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是前妻 第二章 作者 ︰ 有容

現在是什麼狀況?

必靜海剛睡醒,由床上坐了起來,腦袋還處于不太能運轉的狀態,一室的「特殊景象」映入她眼簾,她腦袋和眼楮彷佛仍接觸不良,無法順利連上線——

桌上一盆美麗的花被打翻,瓶子滾到地上,水濺濕了地板,香檳玫瑰則散落了一地……地上散落著許多衣服,有男款也有女款,而且越接近床邊,衣服也越月兌越小件……

床側有塊可疑而眼熟的小布,她直覺拿起來看……嗯,是她最喜歡的那件白色蕾絲內褲,只是……為什麼破掉了?!

她很努力的回想,忽然注意到浴室傳來沙沙的水聲。有什麼人會這麼早淋浴?茗菲嗎?

淋浴……蓮蓬頭?但她家的蓮蓬頭壞了很久欸……唔,可能是室友找人修好了吧。

直到過了好半晌,她眨眨眼這才少根筋的發現——這大到不可思議的房間,根本不是她的!

意識到這件事,她瞪大眼馬上在床上坐直身體,緊張地四處張望。

這房間夠大,而且很有設計感,擺設的飾品雖不多,卻一看就知道身價非凡,瞧一眼就知道這些不是寒酸的她擺得起的……媽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身子一動,忽然又像是啟動了身體的感覺開關,令她渾身又酸又痛!她活像前一天去攻頂似的,腰酸到一個不行,雙腿放松走路更可能會變成0型腿。最最重要的是……她大腿間的私密處很不舒服……

霎時之間,關靜海整個清醒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連忙掀起被子探看——

全身赤果?她再拉開棉被,床單上還有幾點刺眼的血漬……

完蛋了!時下流行的一夜不會就發生在她身上吧?她還沒那麼趕流行好嗎?到底怎麼了?她和誰上了床?

和誰?快想起來、快想起來……如果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真的太離譜了。

漸漸的,一張俊雅絕倫的臉在她腦海中成型,模糊的記憶斷斷續續籠來。

是他?他好像叫……岳衢穎?對,就是他,那個在飯店大廳把她撞到流鼻血的男人!

昨天,她在「夜後」和紅牌拚酒輸了,喝得很醉,本來和聆聆打聲招呼就要走了,岳衢穎正好和聆聆同桌,之後又好像說要送她回去。

後來的記憶,她就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好像很盧,盧到後來太累,之後……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抱著人家狂吻,還動手去解人家的衣服。因為男方的抗拒,這部分拖了很長的時間……歐買尬!結果她還不死心的死纏不放,終于把人家推倒,一路吻吻吻、親親親,撩到人家進浴室「熄火」……

咦?這男人好樣的,看似弱雞,卻是個正人君子。照理來說,他們應該沒有成事啊,那為什麼……

喔喔,中斷的記憶又連線了,原來人家進浴室熄火,她也跟了上去,然後呢?她對著人家光果的身子做出令人難以啟齒的事……以下畫面快轉,總而言之就是成事了。

發生這種事,關靜海也不知能說什麼了,因為太荒謬,荒謬到令她想哭。

原來,喝醉後她還是可以克服心理障礙的,只是,對象為什麼是這個認識不深的男人呢?為什麼不是……心湖泛起波動,她輕嘆了口氣,拒絕再想那些早被塵封的過去。

唉,不想了,她現在該擔心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如何善後吧?

如果是一夜,男歡女愛、你情我願,這倒好解決,可現在呢——她酒後亂性的壓倒男公關?

可真的是男公關嗎?岳衢穎的身分是什麼,其實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他的名片上只有公司、名字和電話,連個職稱也沒有。

記得第一次在飯店遇到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副總」什麼的,那到底是副總裁還是副總經理?

