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不服輸 第7章 作者 ︰ 夏灩

糟透了。

「天啊,好想死……」袁品儀逃進廁所。她的襯衫幸免于難,但是裙子前面濕了一大塊,淺藍色和紅色整個很有沖突感,酒液甚至滲到了她的內褲,濕濕黏黏的,問題是沒有東西可以讓她替換。

還好今天上台領獎的是公關人員,不是她。

她掏出手機。Max說會替她弄到衣服,她在通訊錄里尋找好友的號碼,在那之前,視線掃過「邢拓磊」三個字,她心一緊,想到剛才那個畫面,紅了眼,又氣又惱。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抹去溢出的淚,撥出電話給好友。「喂?Max……」

下一秒,她的手機被抽走,有個男人一臉不悅地站在那兒瞪著她。

「我以為這種時候,第一個接到電話的人應該是身為你男人的我。」

「等等,你——這是女廁!」

「我知道。」他月兌下外套,面不改色地蹲,將之綁在她腰間遮住前面那一塊顯眼的紅。「走了。」

「去哪?」她一頭霧水,還不及理清他怎會出現,整個人就被他拉著離去。「等一下,頒獎典禮——」

「我跟你都只是來露面的,剩下的交給他們應付就好。」

這……是怎麼回事?

他大掌不容置疑地握住她,袁品儀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看見。還好廁所離電梯不遠,現在又是頒獎高潮,無人離席,邢拓磊帶著她直奔樓下停車場。

袁品儀坐入他那台熟悉的黑色AlfaRomeo,察覺到身旁的男人殺意濃重。干麼啊,現在該不爽的人是她吧?

邢拓磊從另一頭上車,一坐下,便自胸口吐出一句︰「對不起。」

袁品儀愣了。

邢拓磊望著她。剛剛在宴會上,他注意到她的視線,這一陣子他不和她聯系,而她也就真的一通問候電話也沒有,想到就他一個人在意她跟前男友的事,一股郁悶便在胸中縈繞,驅使他故意和別的女生打情罵俏。

可看見她為此露出受傷的神情,他心一緊,恍悟自己做得太過火了。

嘆口氣,他指月復輕輕撫上她的眼。「我並不想讓你哭……」

袁品儀胸口一熱。「你已經惹我哭了……」

「真的?」他撫上她的臉,動作帶著心疼及愧疚。

「真的。我那天回家,也哭了……」其實沒有,只是小難過,但她硬是要說得可憐兮兮的。

提起那天,邢拓磊動作一頓,收回手,吁了口氣。「我沒生氣。」

他仍然這樣堅持,袁品儀也問不下去,害怕氣氛再陷入僵持,只好轉移話題。「唔,下半身濕濕的好不舒服……」

邢拓磊發動車子,她沒問他要去哪兒,只見他開到一間大型成衣店門口,走出去,過一陣子再回來,手上多了一個紙袋,遞給她。

袁品儀拿出來瞧。「運動褲?這跟我上半身好不搭!」

他白她一眼。「這是在車上最好換的,還是你要包著外套走進去?」

「……這樣就好。」要她以這副德行走進去,然後買裙子換上?不了,她寧可死一死。

他甚至貼心地替她買了內褲,袁品儀看了,臉一熱。「這……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他拿起遮在她腿上的外套,掏出煙來。「我去外面抽一根,你換好了再叫我。」

唉,這男人啊……

即使兩人早有肌膚之親,但要在他面前月兌換衣物仍是尷尬,邢拓磊知道這一點,才會到車外等。袁品儀內心感激地月兌下底褲跟裙子,用濕紙巾擦拭一下,再換上他買來的衣物,整個人終于舒服了些。

她敲敲窗。「好了。」

邢拓磊捻熄了煙,開門坐入,兩人目光在黑暗中交會,各有一種難解的情緒,她動了動唇。

「你——」

「你——」

他們幾乎是同時,但這一次邢拓磊沒再秉持女士優先的風度。「那個女Model是我們開架系列的代言人。」

「呃?」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解釋這個,袁品儀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承認我是故意做給你看……」講著講著,他「嘖」一聲,懊惱地抓亂了發。「媽的!我怎麼這麼幼稚!」

「你本來就幼稚。」這是真心話。

「還不都是某人害的!」

「我?我怎了?」

他俊臉一擰,掙扎許久,才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前男友……」

「你說蘊華?」

邢拓磊瞪她。「你叫他叫得太親匿了。」

「我們都已經分手了……」有沒有搞錯!

