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杰笑得玩味，不過目光中卻全無笑意反而很深沉，這讓我有些不安。
「飛揚出事了？」我冷靜地問他，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而且恐怕還是比較麻煩的事。
他沒回應我，只是點燃一根香煙慢慢地抽著。
煙霧彌漫，他的臉看得有些不真切，可那雙閃著異樣的眸子我卻看得很清晰。他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連嘴角先前揚起的弧線也漸漸地恢復成了原樣，氣氛驟然間變得緊張起來，可他卻始終遲遲不肯開口。
「到底怎麼了？」我忍不住再一次詢問，不安越來越強烈了，究竟有什麼大事會讓飛揚心甘情願讓殷子杰替他前來？而且對面的男人還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田羽，我父親回香港了，叫飛揚去英國，他不肯就大吵了起來，現在被關在家里出不來。」
他終于道出了緣由，可我卻半晌沒反應過來，他的父親為什麼要叫飛揚去英國？
「啊！你們是兄弟？還……」我終于轉過彎來，卻嚇了一大跳，這可真是頭號大新聞啊！
他有些受不了地白了我一眼，冷聲道︰「我們沒血緣，飛揚的父親是我繼父。」
「呵呵！呵呵！」我笑得快傻掉了，還好沒太刺激我，不然我可真要把他們當怪物看了。
笑歸笑，頭腦還是很清醒的，下一刻我的神情就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說重點吧！」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真愛飛揚，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願意和他在一起？」
他突然問了一個非常難回答的問題，而且氣勢咄咄逼人，不容我不作答。
我只覺得一顆心髒亂跳得幾乎快要爆炸了般，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按捺住這股動蕩。
「我愛他，可我不會永遠和他在一起！」我說的是實話，沒有半點水分。
殷子杰有些失控，臉部肌肉繃得很緊，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你是打算玩玩了，等到膩味了，就分手？」
我苦笑，雖然沒想那麼長遠但是也差不多吧，我和他終究是不可能白頭到老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見我默認了，眸子陰冷得駭人，我有些不明白，我和飛揚的事他為什麼會如此激動。
「田羽，我告訴你，我愛飛揚，因為他是我的兄弟。誰讓他受到傷害我都不會原諒，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他的表情很認真，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你還是說重點吧，起碼讓我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深呼吸，隨即收斂了些情緒才緩緩地開口︰「飛揚今年才十八歲，他以前一直跟著他父親在英國住，後來放假時來香港玩，正好遇到我的公司缺模特兒，就這樣機緣巧合下一夜成名了。本來父親見他有我照顧也不怎麼管他，對于他的性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他花心都只是玩玩，也沒搞出太大的亂子……」
「繼續！」我見他停了下來用復雜的目光看我，于是開口提醒。
「他的個性我了解，一但認定了就絕對不放手，我也沒想到他會迷戀你這麼深，真的！我真的沒想到。」
殷子杰的表情有些迷茫和困惑，他確實比起飛揚來要成熟多了，至少他不會陷得很深，此時我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有人跟蹤發現飛揚和你的關系了，還從窗戶拍到一些你們的照片，雖然比較模糊，但是還是看得見。照片寄給了父親，他有些惱怒叫飛揚收斂點，但是飛揚說這次他是認真的，所以父親就親自來香港要帶他回英國。」
「看來你們的父親不是普通人物，我想這肯定不是第一次被拍到吧？每次都壓了下去，就連我上次偷拍他和那個男孩的，也是一樣。」我十分篤定，娛樂圈幾乎都有後台。
「是的，跨國集團的總裁，飛揚以後肯定要回去繼承家業的。」
「還會娶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我替他說完。
「田羽，你就不能有點正常的反應嗎？」他驚呼，有些茫然。
我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冷靜難道就叫不正常？
「我認為我很正常，我們都是男人，我還大他十歲。見鬼！我們彼此根本就不了解，這到底算什麼？我已經對你說過了，我們的性別決定我們不可能永遠一起，現在還加上他的復雜身分。
「這也好，我們都該趁理智沒完全尚失前結束這一切。」
說完我就起身立刻離開了餐廳，本來還打算多說些什麼的，卻突然覺得心里空蕩蕩，只想吹吹冷風。