天!要真是這樣,她還寧可他是男公關。睡了男公關,可以花錢了事;睡了總裁、總經理……噢,再想下去,只怕她的心髒會不堪負荷。

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不行,先離開這里吧,離開後再好好斟酌該怎麼辦。

運氣好的話,也許人家大人有大量,這回的事就當船過水無痕,大家都快樂的忘了它。

躡手躡腳下了床,腳一踫地,她才明顯感覺到初經人事的災情比她想像的還嚴重,她不只是去攻頂,只怕還在途中遇猛獸搏斗,才會這麼難受……

是哪個人說女人的第一次其實沒那麼痛,還說只要忍一忍就會痛快到欲仙欲死的?昨天她有沒有欲仙欲死真的沒什麼記憶了,一覺醒來痛得要死倒是真的。

看著那件破到無法再穿的內褲,她不停嘆氣——那位弱雞先生應該沒那個力道可以撕破女人的內褲……別告訴她,這是她自己的杰作?

撿起甩落在床尾下方的洋裝,她發現洋裝的拉鏈也扯壞了。

厚!誰來告訴她,昨天她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事啦?內褲、洋裝都破了,她有這麼饑渴嗎?饑渴到自行破壞身上的束縛,化身將人家撲倒?!

那位弱雞總裁還好嗎?他看起來不怎麼能承受蹂躪的樣子……對了,方才她好像有听到淋浴的聲音,那他應該沒事吧?

嘖,想這麼多干麼?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全身上下只有是完整的,怎麼走出去見人?

但等低下頭要把洋裝套上時,她又多了個發現——

天啊天啊!她的胸口一堆吻痕,那麼多,怎麼剛剛都沒看到?

她急忙沖到鏡子前,這一看令她一陣無語……各式各樣的草莓,想得到的應有盡有,大大小小、紅紅紫紫的一堆!

這可惡的男人……他是果農嗎?!

听見後頭的浴室門開了,關靜海生氣的轉過身,怒氣沖沖說︰「你很粗魯耶!在我身上弄出一堆吻痕,你這人……」後頭的話,她在看見下半身圍著浴巾的男人後,再也吐不出來。

如果說岳衢穎是「果農」,那她的功力也不遑多讓,因為他從頸項到胸口,都布滿了可疑的紅痕和抓痕……

她頓時尷尬不已,連忙別開臉。

他倒沒說什麼,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一罐白色小瓶遞給她。「鎮定消炎的,味道不壞,效果也不錯。」

待她接過瓶子,岳衢穎立即轉過身去吹頭發,吹到了一半,她就默默來到他身後,替他背上的抓痕上藥。

她的動作很輕,溫柔得像是怕弄痛他,她縴手在他肌膚上輕撫,在他心里留下一種奇特的感受,像一片葉子翩然落到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和關靜海發生關系在他意料之外,昨夜她醉了,他也不見得有多清醒……只不過,他滴酒未沾哪來的醉意?

不!他清楚自己沒醉,卻不明白那渾身的燥熱和不受控制的激情,究竟從何而來?即使是現在,他的下月復還是隱約燃著未全熄的火苗。

他是個正常成熟的男人,面對有興趣的女人投懷送抱,當然也會有回應,然而他也清楚來自于身體的那份躁動,早在她主動壓倒他之前就存在了。

她是對他有吸引力,可對于僅有兩面之緣的女人,也從不曾這樣不顧後果的非要不可,因此,他想,昨夜的花草茶很有嫌疑。

他想起了當時那個侍者不太自然的表情,看來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問清楚。

他的人生,截自目前為止都是走在中規中矩的平穩軌道上,遇上關靜海,很明顯的是個意外。對于意料之外的事,就以往的選擇,他會用極快的速度恢復到常軌上,可顯然的,這次意外卻帶給他許多的樂趣。

也許,他能選擇接受這樣的突發狀況,樂意讓這個意外繼續下去……想到此,岳衢穎心中有了決定。

不過關靜海這女人也真有趣,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但不哭鬧,還打算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模樣。

即使不在乎自己的初夜就這樣沒了,難道她連對方是誰也不在乎嗎?也是,這個女人第一面就能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正是因為她的強勢和倔強?

