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蕾答應留下後的七年內,她在安琪拉的協助下順利地考上高中、讀完大學。
在她上大學的同時,她也正式進入絕色經紀公司,不同的是,她走模特兒的路線,短短四年間從一個沒沒無聞的平面模特兒成為第一線伸展台上的首席名模。
她從十七歲時的青澀少女,長成美麗絕倫的女人,這時的她擁有的自信不可同日而語。現在的她,一次表演的價碼至少七位數字以上,相當于當初她繼父欠下的債務。
而倪翔也從當初的歌手,轉變成全方位的藝人,影、歌、視三棲,也寫歌譜曲,人氣指數直飆而上,二十九歲的她,是最受歡迎的本土藝人。
然而,她卻從不鬧緋聞,應該說所有的記者對她的私生活完全沒有門路可報導,只有她的工作狀態可報導。要不就是守在絕色經紀公司外,偷拍她的生活照。
不過,她的裝扮卻是愈來愈簡單,永遠是墨鏡及一襲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相對的一頭淺褐色的長發就成了她全身最亮眼的顏色。
在這七年間,倪翔實踐了她的承諾,對沈蕾呵護的無微不至,甚至真的買了一部小車,就為了送她上課、接她下課及進出公司、秀場。
她甚至不惜變裝成男孩子接送,雖然她本身就很像男孩子。
沈蕾在倪翔和安琪拉的教育下,把倪翔的接送也當成理所當然的特權。
不過這樣一來,名模特兒沈蕾的緋聞就滿天飛了。有帥哥接送本就是一件大事,再加上帥哥是從她家走出來的,因此沈蕾有親密愛人的傳聞就不徑而走了。
「翔,你去和安琪拉說一說吧,幫我澄清一下啦!明明載我的人就是你,怎麼會變成我的親密愛人了。」沈蕾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嘟嘴說著。
「別把我算進去,我是一定不會承認的,他們愛怎麼寫就怎麼寫,如果要抗議自己去找安琪拉。」開玩笑,她一點也不想澄清,這可是她每天惟一的樂趣,她怎麼肯放棄。
倪翔默默地守在她身邊七年,每天會這樣接送,最終的目的也是要造成沈蕾有男朋友的假象,現在目的終于達成,她怎麼會放棄?
畢竟這一朵花是她最先發現的,好不容易培育到開花了,教她拱手讓人?想都別想,門兒都沒有。
「可是這樣……」沈蕾嘟嚷著還想說些什麼。
「你不喜歡我送嗎?」躺在沙發上的倪翔,看著電視閑散地說著。
「喜歡啊,這可是天大的榮譽耶!倪翔親自送我上下課,多大的殊榮啊!可又沒人知道是你啊,這多冤枉。」說到底,是在為倪翔抱屈。
「傻瓜,如果讓人家知道載你的人是我,你不被踩扁,我跟你姓。」倪翔笑笑說著。「再說搞不好會被人家說成同性戀咧!」
「又來了,這怎麼可能嘛!」沈蕾笑著把手中的報紙丟到她身上。
這幾年來,倪翔沒事就愛摟著她,又親又抱的,問她她又不說原因,只說好玩。甚至常在載她去上課後,在所有人的面前給她一記響吻,卻又不準她說出倪翔的身分,搞得身邊的男同學都自慚形穢,不敢接近她。
要不是她現在的心中一心只想賺錢,她不怨死才怪。
倪翔拿起報紙,瀏覽一下大標題就順手一揉,把報紙丟到垃圾桶去。
「這種八卦,就不用太在意,只要不理它,三五天之後就不會再報了,你不知道什麼叫解釋增加誤會嗎?」
說不過倪翔的她,只得嘆口氣,抓起一個抱枕坐在倪翔的身邊。
「就算你說的對好了,安琪拉不會說話嗎?她身邊的大紅牌在當司機。」
倪翔點起一根煙,重重的往天花板噴了一口。
「說好了工作以外的時間我是自由的,我愛干嘛就干嘛,誰也管不著。」
她可不想給任何一個男生有機會靠近她愛的人,畢竟同性和異性競爭,輸的一方大多都是同性。不是因為他們愛的不夠堅強,而是世人所給的壓力太大,自己又不能堅持到底,所以真的能終成眷屬的也寥寥可數。
「你啊!這麼多年了,個性還是這麼強,要不是因為知道你的本性那麼善良,肯定會認為你很別扭。」
沈蕾遞了個煙灰缸給她,倪翔這才緩緩的坐起。
「誰善良?」倪翔偏過頭去,故意不看她。