「分手了?所以呢?」邢拓磊黝黑的眸望著她,隱約帶著一抹不願承認的介意。「你不在意他了?」

袁品儀愣了三秒,更加莫名其妙。「我干麼非要在意他不可?」

這一下換邢拓磊不懂了。「但你那天提到他的樣子……不大對勁。」

樣子?哪個樣子?她腦中一片空白,想了很久,只記得那天她與王蘊華見面,不巧目睹邢拓磊跟別的女人姿態親匿,讓她回想起當初跟前男友分手的事……忽然,袁品儀明白問題的癥結了。

「還不……還不都是你,是你自己那一陣子約會總是心不在焉,我又剛好遇到蘊——王先生,才想到我們當初分手,就是因為我去了日本,兩個人聚少離多,我怕……怕……」

她深呼吸,在邢拓磊極欲得知的目光下繼續說︰「我怕……我太投入工作,沒辦法給你太多時間,你……會不喜歡……」

邢拓磊怔了。一時無人說話,車上氣氛尷尬得緊。

終于,袁品儀耐不住。「你好歹說一點什麼……」這種沉默,她會怕啊!

「所以,你不是對那個王什麼蛋的舊情難忘?」他誤會了?

她瞪他。「都已經三年多以前的事了,我有什麼舊情好難忘啦!」

「也……是。」

邢拓磊愣了三秒,模模鼻子,隨即朗聲笑出。「哈!真不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

一思及此,他覺得好蠢,笑得大聲。可戀愛不就是這樣嗎?有多少人可以在愛情中理性思考,完全掌握對方所有的心思感情?正因愛情難測,教人從本來的自信滿滿變得不斷自我懷疑,擔心自己不夠好、害怕自己不再是對方心中的「第一」,一旦確定了愛人心思,得到的滋味竟是這般美好得不可思議……

這下邢拓磊神情不再郁悶,他說︰「之前我會心不在焉,是因為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副總女兒的事,你不知道某人醋勁有多大,剛在宴會上,我還以為我身上要燒出個洞來了。」

「你有資格說我喔?!是誰連我叫個前男友的名字都不爽的?」袁品儀不滿了。「還有,先前在廁所,你又是怎麼說的?」

「廢話!」說到這個,他俊臉一擰。「你有麻煩第一個找的居然不是我,我當然不爽!」

聞言,袁品儀噗一聲笑出來。「我找MaX是因為他有辦法替我弄到衣服,他是化妝師,你認得吧?」

「我知道。」可他就是不快。

「不過,我承認我是故意不找你的。」她不開心啊。「我知道你跟那個Model沒怎樣,但邢先生,你也替我想一想,我是你女友耶,卻不能在他們面前炫耀,你是我的……」

她言語中的心酸委屈令邢拓磊心一緊。不公開,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畢竟他們都剛接手現在的位置不久,地位還不穩固,怕有個話柄給人說三道四。袁品儀也明白自己在任性,可戀愛的人,誰可以思緒清明、保持理性?

「我好想把那個Model踢開,叫她少踫我男人……」

邢拓磊笑了。「還有呢?」

袁品儀瞪他一眼。「還有剝開你的衣服,讓她們看看你肩上的痕跡!」

「嗯,這招有效,她們肯定打不過你。」邢拓磊朗笑。「再戴個兔耳朵,你的摔角藝名就可以叫BunnyKillmachine了。」

「什麼啊!」袁品儀笑出來,喔,討厭,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打斷她的感傷。「不如我們現在打一場?」

「不如我們現在去公開?」

他天外飛來一筆,教袁品儀怔住。她望著他,看見他飽含笑意的清澈眼瞳里,不是捉弄的笑,而是胸有成竹。她不敢置信。「你是認真的?」

「Whynot?」他聳聳肩,抱住她,下顎抵在她肩上,寬厚的掌在她的背上摩挲,滿意地听到她為此吐露輕吟。「我差一點挖光那兒所有男人的眼。」談開了,他終于可以大方坦露自己憋了一晚上的不滿。