這樣的女人,吃了這種悶虧通常只會自認倒霉。他從浴室走出來看到她,她的神情就一直很僵。大概是努力的強撐著,不想讓人發現她內心的不安吧。

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岳衢穎轉過身,接過關靜海手上的藥瓶。

她愣了一下,以為前頭的傷痕他要自己來。這樣也好,畢竟他光果著前胸,要她當著他的面替他涂涂抹抹,說真的,她還挺害羞的。

沒想到,他竟用手指刮了些藥膏在指尖,仔細輕柔地涂在她頸上的紅痕處。

她怔了怔,有些尷尬的想阻止他,「那個……」

「昨天的事你記得多少?」

「我……醉得很厲害……」

「也就是完全沒記憶了?」他語氣淡然,大手繼續涂藥的力道卻溫柔得不可思議,指尖一路往下延伸至胸口賁起的位置涂抹,一邊盤算著之後的布局——

如果不想和她短暫交集後就結束關系,乂想結束無聊且無止境的相親,那麼他不如將這只誤闖他生命的意外羔羊禁錮起來。

「如果有冒犯的地方……真的很抱歉。」關靜海越說聲音越小,心里卻相反的很不痛快。

真是有夠XX、香蕉芭樂,她就這樣莫名其妙交出初夜,還得向人道歉?該死的自己,沒事干麼喝成這樣?將沒借成,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岳衢穎沒說原不原諒她,突然反問︰「你知道,像我這種年紀的男人,是該有論及婚嫁的未婚妻了吧?」

什麼意思?她想起之前在飯店大廳那個跟在他身邊的高傲女,卻因為不懂他想說什麼,只能吶吶回覆,「……就正常情況來說,是這樣沒錯。」他看來該有三十了,這個年紀早婚的,都已是孩子的爸了。

「如果未婚妻來找我,卻發現我和另一名女子果著身體躺在床上……」他故意打住話語,深邃黑眸往她看去,滿意地在她臉上看到驚愕和愧疚,吐了口氣又說︰「倘若未婚妻換作是你,做何感想?」

必靜海明白他在說什麼了,她很想說出違心之論,可那樣太卑鄙了。

掙扎了一會,她低聲說︰「馬上分手。」

岳衢穎點了下頭。「這樣啊……」

她抽了口涼氣,很有默契的听懂他在說什麼,連忙又道︰「你、你……你千萬別讓她沖動,我可以去向她解釋、跟她道歉!我會告訴她,你愛的人絕不是我,我們、我們只是都喝、喝醉了,請她大人有大量……」

「我沒喝醉,昨天我滴酒未沾。」

他這是什麼意思?想控訴她……性侵他嗎?她一時傻住。

「親眼目睹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上床,你要她大人有大量?也就是說,這種事若發生在你身上,只要你的男人告訴你,他心里愛的是你,這樣你就能原諒他上別的女人的床?你真的做得到?」

必靜海低頭不語,因為光是想像,她都覺得一把火冒上心頭。

這種事怎麼可能原諒?她也曾是受害者,了解直接目擊心愛男人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痛。那種像是全身血液逆流、血管要爆開了似的感覺,她光回想就無法忍受。

因為有過親身體驗,每次看到新聞有類似的小三事件,即使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都不禁替正室義憤填膺。

思及此,她聲音微微顫抖,「你和未婚妻……」

岳衢穎露出一個苦笑。

「這樣就分了啊?」她心一震,突然想起某首流行歌的一句歌詞——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鐘而已。

確實,當年的她也是如此不是嗎?甚至連再見前男友一面,都覺得惡心……

「婚禮……」他故意嘆了口氣,沒往下說。

「啊!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嗚……怎麼會這樣啦?她難得喝醉,怎知一覺醒來就豬羊變色,現在是要怎麼辦?

「順道告訴你,我祖母堅持不肯取消婚禮。」這話當然是誆她的,他開始撒網了。

「都……都分手了,怎麼可能不取消?」她小小聲的說,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說我既然敢劈腿,想必你有過人之處,我才會不顧後果的把你帶回家。」

必靜海一臉錯愕。「你不會解釋啊?就算你未婚妻不听解釋,自家人絕對會給你這個機會吧?」奇怪,她老覺得這件事有哪里怪怪的?

