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前,小陳接到兵單了。
反正自過年後兆陽就再也沒回去睡過,兩人遂商量退了房子,他也打算先辭職,趁當兵前回家小住一陣,然後入伍服役。
他們那一伙人,算是散了。小陳當兵;阿忠考上了銀行,回鄉工作;小朱、小宋戀愛忙得不可開交;連老董都在白天兼了一個副業,打算存結婚基金。
至于小琪和羽茵,早就和兆陽、郁晨壁壘分明,從前同游嬉鬧、唱歌溜冰的日子,在他們交往之初,就已不復再現。
兆陽住進郁晨那兒沒多久,另一樁變動又跟著浮現。
這一日,慕郁風從外頭回來,不曉得受了什麼氣,怒氣沖沖的,仿佛吃了炸藥,一進來就急拍郁晨的房門。
兩人正相擁而眠,听到敲門聲,郁晨首先驚醒過來,她小心的拿開兆陽擱在她腰際的大手,稍稍套了件罩袍,走出門去。
客廳里,慕郁風面色陰沉的坐在沙發上抽煙,一見郁晨,未待她坐定即壓低著嗓子,怒聲詰問︰「我們雖住在一起,但一向各過各的,也很自由,我也不想干涉你,但一個女孩家,沒有結婚就公然把男朋友帶回來住,這像什麼話!」他已經注意好久了,那男人天天來,一來就和郁晨窩在房里,晚上又一起出門去上班,在那種地方上班的人,他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麼好貨色!
更讓他不能忍受的是,郁晨居然如此無視道德、輿論,公然和人同居,這事要是讓父母知道了,怕不趕來打斷她的腿骨,押回去關起來才怪。
郁晨聞言,只是微眯了眯眼,慢斯條理的也點起煙,語帶嘲弄的反問︰「合租到今天,你帶過多少女孩子回來睡覺了?我還沒說話,你倒檢討起我了?我就是不要結婚,就是只要交男朋友,招誰惹誰了?你的事我不過問,我的事你最好也少管。
「至于你爸媽那邊,你放心,叔叔嬸嬸早就巴不得我快滾,別再賴著你們家、拖累他們,我想他們對我的近況,不會有興趣知道的。
「如果是我爸媽,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住你家時他們來看過我幾次?一只手來數都用不完,更別說我出社會以後了,我們根本已經好幾年沒照過面,你認為我該做給誰看?」
她一下子把話說盡,慕郁風反倒啞口無言了。
「可——可是,女孩子家總得留點形象給人家‘探听’吧。」他吶吶的說著自己都覺得奇怪的理由。
慕郁晨嗤然一笑,問道︰「給誰探听?你沒听清楚,我說了我這輩子不打算結婚了,還需要委屈自己去裝淑女嗎?」慕郁風說不過她,可卻仍是心難平,忿憤的丟下一句︰「總之,你不要太過分就是了。」說完甩門又走了出去。
太過分?她搖頭輕笑,唉!看來,我們分道揚鑣的日子也近了。慕郁晨心中暗忖。
走進房里,段兆陽已起身半靠在床頭,考慮著什麼似的攏聚著眉頭。
慕郁晨無言的偎了過去,手指在他平坦結實的小月復上無意識的比劃著。
「你已經決定好,願意跟著我了嗎?」段兆陽一手輕撫她披瀉的長發,低聲的問。
輕挑慢點的指尖倏地狠狠一按,令他痛縮了起來。
「什麼意思?你後悔了?」慕郁晨橫眉豎眼。
「喔!下手這麼重,你要謀殺親夫啊?」段兆陽反身將她壓在身下,繼而溫存的以指月復輕輕描摹著她細致的眉、眼、鼻、唇,柔聲的說︰「我只是要確定你不會後悔,畢竟現在我什麼都沒有。」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再說,我還養得起自己,不用你操心。」慕郁晨沒好氣,把她看得這麼扁,門縫里瞧人嘛,
「你先不要氣,听我說。這幾天我已經寄了不少履歷表和作品,也跟以前的一些同學聯絡上了,他們有些早已進入廣告界,相信我不會完全沒機會的。等我換好了工作,我們就搬出去自己住,我不要你再受氣了。」他心疼她一直默默承受諸多壓力,雖然嘴上不講,但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要自立自強的念頭更急切了。
