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住哪兒,我送妳回去。」上車後,盛佐馭心情極佳的開口問道。
「沒關系,你載我到公車站,我自己可以回去。」韋緹搖頭捥拒,不想麻煩他。
「為什麼?既然我有車,送妳一程又花不了多少時間。」他挑眉說。
看他一眼理所當然,一點也不麻煩的模樣,韋緹只好將住址告訴他。
「我要謝謝妳。」將車子開出停車場後,盛佐馭臉上餃著一抹愉悅的笑容對她說道。
「我並沒有為你做什麼。」韋緹搖頭道。
「但我確實是因為妳才得到這張訂單的。妳可能不知道郝連和是出了名的難搞王,要想從他手上輕松的得到訂單,大概比登天還要難,但是我卻輕輕松松的就得到了,這全都是因為妳的關系。」
「是因為我跟他過世的女兒長得像的關系嗎?」她好奇的問。
「沒錯。」他毫不猶豫的點頭,臉上有抹得意的神采。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已經計劃好一切了?」韋緹渾身僵硬的看著他。
盛佐馭突然一愣,沒想到她會如此的敏感、聰明,這麼快就想通了這一切,不過他卻不會傻的去承認。
「怎麼可能?我又不知道他女兒的長相,即使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第一天遇見妳,要怎麼計劃這一切?」他說。
韋緹呆了一下,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她今天不是因為太累而昏睡在他家里的話,那麼他就沒機會遇見她,更不可能有機會帶她去參加郝先生的壽宴,這一切應該都只是誤打誤撞才對。
「對不起。」她道歉的說。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盛佐馭訝異的問。
韋緹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她不想告訴他,剛剛有一瞬間她幾乎已經進入備戰狀態,差一點就要出手攻擊他了。
自從被韋松那只禽獸有計劃的設計之後,她對于那種會偷偷模模在暗地里不知道在計劃或設計什麼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充滿戒慎與敵意,好像害怕三年前的事會不小心重演一樣。
她知道這種想法很愚蠢,但卻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所以當她突然領悟自己有可能被他設計利用時,她才會差一點就失控、發瘋。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透。」盛佐馭突然開口道。
「什麼事?」韋緹回神的轉頭看向他。
「妳的言行舉止和氣質都透露出妳應該有一個不錯的成長環境,學歷應該也不低,為什麼妳會選擇做幫佣這樣一個工作?」他問。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嗎?」韋緹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回道。
「可以,只不過妳若有什麼困難,說不定說出來之後我可以幫妳。」他真心的說。
「為什麼?」她抬起頭問。
「因為妳今晚幫我得到了一張很重要的合約。」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並沒有幫你做什麼,況且你也已經答應讓我留住我原有的工作,不是嗎?」
「其實我從一開始便沒有想解雇妳的念頭,只是順手推舟的利用了這個機會,讓妳答應陪我出席今晚這場宴會而已。忘了之前我們所說的那個交換條件,妳想要什麼?告訴我。」一頓,他補充,「我不習慣欠人。」
「我並不覺得你有欠我什麼。」韋緹搖頭表示。
「可是我覺得。」盛佐馭看了她一眼又說︰「妳都沒有想要的東西嗎?」
韋緹再次搖了搖頭,她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希望韋玄的病能夠治好,其他的她什麼也不求。
「真的沒有嗎?還是妳覺得妳要回家想一下,之後再告訴我?」
韋緹慢慢地轉頭看向他,總覺得他這句話好像有其他的意思,似乎覺得她對他一定會有所求的樣子,即使現在沒有,將來也一定會有。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除了讓我繼續擁有我現在的工作之外,我真的沒有其他的要求。」她對他說。
「妳需要錢吧?我可以給妳錢。」
韋緹頓時渾身一僵,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但是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更是讓她難以置信的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
「只要妳別開口叫我娶妳就行了。」盛佐馭玩笑道。
她面無血色的瞪著他,突然間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來都是用什麼眼光、什麼心態在看她。
她並沒有注意到他是在跟她開玩笑的,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整個人被一種空洞而冰冷的感覺包圍著。
他以為她是故意留在他家,企圖想向他攀龍附鳳的女人?!
