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
這是高彬一直在思考的問題。自從上學期重新調整了心態開始,他對邵雲不再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單純地認為那副身體很適合他的需要。和邵雲在一起,既不需要調情也無需說笑,想做就做,做完走人,方便得跟速食品一樣,非常符合他重視效率的個性。
可是,早習慣了不顧邵雲任何感受的他,為什麼會在觸到了那樣的表情後,一瞬間失了神……?
邵雲原先充滿虛幻而後仿佛急剎車般風雲變色的神情……他從來沒有見過。
雖然警告過自己不可以太過於關心某個人,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邵雲的背後是否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即使明白與自己無關,也還是……
忍不住……
連到校長室交報告的時候,高彬也還沈浸在紛亂的思緒當中,直到校長湊到他跟前,才陡然回神。
「心不在焉的,想些什麼?」
A大校長嚴家清私底下是個典型的老頑童,看到一向穩重嚴謹的得意門生居然在發愣,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似地大樂。
高彬很快戴上精英份子所具有的謹慎面具,微笑有禮地回道︰
「沒什麼,只是學生會的一些瑣碎小事,不勞校長費心。」
哼哼,想混過去,沒那麼容易!
嚴家清露出老奸巨滑的表情,邪邪一笑。
「該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高彬沒料到這種話會出自一個老頭子口中,而且還是自個的校長,一時愣住了。
嚴家清沖他擠了擠眼楮,樣子滑稽而又可笑,要是被人看到了誰也不會相信這就是平日嚴肅古板的校長大人。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學生會長的紅顏知己好像也太多了一點吧?楚留香都沒有你幸福!」
嚴家清酸溜溜地說道。
他要是連這點小道消息都打听不了就不配做堂堂的A大校長了,別看他年紀一把,心里可是很年輕的。
以為校長會說出什麼,誰知卻是這些無聊八卦,高彬當下直感到好笑,遂把正兒八經的面孔也卸了下來,涼涼地回了一句︰
「如果羨慕的話就直說好了,我不會虧待校長大人您的!」
這臭小子!想叫他在夢里挨老太婆的罵是不是!
嚴家清給了他一個威嚇力不是很足的眼色,心里直犯嘀咕。
高家老頭怎麼會養出一個個性這麼不好玩的孫子來?唔,還是他家的小輝輝最可愛了……
這時高彬瞄到辦公桌上的一個相框,目光稍稍一停。
「這是……」
嚴家清立即如獲珍寶地捧起相框端到他眼前,興奮莫名地道︰
「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像不像小天使?」
照片上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孩童,大約五六歲左右,甜甜的笑容令人仿佛看到從他的背後生出了兩只透明的翅膀……
很面熟,好像某個人……
「看呆了吧?」
嚴家清得意洋洋地炫耀著,自豪的語氣一展無遺。
「我家的敬輝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孩子!他可是我們嚴家獨一無二的寶貝噢,又听話又懂事又乖巧又聰明……」
原來是嚴敬輝小時侯的照片,難怪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高彬微微眯起眼,瞅著照片上笑得一臉燦爛的男孩,不覺泛起了一絲惡作劇的快意。
如果校長老頭知道他在打他寶貝孫子的主意,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呵呵……一定很有趣!
就在嚴家清還在不停地夸耀的時候,門口低低地插進了一句極為不屑的話。
「惡心的嗜好!」
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被耳尖的嚴家清听到了,他老當益壯地一個箭步沖到門口揪住一個人便吼了過去︰
「小子!你剛剛說什麼?!」
被救進來的正是嚴敬輝的青梅竹馬狄健人,他一臉無辜地道︰
「我哪有說什麼?不是校長你叫我來的嗎?拜托,有話快說,我忙得很。」
本來就是,若不是嚴家老爺子有那樣奇怪的嗜好,敬輝也不會養成現在這麼白痴的性格!
轉了轉眼珠子,在看到辦公室里還有另外一個人後,狄健人的臉一下拉長了。
「你……」
「又見面了。」
高彬向他揚了揚眉毛,心下暗笑。
不曉得為什麼,看到這小子生氣,他的心情就格外的舒爽。
「你們認識?」嚴家清回頭問道。
狄健人搶先道︰
「不!不認識!」
他可不記得他認識過這種變態!