「好啊,若工作穩定,我也不要做了,干脆讓你養,怎麼樣?」慕郁晨打趣的試探。
「嗯。」段兆陽擁住她,兩人並躺在窄窄的單人床上。
「我一直就有這樣的夢想,我上班,你顧家,一下班回來就可以看到你的笑臉。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一直作的一個怪夢?」
慕郁晨搖頭。
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段兆陽開始述說︰「從國中時期我就一直重復作一個奇怪的夢,每次都夢到我在睡覺,懷里躺著一個女人,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單純的抱著她在睡覺,很舒服、很放松、很安心的在陲覺。」
說著,一只手覆住了她的臉,側身換了個姿勢。「就像這樣。」
「你干嘛蓋住我的臉?」慕郁晨奇怪的問。
「因為這個夢很短,每次都只有這樣而已,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那個人的長相,除了五官總是印象模糊,其它的簡直就是現在活生生的你。」
她撥開覆在臉上的大掌,好奇的問︰「你的意思是,從你國中開始,就一直夢到我!」這太匪夷所思了。
「嗯。」段兆陽點點頭。「我第一次這樣抱著你時,仿佛就像回到了夢中一樣真實。」
「不會是別的女人嗎?既然你從未看過她的臉。」她覺得懷疑。
「不,我肯定是你。你的長發枕在我手臂上的感覺,你的身體嵌合我身體的曲線,你的肌膚在我手下的觸感,還有你在我懷中的自然體香,完完全全吻合我的夢境,我早已太熟悉了,畢竟這個夢我持續做了近八年。」
「後來呢?我們在一起後你曾又夢到嗎?」慕郁晨被挑起了興趣,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沒有。以往一個星期我總會夢到幾次,但自從認識你以後,就再也沒夢過了。」他低頭笑了笑,寵溺的吻吻她潔白的額頭。
「所以,你說,我們是不是具有緣?仿佛冥冥中早有安排。我一向是個听話的乖孩子,從小到大一切任我媽安排,居然會為了工作不合意就逃家,來到台中,又進了那個從未想過、接觸過的場所,進而認識了你。也許,是老天認為我們的時機到了,才有了這一場相遇。」
他俯首貼上了驚訝得忘了合攏的櫻唇。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一番話使她窩心極了。慕郁晨伸手勾住了他的頸背,一雙玉腿順勢纏上段兆陽結實精健的腰身,無言的做出熱情的邀約。
「喂,听說兆陽遞辭呈了,什麼時候的事?」一向先知先覺的八卦公,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這等重大消息,居然到現在才從副理的閑談中套出來,羅晉松不禁覺得十分挫敗,益加怨怪慕郁晨不夠交情了。
「嗯,這個禮拜做完就可以走人了。」她一徑兒專心的吃面包。
會計櫃台的「空氣」不好,她早已改成輪班後才到吧台填肚子,補吃消夜。
「你們還真是保密到家啊,連我都瞞過。」簡直不把我當朋友。
「嘿,別氣,要走那天請你和你老婆吃飯,謝謝你的照顧嘛。」慕郁晨安撫他。
不張揚是為了不想再度成為話題,也免去不當的猜測和流言,現在公司的人事已經夠混亂了,不需要再給別人找機會亂放空氣。
「那你呢?留或走?」羅晉松比較關心的其實是這個問題,難得有個尖牙利舌、旗鼓相當的對手,一旦她走了,上班可就無聊多了。
「再待一陣子吧,等兆陽新工作上了軌道,我可能也會‘上岸從良’,換個正常班的正當職業。」慕郁晨笑笑,心里也有許多不舍。
正如羅晉松說的,換了別的地方不見得有這麼好的待遇。但大夜做久了,健康也愈來愈差,稍微吹點風、淋點雨就得上醫院;而且,賭場畢竟不是混一輩子的好地方,誰不是存了一點就急著跳月兌出身,做回善良的好百姓?
