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後長安
「青楓……青楓……」銀鈴似的童聲在上官大宅回蕩著,然而不知怎地,名字的主人卻始終沒有回應。
雖然上官一家自揚州遷府至長安不過十年,卻已是長安城內數一數二的鉅富,說起它來連王孫公子都不得不敬畏三分,因為上官家不僅富可敵國,產業遍及大江南北,更是人才輩出。
上官劍非,上官府的大公子,年僅二十五便在朝廷佔有一席之地,深得皇上的信賴,因此能自由進出皇宮內苑。他玉樹臨風、彬彬有禮,常掛在嘴角邊使女人迷醉的笑容是他的招牌。
上官劍凡,上官二公子,統領上官府旗下所有的鏢局,同時也是個武痴,將武學視為他的第二生命,甫弱冠之年便以精湛的武功贏得武狀元之頭餃。和他大哥雖為孿生兄弟,但性情卻大大不同,成天老酷著一張俊臉。
上官青楓,上官三公子,為上官旗下所有產業的負責人,具有驚人的通商本領;在上官青楓的帶領下,所有上官家的產業均蒸蒸日上,甚至比前一代有著顯著的成長。是上官府三位美男子中最秀逸的一位,同時也是最神秘的一位。
上官意雲,上官府的四小姐,芳齡僅十三,精通醫術。曾為當今皇太後治愈宿疾,連眾御醫也嘖嘖贊許,轟動一時,因此有「女華佗」之稱。
「青楓。」楓築的門猛地被推開,發出嘎的長聲,似乎是它不甘願屈服在那雙使用暴力的小手下,所發出的哀嚎。
而這雙小手的主人,一位俏麗的小姑娘,仍不死心地尋找她的目標——上官青楓。
忽然,就像貓兒嗅到了老鼠般,她瞥見床邊的鹿皮靴,當下明白了大半。于是,她像只伺機獵捕的貓兒,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接近被布幔遮掩的床。
「上官青楓!」下一刻,她已用力拉開布幔,同時用大得足以將死人嚇醒並爬出墳墓的超大嗓音「召喚」躺在床上的受害者。
「拜托!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在我身上用你那豐富的同情心嗎?」上官青楓坐起身來,抬起無精打彩的臉,沒好氣地對在床邊的胞妹——上官意雲抱怨著。
意雲無奈地看著青楓的熊貓眼。唉!青楓鐵定是又有幾天沒睡了!這次不知又是為了哪宗大生意忙成這樣,老是讓她這個做妹子的擔心。嗯!得找一天好好地來給青楓補一補身子。
「丫頭!你就讓我多睡一會兒吧!等我養足精神,一定帶你出去玩,乖喔!」哄完妹子,青楓便又躺,閉上眼,準備再度和夢中情人周公相會。
意雲嘟著小嘴,嗔道︰「誰說要人陪啊!我急沖沖的,是來報訊的。又有人上門來向上官三公子提親啦!」
聞言,青楓像被閃電劈到似的,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睡意全消,緊張萬分地問道︰「結果如何?」
意雲好笑地看著青楓,氣定神閑地說道︰「放心!大哥已經回絕了。」見青楓松了一口氣,她又笑道︰「唉!誰叫我們上官三公子生得如此‘俊俏出色’又‘少年有成’呢!哪家的姑娘不巴望著,為上官三公子茶不思、飯不想哩!」
青楓愛憐地模了模意雲的頭,苦笑道︰「丫頭,別調侃我了!你啊,真是越來越頑皮嘍!」
意雲吐了吐舌頭,正經起來。「青楓!老實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總不能去娶那些千金小姐們吧?你是女兒身耶!」
的確,外人眼中的上官青楓,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手腕高明,堪稱一等一的男子漢,但實際上「他」可是個年方十九的「她」呢!