邢拓磊親吻她耳朵,吐息伴隨字句拂來,很輕,但其中的佔有令袁品儀整顆心脹得滿滿。

「雖然我很想……但是,下一次吧!」

「Why?擇期不如撞日。」

袁品儀瞪他一眼。「我才不想以這副德行公開咧!」

「露背襯衫加上運動褲,劃時代的搭配,不錯啊。」邢拓磊哈哈大笑,結果吃了她一記拐子。「喔,我還打算帶著這副德行的你去約會哩!」

「最好別是什麼高級餐廳,我會殺人。」

他眨眨眼,眼眸如星子般迷人。「淡水,如何?」

結果他們真的去了淡水。

「從這兒過去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先眯一下。」

「嗯。」

低落了好一陣子的心情,終于在這個男人身旁重拾喜樂。袁品儀先發了封簡訊給好友,然後閉上眼,安心休息。

醒來時,邢拓磊飽含笑意的眸和淡水迷人的夜景已在眼前。「醒了?睡美人。」

她微笑,小睡了一會兒,她精神恢復許多,隨著他下車,這才意識到自己上身一件性感襯衫、一件運動褲,腳上踩著MiuMiu最新一季的高跟鞋,整個人像發生斷層,超不搭。

她終于忍不住。「喂,買那個給我。」

邢拓磊瞥了眼她指的東西,哈哈笑,付了錢,袁品儀馬上將那一雙代表台客的藍白拖換上,整個人——至少下半身協調了些。「你要不要也來一雙?情侶鞋。」

他挑眉。「有何不可。」

只見一個身上穿著完好西裝的男人竟當場月兌下皮鞋,隨她一塊套上一雙幾十塊的藍白拖,袁品儀見了笑不可遏。「我現在心里終于平衡一些了。」

邢拓磊翻了個白眼。「你干脆叫我把褲管一並卷上去算了,台到底。」

「哈哈哈,好啊!我還可以唱一首農村曲。透早著出門,天色漸漸光,受苦無人間,行到田中央——」

「袁品儀,你找死!」

袁品儀哇哇叫地落荒而逃,邢拓磊穿著藍白拖追上去,勒住她,勒到她告饒。「好好好,我錯了,大人行行好……」

他們兩人,男的一身西裝,腳下一雙黑襪搭配藍白拖,女的上兩個世界,確實招攬了不少路人眼光,可他們毫不在意,手牽著手,另一只手則各提著自己的鞋子,他們雙雙遺棄宴會上的精饌美食,跑到這兒來吃阿給和魚丸。

袁品儀不敢喝酸梅湯,邢拓磊故意將一口酸梅湯含在嘴里吻住她,酸酸咸咸澀澀甜甜的液體就這樣哺喂入她口中。袁品儀嗆咳一陣,不甘示弱,拆開手里的鐵蛋往男人嘴巴里倒,兩個三十歲的大人用食物玩鬧得不亦樂乎,像要補完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公開的遺憾。

品味著三年來不曾見到的淡水夜景,袁品儀看向邢拓磊,想到一事。

「對了,今晚我們算是平分秋色嘍?」BD惑性系列的眼影贏過卡爾莉,但卡爾莉煥然系列的化妝水略勝一籌。

邢拓磊挑眉一笑。「我相信下次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袁品儀哼了聲。「你們夏季新品不是六月要推出?要不要來比一場?」

「比什麼?」

「當然是比賣量。」袁品儀下戰帖,春季商品的宣傳是她空降之前定案的,所以不算,但夏季商品由她一手主導,她信心滿滿,等著邢拓磊輸給她。「誰輸了,就要听贏的人的話,如何?」

「那你可能需要鍛煉一下羞恥心。」

「干麼?」

邢拓磊不懷好意地瞥她一眼,語調深刻。「因為我會要求你很多事……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那種。」

袁品儀整個人一下子紅成一團,恨不得一腳踹開這個口無遮攔的男人。「這意思擺明了我會輸嘛!」可惡!

「哈哈!」邢拓磊笑出,她不服輸的模樣令他好心動。「我喜歡你投入工作的樣子。」

「咦?」

「我從不覺得你有必要為了我舍棄在工作中得到的一切,我只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得到快樂,當然,能夠給你快樂的‘人’,不好意思,只能是我。」至于「事」,他就不強求了。

袁品儀怔了。

「我……」

她未竟的感動落入夜風,被男人炙熱的唇舌吸收。她感受著唇畔那抹溫暖,甜甜地以唇舌回應。靠著河岸上的欄桿,兩人唇瓣相接的模樣映入夜晚的水面,她心跳如擂鼓,望著男人,淡水河畔的燈火映在他眼眸中,熱燙逼人,她潤了眼,喉頭一陣緊縮。怎麼辦?她真的……

「我愛你……」

三個字,輕軟如棉絮,卻在邢拓磊心上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他睜大眼,像是不可置信,袁品儀見了,忍俊不禁。「干麼,這麼驚訝?」

