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很好?他已經對她很好了,不需要再更好了吧?黎尹瑤僵笑著,隨著他越來越靠近,她便越來越往沙發里縮,都已經沒地方能躲了。
「好嗎?」他以雙臂和身體將她定在沙發上,男性的氣息近得已然噴拂在她臉上。
「不……不能這樣啦昭元哥!」她不知哪來的力量,硬是將比自己身形高大許多的吳昭元推開。「我們不應該這樣!」
「可是我們已經……」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那是意外!」她大膽地阻斷他的話,不讓他再提起那個教人害羞的夜晚。「不關任何人的對錯,事情發生就發生了,但我們不能一再地錯下去。」她理了理身上發縐的衣服,小臉泛著愁色。「昭元哥,讓我們都忘記那件事好嗎?」
她並不討厭昭元哥,相反的,她好喜歡昭元哥,因為昭元哥,她現在才能擁有這一切幸福;且昭元哥是個很有愛心的男人,與她可說是志同道合,是最適合她的男人。
但是這些年來她一直把昭元哥當成哥哥看待,她不明白昭元哥是真的喜歡她,還是為了對昨晚負責而想和她在一起?她鴕鳥地沒敢探究,只能求他忘記那段曾經……
忘了?真有那麼容易嗎?那他這兩天就不會……該死!她話都說到這分上了,他還能說不嗎?她才是委屈的一方,如果這結果就是她要的,他怎麼能再勉強她?!
他終于退開了,退離到踫觸不到她的地方。
「昭元哥……」她心情復雜地凝著他。
「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就依你。」
事情攤開來說清楚講明白,一切應該就能回歸正軌,回到那件事不曾發生之前那樣平靜無波——黎尹瑤天真的如此認為,但事實上卻沒那麼容易。
生活規律的吳昭元開始夜不歸營,連著數日沒踏進家門一步,近中午時分,將髒衣服丟進洗衣機里清洗,看著洗衣機里開始旋轉的水波,黎尹瑤的心就像被洗衣機扭絞成團的衣服,解不開心頭的憂愁。
昭元哥是怎麼了?為什麼連著好些天都沒回家?
是她的拒絕傷了他嗎?不然他為何不回來,這里可是他的家啊!
她翻開放在電話旁的電話簿,找到昭元哥的名片,掙扎著到底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手機對她來說是奢侈品,因此她並沒有申辦手機,更因為她天天都能見到昭元哥,所以她沒刻意背昭元哥的手機號碼,現在想找他還得翻找電話簿。
如果她的存在是他不回家的主因,那或許她應該快點搬離這里,只是一旦她的住處有所變動,她就必須想個好理由來說服院長,而且,她還有哪里能去呢?
就在她陷在愁緒中無法自拔之際,身畔的電話突地響起,驚得她丟開手中的電話薄。
要死了要死了!這電話什麼時候不響,偏偏挑在這時候響,簡直要嚇掉人家的三魂七魄!
她邊拍著狂跳不已的胸口,邊埋怨地接起電話。「喂∼∼這里是吳公館。」
「瑤瑤,我是小秋。」一听見她的聲音,電話那頭便傳來一道開朗的女音,原來是黎尹瑤的同學陳曉秋。
「原來是你啊小秋。」她松了口氣,整個人差點癱在沙發上。「干嘛啦?」
昭元哥諒解她不辦手機的想法,允許她隨意使用家用電話,以便和同學及孤兒院聯絡;除了院長知道她和昭元哥之間的關系外,同學都以為她寄宿在親戚家,聯絡上完全沒有問題。
「沒干嘛啊!」
「沒干嘛打電話給我干嘛?」
「沒干嘛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喔?」
黎尹瑤受不了地閉了閉眼,完全被她這天兵同學打敗。「你到底想說什麼啦?笨小秋!」
「你大姨媽來喔,火氣這麼大?」陳曉秋被她的火氣燒到,吶吶的嘀咕了句。
「你才大姑媽來了咧!」
黎尹瑤沒好氣地笑罵了句,不過也因小秋這一鬧,心情稍稍沒那麼糟。
「有屁快放,沒事退朝啦!」
「欸∼∼你很奇怪耶!同學打電話給你培養感情你也這麼沒耐心,害人家很受傷耶!」陳曉秋佯裝委屈地假哭。
「夠了喔你,陳曉秋。」黎尹瑤受不了地大翻白眼,終于下了最後通牒。「你再不快點說到底打電話來做什麼,我就要掛電話了。」
「吼∼∼好啦好啦!」陳曉秋在電話那頭哀號了聲,總算願意說出目的。「人家想要你陪我去買畢業舞會穿的衣服嘛!」
「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你干嘛吞吞吐吐的?」真是的,這事有那麼難以啟齒嗎?實在搞不懂她耶!
「我怕你會笑我嘛!」陳曉秋無奈嘆道。
「你白痴啊!怕我知道還找我陪你去?」這是什麼邏輯?她都搞不懂了。「什麼時候啦?」
真的很浪費錢耶!不過是個畢業舞會而已,有必要那麼大費周章嗎?像她覺得隨便穿件洋裝就算正式的了。
不過每個人的生活環境及想法不同,想在畢業舞會上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也是人之常情,況且女為悅己者容,小秋八成是想讓她男朋友驚艷吧?