「停車!」她驀然揚聲大叫。
「吱--」
「叭!叭!」
盛佐馭被她嚇了一跳,急踩剎車造成交通一度混亂、喇叭聲四起之後,終于有驚無險的將車子從內線快速道駛到路邊停了下來。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要我停車?」他轉頭以一臉搞不清楚狀況,又心有余悸的表情盯著她問道。
然而,韋緹二話不說的就推開車門,迅速的下車。
「喂,妳干什麼?」盛佐馭愕然的驚喚,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韋緹對于他的叫喚完全置之不理,用力的甩上車門之後,便頭也不回的快速跑開,連句再見也沒留給他。
坐在車上的盛佐馭一臉呆愕,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
她到底是怎麼了呀?
因為昨天沒去探望弟弟的關系,韋緹在菜市場打完工之後,便直接趕到療養院去陪韋玄,直到傍晚打工的時間到了之後,又直接趕去夜市。
她專心的工作、用力的叫賣,沒讓自己有一絲空閑下來的時間。
她想這樣做的話,今晚回家之後,她應該能夠累得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吧?可是結果卻完全不是這樣,她又失眠了!
睜著酸澀的雙眼,韋緹仰躺在床上瞪著黑暗的天花板,感覺既生氣又無力。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忘不了前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那個把她當成拜金女郎的家伙盛佐馭?她真的好生氣!
用力的翻身側睡,她再度閉上眼楮企圖放空腦袋,但是那晚宴會里的畫面卻一幕幕的從她腦海里飄過,甩都甩不掉。
她生氣的轉身換另外一面睡,結果卻仍是一樣。
可惡,為什麼她總是忘不了他在會場時對她的好?明知道那一切都只是在演戲而已,而且最過份的是他還在車里對她說了那樣的話。
可惡!可惡!可惡!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要誤會她?
如果她是他以為的那種女人,她會在接了他家幫佣三個多月之後,才用這麼爛的招術去接近他嗎?
況且,她一開始本來就想走的,是他硬將她留下來,還強迫她陪他去參加那場宴會的不是嗎?
他怎麼可以在事後卻將她歸類成一個想要向他攀龍附鳳的拜金女郎,他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
突然間,韋緹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睜開了雙眼。
傷害她?!
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被傷害了,這應該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不是嗎?
而如果是誤會,她只需要向他解釋她一點想高攀他的意思都沒有,要他大可放心就好,為什麼她會覺得被傷害了,還當場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瞬間,她震驚的從床鋪上坐了起來,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為什麼會失眠,為什麼會一直想他,為什麼會覺得心痛難耐,為什麼會覺得被傷害,她終于找到答案了--
因為她喜歡上他了!
天啊,怎麼會這樣?
她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瞪著黑漆漆的室內搖頭再搖頭。
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呢?韋緹無言的問自己。
他們前天才第一次踫面,然後相處的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而這不超過四小時的時間里,他們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花在做角色的扮演上,她怎麼可能會在剩下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喜歡上他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語的說,可是心里卻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可是如果不可能的話,為什麼她現在的心跳得那麼快?為什麼她整個人熱得就像要燒起來一樣?她心里的聲音如此問道。
天啊,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喜歡上一個自己不能也不可以喜歡的男人!
因為如果她真的去接近他的話,那就只會讓她對號入座的真的成為一個想要攀龍附鳳的拜金女郎,即使她是真心喜歡他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呵!」
突然間,韋緹嘲諷的輕笑出聲。
「即使能改變這個事實,讓他相信妳的真心又如何?」她自言自語的嘲諷道,「妳有多余的時間可以談戀愛嗎?有嗎?」
沒有。
她連睡著的時間都沒有了,又有什麼時間可以談戀愛呢?