不,不只是驚訝。

「你讓我覺得很失敗。」剛才听聞她傾吐愛語的瞬間,他震撼得如遭雷擊,難以言語。他從未想過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竟可以產生如此大的能量,也難怪過去那些交往的女人,一個個總要問他愛不愛她們?他現在知道了,原來,即使用行動表示還是不夠,被自己所愛的人堅定示愛,那樣的感動,遠比物質上的奉獻還要來得珍貴。

「如果……過去我有好好說這一句話,就好了。」

袁品儀感受到他深深的反省——雖然不是對她,可她不介意,只是一笑,抱住他。「想不到我是第一個教會你這種事的人。」怎麼辦?真驕傲。「以後要叫我一聲老師,知道沒?」

「好啊,‘老師’。」

兩個字,暖昧地貼在耳畔,帶著一種特殊情趣,袁品儀一下子熱了臉。「感覺好像在玩什麼奇怪的游戲……」

邢拓磊哈哈笑,吻住她。他的吻總是這樣深入而熱切,似要侵入她的心,融化一切。可事實上,她的心早就是他的了。

他的也是。

「再說一次,好不好?」他咬住她小巧耳垂,學著過去女人撒嬌的方式。「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我愛不愛我……」

厚,夠了!「愛啦愛啦愛啦!煩耶!」

邢拓磊將刻意一臉不耐煩的她緊抱入懷,恨恨地擰她脖子。「我現在真相信有所謂因果報應這種東西了。」

他又氣又無奈的口吻,令袁品儀一陣發笑。「活該。關于你過去的‘種種劣跡’,我也是諸多耳聞呢。」

「喔?有哪些?我要听听,再決定要不要告那些人毀謗。」

「工作狂啊、不浪漫啊、記不得紀念日啊,約會總是遲到早退,有時候甚至曠課,出勤不及格,從本來九十分扣扣扣扣扣,扣到六十分以下,最後只好掰掰,謝、謝、再、聯、絡!」

「唉,糟糕,都是事實。」邢拓磊承認。「你覺得呢?」

「我覺得喔……唔,我們交往到現在,我還沒收過花耶。」

「花?那種東西多不實惠!」

「你看看,這就是不浪漫!花確實是不實際,但是收到漂亮的花,誰的心情會不好?女友心情好了,男友心情就會好,兩個人心情好了,感情就會好,一束花可以起這麼大的功用,誰說不實惠了?」

「嗯,听來頗有道理。」邢拓磊模模下巴,像個受教的學生。「oK,我決定來改進,你生日幾月幾號?」

「要不要順便連生辰八字、血型星座一並記下來?」袁品儀睨他一眼,好氣又好笑。「我不喜歡花,沒地方擺,而且……你已經送了比花更好的東西。」

「有嗎?」

她唇一勾,撩起褲管抬了抬腳。「藍白拖,經濟又實惠,我喜歡。」

邢拓磊一愣,繼而迸發笑意。「是啊,我犧牲好大,一代美男子居然陪你穿情侶鞋,這樣還不夠浪漫?」

「夠夠夠。」的確,有多少男人可以像他一樣,當真體諒她的一切,甚至陪她用這副德行走在大街上?這男人是談不上浪漫,可他直來直往,在她需要陪伴的時候總是適時出現,給她支持……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可貴?

「至于遲到早退,我們彼此彼此,也許可以做一張集點卡,誰遲到就一點、誰早退就一點,一張十點集滿了,可以要求對方一件事,不錯的主意吧?」

「哈,這個好!」

在他們眼中,兩人本有的缺點統統化成了優點,甚至變成一種樂趣。邢拓磊失笑搖頭,唉,這個袁品儀,切切實實牽動他的心,他感覺自己的心暖了、眼眶熱了,于是,把自己這一瞬的心情訴諸言語,送進她耳朵。

「怎麼辦?我好愛你……」

很愛、很愛,愛得令他在這個夜里失去理智拋去形象,同她一起穿著藍自拖,走在這個淡水大街,嬉嬉鬧鬧毫不介意路人目光。這是過去的他不曾干過的事,可因為她,他統統都做了,甚至,還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暢快……

忽然,一陣突兀的鈴聲劃破了這片旖旎,兩人雙雙跌回現實。邢拓磊「嘖」一聲。

「抱歉,我的手機。」

袁品儀一笑,擺了個「請」的手勢,他才一臉不耐地接起。「喂,怎樣?」

「老大喔?厚!你到底跑到哪去啦?!」

「我去哪兒還要跟你們報備?養你們這些人干麼用的!」哼,打擾他約會!