高彬也不在意,他收拾了資料便向門外走去。
「校長先生,沒事我先走了。」
在經過狄健人身側的時候,他故意丟下一句只有他兩人才听得到的話。
「嚴敬輝很可愛呢,真是叫人愛不釋手啊……」
哼,他就不信在听到這麼曖昧的話後,那小子不氣到抽筋!
狄健人果然如他所料地深抽了一口氣,青筋凸爆,怒憤填膺。但又無法在校長面前進行反擊,只得恨恨地瞪著他幾欲將之大卸八塊的背影。
***
高彬才剛走到理科大樓,就遠遠看到邵雲和幾個學生站在一起,似乎在回答什麼問題。原本因戲弄了狄健人而愉悅的心情不由得打了個小小的折扣,陰沈下來。搞不清怎麼回事,他現在看到邵雲,既稱不上高興也不是不高興,說是沒感覺又好像不完全這個樣子,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他的目光穿過陸陸續續走出理科大樓的人群,投射到那個認真為學生講解問題的人兒身上。
從這個角度看,邵雲和他周圍的學生沒什麼兩樣,普普通通,毫無特色,老土單調的實驗室白大褂,一成不變的表情,壓根就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
為什麼他又會一眼就抓住了他呢?
「……所以,這條苯環應該是在這里才對……明白了嗎?」
邵雲溫和地問向圍在他身邊看他解題的學生。
「原來這樣啊!謝謝你!邵老師!」
得到答案後,學生們個個都高興地點頭離去了。
輕舒了一口氣,邵雲眼中流露出幾絲課後的倦怠,隨手撫了撫被風吹亂的發絲,站著呆了好一陣子,忽然感覺到什麼似的,他朝右側方向望去,正好瞧見站在那兒的高彬。
眨了眨眼,他沒有動,只怔怔地望著高彬一步一步走近。
「接下來有課?」
在他面前站定,高彬打頭就問,他們之間的對話向來簡潔明了,絕無繁辭冗言。但在他波平如鏡的面色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潛滋暗長。
被那雙過於深邃的眼眸所吸引,邵雲有幾分鍾的愣神,腦子卡了一下才記起來要回答。
「沒有,不過……」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高彬截斷了。
「有事?」
邵雲點點頭。
下午他得替教授送東西過去。
高彬眉心一斂,沈默了幾秒鍾後一聲不吭地走開了,留下後邊的邵雲如墜五里霧中。有些錯愕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邵雲驚訝於高彬居然這麼爽快地就放過了他,若在平時,一定先是給他幾個凌厲的眼神,然後抓了他就走。對高彬來說,什麼天大的事都不及先滿足他的重要,所以他剛剛問他接下來有沒有課,純屬開場白的一種,不具任何征求他意見的意思。而這次,他居然不聞不問地就走了?
想了好一會還是想不出原因,邵雲索性放棄,捧著學生的報告向實驗樓走去。
高彬的心思並不是他隨便就能猜得出來的,他也沒那個知道的興趣。
***
下午,把東西送到教授府上的時候,那位資深的老教授不期然地問了邵雲一個他從沒想過的問題。
「你有沒有考慮過要繼續進修?」
「進修?」
邵雲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一愣。
「對啊,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學士學位根本不夠用,你沒想到過要考研究生嗎?你工作認真,資質也不錯,只當助教的話就太可惜了,不如趁早進修,好晉升為講師啊。或者你有沒有想過出國留學?」
教授的一番話在邵雲心里起了不小的波瀾,一時之間應接不暇。
「我……我沒想過這些事……」
他並不喜歡做學術研究,對念書也沒多大的興趣,最初是為了家人的期望而努力學習,後來則是為了讓自己忘掉一切痛苦的回憶而埋頭苦讀,對於現狀,他基本上已經很滿足了。他和別人不一樣,沒有那個動力,沒有那個激情,也沒有那個繼續奮斗的必要……
「你這孩子就是太沈悶了,凡事要想想將來!」
教授又絮絮叨叨地說起來,對邵雲的回答感到不是很滿意。
「你還年輕,不可以虛度光陰啊……」
接下來的話題就是圍繞著進修考研之類的,一直到邵雲要離開了,教授還是不忘說服他。
「你考慮一下吧,今年我這里有幾個名額,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保留一個,以你的能力,考研究生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沒有做正面的回答,不善於忤逆教授的邵雲只是虛應著點了點頭說會考慮。出來後,他的笑容就一下子消散了,換上淡如雲煙的惆悵。
考研,留學,繼續深造……這些當今學子們孜孜奮斗的目標與他有什麼相干呢?