沈蕾噗吭一聲笑了出來。每每講到這件事情,倪翔的表情就會變得僵硬,老是顧左右而言它,還一直強辯,要不是因為當初她不認識她,她一定會見死不救。
不過沈蕾的心中倒是真的又有幾分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因為平時的倪翔對人家很少有表情,甚至對某些人特別的冰冷,尤其是那些所謂「後援會」的女孩子們,她幾乎是理都不理。
愈是以平常心對她的人,愈能看到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沈蕾認為她是幸運的,要不是因為有眼不識泰山,也不會有機會成為倪翔的同居人,少數的好朋友。
「好啦,你不善良行了吧!翔,是不是該打電話給安琪拉了,你已經又休息了一個多月沒上通告了耶。」看著倪翔熄滅了香煙,沈蕾很自動的接過她手里的煙灰缸,放回桌上。
只見倪翔嗤了一聲,癟癟嘴。
「不要,我還沒休息夠。」樣子簡直就像是個耍賴的孩子一樣。
「好啦,你乖乖上通告,我每天煮你愛吃的東西給你吃,好嗎?」沈蕾像在哄孩子似的,想用食物來誘惑她。
倪翔斜眼看了她一下。這小妮子居然想的到用這招,八成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是安琪拉教你的,還是歐陽老板?」
「才沒有人教呢!」
「那是安琪拉要你來說服我開始工作嘍?」
沈蕾笑嘻嘻的表情下冷汗直流。這個倪翔直覺也太強了吧,因為早上安琪拉的確有跟她說過,要她勸勸倪翔不要一直做米蟲了。
「只能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啦,主要是我舍不得你每天都只吃一點點東西啊,該改改你的習慣了,不工作的時候每天只吃一餐,遲早身體會出狀況的。」沈蕾還是和盤托出,隱瞞倪翔不是她所想要的。
倪翔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不要緊的,這麼多年,我早都習慣了。」
「我可是永遠也不會習慣的。」沈蕾只好嘟起迷人的小嘴抱怨著。
倪翔微笑著,突然,她關了電視,站了起來,伸伸懶腰,順手撥整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我想出去走走,怎樣?想不想一起去?」
當她突然轉變話題時,就是她不想再談論同一個問題的時候,沈蕾也不好再繼續,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倪翔的生活習性她怎麼會不清楚。
「去哪?」沈蕾想也不想的回答。可不能讓倪翔一個人出去,這一走,說不定會三、五天忘了要回家。
「有海的地方。」倪翔笑笑說著。
「海?」沈蕾微微一愣,還以為她听錯了。「現在是十二月。」
倪翔再次點起一根煙,伸伸懶腰。
「就因為是十二月,我才會想跑海邊,怎麼樣,去不去?」
沈蕾凝視她一會兒,然後走回房里。
「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沒一會兒,她換了一套牛仔衣,背了一個背包走出來,一頭嫵媚的長發編成兩條麻花辮,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
「如何?好看嗎?」沈蕾笑著在倪翔眼前像走秀般的轉了一圈。
自然而然伸出手的倪翔,牽著沈蕾的縴手,讓她像跳舞般的又轉了幾圈。她笑了起來,難得笑眯了眼。
「好看極了,一點也不像二十四歲,我都覺得歲月幾乎沒在你的臉上留下痕跡,就和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一樣。」
「你在恭維我嗎!沒有獎品的。」沈蕾開心地笑著。「不過我很高興就是了,謝謝。」
倪翔輕輕一拉,讓沈蕾靠近自己。