「田羽！跟我去見飛揚，當他面把話說清楚，如果你已經考慮好了，就讓他徹底死心吧！」在我發動車子前，殷子杰追了出來還鑽進了車里，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不放。
「不用了，你幫我帶話就好了。我想夢是該醒的時候了！」我笑著對他說道，有些酸楚卻也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可能因為我終于感到能解月兌了。
是啊！一直被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如今能暢快呼吸了，我又怎麼會不高興呢？
「不是夢！」他立刻反駁我，「飛揚正在用他的方式努力，只要你肯堅持。」
我望著這個緊緊盯著我、鍥而不舍的男人，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愛，于是笑容更深了幾分。
「田羽！」他惱怒起來，縱聲大喊我的名字，英俊的臉漲得通紅，即使在黯淡的燈光下也一目了然。
我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背，柔聲說道︰「沒吃飯你還有力氣吼我，佩服你了。這樣吧，我們找個清靜地方邊喝邊聊，要知道，有些事是急也急不來的。」
「你……」
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于是我自動忽略掉他陰冷的視線，直接發動車子朝河邊開去。
天空沒月亮，霧蒙蒙的，連星星也看不到，好天氣啊好天氣！
正暗自感嘆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且隱含著怒意的聲音，「你讓我恨得牙齒咯咯作響！」下一刻，我還居然真听到了咯吱聲。
我毫不在意地吹了聲口哨，「愛變成了恨，轉換速度真快，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啊？」
不理我的戲謔，他把喝完的酒罐大力扔到了河里，立刻飛濺起不小的水花來。
「喂！你這樣破壞環保，很不道德啊！」
「媽的！為什麼你就能這樣冷靜，還笑得出來！你不是瘋子就是白痴！」
才堅持了五分鐘，他就忍不住又發火了，看來火候還真不如我，我心里暗道可惜。
「子杰，你多大了？」
「二十四，問這做什麼？」我的突然提問讓他莫名其妙。
「不小了啊！那你應該知道不管飛揚外表看起來多成熟，他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我說的對不對？」
「別拿年齡壓人，行不通。」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幫飛揚了，我有點感動，真夠義氣。
「好吧！我們現在去你家！」
「啊？」
不理他的詫異，我笑得很溫柔。「你不是想我去見飛揚嗎？我想了想是該去見見。」
冷風吹夠了，我想我是應該去做個了斷了。
他審視我半晌，眸子里有些質疑，但最終還是默不作聲地把我帶到了他的家里。
下車時，他從背後拉住我，幾近祈求地對我說了句——別傷害飛揚！
我仍舊淡笑沒有回答，因為我根本無法保證。
這麼豪華的別墅我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卻沒時間欣賞，滿屋子保鏢盯著我不說，還有兩道特別強烈的視線向我直直掃來。
「羽，你怎麼來了！」飛揚興奮、激動得一把擁住我，如果不是礙于旁人他幾乎想吻上我的唇。
我輕輕地回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就不著痕跡的推開他，轉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尹先生，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男人犀利的目光變得越發深沉，他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來我書房吧！」
「羽！」飛揚想阻止我，火熱的手掌死死地拽著我的手，我只好給了他個安撫的微笑。
「我先跟你父親談談，過一會來找你，你在臥室等我吧。」他還是不肯放手，
眉頭緊蹙，臉色十分難看。
「我保證，我發誓。」
「好，我等你。你要記住，已經到了這一步，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所以你不要害怕，任何人都別想分開我們。」
他深情款款地說著，我卻反而笑不出來了。
「嗯。」含糊地答了句，我便立刻跟著他父親走進了書房。
∼ｆ∼ａ∼ｎ∼ｊ∼ｉ∼ａ∼ｎ∼
飛揚的父親果然是個厲害人物，簡短的言語交鋒，已經完全可以讓我體會到他的成熟和果斷，從我說要和他談談開始，他就已經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因此幾乎就沒多說一句廢話，便直接進入了正題。
雖然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想法，但他卻仍然步步緊逼，似乎是完全不想給我任何後悔或者猶豫的機會。
