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晨課開始還差三分鐘,杜音拎著書包沖進教室。穿過飛揚得到處都是的作業本和練習卷,坐在座位上的她松了一口氣。好險,差一點兒就遲到了。來不及和同桌打招呼,她取出書包里要交的作業和課本。感到有人拍了自己的肩一下,她轉首,是後排的男生。
「你說什麼?」听不清對方張合的唇說些什麼,她提高音量,喧鬧的教室剎時安靜下來,不少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臉上。
同她說話的男生有點兒難堪地咳嗽兩聲,隨後報復性地湊近她大吼道︰「把你的耳機取下來!」
回過神,她才想起自己的隨身听還開著,難怪感覺今天學校的噪音輕了很多。不好意思地取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機,她朝另一人笑了笑。
「你說什麼?」
「弄得到風南下個月的演唱會的票嗎?要位置靠前點兒的。」有兩顆青春痘的男生用作業本擋住臉,壓低聲音問。
「嘿嘿……」得意地干笑,「貴賓票,除去我自己的不多不少正好兩張。」
「好極了!」準備拿演唱會票追女生的少年興奮地拍了下桌子,「親愛的杜音同學,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全校有名的風南迷想了想,眯起眼笑著道︰
「貴賓票可是黑市的天價哦,算了,誰讓我們不但是同學而且還是前後座呢,上次數學考試你又幫過我,少算點兒,兩張貴賓票四百元……一張。」
從欣喜墜入沮喪,男生嘆口氣,也不能怨前座的人太狠,風南演唱會好一點兒位置的票子都要五百多,更別提不出售的貴賓票了,黑市已經炒到一千多元一張了。
「知道啦,你幫我留著,等我去銀行把新年存的壓歲錢取出後給你。」
太好了!又一次充當黃牛黨的少女雀躍不已,不用等下個月發零用錢,她就能請緒方去冰淇淋店吃最貴的冰淇淋。晨課鈴聲驟響,于是方才還紛亂的教室立刻變得安靜,年過五十的班導緩步進來,鏡片後的嚴厲視線掃過班中每一張學生的臉。
「今天晨課就自習吧。」
不用念課本,也不用背公式及做數學題,完全可以混水模魚的自習課向來最受學生歡迎。然而杜音卻突然舉起手,其余的同學都不由得苦笑,裝作無視地繼續埋頭抄作業。
「什麼事?杜音。」帶著老學究氣質的班導踱步而至,推了推從鼻梁上滑下的眼鏡。
「老師,昨天您上課新教的那首古詩詞好難念,我回家念了一個晚上還是念不順,你能再念一遍……唉,幾遍嗎?」
有人發出輕微的笑聲,但一瞬而過,因為發覺提出要求的同學正不滿地瞪著自己。班導實在找不出拒絕學生的要求,拿了書開始念起來。這學期剛成為這個班級的班導,這些學生和以前所教過的學生沒有太大區別,惟一的一個異數就是杜音。並不是學習非常刻苦勤勉的學生,但每到他值班的晨課時都會纏著要他念詩詞或者小說。一開始自是驚訝的,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只是實在想不通這個學生何以對文字的記性如此差,常常不記得大篇的字詞如何念。
啊!真是享受啊,一大早就能听到如此陰柔又滑而不膩的男聲。默默地感動著,完全沒把詩詞內容听進耳朵里,腦海不由自主地幻想到一千多年前,此詩詞的作者穿著華麗的錦袍站在如雪飛揚的柳絮中,朗朗自語,感傷處的嘆息、豪邁處的激情在抑揚頓錯的語調中盡現而出。
要是再配上背景音樂就更完美了……難以想象老頭一個的班導竟然擁有這樣叫人著迷的聲線。美麗的聲音就應該和美麗的人相配,微不甘心地想著,她不知不覺地用筆在課桌上寫下「緒方」兩字。
午餐前最後一節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杜音拉住一上午對自己不理不采的好友。能體諒董雅的心情,要最喜歡在男生面前裝成淑女的她踢別人而且提著裙子毫無形象地在街上狂奔的確很丟臉。