「我不要獎品,不過要精神鼓勵。」
沈蕾微偏著頭。
「精神鼓勵?說說看,簡單的我就答應。」
「一個吻。」
倪翔眯細了眼看著眼前的可人兒。
沈蕾一愣,先是瞪大了眼看著她,沒一會兒卻又笑了起來,隨即在她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踫了一下。
「你啊,這種玩笑只能在家里開,出去外面可不能這樣,要是在開玩笑時被人家識破你的身份,可是會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所有的報紙頭版會是你倪翔變同性戀,到時可有得你解釋了。」
「知道啦,玩一下有什麼關系,家有大美人不偷香一下,我又不是笨蛋。」倪翔笑著踫踫她的額頭。「好啦!換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一件衣服。」
「嗯。」沈蕾點點頭放開了倪翔的手。
***
倪翔走進房間,低著頭輕輕的關上房門,整個人順著牆壁往下滑,突然,她握緊拳頭用力的往地板捶了一拳,人就抱著身體倒在地上,一手搗著嘴,顫抖著。
「該死的!」她從齒縫中迸出惟一的一句話。
她愛了她七年,讓自己在無形之中融入她的生活,所有的事都參與,故意在所有人面前示威,在絕色經紀公司中每一個人都知道她喜歡她,就只有當事人不知道……不,應該說是把倪翔的親昵動作當成是她的壞習慣,不當一回事了。連現在挑明了說,她也不把她當一回事了。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她不由得佩服起歐陽伯驥的耐力,追了安琪拉十年,依然十年如一日的接受安琪拉的刁難。
她緩緩的坐了起來。對,才七年,她還不是最久的,只要自己堅持下去,有一天沈蕾一定會發現自己對她的一片心吧!
雖然,她知道和歐陽伯驥的狀況差很多,人家安琪拉是接受歐陽伯驥的,只是不肯嫁他而已。
好不容易穩定了情緒,她換了件風衣外套,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怔怔的發起呆來。這是她沉澱心情的方法,只有把心放空,才能重新接受挫折。
「翔,你還好嗎?」
听見門外傳來沈蕾的聲音,倪翔這才猛然回神,她這一發呆,居然已過半個小時。
她迅速的起身開門,看見沈蕾擔憂的眼神,她對她露出淺淺的笑容。
「沒事,我閃神了,走吧!」
閃神?才進房閃一下子就閃神了?這可是她第一次听說。平時倪翔會閃神都是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怎麼現在連換衣服的短暫空檔都會這樣呢?
「翔,你有心事嗎?說出來呀,看看我能不能幫忙嘛。」沈蕾說著。
倪翔搖頭不語,臉上依然掛著那一抹笑容,看起來好苦、好澀。沈蕾不禁秀眉一皺,拉住她的衣袖。
「不要這樣,你這個表情看得我好怕,覺得你好像離我好遠似的。」
倪翔仍是一笑,勾住她的肩膀就往外走。
「怕什麼,我不是就在這嗎?我啊,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要我。」
她故意說的吊兒郎當的,不願意把真實的感情表現出來,沈蕾果然被她逗笑了。
「你啊!又來了,叫你不要一天到晚不正經,這樣會交不到男朋友的。翔都二十九歲了吧,馬上要邁入三十大關了喔,得好好加油才行。」
「我看是沒人要我了啦,本來就沒女人味,這些年接的戲又都飾演一些男人婆的角色,我一定是嫁不出去了。」倪翔無所謂地聳聳肩,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工作。
她心中的話完全不敢向沈蕾透露,就怕說了以後,沈蕾會害怕得逃走,她可不想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去告訴安琪拉找別的角色給你演啊,她一定會答應的。」