我理解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所以對于他禮貌言語下毫不掩飾的冷淡並不在意，相反我認為他對我還算很客氣了，畢竟，我的身分對他來說是極為尷尬的。
一番交涉後，我提出了三個要求。前兩個他都欣然答應了，只是最後一個時，他的眼里閃過一絲鄙夷。
「說吧，要多少？一千萬美金夠不夠？」他拿出支票本等著我的開價，眉頭皺也不皺，隨口報了一個在我眼里來說是天價的金額。
我不由得好笑，看來他似乎對這種事是習以為常了，還真把我當女人一樣打發，可我卻偏偏無法生氣，因為他是飛揚的父親，僅僅這個理由，我想我是愛屋及烏吧！
當我說出數字時，他簡直難以置信，困惑的目光盯著我。我卻笑得雲淡風輕，接著再一次重復那個數字，他的表情立刻變得沉重起來。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因為這筆違約金我認為應該由你付。」
他愣了半晌，最後輕笑了出。「田羽，你確實很特別，我喜歡你！若不是因為飛揚……」
我立刻打斷他，說道︰「謝謝您的贊美，我想我們還是不浪費時間吧。」
他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開了張支票給我，我看了看錢數很滿意，正和我說的一模一樣。
「你的高傲我領教了，所以我也不再企圖用金錢玷污你。如果日後遇到困難，請務必找我，作為一個朋友真誠的友誼，你能接受嗎？」他微笑地遞給我一張名片，十分誠懇的說道。
我含笑接過，友好地和他握手。
近距離的打量，能從他英俊的臉上看到飛揚二十年後更加成熟的模樣，因此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對眼前的男人也突然生出幾分好感來。
于是我調侃道︰「謝謝，我哪天窮的沒飯吃，一定會來找您的。」
「呵呵！隨時歡迎，再見！田羽！」
「再見！」
∼ｆ∼ａ∼ｎ∼ｊ∼ｉ∼ａ∼ｎ∼
當我來到飛揚的臥室時，他正局促不安地來回踱步，我和他父親談話的這十分鐘里，他居然抽了好幾根香煙，滿屋子都是嗆人的氣味。
「死小子！你是不是想把我給燻出去啊？」我不滿地叫著。
他二話不說的緊緊擁住我，頭埋在我的頸項間不斷輕吻。「我剛才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我覺得你好像要離開我了。」
他的聲音沙啞，神情緊張，我的心里頓時慌亂了起來，因為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我一般，我很費力地穩住了情緒，才笑著說道︰「你的預感沒有錯，我們確實要分開了。」
手臂一緊，下一刻我和他的身體再也沒有絲毫縫隙了，我甚至能感到我們的心髒在一致跳動。
「別亂想，我剛才做了很大努力了。你父親答應我，如果我們禁得住考驗，就讓我們在一起。」我拍了拍他的背，想安撫他。
「什麼意思？」
「你父親說你不娶女人沒關系，但是至少要繼承家業吧！所以你必須回英國去讀大學，如果四年後我們還愛對方的話，他就不反對我們了。」
飛揚听完後松了口氣，但是卻很猶豫。「四年，那……你跟我一起去嗎？」
我笑了起來，「笨蛋！如果我也去，算是考驗嗎？」
「不，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開。」
「別耍脾氣，而且我也覺得這樣很好。」
「你不相信我？你覺得時間一長我肯定會變心，是不是？」飛揚有些氣憤，一把將我推到床上，身體隨即覆了上來。
我連忙解釋︰「我比你大十歲，你要理解一下我的感受，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們之間確實需要慎重的對待啊。」
他藍眸里的火焰終于漸漸熄了下來，幾近委屈地說道︰「好吧！四年就四年，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證明給你看我有多麼愛你！」
「哈，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到底看上我哪點呢！」這個問題我是至今都沒弄清楚，雖然子杰模糊地說了一堆，可我卻很想听听飛揚的真心話。
他給我的答案是一個火辣辣的熱吻，毫無預警。
我被他突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暈眩，那靈巧的舌輕柔輾轉卻又強悍、霸道，在溫熱的口腔里恣意掠奪我的呼吸。熟悉的快感瞬間在身體中擴散了開，並激起鋪天蓋地的狂潮。
我們身體相纏，他順勢解開我的衣扣，指尖不停地在我的胸膛上。我有些禁不住他的挑逗，反應劇烈，熱得要命。
終于忍到極限了，只好一把推開他，我們急促地喘息著，眼底是不容忽視的渴望。
「還沒回答就想佔我便宜，找打！」我打趣地一邊說一邊揪他的頭發。
「你很想知道嗎？」他干脆舌忝起我的手掌來，還真是一刻都不閑著。
「廢話！」我又好氣又好笑，他精力旺盛強，可我卻禁不住折騰啊，昨天的縱欲到現在腰還是酸的呢。
「四年後告訴你！」他非常冷酷地丟了這句話給我，意味不言而喻。
我挑了挑眉，惡劣地笑了起來。「行，本來還想跟你來上一次，那也四年後再做吧！」說完我就翻身起床。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敢逼我就範，我就大喊救命，然後你爸爸來了，我就說你企圖！嗚——」這小子還是這麼卑鄙，專搞偷襲。