「喏,給你的,別生氣啦。」把風南演唱會的一張貴賓票遞到好友手里,她嬉皮笑臉地道。
「哼,是誰說絕交就絕交的?」長發一甩,董雅斜睨賠禮道歉的人一眼。
「大姐,那時我在氣頭上。那麼多的進口碟,我一時情不自禁嘛。」討好地拉著對方的胳膊撒嬌。
「是你問風南要的?」是從小學就認識的好朋友,董雅自然知道好友同當今最紅的偶像明星的關系,
「他回來了嗎?昨天娛樂新聞里不是說他在月底才回國嗎?」
「嗯,是他托風伯伯和阿姨帶給我的禮物。」無趣地撇撇嘴,她心里清楚四張演唱會的貴賓票根本不是風南特別為她挑選的,而是隨手交給其父母帶回國冒充禮物交差。
「真好啊,青梅竹馬是偶像。」小心地把演唱會的票收好,董雅有些感嘆,
「不過呢,喜歡他的人太多也是件苦惱的事。」
「我才不苦惱呢,有什麼了不起,聲音比他好听的大有人在,緒方的聲音就比他的好。」憤憤的語氣,她使勁用腳踩沙坑。
「呃?」知道好友從小就迷戀風南,她頗為驚訝,「緒方是誰?好像听到過這個名字。」
「笨啦,就是我們在音像店遇到的那個帥哥。」說到新鄰居,杜音就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嘿嘿,想都想不到的運氣,他搬家竟然搬到了我家的隔壁,真是幸福啊,那些進口碟注定是我的了。」
「受不了。」咕噥一句翻翻白眼,董雅嘆口氣,「碟比帥哥重要嗎?真懷疑你是否真的喜歡風南。」
「當然喜歡,一起長大的,特別喜歡他的聲音。」不服氣的口吻,絕對不接受好友懷疑她對風南的感情。
「如果你把最後半句話去掉,我會相信你真的喜歡風南。」伸個懶腰,看到體育老師做了手勢,董雅拉著杜音趕忙回去集合。即使了解杜音對風南迷戀的程度,但依她看,風南在好友心目中遠遠沒有其所認為的那般重要。
愛戀一個人,怎麼可能只喜歡他的聲音呢?應該全部都要愛,包括缺點。這種想法雖然浪漫老土一點兒,但也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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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留意到客廳牆壁上的掛鐘已過七點。提不起興趣處理書包里的繁重作業,杜音瞄了眼收拾碗筷的母親和看電視的父親後,走出家門,連校服都沒有換掉。她估計隔壁新搬來的鄰居應該已經回家,便按下了門鈴。
門開得比預料的慢,緒方看上去有些疲憊,但在見到按門鈴的訪客時倒立刻露出愉快的笑容。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杜音率直地反問,「說好每天听一張碟的哦。」
「也對……不過我正在吃晚飯,你不介意吧?」把重要的客人請進客廳,他笑著道,
「你要喝點兒什麼飲料嗎?零食什麼的得等這星期天有空才能去買。」
「不用麻煩了,我剛吃完晚飯。」覺得讓對方忙東忙西有些過意不去,她搖著頭,同時也看到餐桌上冒著熱氣的泡面,
「你晚飯就吃這個嗎?」
「嗯,因為今天比較忙,沒有時間弄晚飯,反正就我一個人吃。」
「工作很辛苦嗎?我爸爸有時一回家就嘆氣……」不等下面的話說出口,杜音突然往外沖去,
「你等我哦,就等一小會兒。」
琢磨不透少女下一步的行動,緒方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著簡單且毫無營養的晚餐一邊等離去者再回來。