「沒用的,她答應,可是編劇可不答應。觀眾會想看一個女人去扮男人,卻一定不會想看一個男人婆去演一個女人。」
說的也是,這年頭女扮男裝人家會說帥氣,可是男扮女裝就是不倫不類了,尤其是倪翔這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女人,大概不會有哪個制作人那麼有信心找一個千嬌百媚的角色給她演吧,又不是頭殼壞去。
「這……」說歸說,其實沈蕾的心中也是偷偷的想著還是俠女、女警、保鑣、殺手的角色比較適合倪翔。
「吱!你的表情在告訴我,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倪翔故意張牙舞爪地說著,想去哈她的癢。「我沒這樣說啊!不過翔是真的很帥嘛。」沈蕾笑著討饒,她是很怕癢的。
倪翔不敢真的去踫沈蕾,就怕自己會一下子克制不住自己。她看一眼手表。
「走吧,再不去,連最近的海水浴場都去不了了。」
其實不說沈蕾也知道倪翔的心里有事不肯說出來,只是她不懂為什麼?她們不是很要好嗎?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出來和她商量的。或者她認為自己是孩子,還不夠資格跟她說心事呢?想到這,沈蕾的心就有一點點低沉。
不過她還是溫順地點點頭,陪著倪翔到海邊去走走、散散心。
***
倪翔開著她拉風的跑車,準備到基隆一處偏僻且不知名的海岸,當她的車子轉進指標往海岸的路,一望無際的海岸線就這樣在她們的面前展開。
「哇——好美。」沈蕾尖叫了一聲,興奮地說著。「這是什麼地方?」
「這里是靠近外木山的海岸,沒有名字,不過這附近有個學校,這些學生她們叫它德育海。」倪翔淡淡地說著。這里是她一個歌迷寫信告訴她的,原本她是在一個廣播節目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創作,結果就有人畫了一張地圖給她,目的地就是這個叫德育海的無名海岸。
「是用她們學校的名字命名的嗎?」沈蕾恍然大悟地說著。只有學生才會有這麼浪漫的心情,為學校附近的海岸取名字。
「也許。」倪翔不甚在意地說著。叫什麼名字對她來說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這里的海天一色、遼闊的海岸線她很喜歡。
尤其平常的時候這里人不多,游泳的人、采海菜的老婦、抓小魚的小學生,和三三兩兩翹課的學生,對她來說這幾個點綴的人不會構成威脅。她有絕對的把握不會讓人發現自己是誰。
就算有人認出她,她也絕對不會承認的,又不是來招搖的。更何況平常她的身上就散發出一股氣息,生人匆近,自然不會有人來靠近她。
下了車,倪翔拿了一頂寬邊草帽戴在沈蕾的頭上,自己只戴了墨鏡。
「把帽子戴好,別曬黑了,我可不想讓安琪拉有借口罵我。」
沈蕾笑笑地說著︰
「放心,不會害你的。」
「看到前面的小島了嗎?」她比著前方海面上的一座孤島。
沈蕾點頭。
「听說叫基隆嶼,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坐船出海去看看,听說可以看到海豚和鯨魚在船邊穿梭,還有一堆海鷗跟在你身邊飛。」
「真的嗎?話是你說的,可不能黃牛喔!」沈蕾興致勃勃地說著。
「當然。」倪翔指著前方說著。「走吧!前面有一塊大石,可以坐著看海。」她拉著沈蕾的手走向堤防。
當她們走在一片碎石子海灘上,沈蕾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聲地說著︰
「翔,你看,彩色的石頭,好漂亮!」
果然,她一低頭就見到有一些五顏六色的石塊躺在白色的鵝卵石之中,不過一看就知道不是原本屬于海岸的石頭,她也不說破,只是笑了笑。這也算是亂倒廢土的惟一好處吧!