他含住我的耳垂，手快速套弄我的，然後用低沉而誘惑的嗓音說道︰「我哪需要用強，隨便一模你就有感覺了。」
「臭美！先說好只做一次，我可不想真下不了床。」我笑罵著。
「嗯，我會很溫柔的。」
哎！十歲的差距就這麼大，我簡直不敢想象十年後的體力會差成什麼樣。職業因素造成吃飯不按規律，休息時間也很紊亂，未來的日子正好可以調整一下了。
我緩慢地穿著衣服，飛揚靠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我，眸子里的火熱絲毫未減。我知道他根本沒有滿足，所以不敢靠近我以免控制不住。
「我必須走了，明天稿子不交出來會被那老頭罵死。」
「知道，不過我送你回去，你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開車。」說完他便起身也穿起衣服來。
我連忙阻止他，「不用了，你最近表現好點，別惹你父親生氣，知道嗎？」
他有些惱火，「別把我當小孩子，他要我們分開四年，我已經相當不滿了，還想要我怎樣？」
我拗不過，只好答應他送我回家，走到客廳時他父親正好在。
我有些尷尬，因為飛揚和我剛歡愛過，他父親這樣老練的人應該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我要走了，不打擾您休息了。」我禮貌地說道。
他表情並沒特別，只說︰「好，子杰你送送田羽吧！」
「我送他就行了。」飛揚立刻冷眼對他父親，兩人一觸即發的危險視線在空中交會，看得我膽戰心驚。
「還是我送吧！正好我要去取車。」子杰適時插入。
我很感激立刻接過話來，「是啊！他車還停在餐廳附近呢。」
飛揚看我給他使眼色，才穩住情緒，極不甘心地走回他自己的臥室。
我和子杰一起上車，坐下的那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離了般，幾乎是軟倒在坐椅上。
「你裝了半天累不累啊？」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我裝什麼了？」
他不語，面無表情地開著車。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風景。
香港的夜色是很美的，燈火輝煌，這是我最後一次欣賞它了。而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應該是和父母、妹妹在一起了。
人有時候特別自私、虛偽，和無情。而我，除此之外還懦弱、膽小。這並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卻是殘酷的事實。
我承認我愛飛揚，可究竟愛得有多深，我並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探究。而他，一個十八歲不成熟的少年，正是不計後果沖動的年紀。
即使現在我們的愛情刻骨銘心，驚天動地，那又怎麼樣呢？與其將來在無法忍受中後悔，不如早早斬斷。
他問我是不是不相信他，其實他錯了，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我始終不能完全拋開束縛和他走到一起，我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特別是疼愛我的父母和天真無邪的妹妹，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他們交代。
當子杰說出飛揚的年紀和家庭時，我更加知道我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理智終于在那一刻戰勝了情感，使我從迷茫和徘徊中徹底地走了出來。
我潛意識地告訴自己，飛揚太年輕了，即使他無怨無悔，我也不能耽誤他的前途。
很虛偽吧！我明明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擋在我們之間的巨大阻礙。
我覺得我會粉身碎骨的，除了逃離，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我不斷找借口安慰自己，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其實我很痛苦很難受，我被壓抑得幾乎窒息。
所以我期待用時間來解決一切，四年沒有我的日子，應該足夠讓他冷靜和成熟起來。讓這份禁忌的情感慢慢淡去，直到被風吹的消失不見。
這是我的願望，我從沒愛過人，如今卻愛上了個我不應該愛的人，短暫的美好時光已經值得我一生去回憶，足夠了。
如果有來世，我希望自己是個勇敢的男人，無拘無束地追尋自己的愛情，享受生命中的每一次激情，讓人生的色彩變得絢麗無比……
思緒飛舞的同時，車已停靠在我家的樓下了。
「子杰，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復雜的目光看著我，良久後說道︰「不給我一個告別吻嗎？」
我心一驚，他知道了？