「老人家一開門,就看見你玉體橫陳的躺在我床上,床單凌亂、滿地衣物,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我解釋什麼?」

她徹底被嚇到了,嘴巴開了又闔、闔了又開,肺部的空氣有如被抽干,令她嚴重缺氧。「你、你、你……你祖母來過?」這里是觀光廠嗎?她怎麼覺得自己像女優一樣光著被展覽?先是來了他女友,又來他祖母,接下來呢?

「對了,我忘了說……」

必靜海垂頭喪氣的開口接話,「你要告訴我,你爸媽也來過了嗎?」要真被她說中,她也不訝異了。

「不是。你盥洗一下,我祖母在樓下客廳等你。」若知道有人在樓下等她,他猜原本二十分鐘就可以盥洗結束,她絕對會拖到一小時以上,那樣他就有充裕的時間打電話給祖母說清楚。

老人家對這樣的事情,一開始一定會怒斥荒謬,可他有自信祖母會支持他。在祖母的印象中,他這個長孫一向沉穩內斂,行動之前必思慮再三,清楚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該避,他要如此設計一個女人,必有他的想法。

包何況,新銳女畫家關靜海還是她老人家之前選來跟他相親的對象之一,她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等我?」關靜海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以為經過了方才的「被觀賞事件」,已沒什麼事情會嚇到她了,可她竟又再度受驚嚇。

「她很堅持要見你。」岳衢穎看著她說。

一波波的不安和慌張累積到了臨界點,她這輩子沒這麼狼狽,這樣低聲下氣、窩囊過,所有的負面情緒一再加壓,她的脾氣終于爆發了!

「我的內褲破了、洋裝拉鏈也壞了,衣衫不整的怎麼見人?!」

「她見過你光果的樣子,這樣算整齊了。」貴公子難得耍冷,卻讓人想拿球棒K他。

「你這人實在是……」看她這樣出糗,他很開心嗎?

同一時間,有人叩門了,平板公式化的女音從門外傳來。

「岳先生,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看見岳衢穎朝門口走,關靜海顧不得生氣連忙躲起來,心里又是一陣咒罵。

他壓低聲音,像是跟對方交代了什麼,可惜她听不真切。

不一會兒,門又帶上了,她試著探出半顆頭,確定房間只有她和他後,才又閃了出來。

想到他方才說的話,她就還是忍不住惱火,現在身上彷佛炸彈沾滿了油,一點火就會爆炸。

岳衢穎打開了衣櫥,正想著要穿什麼,關靜海突地竄到他和衣櫥之間,張開雙臂。

他低頭看她,眉一揚,像是問她這是在干麼?

「不準挑衣服換上!我衣衫不整,你也休想穿戴整齊!」

他有趣的看著她,見她故意揚高臉,擺出不讓步的表情,于是將陳秘書送過來的紙袋提了起來。「換上吧。」

必靜海一怔,不由得往紙袋里看,里頭有內褲和一個大紙盒。紙盒里擱著一件美麗的洋裝,還附一條飄逸典雅的白色絲巾。

她訝異的抬頭看向他。「這是……」

岳衢穎道︰「你的衣服破了,我臨時打電話要秘書買過來的。」

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原來他有想到,而且還想得如此周到,連她頸子上的「杰作」都想到要替她遮掩……

「我多事了嗎?」他問。

一時間火氣消了泰半,可她又拉不下臉道歉,只好拿著衣服到浴室換上,以掩飾尷尬。

必上浴室門,她倚著門板吐了口氣。他連這樣的事都替她考慮到,是她遇過最體貼的男人了吧?長相花美男,性情穩重溫柔,要不是身材是無油白斬雞,差點就成為她心目中的完美情人了,可惜啊可惜……

嘖!沒事想這麼多干麼?