由于父親早逝,因此青楓及哥哥們便毅然決然地扛下上官府一切的事務。或許她特別具有承自父親的經商智慧吧,幾年下來,上官府的產業比父親在時擴充了許多,而且聲名遠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想到這兒,青楓就不由自主地暗笑在心里。呵!呵!呵!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青楓,你……你還好吧?你的表情好詭異喔!」意雲很不識趣地打斷了青楓的胡思亂想,還煞有介事地把手放在她額頭上,把她看成病人似的。
「呃……沒事啦,我很好啦!」青楓這才回過神來,有點心虛地笑了笑。
「那就好。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喔!我一定會細心替你診治的。」意雲充滿關心的眼神射向青楓,卻讓青楓看得心驚膽跳。
意雲雖是小小年紀,但在長安城可是名氣不小的名醫。上官家旗下的藥堂皆歸她掌管,而說到她的醫術,光是看那些每天上門「晨昏定省」的御醫們,就知道她是如何地青出于藍更勝于藍了。
照理來說青楓是該信任自己親妹子的醫術,但她更深知胞妹高明醫術後的真相。上官意雲的醫術之所以如此高明,是有那麼一點原因的,所謂「成功是九成九的努力,再加上一分的天分」,而上官意雲可說是把這句話發揮得淋灕盡致。她三不五時就在親人身上做那麼一點點小試驗,若要看她今天又做了什麼「嘗試」,不必問她本人,直接從大哥劍非及二哥劍凡身上便可查出一些蛛絲馬跡;若是他們身上有紅紅的像被蚊子咬的小孔,就知道上官意雲一定是又在研究針灸的奧妙;若是有許多瘀青,就知道上官意雲鐵定又在練習刮痧……諸如此類,讓身為兄長的上官少爺們受盡折磨。
因此,青楓向來對妹子熱心的義診敬謝不敏。
開玩笑,她還不想英年早逝呢!大哥二哥就不同了,不知是父愛太早萌芽還是怎地,對意雲丫頭可疼得緊,對于她的所作所為,向來是逆來順受、甘之如飴,有時連青楓都要懷疑哥哥們到底有沒有被虐待狂的傾向。
正當青楓極力回避意雲關愛眼神的當兒,一個偉岸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
「丫頭,在里面吧?今兒個說好要帶你出門的,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出門了。」听這沉穩有力的嗓音,就知道是二公子——上官劍凡在呼喚他的愛妹。
「劍凡哥,你敢不等我,我就哭給你看!」說完,意雲便飛也似地沖出房門,留下屋內啼笑皆非的青楓。
「好好好,等你等你!」上官劍凡連忙安撫道。唉,就算是一代酷男,面對自己最親愛的妹妹也是沒轍啊!
松了一口氣的青楓倒回床上去,暗自對二哥深表同情。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兩個哥哥把意雲寵上了天,今天也不會是這局面。這就叫做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思及此,青楓已抵擋不住周公的頻頻召喚,蒙上被子,繼續和周公對弈去也。
***
日本
梨壺殿內,眾公主們齊聚一堂,雖然今天只是學習唐語的日子,但每位公主卻皆盛裝出席,原因無他,只因前來教授的人由原來的七旬老翁替換為京都皆知的美男子,這叫人怎能不好好打扮一番,來吸引美男的注意呢?