「嘿嘿。」下屬不怕死地一笑。「沒啦沒啦,頒獎典禮早結束了,只是我們一群人相約,現在人在一一」

嘩地一聲,捷運駛過的聲音同時在話筒內和耳邊響起,邢拓磊一怔。

「你們在——」

「老大!」

完了。

他的下屬站在他們正前方,拿著手機,不可置信地看向邢拓磊腳上的藍自拖,嘴巴張成O字形。天!他們最受人景仰英俊逼人總是走在流行前端的老大……莫非這就是最近流行的混搭風?!

嗯,或許真的是喔,看看旁邊那個女人也這樣穿——

「喝!」不看還好,一看,驚愕指數馬上飆升。「她她她她她……她不是卡爾莉的……」

好樣的,這下連躲都不用了,尤其她的包包還在男人手中,而她則是提著兩人的鞋子。袁品儀一臉青筍筍,深刻體會藝人們被狗仔隊目擊的心情……

「我們……只是踫巧遇到……」

理由太爛,在場沒人相信。

「老大,你們……該不會……」喔,小助理心碎了,她一直崇拜愛戀的老大啊!

邢拓磊咳一聲,自知到了這個地步要瞞天過海根本不可能,索性一把將袁品儀扯入懷,宣告意味十足。「對,我們在交往!」

此話一出,不只是BD公關部的人傻了,袁品儀也傻了。

「你、你……這好嗎?」就這樣?會不會太輕易?會不會……太沒準備?

「他們是我的人。」邢拓磊拍拍她,看向他們,神色帶殺氣。「所以你們看到了,這是機密中的機密,你們哪個人要好膽傳出去——」他擺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知道了吧?」

下屬們個個點頭如搗蒜,可有人還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該不會……你們過去那些不合全是裝的吧?」

「我們哪有不合!」邢拓磊敲對方一記。「我們這是公歸公、私歸私,誰跟你一樣想那麼多,得心肌梗塞!」

「是喔……」天啊,這下怎辦?大伙兒面面相覷,他們把卡爾莉的人全當作假想敵,結果今天居然要叫他們最大的敵人一聲……

「大嫂?」

不曉得哪個人叫了出來,邢拓磊一听,馬上眉飛色舞。「叫得好,回去我再論功行賞!」

袁品儀受不了。「你真以為你是皇帝啊?不要臉。」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那些人,好尷尬,想不到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公開——她渾身上下亂糟糟,頭發披肩散落,整個人像瘋過一輪,不過,她仍慶幸,至少他們知曉真相之後,看著她的目光不再帶有之前那般的敵意。

她忽地有些羨慕,他有一個向心力十足的工作環境。

只是不知這樣毫無預料地被公開,對他們來講,到底是福是禍?

是福是禍,袁品儀暫時不得而知,但目前看來,似乎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

那天他們在淡水被堵到,一片尷尬,不知是誰居然邀她跟他們去唱歌。袁品儀本欲拒絕,卻被邢拓磊說動。

「沒關系,一起去吧,他們都是一群不怕生的死家伙。」

事實證明,黃湯下肚加歡樂氣氛,確實可以讓人化干戈為玉帛。

「哈哈哈哈哈,去年聖誕節場地被你們卡爾莉搶走的時候,老大連著行銷部一起被老總念到臭頭,我瞧他一直看手心,還以為里面有啥錦囊妙計,結果居然只是六個字——不看不听不說!」

講到這件事,所有人哄堂大笑,包含袁品儀。

邢拓磊咂了咂舌。「你們這些人被他念過就知道,我老媽都沒他羅嗦,媽的同一件事可以鬼打牆講個三、五遍,耳朵都要爛了……」

「是啊是啊,我們老大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咱們老總的碎碎念。袁小姐,這一次夏季新品,麻煩你手下留情點啊!」

「靠,我是需要留情的人嗎?!」

邢拓磊拿藍白拖砸那說錯話的下屬,再轉向袁品儀。「你要敢放水,我跟你沒完!」

「唉喲,老大,你跟人家哪一天有‘完’啦?」

一群人嘻嘻笑笑,好不容易抓到機會,一個接一個拚命損他們老大。邢拓磊受不了,索性放他們去。「你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哼,一群小人。」