他一來沒有報效社會造福人類的雄心壯志,二來也不需要努力爭取一個好工作養活全家,三來就算經綸滿月復,他也沒有巡回演講傳道授業的激情……他考研做什麼?
想到這個,就難以控制地想起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他幾乎是發了瘋地在拼命念書,父母都以為他回心轉意了,還頗感欣慰,可誰又知道他只是借助學習來忘掉一切,借助埋頭苦讀來克制住傷痛欲絕的心……
就像現在,他一刻也不想讓自己停下來地四處忙碌著,不能讓心找到空閑的機會……一旦停下來,就會不知不覺地想起……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想起那最後一夜的眼淚……
想起那個人……
邵雲心一抖。
糟糕!怎麼才告戒自己不能想起來的,卻……
使勁甩了甩頭,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卻不知他此刻的模樣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茫然無措。
看了看時間,不早不晚的,實驗室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不如到江夜那去一趟吧。
***
今天是周末,一個星期下來好不容易才得到放松的學生們都迫不及待地涌出了校園,一群群地漫步在大街上,盡情享受這美好的假日時光。
晚飯時間才過不久,步行街上就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大多都是在校大學生,一張張年輕亮麗的臉充滿了飛揚的青春色彩,嬉笑怒罵,皆形於色,高興的時候就大聲唱歌大聲談笑,或三五成群,熱熱鬧鬧,或兩人依偎,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每個人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快活。
走在這樣的街道上,更令邵雲感到格格不入。他的年齡和這些人差不多,卻總覺得自己已經老了一樣。二十四歲,這是什麼樣的階段?處在這個年齡的人都在忙著念書、工作、玩樂、交朋友、談戀愛吧?而他呢,卻像在等待著生命終結的老人,一點一點地捱著,了無生氣。
路燈絢麗地撒了下來,街心廣場上響起彩色噴泉的卡通音樂,發射出五彩燈光的店鋪就像一枚枚瓖嵌在路邊的寶石,精致而又華美。
走到麥當勞門口的時候,邵雲忽然停了下來。
透過玻璃牆,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高彬。坐在他對面的是……嚴敬輝?
他們好像聊得很開心的,嚴敬輝不時展露出那天使特有的令人心疼不已的笑容……
駐足凝視了許久,邵雲幽幽地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他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而是……羨慕。
那副場景……好溫馨,好幸福,是他窮極一生也追尋不到的東西……
有了嚴敬輝的陪伴,高彬應該不需要他了吧?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都是人,為什麼要有那麼大的差別呢?有的光芒萬丈,絢爛奪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比如高彬;有的卻卑微得如同蛆蟲一般,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不知道哪一天會死,死了也沒有人知道,沒有人關心,比如他……
他相信也有不少和他一樣的人,只要學會麻木地順從隱忍,一切就變得無所謂了,可是上天卻偏偏又給了他一顆過分敏感的心,敏感到最後他不得不換了一顆石頭來代替。
只有在走進「夢中人」酒吧的那一刻,他才感覺到些許的暖意,因為,這里有唯一關心他的人……
邵雲把教授跟他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講給江夜听,依往常的情況看,他以為江夜也會比較贊同他去考研。但意外的是,這回江夜沒有馬上宣布他的觀點,而是靜默了好一陣子才對他說,只要他覺得安心就好,不管考不考研究生,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要覺得有意義和有價值。
什麼是有意義,什麼又是有價值……?
他所缺少的不正是這兩樣嗎?