無奈美男美則美矣,卻冷漠得教人不敢親近,是以公主們皆上了一堂十分充實的課,但對于博得美男子的青睞這件事,還是毫無斬獲。
「今天就到這里為止。」清朗而充滿魅力的男中音倏地劃破凝然的空氣,下一刻公主們只能隔著御簾,失望地看著優雅修長的背影從容離去,卻無人敢出聲挽留這位才貌兼備卻也冷漠出名的冰之君。
「擺著一張臉是會嚇壞公主們的,藤原君。」
藤原天河才步出大殿,就看見好友北條織臣閑雅地倚在廊柱旁,嘴巴還不忘吐出調侃他的話語。
冰冷的漆黑瞳眸瞪向廊柱旁的身影,輕皺的劍眉絲毫無損藤原天河完美的面孔。他有點訝異在此時此地見到北條織臣,但看對方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準沒好事情,于是他直接舉步往廊外前進。
「喂喂!對朋友不用這麼冷漠吧?」北條織臣見他欲走,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一把抓住他。「請問大人找在下何事?」不祥的預感開始在藤原天河體內發酵,但他的問句卻一如他一貫的表情——冷然。
「你口氣別那麼冷漠嘛,我可無意用權位壓迫你,只要你願意,高官權位對你來說,也是唾手可得的。」可惜他就只願意從商,讓朝廷損失一名人才。
「在下無意當官。」的確,自藤原天河成年以來,許多大臣無不想盡辦法延攬他入朝,但他早就看透了宮廷生活的真相,爭權奪利、爾虞我詐的戲碼天天上演,他可還沒愚昧到去自投羅網的地步。
「唉,我知道,我也不想跟你爭論這個,我今天是來跟你談正經事的。」北條織臣嘆了口氣。他這好友的腦袋就跟牛一樣固執,他早就放棄勸他入朝的念頭了。
「什麼事?」藤原天河挑了挑眉。
「陛下向來熱愛中原文化,最近更興起了唐化的構想,于是委任我為這次遣唐的使節,帶使節團往唐土吸收文化,我唐語學得不夠透徹,想請你和我去一趟長安,路上也有個照應。」北條織臣展開他最迷人的笑臉,並準備听到好友欣然接受的回應。
「不去。」
北條織臣貴氣十足的笑臉瞬間凍結。「為什麼?唐土你不是很熟嗎?還在那兒有一些產業不是嗎?」
很熟又如何?面對好友的瞪視,藤原天河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近日沒有出遠門的打算。」
「那你就為了我去一趟吧!反正到了長安安頓好後,你就可以自由行動了。」
「免談。」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壓榨他的勞力,讓他做牛做馬?藤原天河對好友肚子里有幾兩壞水可是清楚得很。
「嗚!沒想到我這麼掏心掏肺地對待你,居然得到你這麼絕情的回應,這叫我情何以堪啊?」
沒錯。面對好友的無病申吟,藤原天河的確是面無表情,無動于衷。
「看來,你還是乖乖留在這里做陛下的乘龍快婿好了。」北條織臣見哀兵政策無效,決定使出絕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听出話中蹊蹺,冰冷的狹長眼眸瞬間眯起,散發出猛獸般危險的光芒。
「呵,告訴你一個小故事。話說最受陛下疼愛的紗羅公主在某日見過了名揚京都的冰之君後,便茶飯不思、愈形消瘦。陛下心疼之余,便開始認真考量是否應極力促成這樁婚事,而思量之際,也不忘找來身為冰之君好友的臣子一同商討。一邊是陛下,一邊是朋友,你說這位臣子該如何是好……」北條織臣笑得一臉燦爛,仿佛正在說一則童話故事。
「你不用再說了,我去。」藤原天河一臉咬牙切齒地打斷好友的話。
***
綺香樓是長安城最負盛名的酒樓,除了供應大江南北的山珍海味外,酒樓內眾多美麗的歌舞伶人更是令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因此,這里不但是富家公子的出沒處,更是京城商賈談生意的最佳場所。
「哎唷!這不是上官公子嗎?快請進。我們若雪今兒個早就準備好您愛吃的酒菜,等候您的大駕光臨呢!」青楓前腳才踏進酒樓大門,就被眼尖的老板綺香雲逮個正著。
剎那間,原本人聲鼎沸的酒樓,一下子鴉雀無聲,而原本陪笑的姑娘們,也突然從「唐朝豪放女」轉變為「黃花大閨女」,紛紛嬌羞地向青楓眉目傳情,表達愛慕之意,而在一旁很不是滋味的公子哥們,則報以嫉妒的眼神。