袁品儀笑得開心,即使在日本,她也不曾跟自己同事如此玩鬧,盡管是敵手,可他們接納她的速度快得驚人,每個人都好活潑,大膽表示意見,說出自己想法,袁品儀不禁感嘆。

「也難怪BD在台灣會贏過卡爾莉。」

卡爾莉是典型的日本企業,公司內部人員戰戰兢兢,謹守本分,說得好听一點是有制度,但說白了就是過于一板一眼,不知變通,使得他們推出商品的方式也顯得制式而無吸引力。

「不過,今年夏天,我會扭轉這個局勢。」

「喔?拭目以待。」

邢拓磊一笑,看著她小臉發亮,充滿動力,胸口為此一陣激蕩。他安逸太久,需要刺激,而這個女人的出現,像是為他注入一股熱能,他蓄勢待發,感覺自己找回了當初投入這個職場的那份沖勁。

他們勢均力敵,不論是愛情或事業,都不容許自己輕易輸給對方。

「別忘了,輸的人可以要求對方一件事。」撩起她一綹發絲,邢拓磊刻意壓低了嗓音。「任何事。」

「這是我要提醒你的。」袁品儀掩耳推開他。喔,可惡,她臉紅了!「到時可不許跟我喊不要。」

「不,我會喊︰不要停、不要停……」

「夠了喔!」

她忿忿賞他一拐子,邢拓磊捂著被擊中的部位一副重傷倒地的模樣,手伸向下屬。「快,誰來叫救護車……」

下屬哈哈笑,立即插播一首歌。「喔伊喔伊喔伊喔,我幫你打119,CallCallComeon,喔咿喔、喔咿喔!喔伊喔伊喔伊喔,小護士來救救火,NoNoComeon,喔咿喔、喔咿喔——」

「這是什麼啦?!」

袁品儀又羞又窘,笑到不行,邢拓磊攬過她的腰,溫熱的嗓音連同唇瓣更進一步貼在她耳際。「準備,融化你的狂野。布好了接近你的動線,心繞你臉龐一圈,等待入侵你的美……」

這歌詞太過分,袁品儀整個人恍如被火焚身,熱燙得驚人。「入侵」兩個字,也像是侵入了她的靈魂,她不禁慶幸KTV燈光昏暗,旁人看不見她這副發羞的模樣……

那天,她過得好快樂,所有喜悅的因子像是自她體內蘇醒,給了她源源不絕的力量,讓她對接下來的挑戰躍躍欲試。

她低頭校對手上企劃。這次卡爾莉的夏季新品,除了Image是沿用日本的之外,她也設計了一系列的展演活動。

過去,卡爾莉都是和外包的大型事務所合作,但這一次,她獨排眾議,找來了一間剛成立不久的企劃工作室,只因他們的點子夠「活」,足以為沉寂已久的市場注入新的活力。

「經理,流石先生答應跟我們合作了!」

「真的?!」流石是當代藝術家,年僅三十二歲,擅長潑畫,風格綺艷。這一回,他們采用的概念是「色」,世人皆,老子更言︰「食色性也。」因此,他們以此為主題,決定讓伸展台上的Model穿著白色洋裝,然後化妝師在給Model上妝的同時,藝術家則在她們的衣服上渲染色彩——

袁品儀投注許多心力在這企劃上,礙于預算,請不起太高階的Model,但她堅持要用流石,現在對方終于首肯,她太興奮,竟連手指都在顫抖。

她看向下屬同樣開心的臉,忽然想到那天邢拓磊在KTV跟她講的話。

「你啊,太公式化了,人都需要放松,你拿出在我面前的三十——不,十趴就夠了,笑一笑,甜蜜一點,跟他們講一聲︰‘做得很好。’看,不難吧?」他捏捏她鼻子。「當然,男下屬的話,不好意思,一趴勉強,五趴以上不接受。」

「那個……」她叫住下屬,曉得自己真是太ㄍㄧㄥ了。「謝謝你,做得很好。」

對方沒料到她的贊美,整個人僵住。「咦?啊?喔?不、不會,我、我會努力,讓這一次的企劃成功——」

她一臉看到新大陸的模樣,令袁品儀笑了出來。「好,我們一起努力。」

真開心,她胸口漫上一股溫度。邢拓磊的言語給了她力量,即使這一陣子他們各忙各的,無法見面,可屬于他的一切隨時隨地充滿她的心中。

她拉開抽屜,觀光手冊上巴厘島的艷陽和海色映入她的眼,袁品儀甜甜一笑。呵,她已經想好獲勝的獎品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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