財政局的預算工作遠比想象的復雜沉重,往往一個小數點後面兩位數字的錯誤也會造成最終核算的不成功,于是重復性的檢查核對工作就顯得極為重要。今天就是因為在電腦輸入環節中輸錯了一位數字,才使得整個部門的人員做了多平日一倍的工作,而剩下的工作則要帶回家繼續做。對于並非財經專業畢業的他而言,剛轉換的工作相當棘手,縱使對自己的才智和能力很有自信,但感到疲累也在所難免。畢竟國家統計局可以說是所有政府部門中最清閑的,而負責整個南之國財政預算的財政局則是最辛苦的部門之一,一旦預算有所偏差,造成的巨額損失是任何個人都無法承擔的。
當初是為了能找到轉世投胎的精靈,才會選擇進入國家統計局的人口統計部門。花了整整三年時間,通過不同的渠道查找精靈轉世成的人類……命運使然,在他找到她之後不久,他便調職換了工作。冥冥中的巧合嗎?他不相信。
根本不知道和緒方的相遇是刻意的安排,跑回家的杜音沖進廚房,拉住正準備將剩菜放進冰箱的余惠麗。
「媽,晚飯的香酥雞腿還有剩的嗎?」
「有啊,剩下兩個,還放在餐桌上,明天你帶到學校中午吃。」
「不用了,我拿去給緒方吃。」興沖沖回家,又興沖沖取了食物離家,她的舉動使得雙親如墜霧里。
「這孩子怎麼了?香酥雞腿是她最愛吃的。」望著女兒離去的身影,做母親的不解,「她說的緒方又是誰?」
「會不會她在樓下撿了條什麼流浪狗,隨便取的名字?什麼時候這小妮子這麼有同情心了?」杜明耀也被女兒反常的舉動弄得模不著頭腦。此時杜家的這對夫婦尚未想到女兒口中的緒方即是新搬來和他們僅一牆之隔的鄰居。
百合花式樣的吊燈下,牆壁上映出兩個並排坐著的身影。一個正在吃東西,另一個則雙手撐著下巴看身旁人吃。
「好吃吧?這是我最喜歡的香酥雞腿,因為是你我才舍得割愛的。」
應該要表現出很感動的模樣更好吧?然而不急不慢吃著面條的人雖然心里愛極了心上人的可愛,但卻也只是笑笑。
「你吃完晚飯還要工作嗎?」
「嗯,還有一點點工作,怎麼了?」咀嚼完嘴里的食物,他看著她問。微微有些倦怠的口氣,卻依舊溫柔得令人無法抗拒。
「我可以把作業帶過來做嗎?一個人好無聊。」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她張著水汪汪的眼楮央求。
有些困擾地皺皺眉,緒方遲遲沒答應。
「不行嗎?會打擾你工作?」她的緊張換來屋子主人安撫性的微笑。
「不是的,因為書房里只有一張書桌,也沒有多余的椅子,我正在想怎麼辦才好。」
就……就是這個聲音……猶如撥動豎琴弦時彈奏出的妙音,清冷不失悠揚;或者又如泉水寸咚,流動的美妙節奏……克制尖叫的沖動,杜音興奮地豎起耳朵。只要纏著和緒方說話,一定能一直听到這種天籟之音。
「沒關系,從客廳搬張椅子坐你旁邊就可以了。」
幸好當初選購了一張大書桌。對于她的淘氣毫無辦法,他暗想並答應地點點頭。
「好極了!」歡呼一聲,再次利索地跑回家,這次杜音根本沒注意客廳的父母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自己。
「小音,你這是干什麼?」余惠麗驚詫地看到女兒拿著書包準備出門。
「啊,去緒方那里做作業,要是遇到不會做的題目還可以問他。」隨便找個听上去不錯的理由,只要有關學習父母多半不會反對。
「緒方?不是條狗嗎?」杜明耀也不由得詫異,「你剛才不是給他送晚飯嗎?」
「老爸,你搞什麼啊。」哭笑不得的人立刻為雙親解釋,「緒方是我們新搬來的鄰居啊,昨天前天我都有在他那兒听音樂。」
「啊?」身為父母的兩人面面相覷,一眨眼女兒就順利地溜出了家門。
「原來那個青年叫緒方,樓下的保安剛告訴我說,我們家隔壁住了個帥哥,我還不相信。現在我估計那個青年不但長得好看,而且聲音也不錯,要不然小音不會這麼熱衷往他那邊跑。」
對于妻子的說詞,一家之主的中年男人想不同意也難。女兒對于聲音的癖好,從小就不同于常人。
「媽媽的聲音像老母雞,咕咕咕……很嘮叨;爸爸的聲音像大水牛,哞……有點兒嚇人;幼兒園里小朋友的聲音像小鳥,吱吱喳喳,很煩人;風南哥的聲音最好听,像琴聲,听著很舒服。」
