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少良提著大袋小袋的菜踏進方家大門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只見艾福郝厲聲斥責嚴仁杰教子無方,艾伶在一旁急急做和事佬,小梅含著拇指看著眼前上演的大戰,而方琦則苦著一張臉縮在沙發上。
他愣了愣,忍住將門關上.轉身走出去的沖動。
「你們在做什麼?」淡淡的聲音響起,所有人全轉向他。
「少良!」艾伶第一個反應過來,起身走向他,「你這孩子,讓我們擔心死了,這幾個禮拜過得還好吧?」
嚴仁杰第二個走向他。「兒子,快點跟老爸回家,你都不知道你離家出走對我們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艾福郝則是在看見他提在手上的菜之後,臉色大變。」你離家出走就是為了到這里來給人家幫佣嗎?你看看你,一個大男人.學女人上市場買菜,像個什麼樣子?還不快點把菜放下來!」
嚴少良的目光落在一臉哀怨的方琦身上。
想必方才外公對她說了一些不太動听的話吧?
自己的家人,他最清楚。
外公雖然疼他,但卻是一個標準的大男人主義者,一直認為像做家事.下廚這種事,是女人的責任。
他隨手將手中的菜在玄關一放,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溫柔的問︰「你還好吧?」
方琦抬頭看他,扁扁嘴。「這要看你對還好的定義是什麼。」
嚴少良知道,她是一個不懂得頂撞長輩的人,所以就算對他外公的態度反感,也絕對不敢吭一聲。
他拍拍她的頭道︰「你再去睡吧.這里有我處理就好了。」
她搖頭。「我想留在這里。」
最主要的是,她想要知道他究竟是留下或離開。
從他外公的態度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今天是不把人帶走誓不罷休,她怕一覺醒來,已經人去樓空。
雖然這幾個禮拜以來,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但是騙得了別人,騙不過自己,她知道自己其實是很在意他的去留.只是為了面子.故作瀟灑而已。
「好吧。」他微微一笑,給她保證,「我一會兒再煮早餐給你吃。」
旁觀的三人,看見他完全不將長輩放在眼底,只一個勁兒的顯著安慰眼前的女孩,心里已經有了譜。
嚴仁杰雖然有不好的預感,但是兒子總算開竅了,雖不願也要祝福,相比之下.他的岳父大人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在艾福郝的心中,早就已經替孫子找好合適的新娘人選,都是萬中選一,不管是外貌或氣質皆是上上之選的千金小姐.這個女圭女圭臉想當他的孫媳婦?想都別想.更何況她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少良.跟我回去。」他冷冷的命令。「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決定呢!」
「我不想回去。」嚴少良淡淡的回答。
他既沒有激烈的反抗,也沒有任何激動的樣子,就好像這件事對他而言,只是要不要吃飯,或要不要睡覺.看電視這類的家常小事。
艾伶一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父親和丈夫是注定敗北了。
少良或許好說話,但正因為他極少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緒,一旦他決定了什麼事,那也是旁人無法輕易撼動的。
何況…—她看向坐在一旁的方琦,現在,他己經不是孤家寡人一個,為了心愛的女人.男人可以固執到什麼地步,看他的老爸就知道了。
「容得你說想不想回去嗎?」艾福郝氣得簡直快跳腳。「你這樣一聲不吭把公司的業務丟下就走,知不知道增加別人多少的麻煩?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簡單一句不想回去.就想把我們打發掉?你是不是想活活氣死我?」
嚴少良忍不住嘆氣,「外公,我知道您很希望我能繼承您的事業.但是我對商場實在沒有興趣,我只想過簡單的生活,您是否可以不要再勉強我!」
艾福郝沉默一會兒。
「你有這個才能呀,少良,我是看中你的能力才希望你接手。我已經老了,日子不多了,你們父子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接下我打拚了大半輩子的公司,叫我怎麼能安心等死?」
此話一出.嚴仁杰和艾伶同時喊出,「爸!」
艾福郝伸出一手,阻止他們發言。
「我老了,總有一天要死,你們就不能讓老人家早點把事業交接,安心養老嗎?你父親逃了二十多年,你也要跟他一樣嗎?」
嚴少良只是沉默,半晌才道︰「對不起,外公,我真的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
「爸…—算了吧!」想起自己這二十多年來與岳父大人之間的嫌隙,皆由他不願繼承岳父的公司而起,嚴仁杰作下沉痛的決定,「您就別勉強少良了,我願意接手您的公司。」但艾福郝仍不願放棄任何可能說服孫子的機會。
「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女子。」此話一出.方琦頓時瞪大眼,但他沒有理會,繼續說道︰「你可以接她到台北,你高興的話,也可以隨時帶著她出國度假,你喜歡烹飪,我叫人在家里替你建一個最好的廚房,只要你肯回來,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
嚴少良只是搖頭;「那不同。」
他都已經做了這麼大的讓步,居然還是挽不回孫子的心?艾福郝不禁又怒從中來。
「好.你不願意回來是吧?那我問你,你要做什麼工作?你要憑什麼養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家里幫她煮煮飯,做做家事?帶帶孩子,然後領老婆的薪水?」
