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再也找不到這麼棒的打工機會了,既可以同時滿足自己和昭元哥的需求,又能讓她略表感恩的心情,所以一路由大一做到大四,也讓她對昭元哥的印象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觀。
其實昭元哥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難以接近,他只是習慣把自己藏得很深,不輕易在外人面前表露真實的情緒,才會讓人對他產生誤解,事實上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如果他不是好人,他不會資助她念書,更不會釋出打工機會給她還包吃住,因此隨著對他的脾氣越來越了解,她的膽子就越來越大,經常不怕死地挑戰他的底限——
不是她愛說啦!了解真正的昭元哥之後,她發現,昭元哥根本就是個沒有底限的人,至少他從沒對她發過脾氣。
不過剛才在包廂里還真的讓她嚇了好大一跳,那名後來的中年男子應該和昭元哥母子之間有什麼關系,而且看起來似乎滿錯綜復雜的說∼∼不然昭元哥不會那麼生氣,吳媽媽也不會那麼難過。
原來昭元哥生起氣來是這樣喔?連親生媽媽都不給面子。
但她也不能武斷的光看表面就認為昭元哥錯了,畢竟她還不了解那三人之間的牽扯,搞不好那個中年男子是個殺人放火的壞蛋,那錯怪了昭元哥可就罪過了。
只不過她第一次見識昭元哥發火的樣子有點適應不良,或許再給她多點時間,多「參觀」個幾次,可能就不會這般驚訝了。
「你現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吳昭元面子掛不住,懊惱地白她一眼。
「我哪有得到便宜?你又沒買糖給我吃。」她聳聳肩,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心里的小暗爽嘍∼∼
「都幾歲了還要糖吃。」吳昭元差點沒笑出來。
「誰規定大人就不能吃糖?」她撇撇嘴,嫌棄他社會經驗「不足」。「身體血糖不足的時候要吃糖,過年過節也要吃糖,有人結婚的時候更得請吃喜糖,我要糖吃只是剛好而已。」
吳昭元語塞地搖搖頭,她沒救了她。一轉身,正好看到泊車小弟把他的車開出來,待車子在門口前停妥,他立即上前向泊車小弟取回車鑰匙。
「上車。」在他開車門的同時對她下達上車的指令。
她听話地上了車,坐妥後就閉上嘴,保持安靜的最高境界,靜∼∼悄∼∼悄∼∼
吳昭元將車開離飯店,往回家的路上奔馳,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反常地一句話都不說。
「干嘛?舌頭被貓吃了喔,干嘛不講話?」
他兩眼盯著前方道路瞬也不瞬,眉心卻不禁微微蹙起。
或許是听慣了她像只小麻雀一般吱吱喳喳個沒完,突然之間沒有她的聲音,讓他相當不習慣。
「我怕我一開口,你又會不開心。」她睞他一眼,目光沒敢在他臉上逗留太久,很快又把臉轉回正面。
其實她超想講話的,因為她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可是一想到他剛才才發過那麼大的脾氣,她就算再皮也沒敢胡亂發問。
吳昭元握著方向盤的手稍稍緊了些,約莫猜得到她想說什麼。
「你是不是想問,剛才那個人是誰?」
黎尹瑤驚訝地瞠大雙眸,好驚訝他會自己提到這敏感的話題,但她可沒那麼容易上鉤。
「那是你講的,我可什麼都沒說。」她不應答也不否認,聰明地將問題丟還給他。
她不喜歡探人隱私,尤其是對身邊熟悉的人,更是不能隨便發問,否則萬一觸踫到人家的忌諱,往後見面豈不尷尬?
這種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舉,倘若他想說,不必她開口問他就會說,否則就算她追問到天涯海角,他也打死都不會說的。
「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那個人的身分?」
這回答可讓他感到有趣極了,對于適才發生的事,有點神經的人都應該會問個不停,但她並沒有,反而一副愛說不說的樣子,反倒勾起他想探知她想法的心情。
「好奇啊!怎麼可能不好奇?」她可坦白了,再怎麼說她都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情隨意唬 他,那不僅對他不好意思,也對不起自己,所以她絕對不會信口雌黃。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既然有疑問就要開口問,學校老師不都這麼教的?她還是個學生,應該最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問了你就會說嗎?」她無趣的擺了擺手,一點都不認為他會如此「听話」。「每個人多少都有點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去挖人家的秘密有什麼意思?至少我不覺得有意思。」
听她這麼一說,他倒是對她越來越欣賞了。
本來人就是會隱藏秘密的動物,不想說的時候任誰也沒辦法逼出對方心里的秘密,但偏偏這時候他有了想說的沖動,可她又不問,這下該怎麼好?
