有空的話再過來幫你開回去。」佟方彥瞪著她,她要是再不听話,他的耐心真的會用罄的。

「你不用去診所看診嗎?」問完之後,高勝梅自問自答地替佟方彥找出了答案︰「嗯哼……診所是自家開的就是不一樣,想看診就看診,想怠工就怠工,是吧?」

見他對這個批評不予回應,她突然又問道︰「等一下,要是你下午沒空的話怎麼辦?我上、下班都需要用到車的。對了,小悠呢?你現在人在這里,誰送他去幼兒園?」

「我妹會送他去,你用不著擔心。」佟方彥拉著她的行李,徑自往自己的車停放的停車場方向走去,怕她不跟上來,他又說道︰「要是下午我沒空過來把你的車開回去,我的車可以借給你用。」

「嗯哼……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你是不是有好幾輛車?」今天開這台、明天開那台,看心情選擇喜歡的車來開,哪像她,那台小紅都已經開了快七年,已經算得上是中古車了。

「你怎麼這樣講話?」听起來特別的刺耳,他記得她以前並不會這樣的。

又不是才剛認識,彼此的家世在高中時期交往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而她卻是在清貧的單親家庭長大的小家碧玉。

「啊,對不起,我太over了。」

高勝梅這兩年過得不太順遂,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她的壓力愈來愈大,很多時候被時間與金錢,或者是小孩子的問題給逼得快要發瘋,因此她的想法和態度有愈來愈偏激的傾向。

而他,卻是愈發志氣高揚了。

佟方彥他爸爸的整型診所近來擴大了營業項目,又是買地擴建又是引進新科技新技術的,這幾年已經發展成全方位的專業美容集團;佟方彥目前工作的牙科診所也是佟家集團的一分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要是見過的世面少一些的話,站在他面前她搞不好會有自慚形穢的感覺呢!

幸好,這些都只是外在的條件,如果她不要過分在乎,搞不好人家根本也不在意。

至少,高中時期的佟方彥就不在乎這些。

上車之後,佟方彥並沒有急著開車,坐在駕駛座上轉過頭一直盯著高勝梅。

這麼多年不見,她給人的感覺變了許多。

以前的高勝梅看起來安靜乖巧、清純秀雅,跟現在這個精明干練又很敢講的模樣相差很多。還有她的容貌跟身材……

佟方彥瞥了她的胸部一眼,有些邪惡地想著︰應該是生過孩子的關系,她的胸部似乎變大不少,外貌也因為開始化妝打扮變得美麗鮮活了起來。

「欸,我回去整理一下還得到公司去報到,如果你現在不趕快開車的話,我要去開自己的車!」

高勝梅被佟方彥看得有些心慌慌,不管過去多少年,在他面前,她還是當年那個第一次戀愛的小傻蛋,總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幸好經過這些年的職場歷練,她很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學會用別的話題來轉移那些對自己不利的窘境。

以前的她就是太過心高氣傲,當他突然情轉淡的時候,她一氣之下也跟著拒絕靠近他,因此初戀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結束。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的話,她一定不會這麼做的。

像佟方彥這樣的家世、這樣優異的才情,就算性格霸道了一些,也還在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重點是她對他有感情……

現在的她,已經領悟到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當初的確是佟方彥先追求她的,她既驚又喜,不太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因為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當他開始疏遠她,她反而覺得這樣的發展好像才是正常的。

她當然埋怨過,覺得佟方彥只是圖個新鮮跟她玩玩而已,可是他們分手之後,佟方彥並沒有跟其他女生在一起……像他那樣的天子驕子,喜歡他的女孩子只會多不會少,可是他總是拒絕那些主動跟他告白的女生。

而且,他每次都會用一種類似埋怨的目光幽幽地瞪著她,就像她看著他時的眼神。

所以他們之間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而分手的?

大家都很好奇,可是當事人不肯說……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卻是無話可說。

因為佟方彥根本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給她。

而她太過年輕,什麼都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就那樣莫名地被他給拋棄了。

她沒有為這段戀情做出任何努力,只是單方面的接受他的追求,與他突如其來的疏遠,就這樣錯過了他。

「你還是住在以前第三菜市場旁邊的那條巷子嗎?」

佟方彥的問題讓高勝梅回過神來,她轉頭看了看佟方彥開車時的側臉,應了一聲,有點驚訝他竟然記得她的住處,但也難得的松懈了下來。

往事一幕幕地閃過腦海……

不知道是老天爺的作弄,還是恩惠?大考結束之後她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她第一次的經驗是在半推半就之下被佟方彥得逞的,他們當時都沒有考慮到安全措施這個問題,再加上之後又莫名其妙就分手了,那時的她賭氣不想知會佟方彥,不管媽媽怎麼逼、怎麼問,她就是堅持要生下這個小孩。

不管他怎麼樣對待她,她就是喜歡他。

她就是……忘不了他。

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一個紀念,紀念她跟佟方彥那段短暫的夏日戀情。

怕媽媽隱忍不住會跑去佟家討公道,她一直沒有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最後媽媽拗不過她,答應她保留了學籍休學一年待在家里生孩子。

孩子生下來之後,她重回學校求學,一邊念書一邊打工,還要一邊照顧孩子,原本她們母女倆的日子就已經十分清貧了,再加上要養小悠,她簡直是用榨干自己的每一分時間、每一分體力在過活的。

因為有媽媽幫忙照顧,這些年他們的日子雖然有些難熬,但總算小悠也一天天平安健康地長大了。可是去年年中她媽媽被檢查出患了肝癌末期,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離開人世,她傷心至極……好不容易孫兒大了,她的工作也穩定了一些,可以讓媽媽過好日子了,媽媽卻先一步離開了。

媽媽最後的那幾個月,她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讓媽媽吃好的、用好的。辛苦了大半輩子的母親,平常就連自己買一件衣服都舍不得,全心全意在照顧她與她的兒子,最後她能回報給媽媽的,也只有陪伴在病榻旁邊而已。

那時媽媽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希望她有個好歸宿,就算不是小悠的爸爸也沒有關系——這些年,公司里的同事,或者是合作廠商那邊踫到的業務,有幾個男人曾動過追求她的念頭,她知道後都一一地回絕了。不是她狠心不給小悠一個完整的家庭,而是她對心里那個人的記憶一直沒辦法淡去,這樣的她是不可能放開自己去追逐新戀情的。

想到媽媽最後的遺願是希望她能夠嫁到一個好人家,她考慮了好一陣子,主動出擊向許唯特探听佟方彥的近況,確定他現在並沒有交往的對象之後,終于決定帶著小悠來跟佟方彥相認。

當然,原本的計劃並不是這個樣子的,這一次的臨時出差害她整個亂了腳步。公司的同事們大多是有家庭的,照顧孩子一兩天可能還沒什麼問題,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真的太麻煩人家了,在沒有其他的選擇之下,她只好把小悠帶到佟方彥的面前,提前這段認親之旅——

她終于回來了,回來那個人的身旁。

但他們的結局會是什麼?她真的不知道,也沒有任何把握。

如果可以,她什麼都不要想了,就讓他帶著她前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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