不約而同地憶起女兒在小學二年級時某篇小作文的內容,夫婦倆皆無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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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財政局為內部官員和職員提供的飯菜沒胃口,中午有一小時休息時間的緒方挑了附近一家高級餐廳。因為昨晚杜音一直和他說話的緣故,他的工作進度比原先計劃的有所耽擱,直到凌晨兩點才完成自己核算的那部分預算。好在由于別人的核算報表尚未做完,所以他難得地有了一天的悠閑。
事情進行得原比他預想的順利,即使喪失了前世的記憶,然而那個轉世為人的精靈依然表露出對他的極大好感。除去轉世的幾萬年,光這一生他就等了她二十七年……因為思念和等待,所以才會更覺得孤獨,也因此為了把杜音留在身邊,他會不擇手段。
服務員小姐將他點的商務套餐一一放好,討厭吃胡蘿卜的客人決定先挑牛肉吃。然而剛舉筷,身後就傳來激烈的爭執聲。
「我說過不要胡蘿卜的,為什麼還要放?」陰沉得令服務員小姐連笑容都僵住的表情和男子如刀削般稜角分明的五官同樣讓見者印象深刻。
「對……對……不起……先生……您剛才真的沒有說過。」幾乎在客人銳利的瞪視中哭出來,小姐勉強應答。
「我說過了。」強調地重復一遍,穿著名貴服飾的男子顯露出自己的不耐煩,「退掉。」
「可……可是……」
「把所點的飯菜全部退掉。」冷酷無情的人說出自己的決定,隨後看也不看呆立于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姐,而轉首看向坐在對面的同伴。從緒方的角度僅能看見與男子一同進餐的是名身材縴細的年輕女子。披散在雙肩的亮澤黑發顯出一股靜止嫵媚,剪裁合適的套裝則勾秋其美麗的背部線條。男人看向女子時,立刻褪去冷漠的面具,說話也是一種半強迫的溫柔口氣。
「月,換家餐廳或者回家,你覺得呢?」
被叫做月的女子側首看看女服務員,又看看同伴,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晨……還是算了吧……我想這位小姐也不是有心的,或許剛才她沒听到你的交待。」
心髒漏跳一拍,緒方訝異地端祥起男子的外貌,試圖通過對方那冰冷陰沉且凜人的氣質推測出某種可能性。察覺到他的視線,男人回以銳利的且毫不留情的目光。在接觸到打量者無害的微笑時,他突然一震。沒有回應同桌女子的要求,他離開座位俯身在女子耳畔輕語幾句話,然而即使在說話,他的目光仍鎖在緒方臉上。
也像是極為吃驚,女子回首,水澤秋波的杏眼在看清另一桌進餐者的容貌時不可置信地眨了眨。三人就這樣像在確認什麼似的彼此凝視,約過了一分鐘,男子拉起女子的手一同走向緒方。
「我以為帶著記憶轉世的就只有我和月。」沈延晨不動聲色。
「我同樣沒想到還會遇到你們。」緒方站起身,朝今生初遇的另兩位轉世成人類的神祗展露出溫和的笑容,
「陛下和公主都還好嗎?」
「連人類世界都不存在真正的陛下,何況諸神都把我定為叛臣,您還是改個稱呼吧。我現在姓沈,這是我的名片。」把燙金的寶藍底色名片遞給對方,前世為天界統治者的日帝挑了挑眉。
「可以坐下談嗎?沒想到緒大人竟轉世為男子。」身為天界先後兩位統治者的女兒和妻子,這一世同樣延續了前世的高貴和靜謐,正如其所代表的皎潔明月一般。
「當然,想要喝點兒什麼飲料嗎?」了解日帝偏執的個性,曾經也算是對方臣子的緒方並不詢問對方是否要一起進餐而選擇了象征性的飲品。
「我要一杯咖啡,月要一杯澄汁。」
招手示意方才和客人起爭執的服務員小姐過來,緒方告知要點的飲料,並壓低嗓音,要服務員把另外一桌退掉的賬單拿給他。