唉,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她早就體無完膚了。青楓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禮地向綺香雲微微頷首,便頭也不回地走向冷若雪的雪香居。
「唉,上官公子今天也好俊啊!只可惜連看我一眼都沒有。」一群姑娘在一旁開始討論起來。
「對啊對啊!如果上官公子能看我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甲女一副花痴狀。
「少來了!你以為你能跟若雪比啊?人家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當今太子都想邀她入宮切磋棋藝,你有這種能耐嗎?」乙女又妒又羨地說道。
「這就叫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吧!我看啊,若雪遲早會嫁入上官府的!」丙女一臉憾恨的樣子。
「對啊!平時她面對客人時總是一副冷艷無雙的樣子,可是對上官公子可溫柔得很呢!」
「你們這群丫頭在這兒嚼什麼舌根,還不快干活兒去?」綺香雲這時打斷了她們的談話,一群姑娘們于是慌忙作鳥獸散,留下綺香雲若有所思地看向雪香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另一廂,已經來到雪香居前的上官青楓輕輕地推開了房門。迎面撲來的是一陣淡淡的花香和茶香,令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只見桌上已擺滿了她最愛吃的清粥小菜及上好的鐵觀音。一位美如天仙的傾國絕色正端坐在桌旁,眉目如畫,肌膚勝雪,恰和四周裝飾的白色紗幔相輝映,一見到她,便緩緩起身,踩著輕盈的蓮步迎上前來。
「青楓,你可來了。我很想你呢!」若雪笑盈盈地用手臂輕輕地鉤住青楓,美麗的臉龐由剛才的冷艷化為暖暖的柔情,黑白分明的美目中散發出愉悅的光彩。
「在下也很想你呀。瞧!人現在不就在這里嗎?」青楓懶洋洋地笑著,走到桌前,啜了一口茶,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多日不見,公子您依然如此俊秀無儔,令妾身我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嬌滴滴地說完,若雪還不忘裝出一副閨怨樣。
「夠了。」青楓報以白眼。「明知我的真實身份還來這一套。」
「呵!你剛才不也玩得挺開心嗎?這是我在這里僅存的娛樂耶!難得玩幾次。」
青楓一臉快昏倒的表情。「這可不是兒戲,你知道我們這麼做的原因吧!」
「我怎麼會不知道,還不是為了襯托你的男子氣概,身旁理所當然要有佳人相伴嘛!」若雪說完還不忘指指自己。「青楓,看在我這位故人為你犧牲名節的分上,你不願意為我提供一點娛樂嗎?」
青楓和若雪自小就在揚州一起長大,由于同齡,因此很快便結為好友。無奈後來若雪的父親病逝,年紀尚小的若雪便跟著母親前往長安投靠親戚,沒想到在母親死後,那些遠親便露出了原本猙獰的面目,將她送到拍賣場,打算把她賣給有錢人家做奴婢,結果綺香雪買下了她。經過多年的教,當初那位瘦弱青澀的小丫頭,如今已月兌胎換骨為沉魚落雁的大美人。青楓第一次上綺香樓時,便認出了她失散多年的知己,因而欣喜若狂。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從不動情的上官三公子終于找到對象了。
「你別說得那麼曖昧好不好?我可沒對你做過什麼逾禮之事喔!再說,大家都知道咱們的京城第一美人是賣藝不賣身的,你的清白之身安全無虞。」青楓邊說邊坐下,讓若雪伺候她用膳。
「這倒是!老板一向對我很照顧。」若雪點了點頭,盛了一碗粥遞給她。「自從大家知道我們的關系後,那些纏人的公子哥兒們的確收斂了許多,讓我省了不少力氣。」誰敢跟富可敵國的上官家過不去,無疑是自尋死路。
「那就好。」青楓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說著。
「干麼吃得狼吞虎咽的,不怕被人瞧見了,破壞你上官青楓優雅有禮的形象嗎?」到底是老朋友,若雪的嘴皮又開始「作祟」了。