「喜歡就撿回家啊,家里有的是地方可以讓你放撿回家的東西。」倪翔寵溺地笑著。
倪翔的家在沈蕾來了之後,慢慢地增加了許許多多以往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布女圭女圭、鮮花、干燥花,還有一些各地帶回來的紀念品,現在又多了沈蕾撿回來的石頭,讓原本看起來沒有一點人氣的屋子,變得像一個家了。
倪翔拉著沈蕾步上一塊巨岩,月兌下外套鋪在地上,讓沈蕾坐了上去。
「蕾,閉上眼楮,听听海說了些什麼?」
沈蕾乖乖地閉上眼楮,任海風將她的發絲吹的翻飛揚舞。
跟著倪翔也坐了下來,靠在沈蕾的身邊點起一根煙,緩緩的吞雲吐霧起來。
好一會兒,沈蕾睜開眼楮,倪翔才笑著問︰
「怎麼樣?听到海跟你說了什麼?」
「听到很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听的。」沈蕾回頭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就把身子向倪翔身上一靠,將頭倚在她的肩上。
「說說看啊!」倪翔的心里一震,臉上卻沒什麼變化。
「今天的天氣雖然很好,藍天碧海,風也很溫柔,可是……海卻在哭,它說你有心事。」沈蕾的語氣淡淡的、柔柔的,沒有責備,有的是一絲絲的擔心。
又噴了一口煙的倪翔,並沒有回頭看她。
「翔,我跟在你身邊七年,算起來也和你很熟,可以說的上是好朋友,雖然我比你小,社會歷練也沒你多,可是……如果你有心事,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得上一點點忙。」沈蕾皺著眉頭說著。
倪翔搖搖頭,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
「我想只有這件事情你幫不上忙。」
「你又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沈蕾激動地說著,眼眶中泛起一絲淚光,她是真的很難過。
「蕾,別哭啊!我的意思是……」倪翔的眼楮一轉,腦海里已經想出搪塞的理由。「我已經在演藝圈混了十多年,想退出了,你想有可能嗎?安琪拉一定會把我給劈了。」
一听倪翔這樣的理由,沈蕾的表情一愣。這……的確是沒辦法解決,不要說是安琪拉了,她也不希望倪翔退出。
「這……」
「看吧!你也沒辦法吧!還要我說出來呢。」倪翔心中偷偷舒了一口氣,嘴里還故意抱怨著。
她的心里是苦澀的,但……還是不想冒險。
「因為這是很嚴重的一件事啊!也不想想,你現在是演藝圈里最重量級的藝人耶,突然息影,你的迷不會答應的啦!」
倪翔熄了煙,笑了起來。
「我唱歌演戲一向不是為了歌迷影迷,我只是想報答安琪拉當年拉我一把,至于她們……我無所謂。」
「你啊,」沈蕾輕輕地笑了起來。「也只有你倪翔才敢說這種話了。」
「夜里有風,風里有我,我擁有什麼?
雲跟風說,風跟我說,我能向誰說?
不想從前,不談未來,我為誰等待?
不要你懂,不怕人說,讓愛隨風沉默。
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永遠的痛,
熱情凍結冷冷風中。
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永遠的痛,
昨夜的夢,留給明天,明天——」
听著倪翔輕哼的歌,沈蕾不禁偏著頭看她。她沒听過這首歌,不是現在的流行歌吧,至少不會是倪翔的歌,她從沒听她唱過這首歌。
看出了沈蕾的疑惑,倪翔嘴角輕輕揚起一抹笑意。
「這首不是我的歌,是很久以前歌手王杰的‘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我很喜歡,像我。」
「像你?有讓你心痛的人嗎?」沈蕾大吃一驚。這可是非比尋常,平時她和倪翔走的最近,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倪翔有喜歡的人。
「當然有,我也是人,都快三十歲了,有喜歡的人也不應該奇怪吧!」倪翔雲淡風輕地說著。
「那……我認識他嗎?」沈蕾問著。說真的,她有點不甘心,什麼樣的好男人才能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倪翔?
「也許認識,不過我想她不知道我喜歡她,不然她怎麼毫無反應。」倪翔看著沈蕾說著。還以為沈蕾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更難過一點,不過很可惜,沈蕾的難過只屬于普通級。
「不會吧!翔是萬人迷啊,有誰會不喜歡你?我看是你表現的不夠明顯,所以他才不知道吧。」沈蕾反過來安慰她說。
倪翔只是嘆口氣。中國字和英文不一樣,「她」和「他」的發音都一樣,任誰也不會懷疑她喜歡的是男是女。
「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
「開門見山的說啊!現在的人不流行暗戀了啦,動作太慢可是吃不到的喔。」沈蕾鼓勵地說著。到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倪翔心里暗暗嘆氣著。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啦,誰也想不到的,不是嗎?不過,如果試試她呢?