「緒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呢。」已經習慣身邊人霸道的美麗女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明白緒方將女服務員從尷尬境地解救出來的溫柔,
「總是不忍心看別人難過。」
「哼,虛偽,他是天界最會偽裝的叛臣。」尖刻的話語絲毫不留情面,即使緒是他篡位奪取天界成為日帝的大功臣。
「可以算是您對我的一種贊美嗎?」被指責為陰險小人保持著極有風度的微笑。
「算是吧。畢竟要不是你把月騙到我的身邊,我就不可能得到天界,更不可能打倒天帝成為日帝。」啜口咖啡,已經和過去統治天、人兩界霸權無緣的男人淡然地道。
輕輕一笑,關于前世他們所無法改變的命運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表現出一絲對對座女子的歉意。
「緒在笑什麼?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您在想什麼,就像當初我們都不明白為何身負重任的您會站在晨的一邊背叛天界。」月開口問出前世和今生都沒能想明白的問題。
「因為我厭倦了天界那種看似安逸舒適實則無比寂寞空虛的日子,因為我和預言之神誓一樣都渴望已經被糜爛浮華充斥的眾神之界能有所改變。而且你和晨都清楚,按當時天界等級制度森嚴,身為大女神的我是不可能和一個雜役小精靈在一起的,正如一介小神的晨是永遠不可能娶月公主一樣。」數萬年後的今天,他面不改色地說著那些過往,低聲的敘述配以亮澤悅耳的聲音,听不出一絲晦暗的心情。
「沒有人比我們這些背叛者更明白——反叛的幕後操縱者是。」
沈延晨漆黑深沉的瞳孔強烈地收縮了一下,拿著小銀勺的骨節泛白。啊……可以讓愛情成為陰謀、血腥和罪惡的東西。
雜役小精靈?月努力回想了一下,腦中頓時閃過些許片斷。
「是風之精靈月陽嗎?」
「是的,我想把她帶離天界,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
「可惜你和我一樣,最終什麼都沒得到。」晨以肯定的語氣猜測。
笑容偽裝得不夾帶一絲黯然,前世為女神的男子雲淡風清地道︰
「的確,只有今生有所不甘者才會祈求來世。天界被魔界攻滅後,生命依附天界諸神祗力的精靈惟有死亡。所以我才會毀去自己的神尊,帶著記憶轉世輪回找到她。」
「已經找到她了?」月好奇地問。
「啊,不過她什麼都不記得,還真有趣。」
凝視微笑的人,晨收回銳利的目光,像是被什麼刺痛了。焦躁不安的他突然起身,並粗暴地拉起坐在身邊的愛人。
「怎麼了?」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浮動,月以其特有的委婉語調問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所以覺得不愉快?」
搖搖頭,沈延晨頗有深意地看了看仍坐在原位的人一眼。
「緒,一點兒也不有趣。除去命運本身的怪舛,別忘了還有一位命運的守護者——魔王子夜。當年還是太神祗的我們都成了他啟動命運之輪時跳舞的傀儡,何況現在單單是平凡人類的你我?」
微笑變得僵硬,緒方怔怔地說不出一個字,眼睜睜地看著今生初識的兩位老友道再見後相攜而去。
怎麼……怎麼能忘?那以命運之名,將創造出天、地、人三界的諸神眾魔皆滅的魔王子夜!為了防止自己統一魔界時受到天界的攻擊,他便和水之女神迦萊達成交易,由水之女神在幕後策劃,利用眾神的挑起天界的叛亂。而當天界的叛亂結束後,魔界卻在魔王的帶領下步入全盛時期。于是,天魔兩界的最後決戰拉開序幕,並以天界戰敗而告終。
「要毀滅天界諸神的不是我,而是命運。」藍金不同色澤的詭異魔瞳射出迫使眾生萬靈不敢仰視的譏嘲目光,魔王坐在日帝的寶座上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