這幾年下來,她也存了不少,原本打算出國玩個痛快的,現在正可以拿來做做長遠的打算。沒了這份薪水,她並無後顧之憂。
羅晉松也一反常態的沉默著。在這個工作上兩年多,看盡了公司里變動快速、來來去去的人事,一向也沒有什麼感觸;但這一批人,與他交情特別深,他們逐一的離去,竟也隱隱觸動他的一些念頭。
「那你呢?等著領退休金啊?」慕郁晨打破沉默笑問。
「退休金?等著有前科吧。最近抓得那麼緊,已經有好幾家被‘抄’了,到處風聲鶴唳的,我還是自求多福,早作打算。」羅晉松難得的正經。
「哦?你有什麼打算?听說你股票炒得不錯,賺了不少?」
「還好啦!我也不貪心,多少賺一點,不賠就算贏了。這幾年一直在儲備資金,我想等這里不待了,就自己出去做生意。」羅晉松說著點起一支煙。
他一向很少抽煙的,可見是很認真的在考慮出路了。
「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家具業听說不錯,我認識一些人,很有幫助,也許會往這條路發展。」
「那好,先預祝你成功了。散了以後別忘了保持聯絡。」慕郁晨以水代酒,舉了舉杯。
兩人又談了些以後的計劃,她才回到會計櫃台去。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坐在這個吧台聊天了,接下來的日子是一陣兵荒馬亂,快速得教人無暇喘息,甚至連約好的那一頓飯,也沒有機會吃。
只是,在當時他們並未意識到這一點。
「嗨!房子,我有新的電話、住址要給你。」慕郁晨靠在床頭講電話,兆陽去上班了,而她正在放大假。
「咦?你又搬家了?好好的,又住膩啦?」房子大聲嚷嚷。
過年前至今,她已經將近兩個月未曾和郁晨聯絡。一方面是過個年把她累得人仰馬翻,忙完後又連續重感冒,虛得又打點滴又看中醫調理的,整個人瘦了一圈,也無暇去關心老朋友的近況。
「嗯。還有,我交男朋友了,現在我們自己在外頭另租房子,住在一起。」郁晨緩緩的說著,好讓她能听清楚話的內容,知道這樣的消息會引起怎樣的驚爆。
「嘎?你你——你說什麼?你交男朋友而且還同——同居了?!」房子驚跳起來,急得都口齒不清了。
「嗯,沒錯,就是這樣。」
「喂!你還真是不怕死啊!上次那個混帳畜生還沒讓你學夠教訓嗎?」房子又氣又急。
「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至少我現在很快樂。」慕郁晨漾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她想起兆陽的百般疼寵和呵護,他的體貼、他的溫柔和他剛猛的熱情。
「什麼人?怎麼認識的?手腳這麼快。他對你好不好?他知不知道以前的事?知不知道你家的情況?」房子似在審問犯人似的,連珠炮般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她太好奇,也太擔心,急得坐立不安。
「記不記得年底前我被強拉去溜冰……」慕郁晨開始細說重頭,從相識、相戀、同事的反應、公司的阻力,一直到公司在近期迫于情勢暫停營業,全員解散後、兆陽的工作近況、他們的小倆口生活,巨細靡遺的一一「交代」清楚。
「哼,我早就叫你不要隨便出去勾引小男生,殘害國家幼苗,你老是不听,玩出火了吧!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麼收拾?就這樣跟他耗下去啊?」房子依舊忿憤不平,但心里卻暗自擔心,怕郁晨再次受到傷害。
「不怎麼收拾,就這樣耗下去也不錯啊,反正我又不想結婚。」她輕松的要老朋友放心。
「不想結婚?!」房子大叫一聲,倏又噤口,轉念一想,她嘆了口氣。「是啦!不結婚也好,反正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沒意思得緊。不過,萬一他又變心了,掉頭‘落跑’呢?」
「結了婚他就不會變心、不會跑嗎?到時候要散反而更麻煩。我不想那麼多,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能怎麼快樂,就怎麼享受,大限到了,緣盡情滅,揮揮手,各放一條生路。」她講得瀟灑。
「難道,你不會傷心、不會難過?」房子問得氣弱,想起幾日來和死鬼老公的冷戰熱吵。
「應該會吧,但也一定會痊愈的。瞧我現在不就生龍活虎了?若結了婚卻吵吵鬧鬧搞到要離婚收場,難道就不傷心、不難過嗎?」至少也會無端牽連別人,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無辜被遺棄的受害人。
房子講不出話來。雖然擺明了郁晨是在冒險、在豪賭,勝負未可知,但至少她快樂,自己在私心里其實是偷偷羨慕著她的。
「好吧!如果他對你好,你又很滿意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是小心點,別懷孕,搞出更大的麻煩來。還有,你不是他老婆,別忍氣吞聲,暗自委屈,像個小媳婦似的。」像我一樣。房子在心里加了一句。
對于好朋友的關切,慕郁晨不是不感動的。「是是是!好好好!我會小心注意的。」她笑著回答。
「你說你們公司關了,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房子想起另一個問題。
「身體不太好,可能先休息一陣子,調養一下吧。接下來再找找正常上下班的工作。」其實兆陽一直希望她留在家里,但她還未答應,也不想就此仰人鼻息。
「喔,那趁有空上來看看我吧,我們很久沒一起喝茶了。」想起婚前的時光,唉!那是多麼遙遠的記憶啊,真是恍如隔世!