「呵！什麼四年，只能騙騙飛揚，你其實根本就不打算再和他相見了吧？」
我嘆了口氣，「別告訴他，求你了。」
「你甘心就這樣結束嗎？唾手可得的幸福就這樣輕易放棄了？」
面對他的質問，我只能無奈地搖著頭。「你不了解我！」
「是不了解你，你就是個怪物，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沉默不語，他靠過來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唇，沒有絲毫成分。
「好了！我收到你的好處了，我不會出賣你的。」他笑著對我說道。
好處……我和飛揚第一個吻，就是他無理地向我討要好處。
苦笑，看來即使想忘記他都難。
「子杰，如果你是我，會怎麼辦？」
「我要是你，就要上個一億美金，這樣幾輩子都不愁錢花，飛揚也會徹底死心，以後就當個標準黃金單身漢，左擁右抱多逍遙快活啊！」
「沒正經，虧你想得出來。」他的回答讓我啼笑皆非。
「我很花心的，所以問我是問錯人了，這也是為什麼我輕易就把你讓給他的原因。」他眉飛色舞地說著，很是得意。
「好了，不听你胡說八道了。」我示意他下車，時間不早了，我還需要清理一堆東西呢。
他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上車前卻回頭嚴肅地對我說道︰「我希望四年後還能見到你！」
我含笑不語，立刻轉身忽略掉他凝視的目光。我知道他還是想幫飛揚，想讓我留下一個承諾和一次機會，可我不能。
回到家中我迅速地收拾了行李，打了一份辭職報告。明天早上我就能拿到一張飛往大陸的機票，而這之後我的一切消息將被封鎖，飛揚再也無法找到我，這是我對他父親提出的另外兩個要求。
盡管這年頭沒什麼人會去寫信，但我還是拿出紙和筆一字一字認真地寫著。
我想留下自己的筆記當個紀念，想將我全部的感情都蘊涵在這小小的紙張里，即使上面寫的話不一定會實現，卻也是我內心深處最真摯的祝福，我希望不管我的抉擇是否正確，他都能在未來的日子里生活得幸福。
一夜未眠，恍惚中已到天明。
飛揚的父親讓人先把我的行李運到了機場，而我則帶著那張支票，連同辭職報告一起去了雜志社。
所有人對于我的匆忙離去都大吃一驚，我只能對他們解釋，我家里有急事必須回去。
雅然、劉歡還有那群小伙子們都依依不舍，就連色老頭的表情也有些沮喪。臨走時，他對我說我隨時可以再回來，《夜色》永遠歡迎我。我很感動，如果將來真有機會，我想我會回來看看他們的。
和他們一一告別後，我乘車來到了機場。
直到坐上了飛機，我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狼狽地離開這個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但我怕自己會猶豫，所以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我想既然已經決定了一切，就別後悔了。
天空蔚藍，陽光明媚，出人意料的好天氣，陰郁的心情也不知不覺變好了許多。廣播里傳來了航空小姐甜美的聲音，飛機終于要進入跑道了。
「嘟——嘟嘟——」
應該是子杰吧，我想這個時候除了他，也不會再有別人打我手機了。
「喂！田羽嗎？」果然是他。
于是我調侃道︰「是我，寶貝！怎麼舍不得我走啊？」
「呵呵！你走不走和我可沒什麼關系，我只是昨晚忘記告訴你了，我這人其實很卑鄙的。所以不好意思，我還是出賣了你。」
我一驚，「什麼意思？」
「羽，給你一分鐘時間立刻給我下來，不然後果自負！」電話里的聲音突然變了，是飛揚憤怒的吼叫。
「……」
「你听到沒！居然敢騙我，你有種！」他氣急敗壞起來，恨不得立刻把我給拖下飛機。
我真沒想到會是他，心里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欣喜？激動？渴望？還是茫然？
坐我前排的乘客突然指著窗外嚷道︰「你們快看，下面有人要闖進來！」
我順著看去，居然是飛揚和子杰。「你在干什麼？別胡鬧。」看到他們和工作人員在爭執，我驚得連忙出聲阻止。
「你不出來我就硬闖！」他凶狠地說道，威脅意味甚濃。
「我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你去看看！」
「少嗦！我不要看什麼破信，有什麼話你給我當面說清楚！」
剛想開口時，空姐走了過來。「先生，快把手機關了，馬上要起飛了。」
「飛揚，我們四年後再見！」我急忙說了最後一句。
飛機下一刻進入了跑道，他的身影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模糊，可我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憤恨、不甘心、失望還有痛楚。
突然他不顧一切地推開工作人員，向我飛奔過來。像一只發怒的野豹，緊緊地追捕自己的獵物不肯放棄。
他似乎在邊跑邊喊，我連忙轉身，手按住心髒，因為再多看他一眼，只怕我的心就要碎了。
飛機開始加速，窗外畫面越來越快，起飛時頭暈耳鳴，可這些都不如他給我帶來的心痛強烈。
我想今生今世，我的心中都注定因為這個男人而劃上一道深深的印記，永遠揮不去、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