注意到他一會兒勾起嘴角,一會兒又是皺眉的好不忙碌,黎尹瑤一臉莫名地偷覷他——沒辦法,再怎麼說他都是她的恩人兼老板,她還是得恭敬些才是。
「我上回帶回家的威士忌你放在哪里?」他沒頭沒尾地突然問道。
「放在酒櫃的第二層,怎麼了嗎?」她莫名其妙地再問。
「回去我想喝點酒。」
一向自律甚嚴的昭元哥竟然會想喝酒?一定是剛才的刺激太大,才會讓他突然想喝酒,情緒的力量真可怕!
黎尹瑤由酒櫃里拿出他上回帶回家的威士忌,她還記得當時昭元哥曾告訴她,這酒是廠商送的名牌酒,他本來不收,是他老板要他帶回來的。
她從沒見過昭元哥在家里喝酒,但這里可是他家,他想怎樣就能怎樣,就算要全身月兌光光大跳艷舞……她也沒置喙的余地,所以她乖乖的拿了酒後再轉到廚房,拿出兩只漂亮的酒杯走回客廳,乖乖的擺在吳昭元面前。
「我先說喔!我不確定我酒量如何,所以你別倒太多。」她先聲奪人的說明。
不確定自己酒量如何還拿兩只酒杯,是因為她看昭元哥的心情真的很差,不忍心他一個人喝悶酒,心想自己或許還能發揮點安慰的效用,遂自告奮勇的決定陪他一起喝。
「沒酒量還敢陪我喝酒?」
見她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吳昭元覺得很好笑,招呼她在沙發上坐下。
「現在你後悔還來得及,冰箱里不是還有可樂嗎?你就以可樂代酒好了。」
「不要!」她一用力坐到沙發上,很不給面子的拒絕他的好意。
「為什麼?」他不解。
「你又看不起我了。」她鼓起腮幫子抗議。
雖然她年紀小……呃,其實也沒多小,都成年了,只是和昭元哥比起來小那麼一咪咪,差不多十個年頭而已,但她人小志氣高,既然答應了陪他喝一杯,那麼就得一言九鼎,這可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欸欸欸∼∼我這是為你好耶!」不然要是她醉了,不巧酒品又差怎麼辦?他可不會處理喝得爛醉又酒品差的人。
「安啦!我說可以就可以。」她著實有打腫臉充胖子的嫌疑。
吳昭元無奈地睞她一眼,打開瓶蓋緩緩地為兩只酒杯注入琥珀色的液體——
「半杯應該可以。」
見他在其中一只酒杯中注入約莫四分之一的量就打算停手,她頓時有種被小看的感覺,微快地要他再多倒一些。
「……醉了我可不管。」天啊!這女人一定不知道她自己說了什麼,宿醉是很可怕的耶!
「醉了最好,一沾床就睡到天亮。」她超樂觀地咧開嘴笑。
吳昭元暗自翻了下白眼,將半杯滿的酒杯推到她面前,然後蓋上瓶蓋,不疾不徐地說道︰「那個男人,是賦予我生命的雄性。」
「嗄?」
黎尹瑤正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地端起酒杯湊到鼻端聞嗅,香醇帶著點刺鼻的酒味才竄進鼻尖,一听他說了那句話,頓時腦袋感到些許暈眩。
「你是說……他是你爸爸?」
媽媽咪啊!爆點啊!
她才在想自己都不曾听昭元哥提起過他的父親,沒想到今晚她不僅听見也看見了昭元哥老爸的真面目,實在太刺激了!
不過昭元哥長得比較像吳媽媽,不似那個……吳伯伯那樣……呃,「男子氣概」十足的樣子——她的腦袋不由自主地將許久以前所看過,日本武士片里拿著武士刀和人砍砍殺殺、滿臉氣的男主角與吳伯伯的長相連結在一起,教她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還好神似吳媽媽的昭元哥走美型路線,真是好險吶∼∼
「就現實層面來說,是的。」這是他無法抹滅的事實,卻也是令他憎恨的現實,他對這點充滿深層的無力感。「但精神層面上,我只有媽媽沒有爸爸。」
哎喲∼∼听來昭元哥想聊聊了是吧?
太好了!她正愁自己的好奇心沒有獲得解答恐怕會睡不好,因此才答應陪昭元哥喝點酒,沒想到酒要喝了,昭元哥也願意滿足她的好奇心了,這世界真是無限美好!
「接下來的話,你今晚听過就算了,不準出去跟任何人說!」他突地凶狠地瞪她一眼。
「嗯!我『花束』!」或許是那記眼神太過犀利,她反射性地舉起手,像個听話的小學生。
「要不要加滿天星?」吳昭元又被她逗笑了,臉上的線條不自覺地柔和許多。
她就是能讓他在抓狂的時候放松下來,真是了不起的天賦,也難怪他能忍受她和自己住在一起那麼久——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適合獨居的男人,可這一點,從她住進家里來後徹底被推翻。
加班的時候回到家,客廳里總會留一盞溫暖的小燈;吃飯的時候多個人,感覺飯菜似乎都變得好吃了,尤其是像這種心情煩悶的時候,還能有個免費的垃圾桶讓自己傾倒垃圾,說實在話,感覺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