既然她的心情爛到爆表,又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打電話給昭元哥,倒不如陪小秋出去逛逛也好,反正都大四了,今晚她又沒課,不用趕著回家。
「現在啊!」不然她干嘛挑這時候打電話?
「約在哪兒?」
「就約在敦化南路路口的面包店好了。」
一個小時後,兩個女孩在面包店前會合,開開心心地牽手前往商店街購物。
花了兩、三個小時,終于買到陳曉秋滿意的衣服,兩人選了一家冷飲店坐下休息,洋溢的青春氣息全然不輸給高照的艷陽。
「對了,你決定畢業舞會的舞伴沒?」陳曉秋邊喝著冰咖啡邊問道。
「沒,」十分爽快,因為她連找都沒找,也沒有男生來約她……喔,不,除了那個花心的班代之外。
不過因為班代太花心,她根本不列入考慮,以免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成了班代那眾多女友的攻訐對象。
「難道你要一個人參加喔?」
陳曉秋傻眼,就她所知,她所認識的女同學都有男伴,就她一個形單影只,豈不會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教務主任不是說,不是校內的同學也可以?你隨便找一個來嘛!」
隨便找一個?她到哪兒去隨便找一個,她身邊的男性就只有……眼角不經意瞟過前方不遠處,一對說說笑笑走在一起的俊男美女穿越馬路而過,她頓時不由自主地從位子上站起——
「瑤瑤?」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干嘛突然站起來?
陳曉秋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好友。
黎尹瑤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對男女,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抽緊。
對街人潮擁擠,大概是路人經過不小心撞了那名女子一下,她身邊的男人立即伸手扶她,並以自己的身體為她擋開來往的行人,看來好體貼。
「怎麼會……」那的確是昭元哥沒錯,但他身邊那個女人是誰?
他不是才說這輩子不結婚,要和她在一起的嗎?怎麼現在他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且那舉止、動作,任她怎麼看都像挺在乎那女人的樣子……
「欸∼∼瑤瑤?黎尹瑤!你在看什麼啦?」陳曉秋東看西看看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有點不耐煩了,用力地拉著黎尹瑤的衣角。
「啊?」她恍神地輕應,才一眨眼的瞬間,就已失去吳昭元和那女人的蹤影。
「你到底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陳曉秋好奇死了,一見她有反應,忙拉著她追問。
「沒……沒什麼。」她失神地搖頭,腦海里全是剛才入眼的畫面。
那真的是昭元哥嗎?
如果是,那他幾天前和她說的那些話又算什麼?
還是說,他沒回家的這些天就是和那女人在一起?!
胃部一陣抽緊,一堆心驚膽顫且沒有解答的問號不斷繞著她旋轉,揮之不去。
明明是她自己拒絕了昭元哥,昭元哥是個正值壯年的正常男性,有幾個紅粉知己無可厚非,那麼現在她在難過個什麼勁兒?
天啊!她都搞不懂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了!
夜幕低垂,時間緩慢地走著,黎尹瑤像尊木頭女圭女圭般坐在客廳里,凝著好似沒在動的時鐘發呆。
為什麼從下午看見昭元哥和別的女人走在一起之後,她的心就像踩不到底的浮萍,茫茫然地不知所措?
難道……難道那意外的一夜,讓她的心思起了要不得的化學變化,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往昭元哥靠近?
還是她將昭元哥當兄長,純粹是她自以為是的錯覺,其實她潛意識里根本不是那麼想的?
怎麼辦?她的心好慌,誰能給她正確的解答?
就在她不安地蜷在沙發里縮成一團時,突地大門傳來開門的聲響,她猛一抬頭,便見吳昭元略顯疲累地推門而入。
「昭元哥!」
他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一見他進門,她心里所有的不安、彷徨彷佛都長翅膀飛走了,她難掩激動地跳下沙發朝他跑去。
「你……尹瑤?」
吳昭元才關上門,旋身還來不及看清她的身影,她整個人撲了上來,害他心口一提,公文包一扔,反射性地穩住她的腰。
「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去哪里,怎麼都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雙臂環住他的頸項,感受著他的體溫,沒來由一陣鼻酸,毫無預警地掉下淚來。
「不然你也應該打通電話回來,讓我知道你平安無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惡劣?!」
吳昭元僵得像根木頭,他沒想到自己不過才幾天沒回家,一回來就受到她如此「熱情款待」,霎時有種像在作夢的錯覺。
「……你別激動,我這不就回來了嗎?」心頭竄過一抹熱流,他啞聲低語,卻沒敢放任自己的手環抱她。
以為她會對奪了她清白的自己深惡痛絕,以為她和自己一樣需要時間整理情緒,所以一忙起來也就刻意忽略該打通電話交代她一聲,沒想到結果還真叫他驚喜!
只不過她說得夠明白了,她不要他,所以他只能像個哥哥一樣守在她身邊,就只能是個兄長的身分,不可能再更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