「嗯,我安排一下,那就這樣嘍!再聯絡吧,拜拜。」
慕郁晨掛上電話,開始悠閑的打量他們的新居,想再置點什麼。
一切都變化得好快,兆陽前腳才換好工作,正式上班,她後腳就跟著失業了。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數。
不過,這也省去了她辭不辭職的猶豫。
她也搬出了和堂弟合租的公寓,斷了與叔叔一家的聯系,現在,真正是孑然一身、無依無靠了,只剩下兆陽。
兆陽……一想到心上人,她又無端露出了幸福滿溢的微笑。
從小到大,從未想過被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呵護是這樣的甜蜜、這樣的陶然入醉,她幾乎是醺醺然在過日子的。
就連以前長達五年的戀情都未曾有過如此的體會——不,不,不要再想起從前了。前塵往事如夢一場,噩夢!記得當時年紀小,年輕人犯錯在所難免,不要太掛懷,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對!她要著眼當下,及時行樂,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
「鈴……」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她飛快的拿起話筒,會不會是兆陽打回來的?
「喂。」慕郁晨甜甜的應聲。
「兆陽,喂,這里是兆陽的住所嗎?」一聲粗魯的問話讓她怔住了。
「是的,請問——」話未說完即被無禮的打斷。
「兆陽呢?叫兆陽來听電話!」一個陌生的婦人嚴厲的下著命令。
「哦,他去上班了不在家,請問——」又被打斷。
「不在?」隨即啪的一聲,對方掛了電話。
莫名其妙!慕郁晨瞪著話筒火氣上涌。什麼態度!沒見過這麼不懂禮貌的人,連基本的電話禮儀都沒有。
會是誰呢?這個號碼是新的,知道的人不多,找兆陽?會不會——是他媽媽?
慕郁晨心下一驚,也許兆陽跟家里聯絡過,給了電話號碼也說不定。
如果是他的媽媽……她想起兆陽有關他母親的形容——嚴厲、專制、慣于發號施今、……
想來沒錯,這電話就是她打的了。慕郁晨心中琢磨著,看來是個不好相與的人哪。
無緣無故被人詰問又掛電話,心中不痛快極了。她下了一個決心︰絕對、絕對不進他家門,免得好好的大小姐不做,成了受氣包似的小媳婦。
晚上段兆陽下班回來,慕郁晨對他說了今天的事。
望著她猶自氣呼呼的小臉,段兆陽只能極力安撫,摟著她勸慰道︰「我媽就是這個樣子,你別跟她計較。她啊,就是口惡心善,刀子嘴豆腐心,說話跟刀削似的,毫不留情。只怪我沒事先跟她說明我們的事,又違背她的心意滯外不歸,她難免火氣大些,口氣沖了點,氣過就好,沒事兒的。你也別放在心上,來,笑一個,生氣會快老哦。」他逗著她。
慕郁晨也知道他的為難,總不能叫他為了女朋友回家跟媽媽吵吧?只得放緩了氣,軟下心來。
「好啊,原來你嫌我老。」她倏然伸出五爪,往他腋下攻去。
「不敢——不敢——我說錯了!老婆大人,饒命啊!」段兆陽嘻嘻哈哈的閃躲,心下著實松了一口氣。
「誰是你老婆?羞不羞啊,胡亂認人!」慕郁晨仍不放松攻擊。
忍不住呵癢,段兆陽反守為攻,拉開她忙碌的小手。「咦?你不是我老婆?嗯,再說一次看看。」他邪佞的湊上前,逼近慕郁晨閃避的螓首,兩手一鉗制,低頭猛烈的攫取她沁人心脾的甘甜蜜汁。
她總是——總是,唉!很快的就投降了。但是,野貓再怎麼馴服,終歸不若家貓般溫婉柔順,屈意承歡。
慕郁晨披散著長發,半果嬌軀,赤足咯笑著,竟和段兆陽在室內大玩起警察捉強盜,互相追逐起來。
時而隔著家具丟過一個抱枕、一條短褲,甚或一件引人遐思的淡粉色內衣,更過分的是,她居然把小小的底褲,月兌在手一把玩,學著限制級影片般,讓它在手指上飛繞旋轉,扭腰擺臀,口中嬌喝有聲,再一個「不小心」,讓那塊小小的布片松月兌飛落到段兆陽臉上。
段兆陽「追捕」之余,亦不甘示弱的讓皮帶、長褲、襯衫滿天飛,仿若置身毫無禁忌的成人樂園,哪還有當日初相逢時酷哥,冰女的樣子?