她又不打算挑他來當老公,沒差啦。她要的老公,一定得要長相很花美、身材很猛男才行。

哎唷,又忘了,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她該擔心的是等會要見樓下老人家的事吧?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岳衢穎的祖母要見她?不會一見面就先賞她兩個鍋貼,然後拽住她的長發大罵她狐狸精、死小三吧?

越想越害怕,她洗澡的動作果真慢慢來,現在只能很鴕鳥的祈禱老人家等得不耐煩,或忽然有什麼要緊事先離開了。

她呀她,沒想到也有這麼窩囊的時候?

結婚?時間越快越好?

欸……等等、等等,為什麼和她預期的不一樣?

現在是什麼情形?

昨天她關靜海喝得酩酊大醉,爬上才見了兩次面的男人的床,一覺醒來就有老人家在樓下等她也就罷了,原以為只有他祖母一人,結果才走到樓梯口,看到客廳的大陣仗,她差點又縮回二樓。

硬著頭皮膽戰心驚下樓後,她看眼前一群人有男有女,年紀都不小,霎時讓她有置身「長青會館」的錯覺。

老人家們先對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然後便開始品頭論足,她彷佛置身在媒人團中。要知道,一個媒人在場已經很有壓力,當媒人數量還高過當事人好幾倍時,那就只有「恐怖」兩個字可以形容。

毫無意外地,每個老人家都游說他們趕快結婚,都覺得他們應該結婚,一致認為他們非結婚不可!

結婚結婚結婚——嘰哩呱啦、嘰哩呱啦……結婚、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一個多小時的疲勞轟炸,待關靜海月兌身,耳邊似乎還圍繞著那群人的聲音,教她頭昏腦脹。她踩著三寸高跟鞋,以最快速度想離開岳衢穎的住所,但不一會兒,他就立即追出來。

「關小姐,等一下。」

她的腳步沒有緩下來,甚至以更快的速度前進,可她跑得再快,腳下的高跟鞋仍無法配合,不一會兒就被追上了。

看見他擋在身前,她生氣的開口,「剛剛那種情況,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岳衢穎裝傻。方才他注意到祖母看關靜海的眼神很是滿意,他知道祖母會幫他到底了。

只是,關靜海看祖母的眼神卻像在看陌生人……她沒見過祖母嗎?唔,也有可能,祖母是個小心的人,一定會顧忌到要是雙方都沒有意思相親就急著表露身分,日後見面難免尷尬。

當然,說不定關靜海根本就不知道相親的事,提供相片的或許是孫尚仁或孫夫人。

「我們沒有在交往,會上床是因為喝醉了。我們……我沒有要你負責啦!」都什麼時代了,沒人規定上床和結婚是劃上等號吧。

「我有說過,我要對你負責嗎?」

她一愣。呃?他是沒說過,可是……

「就我的解讀,對一個‘女人’負責,表示我做了什麼事傷害或虧欠對方,不得不以負責做為彌補。」岳衢穎看著她。「關小姐覺得我對你做了什麼得對你‘負責’的事嗎?」

他這番話堵得她連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心虛得臉紅起來,感覺他像是拐彎抹角地在指責她。「……那倒沒有。就昨天的事來說……是我該對你負責。」該死!

平時記性也不見得那麼好,偏偏對于「主動壓倒人家」的事,她記得特別清楚。

「那麼,連你自己都認為該對我負責嘍?」他一臉正經問。

「噗哧……呵呵。」不知為何?這樣的話由一個大男人口中說出來,令她有點忍俊不禁。明明是不該笑的,她卻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他也勾起唇角說︰「你終于笑了。」

「咦?」他……是故意逗她的嗎?在這種時候?這個男人遇到事情的反應怎麼好像常異于常人,這時他應該也和她一樣煩躁吧,怎麼還能顧及到別人的心情?