邵雲的心更迷茫了,仿佛失了舵的船只,漫無目的地飄蕩在大洋之上。
和江夜才聊到晚上八點多鍾,手機鈴聲就催魂是的地響了起來。
「十分鍾之內到五路車站站牌等我!」
手機里頭傳來高彬不容抗拒的命令。
話到即掛,他都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
在江夜悻悻的目光下,邵雲只得抱歉地笑了笑,便朝車站匆匆趕去。
高彬那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遲到。
才在車站前站了沒多久,一輛拉風的車子就駛至跟前。
車門一開,里面伸出一只手冷不防地將他揪進車中又揚塵而去。一系列的動作快速簡捷得足以媲美職業綁票。想都不用想,邵雲就知道開車的人是誰了。
沒辦法,誰叫那個人的作風一向比較另類。
悄悄地瞄了一眼正在開車的高彬,邵雲仍有疑竇。一個多小時以前,他不是才和嚴敬輝在一起的嗎?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約會?
高彬的行事準則向來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上床,四回SAYGOODBYE,嚴敬輝若是在他的狩獵範圍內,恐怕也逃不過這四道關卡吧?想到這,邵雲就有些替那可愛的天使女圭女圭惋惜。
嚴敬輝太過單純,像這種東西,似乎是不該上他的身的……
「玩得開心嗎?」
安靜的車內突然響起高彬低沈有力的問話,邵雲差點嚇了一跳。
呃……?
不解為何高彬會有此一問,愣了一下他才道︰
「我沒有玩,我只是去給教授送東西而已。」
他不是和他說過的嗎?
「送個東西需要一個下午?」
高彬嗤笑一聲,鄙夷之中更多的是不平與憤懣。
邵雲這下真的不曉得哪里得罪他了,只得一一解釋道︰
「教授留我下來吃飯,出來時已經七點過了,我隨便過‘夢中人’坐了一會。」
那個時候高彬應該還和嚴敬輝在一起才對。
一個想法從邵雲腦中浮了出來,唔……莫非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太好的事不成?所以高彬才會把氣出在他身上……一定是這樣沒錯!難怪他一上車就感覺氣氛不對。
高彬總算斜眼看了看他,但沒有吱聲,隨後眼楮又移向前面,似乎在一心一意地開著車,接下來就當邵雲是個一個透明人一樣坐在那兒。
車子一直開到矗立在市區中央的華希頓大酒店。
夜色下,高聳發光的華麗建築物顯得格外絢爛奪目,通體的落地窗更是透出里邊無比的雍容華貴。
鎖了車後高彬就朝店里走去,邵雲被酒店過分豪華的裝潢分了神,慢了一步才跟上去。
「你……訂了房間?」
像這種酒店不預定肯定是住不進去的,可高彬經過櫃台時問都沒問,服務小姐向他致敬也沒有理睬,就直接走向電梯。
「我爸是合作人之一。」
言下之意就是說,這酒店也等於是他家的。
高彬簡單地說,仿佛不屑一提。
邵雲又一次受到了震驚,他張了張嘴又合上,決定下一次不管高彬帶他到哪個地方他都不問了,省得丟人現眼。高彬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就算哪天他說拉斯維加斯有座賭城是他家的也不稀罕。
等到邵雲從浴室里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先洗好了澡的高彬正舒適地靠在寬敞柔軟的沙發上看晚間新聞,前面茶幾上擺著一瓶已經開封了的冰鎮香檳,漫不經心瞟著電視的目光是那麼的悠閑自在,連品酒的動作都是那麼的優雅高貴,加上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就好像一位阿拉伯的君王,神聖不可觸犯。
邵雲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相當有魅力的男人,但每次還是不由自主地為他不經意間所散發出來的雄性氣概和狂傲之氣所吸引。
那浴衣中央隨意露出的平坦而又結實的胸膛,透露著長期鍛煉出來的力與美,是許多男人可望不可求的健美身段,而修長優美的手指,更是引得無數人欲仙欲死的大麻與鴉片……
這個男人……果然是完美得可怕!