幸而這只是兩人私密的「閨房游戲」,若讓認識的老同事、老朋友知悉,恐怕跌碎的不止是一堆眼鏡,大概連眼珠都要月兌眶而出了。
兩人氣喘吁吁,嬉鬧不止。慕郁晨身上只余件半開的襯衫,面色潮紅,呼吸淺促,顧不得外泄的春光,而段兆陽早已是欲火高漲,忘了一天上班的疲累,覷著慕郁晨喘息的空檔,縱身一躍,惡虎撲羊般,把她制在身下動彈不得,等不及回到臥房,就在小客廳的地毯上就地解決了他的「晚餐」。
禁不住段兆陽百般懇求、軟語誘哄,慕郁晨終于答應陪他回家一趟,見見「無緣的婆婆」。
段兆陽滿心歡喜。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努力,他不止進入一間規模和福利都不錯的公司,接觸自己所興趣的工作,並且能力頗受肯定,而且還找到了契合的伴侶,贏得了美人心,總算可以揚眉吐氣的回去了。
他志得意滿,高漲的情緒仿若鼓風的帆,就要向美麗燦爛的遠景駛去。
不意兜頭而來的卻是冷水風語。
段母雖然接納了回家的兒子,但對于他的滯外不歸卻仍是極不諒解,只當是年少的叛逆沖動,假以時日,必會回航。
待一看到他帶回來的女子,滿心的憤懣終于有了渲泄的出口。
定是這長相狐媚的女孩勾引了她一向乖順听話的兒子,他才會放著溫暖的家不回來而在外流浪。
段母一見她就沒有好感,慕郁晨嬌俏的容顏和極富個人特色的神韻,在她眼中全成了風塵味,不似乖巧柔順的好人家女兒。等到一听及她大了兆陽三歲,目前失業在家,段母的臉更是臭得似拉不出屎似的郁恨。
對于慕郁晨刻意討好的招呼和主動幫忙做家事,段母不僅未假以辭色,甚至視若無睹,完全的漠視,只顧著詢問兒子的生活狀況,並且當著兩人的面,大聲叫囂著︰「廣告都是騙人的玩意兒,你做那個有什麼出息?」、「年紀輕輕就沉迷,你東西收一收給我搬回來,听到了沒有?」以及「你上那個班一個月到底賺多少錢?錢都到哪里去了?」眼神暗瞟,意示慕郁晨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從小看人臉色長大,讀到高中便迫不及待的半工半讀,努力自立,慕郁晨曾發誓,再也不讓別人如此對待她。辛苦努力有成,多年來,她何曾再看過這樣的臉色?听過這樣的諷語?忍受如此的難堪?
她倏地神色一變,臉色鐵青的就想轉身出去,一輩子不要再踏進這道門!
奈何雙手卻被段兆陽暗暗地緊緊扯住,拼命使眼色懇求她忍耐。
要是在以往,她心一橫八匹馬都拉不住。可女人就這點悲哀,正當濃情蜜愛的當口,無論如何都無法棄心上人的請求而不顧,一口氣硬生生的忍下來,差點憋出了內出血。
當晚,躺在堆滿了東西像倉庫似的小房間的木板床上,慕郁晨委屈得淚漣漣,哭得雙肩不住聳動無法抑止。這是她第一次在段兆陽面前流淚,也是第一次讓段兆陽明白,他的請求對她是多麼的殘忍,幾乎是再一次的將她推回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噩夢里去,殘酷的撕開結痂的傷口,還在上面灑鹽巴。
是他母親做的,也是他做的,段兆陽不止痛切的自責著,更深深的後悔了。
極力安撫至深夜,兩人才倦極沉沉睡去。
天一亮,段兆陽在明亮的光線下醒來。
郁晨——
郁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