「我有自己的打算。」嚴少良的語氣堅定︰「朋友找我合資開一家咖啡廳,請我掌廚,我想生活應該還過得去。」
「你—…」艾褐郝氣極。
「爸.您就依了他吧!」艾伶也看不下去了。「既然少良無心,您勉強他也沒用,他在公司的日子過得並不開心,您難道看不出來嗎?」
事已至此,再勉強也是無用。
艾福郝知道大勢已去,孫子不願接手,最起碼女婿總算肯回頭是岸。
再堅持下去,不要說是得不到孫子的回頭,說不定爺孫兩人的感情還會受到嚴厲的考驗。
「好吧,好吧,你不肯回來就算了!」他冷冷一哼。「但是至少也該把一些該他的事做完,業務交接完畢,這才離開吧?」
嚴少良終于露出笑容.「謝謝外公。」
「你們嚴家的男人呀……」沒好氣的白了女婿一眼.手中拐杖一敲,轉身走了出去。「去收拾行李,我到外頭等你。」
***
房間里,嚴少良正在收拾東西。
方琦無語的站在門口.看他來來去去.一樣樣東西隨著他的動作.漸漸被放進背包,這個房間又回復原來冷清的樣子。
咬了咬下唇,掙扎了一陣.她終于問出,「你真的要走了?」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她。「嗯,是呀,」
「那……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
他聞言露出微笑,「那就要看你是否想要再見到我了。」
這……這個答案太狡猾了吧!她咬緊下唇。
「如果我說不想,你就不會再出現嗎?」
「當然不會。」他正正顏色,「如果你說不想,我會想盡辦法讓你說想。」
她聞言.抬頭訝異的看著他。
這簡直和告白沒有兩樣嘛!她是不是在做夢呀?
「你的意思是……是…—」方琦漲紅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喜歡兩個字。
雖然他的意思已經如此明顯,可是萬一她真的不幸會錯意怎麼辦?這麼丟臉的事.會害她去撞牆的!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慢慢的朝她走來。
「我喜歡你。」嚴少良在地面前站定,「不要問我為什麼,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在我的心是就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就是你了。」
方琦的心情,真的只能用受寵若驚四個字來形容。
「是嗎?」這一定不是真的,她在做夢。「真……真是看不出來…?」
他聞言失笑。「你希望我熱烈的追求你?用鮮花將你的屋子淹沒?用熱吻令你暈厥?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會做到。」
方琦難為情的漲紅臉。「你偷看我的書?」
「只是順手翻一下,不過我學了很多。」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學到什麼?」
「嗯……戀愛的方法?」
她擺擺手,「拜托,忘了它!」
「你呢?」俊臉忽然貼近她,近得連他的呼吸都可以感覺得到。「你喜歡我嗎?」
她紅著臉後退。「誰會不喜歡你?你長得帥,又會做菜,任何有眼楮的女人都會喜歡你。」
「我以為我的優點應該更多。」他打趣的道。
她也果然乖乖的補充,「你也很溫柔、很體貼,對小孩子很有一套,當然,對女人更是……呃…—總之,你是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也包括你嗎?」
她尷尬的點頭,「對,也包括我。」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露出滿意的笑窖,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就算離開外公的公司,我也必須經營自己的未來,所以不一定有那麼多的時間陪著你,你介意嗎?」
雙手悄悄環上他的腰,萬琦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搖頭,「不介意……其實,這樣反而好。」
他低頭俯視她,「怎麼說.你不想看見我?」
「不是,只是我的職業……不容許分心,如果常常膩在一塊,我肯定沒有時間寫稿。」
他露出苦笑。
這個小女子趕稿時的狠樣,他是看過的,到時只怕她一拚命起來,連他是誰都忘記了。
不過也罷,既然短期之內他不能時時陪在她的身邊,她能有些事做也是好的。
「那我走了。」他放開她,轉身走進房間,將背包的拉鏈拉上。「我會打電話給你。」
眼看著他一步.兩步、三步,離她愈來愈遠,方琦掙扎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豁出去。
「等一下!」她快步跑到他的面前,用力拉下他的領子,然後狠狠印上一吻!「好了。」
他當場愣住。「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他確知自己沒有做任何事惹她生氣,他會以為她這是在報復什麼,哪有人吻得這麼粗魯.這麼用力?
她一臉心虛的看他。「那……那是我的初吻。」兩手不知往哪兒擺,只好玩玩頭發。「我是說……那天在浴室的那個……我只是想知道接吻到底是什麼滋味,那天太倉促了……」下一秒.她人已經在他懷中。
「那不叫接吻。」他一雙電跟直勾勾的看著她。「這才算?」
低下頭,兩片唇含住她的。
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只能感覺到濕潤的舌頭在她口中翻攪著。
如果換成她的女主角,這時大概會虛軟的掛在男主角的身上,並且熱烈的回應著他。
但她,她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呆呆的等這個吻結束。
沒多久,他結束這個吻,對她一笑,「這才是接吻。」
直到他離去後,方琦終于有機會說出自己的感覺︰
「好惡心,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