忘了前天晚上所發生過的一切,忘了他吧。她告訴自己,愛情對現在的她來說根本就是奢侈品,是她現階段所消費不起的名牌珠寶。
現在的她只適戴夜市里一支一百元的手表,其他沒了。
這就是現在的她。她自嘲的一笑。
「鈴鈴--」
床邊的鬧鐘驀然響起,嚇了她一跳,也告訴她該起床準備出門工作了。這就是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和滿室名牌、穿金戴銀的他完全不同。
深吸一口氣,她伸手將鬧鐘按掉,然後忍不住無奈的輕笑一聲。結果到頭來,她今晚還是失眠沒休息到。
唉!
硬撐到十一點從市場里下班時,韋緹已經有點精神恍惚了,她只掙扎了一下便決定先回家休息,然後趁傍晚到夜市工作前,再利用一些時間彎去看韋玄。
因為已經累到快要睜不開眼了,她壓根兒都沒注意到盛佐馭正站離在她家門不遠處的路邊,甚至于從他面前走過也不知不覺。
不過她可以不知不覺,特地到這里來找她、等她的人可就不行了。
盛佐馭一個跨步,在她視而不見的越過他之後,一瞬間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喂,妳沒看到我嗎?」他不悅的皺眉道。
韋緹差點沒撞上他的及時剎車抬起頭來,卻被站在她眼前的他嚇得睜大了雙眼,什麼精神恍惚、體力不支的問題都不翼而飛了。
「你EF你怎麼會在這里?」她愕然的問,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機會見到他。
「敢情妳剛剛真的沒看到我?」盛佐馭一臉懷疑的盯著她,然而不等她回答,旋即又皺起眉道︰「妳在搞什麼鬼,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
韋緹眨了眨眼,呆愣愣的看著他,突然有種又回到那天晚上的錯覺,因為她覺得一股暖流正迅速的從她心底蔓延了開來。
他在關心她嗎?
如果硬要說那晚他對她的好全都只是在演戲,在為他的生意布局給人看,那麼他現在又為什麼要關心她呢?現在並沒有人在注意他們不是嗎?他為什麼要管她的臉色好不好看?
為什麼?
「妳在發什麼呆呀?難不成妳真的生病了?」盛佐馭擔心的伸手探視她額頭的溫度。
上回見到她時,他已覺得她太瘦、太蒼白了,沒想到相隔不到兩天的時間而已,她看起來竟比之前更蒼白虛弱,好像一陣風來就能將她吹倒一樣,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韋緹猶如被他的手燙到般的猛然退了一步。
盛佐馭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再看向她。
「我只是想看看妳是不是感冒,有沒有發燒而已。」他對她說。
「沒有。」韋緹突然開口回答。
「沒有什麼?」他反射的問。
「我沒有感冒,也沒有發燒。」她再次說明。
「既然不是生病,為什麼不到兩天的時間,妳整個人又瘦了一圈,好像連一陣風都抵擋不住的樣子?」他沒發現自己的眉頭始終蹙緊著。
韋緹呆呆的看著他,忽又說不出話來了。
他是真心在關心她,但是為什麼?