「蕾,如果是你呢?」
「我?」沈蕾一愣。「如果是我,我就勇往直前啊!如果被拒絕也總比什麼都不說來的好吧。」
倪翔又再次點起了一根煙,她用很不在意的聲音問著︰
「不是啦!我是說,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呢?」
「嘎?」沈蕾又是一愣,這回她可接不下去了。
看到發愣的沈蕾,倪翔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似的。把煙彈到前方的大海里,她大聲的笑了起來。
「我當然是開玩笑的,你還以為我是說真的嗎?」
殊不知她的心正在淌血!七年,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也足夠讓一個孩子長到念小學了吧。如此細心的呵護、故意養成的習慣,居然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嗎?
「討厭啦!怎麼開這種玩笑,看你說的這麼認真,我還以為是真的呢,嚇了我一大跳。」沈蕾這才恢復了正常,用力地拍打一下倪翔的肩膀。
倪翔躺了下來,兩手枕在頭下。
「都說是開玩笑的了,不認真點你怎麼會上當。不過說真的,如果我看上的人是你,那你怎麼回答我?」
「我也不知道啊,從來也沒想過這種事情,同性戀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吧,我得好好考慮一下。不過,能被翔喜歡是一件光榮的事呢!」沈蕾偏著頭認真地思考著。
她的心仿佛是再次遭到重擊似的閃過一陣疼痛。
「是嗎?」
沈蕾側身躺到她的身邊。
「不過如果翔是同志,我也不會看不起你的,我們依然是好朋友嘛!」
「是嗎?那真的謝謝你了。」她揚起一抹微笑說著,眼神中有些落寞,但墨鏡幫她掩飾的很好,一點也看不出她的失望。
沈蕾的話,深深地傷了她的心。
「啊!我忘了晚上還和人家有約。」倪翔突然間跳了起來,看一眼手表。
「誰?打個電話跟他說晚一點到呀!」沈蕾跟著坐了起來。
倪翔伸手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沈蕾。
「不,現在走還來的及,我開車回去只要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從這里到台北!你要用飆車的嗎!不行!先打電話,說你會遲到半個小時,我們慢慢開。」沈蕾搶過倪翔的電話,拿到她的面前。
唉!哪來的人啊?倪翔接過電話,嘆了一口氣。她只是想離開沈蕾的面前,喝喝酒、平復一下郁悶的心情而已,叫她打電話要打給誰啊?
不過倪翔還是裝模作樣的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喂!是我。嗯,我會晚一點到。嗯,我在基隆馬上就回去。好,拜。」
她簡短地說完這一通其實沒有撥出去的電話,不過沈蕾並沒有起疑,因為平常倪翔說話就是這麼的簡短。其實她還多說了,她從來不告訴人家她在哪里的。
「這樣可以了吧!」她快速的收起電話,不想讓沈蕾看到她的電話。
沈蕾滿意地點點頭,把手伸給倪翔,讓她把自己牽離岸邊大石,臨行她還依依不舍地頻頻回首看著浪花滔天的岩岸。
倪翔微微一笑,自己先跳下大石,再抱她下來。
「不用看了,以後還有機會來的,只要你想來,隨時奉陪。」
「真的?好棒!」沈蕾抱住倪翔的頸子,重重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翔,你今天答應我兩件事了哦!」
倪翔微微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的神情,但又很快的回復過來,她微笑地點點頭。她知道沈蕾並沒有別的意思,這些……只不過是她給她的習慣罷了。
「反正已經打過電話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倪翔故意大咧咧的勾住沈蕾的肩膀。
「好啊,不然我也不會從這里回去。」沈蕾笑著張望一下四周,傍晚的偏僻海邊,想叫一部計程車可能都有問題。雖然岸邊停了幾部計程車,不過司機早已不見蹤影,不是游泳就是海釣去了,總不能叫海邊警察局里的警察送她到市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