「唉。」青楓嘆了口氣。「這你就不懂了,我是怕艷羅那女妖姬會闖進來,破壞我的胃口,趁她還未出現在我眼前,我得先趕緊享受一下,不然白白糟蹋了美食,多可惜啊!」
艷羅是酒樓內的胡姬,不知怎地,第一次在酒樓內看見她時,就像蜂兒見到蜜似地對她百般糾纏,然而對艷羅的芳心暗許,青楓只能以「敬謝不敏」來回應。
「什麼女妖姬?人家可是這酒樓最受歡迎的胡姬耶!身材惹火曼妙不說,那妖嬈媚態可是我所望塵莫及的唷!怎麼樣?被一位熱情的女人痴狂愛戀的滋味如何?」若雪一副興奮樣,而青楓則報以怨懟的眼神。
「別說了。每次我看到她那一副要將我生吞下肚的表情,我就全身起雞皮疙瘩,害我來看你的日子也減少了。」青楓埋怨道。本來她三天兩頭就來探望若雪,自從艷羅出現後,急遽減少為每月一、兩次。
「咦?小語呢?怎麼沒看到她?」小語是若雪的貼身婢女,常常跟在若雪身邊,非常崇拜她美艷的主人。由于不知道青楓的真實身份,小語常常故意制造機會讓她們單獨相處,或三不五時地暗示青楓一定要將若雪娶進門,而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青楓也只有苦笑的分。
「今天酒樓似乎來了不少客人,她去幫忙了。」若雪答道。
兩人就這樣一邊用膳,一邊閑話家常。
「哎呀,你不是和人約了嗎?」
「喔,對喔!」差點忘了今天約了人談生意,青楓走向門邊,若雪幫她把門打開。
「那麼,公子慢走。」一出香閣,若雪便盡職地扮演好她的角色,就見她無限嬌羞、含情脈脈地看著青楓,活月兌月兌一副沉醉在愛河中的樣子。
青楓忍住月兌口大笑的沖動,深情地在美人頰上留下一個輕吻,便匆匆離去。唉!今天便宜了那些「觀眾」,讓她們看到如此「養眼」的鏡頭。
若雪目送青楓離去後,便關上房門。
一會兒,雪香居前的樹叢中跌跌撞撞出幾條身影。
「哎喲,腳好酸喔!」甲女哀哀叫著。
「是你自己說要偷看的,還抱怨什麼?」乙女剛才看到夢中情人親吻別人,口氣有點沖。
「啊……他們剛剛那離別的樣子好浪漫喔!」丙女的眼中冒出一顆顆的愛心,不停地閃爍著。
想著剛才那副唯美的深情畫面,所有的人也確定了一件事——她們是絕對沒希望了!
「唉!」眾花痴女在唏噓不已之際,絲毫沒注意到雪香居中的竊笑聲。
***
鳳閣,乃是綺香樓中商賈聚集最多的地方。或許是有美女醇酒為伴,在鳳閣談生意成功的機率頗大,因此,青楓也不能免俗地在這兒與人應酬。不過,她還是很排斥這種行徑;談生意就談生意,何必找一堆不相干的人?食色性也,真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啊!
一踏進鳳閣,青楓俊秀的臉就皺了起來,因為此刻正前方有一位身著紅緞女子的背影,此女子便是她的惡夢和天敵的化身——艷羅是也。
天!她為何如此倒霉?青楓無語問蒼天,本能與理智,走與不走,正不停地在腦海中交戰著,混亂成一團。
夠了!青楓在心中吶喊,迅速地下了個決定——還是溜吧!
雖然對那些在里頭等待的人有點抱歉,但一想到艷羅那充滿的眼神及涂滿胭脂的「血盆大口」,她寧可編個藉口,就說……臨時有急事,不克前來。對!就這麼辦!
無奈老天爺似乎存心和她作對,在她正移動腳步,偷偷模模地準備離去時,身後立即傳來艷羅驚喜的叫聲。
玩完了!青楓再度無語問蒼天。看來「天妒英才」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否則她怎會如此例霉?
「上官公子,你可來了!人家想死你了!」艷羅一邊迎上前來,一邊撒嬌道。
在別人眼里,這嬌媚嗲氣的聲音可謂天籟,令人骨頭都酥了,但對青楓而言,無異是踏入地獄前的宣告。當下,肌膚上所有的寒毛都拉起警報,隨時準備做出「雞皮疙瘩」的反應。
嗚!好想哭!青楓在心里哀嘆不已。
然而,盡管內心覺得肉麻惡心,想一吐為快,但她外表仍是一副優雅淡然的樣子,腳步則略嫌僵硬地朝向目的地走去,刻意忽略一旁艷羅眼中熊熊燃燒的愛火。
「三公子,好久不見了。」眾多商賈中,為首的屈老板起身作揖。
「嗯!失禮,讓各位久等了。」青楓笑了笑,無奈地坐在艷羅安排好的位子上。「這陣子各位都還好吧……」
話還沒說完,艷羅的整個身子便直往她懷里偎,柔軟豐腴的曲線緊貼著她的,令在場的人瞪大了眼楮,那曖昧的眼光,擺明了在說著︰好小子!艷福不淺啊!