她好不容易才想通一切,說服自己將他當成一場夢來遺忘,他為什麼還要出現在這里,又為什麼要說出這些讓她內心動搖的話呢?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應該再出現在這里的。
「你到這里來有事嗎?」她勉強自己的語氣冷淡些。
「有。不過我的事待會兒再說,妳先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堅定的盯著她問,一副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沒有。」韋緹想也不想就說。
「沒有才怪。」他比她更狠,立刻接聲道。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吧,有什麼事?」她不理會他的反駁,冷淡的問。
「妳先告訴我出了什麼事。」不知道為何,他就是無法對她變得憔悴的模樣視而不見。
「不管出了什麼事,那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她深吸一口氣,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語氣說。
他應該要知難而退的,他難道感覺不到她的冷淡與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的決心嗎?為什麼還不離開?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盛佐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緩慢地吐出這句話。
「我們只是主雇的關系。」她告訴他。
「對我來說,我已經把妳當成我的一個朋友了。」他目不轉楮的盯著她說,一點打退堂鼓的意思都沒有。
韋緹覺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瘋了。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只想做你的太太,這樣也可以嗎?」她怒不可遏的對他沖口道。
盛佐馭陡然愣住,一副被嚇呆了的模樣。
韋緹看著他,猛然吐了口大氣。
「盛先生,我們的生活圈並沒有任何交集,就像雲與泥一樣永遠不可能打成一片。所以,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好嗎?即使不小心踫面了,也當做不認識對方好嗎?」她重新開口,請求的對他說道。
「沒有交集的話,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會認識對方。」盛佐馭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緩慢地說。
雖然她說的話讓他有點生氣,甚至于想立刻拂袖而去的如她所願永遠不再出現在她面前,但是不行,因為無論如何他都得說服她相信他們是朋友,而不是主雇或者是沒有任何關系的陌生人。
昨天下午他和郝老已經達成協議,簽了訂購合約,這筆合約讓他賺進了一百五十萬的佣金酬勞,可是這卻只是郝老的第一張訂單而已。
根據郝老的言詞中透露,他打算在這兩年內陸續將公司內的車子汰舊換新,這次的購車專案只是第一波行動而已,接下來他們將會陸續有其他的動作。
為此,他必須要將韋緹納入自己的版圖之下,然後再慢慢地等待時機的來臨。
可是除此之外,他之所以跑來找她,而且堅持和她交朋友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又出現在他的預言夢里了。
他對這種情形感覺到非常訝異與好奇,很想知道這莫名其妙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麼?
難不成真如媽媽和外婆所深信不疑的那個可笑推理結果有關嗎?這個異能力是為了讓人找到紅線彼端的那個人。
老天,這個可笑的說法不可能會是真的吧?
他目不轉楮的凝視著眼前這張蒼白憔悴的臉,心情突然有些五味雜陳。
韋緹也看著他,但是神情卻充滿了疲憊。
「我很累,想早點回家休息,可不可請你以直接把你來這里的目的說出來?別再浪費我們倆的時間了?」她開門見山的問道。
她的聰明讓盛佐馭妥協的將話題導向他的來意。
「昨天我和郝老見了面,也簽了合約。」他盯著她說。
「恭禧你了。」她說。
「妳知道妳長得很像郝老過世的女兒,所以郝老昨天在和我簽約時,不只一次表示希望有機會能夠再見到妳,甚至于希望我們有空的時候,能夠一起去看看他,陪他聊聊天。」他告訴她。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了,謎底終于解開了,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如果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我很抱歉,我不能幫你這個忙。」
「為什麼?」他以為利用這個理由能夠讓她心軟的答應他。
「我不想繼續欺騙一個痛失愛女的老人家。」
「欺騙?」盛佐馭愣了一愣,「什麼意思?」
「我們並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如果要再出現在郝老先生面前,就誓必得再假裝一切,我不想再欺騙人。」她搖頭說。
盛佐馭愣在那里,突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抱歉,我晚上還要上班,所以如果沒其他的事的話,我要回家了。」她說完,立刻舉步越過他,朝前方的六樓公寓大步走去。
「妳現在這個樣子,晚上還要去上班?」盛佐馭隨後追上她問道,語氣中有著難以置信與不贊同。
又來了!
韋緹的心微微地瑟縮了一下。
拜托,別再關心她了行嗎?她不想再听見他說出任何一句疑似他關心她的話,因為那會讓她決定遺忘他的決心崩裂的。
所以,她沒有回答他,反而在一瞬間加快腳步,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她住的公寓門前,用鑰匙打開公寓大門,再迅速的鑽進大門內,然後砰聲把大門關上,將他阻擋在大門外,同時也將他阻擋在她的心房外頭。
他們倆是不會有交集,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