看著他,她的眼神透露出疑惑。

「怎麼了?」

「你好冷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以為你也會很不高興,沒想到身為‘受害者’,你還可以這樣安慰我。」跟他一比,她表現得就像個孩子。

必靜海一向獨立,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因為環境和際遇都逼她不得不如此。相信別人會提供她依靠的肩膀,最後卻只是受到傷害,從此她凡事靠自己,相信自己是最有力的靠山。

潛意識里,她不相信別人,排斥依賴他人,可他的態度和他說的話,對她而言卻莫名有股穩定心靈的力量。

岳衢穎笑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事實就擺在那里,沒人處理並不會平空消失,這個時候,當事者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就很重要。你不覺得與其急著處理事,安撫人的情緒更重要嗎?」

他的話像是在分析,也像給她安慰,這令人在安心之余也感受到某種程度的呵護,她不禁對他越來越另眼相看,甚至……青睞。

對她來說,他的外表是脖子以上滿分六十、脖子以格勇猛養眼佔四十卻得了零分,照道理,一個平均分數只有三十的男人,絕對引不起她的注意,更何況青睞,可是,她竟真的開始欣賞起他來了。

抬眼對上他如沐春風般的笑,她的心跳倏地加快。她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兩人這樣什麼都不說的凝視著對方,對心髒不好……

「咳……那個……」不過要說什麼?平常伶牙俐齒的她,怎變得支支吾吾了?

嘴角一揚,岳衢穎的手突然伸向她,關靜海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屏氣凝神,連動都不敢動。

他取下路邊油桐樹落在她發上的花瓣說︰「放輕松,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

原來是要替她取下花瓣,她還以為他要模她的臉或撫她的發呢……以往一察覺異性有這樣的意圖,她都會閃躲,但為什麼他是個例外,她好像對他特別沒防備?

「被一群人逼著結婚……我懷疑還有比這更糟的事嗎?我不要結婚!」

「是因為這種情況你不要結婚,還是結婚這件事,從來不在你人生規畫中?」

必靜海看著他,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半晌才說︰「我以為……結婚這種事應該發生在兩個彼此相愛、互相了解,而且堅信能共度一生的男女身上,而不是像這樣一上了床,隔天就被逼著進禮堂。

「嚴格說來,我們才見過兩次面,這樣能了解什麼?你甚至連我的天敵是老鼠都不知道……咳,總之我連你幾歲、興趣嗜好都完全不知,這種情況要進禮堂,太勉強了。」真是的,她干麼跟他解釋這麼多?反正她不結這種莫名其妙的婚。

「今天我會讓秘書把我一些個人檔案整理給你,你的也請你準備好。」

她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他以為她所說的「互相了解」是在應征員工嗎?看一看對方的檔案就能決定要不要這個人?

厚!不愧是大企業高層,連挑女人都用這一招。

她直覺想反唇相稽,下一刻卻有個念頭竄入腦海——他是在說服她嗎?說服她和他結婚?

「你是因為未婚妻要退婚,原本計劃好的婚禮缺一個新娘,所以才游說我和你結婚的嗎?」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故意誤導她。

「你、你……你把婚姻當兒戲啊?感覺就像在補土坑,管他泥土、混凝土、洗石子,能拿來補坑你都好!」也就是說,今天不管是誰,只要有人能和他進禮堂就好。他的態度令她無法不高度懷疑……他愛他的未婚妻嗎?

「即使這些都可以拿來補土坑,最後的結果卻不同。隨著時間過去,泥土歷經過幾番雨水後,就會彼此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不是你補坑的泥土啦!」哎唷,他後面的兩句話為什麼會讓她心跳加速?

「我也不是需要補土的土坑。」

「那你為什麼——」

「關小姐,你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夢想,或期待卻無法達成的夢是什麼?」岳衢穎打斷她。

這個男人頭殼壞去嗎?干麼突然跳月兌話題?關靜海挑起眉。

「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會有什麼損失。」

「我想要一大筆錢供自己出國深造。」提到自己的夢想,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我是念美術的,想趁年輕時到外頭走走看看,讓視野和見聞加廣加深,實作和理論可以結合得更融洽,筆下的東西才會更豐富飽滿。」