但她可沒空去解讀那些眼神的涵義,一心只想不動聲色地把這只快整個兒吸在她身上的八爪女給拉下來。無奈她如何努力,艷羅還是牢牢地「黏附」著,甚至往她的大腿上坐去。青楓眼睜睜地看她的豐臀就要「吻」上自己的腿,心中不禁再次怨嘆起「天妒英才」啊!
「姑娘,請自重點。」一個冷得如同從冰窖出來的聲音適時響起,介入青楓與艷羅的肉搏戰中,語氣中的強勢使艷羅不甘願地起身,解救了青楓陷入危機的腳。
天知道這對青楓來說有多高興!依艷羅那豐滿的身軀,她的腿鐵定會受到非人的折磨。酸疼個十來天不說,再加上意雲那丫頭詭異的治療法,她就算不被醫死也會被整死,所以說,她一定要對這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獻上最真誠的感激。
才一抬眼望向剛才聲音的發源處,青楓就愣住了。
哇!好漂亮的一位姑娘——啊!不是,是美男子……青楓在瞥見他喉間的突起時想道。他五官分明,鼻梁高挺,表現出一股冷傲的氣息,緊抿著的薄唇透露出無限的堅定,雙目炯炯有神、銳利如鷹,好像可以看透人心般,但卻又冷冰冰的,堪稱是一雙名副其實的「冰眸」,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美麗、卻沒有溫度。
此時似乎像察覺到她的注視,冰眸的主人倏地將視線移過來,和青楓對個正著,雖然覺得有點心虛,但青楓還是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而這位冷面老兄只是挑了挑眉,便又回復到那副「面無表情」的表情。
青楓咋了咋舌。看來他和二哥屬于同類,要不是她早習慣了和二哥的相處方式,她剛才一定會被「凍死」。
然而眾人似乎都沒發現他們剛才的小小交流,屈老板對青楓道︰「忘了給你介紹,這位是來自日本的藤原公子——藤原天河。其實我和藤原公子是舊識,做過一些買賣,上回‘你’要的那批馬就是在東北他的牧場中物色到的。而他一直對江南的茶葉和絲織品很有興趣,我想上官府在這方面是佼佼者,便帶著藤原公子一起前來了。」
「初次見面,你好。」來者是客,青楓主動伸出友誼的手。
藤原天河瞪著眼前這位身穿青色錦袍的少年,還有點不太能適應,他預想過和上官府當家會面的各種情況,但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副模樣,秀氣而精致的臉蛋,再加上漆黑的明眸,玫瑰色澤的柔唇,要不是「他」眉宇間散發出一種率性瀟灑的英氣,舉手投足間十分豪邁,他幾乎要認定「他」是一位姑娘了。
不過,想必「他」剛見到自己時也是同樣的情況吧!藤原天河並沒有忽略剛才這位年輕公子眼中「驚艷」的神情。這小子的觀察力倒是挺敏銳的,一下子便從「驚艷」轉為「鎮靜」,不像其他人,「驚艷」之後緊跟的是「狐疑」,居然敢懷疑起他的性別!
「幸會。」藤原天河伸手握了握青楓的手,意外地發現對方的手雖比他小了些,但卻有別于其他富家公子的細女敕,反而有點粗糙,似乎也是個學武之人。
看來這趟長安之行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無趣了。藤原天河開始用一種饒富興味的眼光打量青楓。
而站在一旁的艷羅,則以充滿的媚限緊盯著眼前兩位有如天人臨世的美男子,暗自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得到這兩個男人的心,讓那可惡的冷若雪知道,誰才是綺香樓的第一紅牌、長安的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