「我可以提供那筆經費。」

腦袋一轉,她就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了,兩道秀眉不由自主地攏近。「你在提議‘契約婚姻’嗎?」

這是他不怎麼願意用的一招,一開始不提,也許是有所期待,可惜他好像一直擺月兌不了建立在利益上的婚姻。

也好,即使是契約婚姻,好歹還是他使手段得來的。往好處想,起碼這女人是他自己想要的。

「隨便你怎麼解讀。可一旦結了婚,我便沒打算離婚,但,如果你在這場婚姻里真的適應不良想離開,我也會大方放人。」

她才不相信咧!必靜海嘀咕道︰「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三個月,你可以花三個月的時間適應。若你不相信,我們也可以事先簽定離婚協議書。」

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說,適應期一過她就能以「適應不良」的理由拿到瞻養費拍拍走人?

婚姻啊……她從來沒想過。不是排斥,也不是不想,真的就只是沒想過。

也許是她有個多段不幸婚姻的媽,也或許是初戀太痛、太傷,她根本沒有足夠的浪漫因數去憧憬這樣的事。

既然沒憧憬,就沒什麼好計較,是否就能把它當成一筆「買賣」,拿三個月去抵押婚姻,然後換來出國留學的夢?

這樣好嗎?這個機會稱得上千載難逢,為什麼她仍要猶豫?

「這個‘不平等條約’看來好像都是我佔你便宜,對我……你沒什麼要求?」

岳衢穎淡淡的笑了,「花幾個月的時間,幫我畫張圖吧。」

「就這樣?」

「就這樣。」

她再度嘀嘀咕咕,「這算是天上掉下來的銀兩嗎?」

「這麼想你會比較高興的話,我無所謂。」

達成「協議」後,一同漫步在公園的步道上,此時藍花楹木盛放,輕風一吹,藍紫色的花瓣隨即在風中飛舞,美得如同身處夢中。

「……你真的要娶我?」這個決定太快,太莫名其妙也太荒謬了,走了一會,她終究忍不住又問︰「為什麼是我?就只因為我讓你未婚妻誤會了?但就算婚約解除,其實你還是可以找其他人結婚啊,不是嗎?」而且應該也有不少女人等著當他老婆。

岳衢穎看著她笑了。

「喂喂,別又拿那種因為我害你和未婚妻鬧翻,所以我得負責的話搪塞我。我是不了解你,可總覺得你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等了好久,見他似乎不打算給她答案,關靜海在一張石椅上坐了下來,看著美麗的藍紫花發呆。

微風陣陣吹來,輕薄的花瓣離枝旋舞,落英繽紛。

岳衢穎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她的問題後開口,「比起一個只看我家世背景的女人,你不覺得只在乎我身材的女人可愛多了嗎?」

他的話很具笑果的讓她笑了出來。「先生,那意味著我只看到你的缺點耶。先說好啊,我只愛猛男。」

「你是說過男人的身材像‘無油白斬雞’,會令人下不了手。」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嘴角又勾揚起來。

「你……你在笑什麼?」她有當他的面說過這樣的話嗎?不會吧?什麼時候?

「我在笑……即使你這麼說,還是對我下手了。」

她一張臉紅得通透,氣惱得說不出話,「你、你……」這個貴公子絕對不是什麼軟柿子!

「我這種體格,要成為猛男是有難度,可既然猛男是你的‘嗜好’,我多少得努力一下。」他半認真地說。首先得養肉,再把肌肉練結實。

「不必勉強了……」

「怎麼會勉強?總不能每次都得把你灌醉,才讓你下手吃無油白斬雞吧?」

必靜海的臉紅得像牛番茄,不可置信地看著岳衢穎這男人竟能用道貌岸然的臉說出這樣的話。他真的是那個斯文有禮、「看來」品格高尚,言行舉止像是中古時期紳士的貴公子岳衢穎嗎?

他被什麼附身了?

而這樁「契約婚姻」,她真的是那個穩賺不賠的人嗎?

嗯,要有自信,「不平等條約」這麼透明化了,她當然是穩賺不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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