就連那惡劣的脾氣在其余光環的照耀下,仿佛也成了優點的一種。
「還站在那里干什麼?過來!」
高彬發現他站在浴室和客廳之間的過道不動,雙眉一皺,關掉電視凶巴巴地就吼。
邵雲慢吞吞地走過去,依慣例在高彬身邊坐下。他還是不習慣在這麼高級的地方待著,美則美矣,觀賞足夠,若是拿來用,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說他是小老百姓情結也好,什麼都罷,他感覺一走進這美侖美奐的大廳,高貴逼人的畫面就像被撕破了一角似的,整個氛圍就破壞掉了,讓他很不舒服。
才一坐下,就被一只強勁有力的臂膀摟了過去,嘴唇隨即堵上,一股冰涼刺激的水流由那薄唇中注了進來。沒料到會被灌進香檳,邵雲一下嗆著了氣管,想咳嘴唇被吻著松不開,想咽又無法順利咽下去,嗆得他眼淚直冒。好不容易高彬放開了他,才得以用力咳了起來。
眼淚鼻水都嗆出來了,一時間邵雲狼狽不已,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一張潔白清新的紙巾遞至面前,他略微吃驚地抬起了頭。房間里只有兩個人,遞給他紙巾的除了高彬自然不做第二人想。雖然很驚訝高彬居然會這麼好心,他還是先接過紙巾把臉擦干淨。
等平復下來,他才看向他,正好與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撞在一起,同時也發現此刻他們的姿勢十分曖昧,他幾乎等於是坐在高彬大腿上的,不一會兒就感覺到了來自身下那急速堅挺起來的,使得他背脊上的肌肉也緊繃了起來……
才來得及看清高彬眼底掃過的那一抹怪異的光芒,他就被整個壓倒在沙發上,嘴唇再度被狠狠地侵吞,單薄的浴衣也被一把扯下,那仿佛帶電的手指夾著滾滾熱流向他身下撫去……
邵雲一下就陷入了高彬所制造的情迷意亂之中,不知道自己誰是誰,熱氣在體內激蕩,洶涌的情潮此起彼伏,一層接一層。
這個男人總是很輕易地就攻陷了他,這一次也不例外……
還好,在失去意識之前,邵雲記得已經換到了那張華麗的雙人床上,否則第二天腰一定直不起來……
……還是很奇怪……
邵雲頷首沈思,手中拿著一支試管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管中鐵紅色的液體在管身三分之一處輕輕地打著旋,看似動而狀似靜,而平靜的液體內部卻又隱藏著某種悸動,正如他現在紛亂的思緒。
雖然不想理會,但高彬那怪異的態度實在是讓他不能不去想。
那個男人的口氣還是一樣的惟我獨尊,臉色還是一樣的冷若冰霜,但是眼神卻隱隱有些不太一樣了,還有就是動作……粗暴還是粗暴,不過似乎少了一點平時的強取豪奪。
是他的錯覺嗎?
還是……他對於那種近乎暴力的行為已經麻木了……?
依稀還記得高彬在激情當中那雙仿佛被烈火灼傷了的眼眸,令他全身心都像著了火般,腦子里也似發了高燒,神智不清……
但是在灼熱的背後,似乎又有些隱隱地發冷……
啪!
試管掉落在地上,破裂開來,液體在與地面相接觸的那一剎那騰起一股紅色的煙。
邵雲陡然驚醒,轉身要去拿簸箕,誰知手一擺,踫地一聲,桌上放置的一排燒杯也摔了下來,碎片頓時撒了一地。他忙站住不動,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狼籍,頓感到渾身無力。
他是怎麼搞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也許是昨天沒有休息好的原因吧?
邵雲無奈地想。
今天七早八早的學生會就急CALL高彬回去,所以他真正合眼的時間連一個小時都不到。沒有起來了又繼續睡的習慣,於是邵雲回到學校就進到實驗室去進行下一星期的工作,可卻這麼的不順利。
算了,沒有進入到工作的狀態,還是留到明天再說吧。
嘆了口氣,邵雲準備去取工具來清掃一下這個地方。才一轉身出門就遇上了剛剛走上樓來的高彬。
沒想到才剛分手又見面,邵雲有些驚愣,還沒有說話,高彬就道︰
「到樓頂上去。」
什……麼?
邵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黑珍珠般的眼珠子稍微呆滯了一下,確定沒有听錯後,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他叫他到樓頂上去?
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在他們之間昭然若揭,高彬不會為了其他事來專門找他去某個地方的,那就只有那個了……
可是,他們昨晚……甚至可說今早不是才做過嗎?距離現在也不過才幾個小時而已。
難以理解高彬的為何如此強烈,邵雲開口問道︰
「學生會不是找你有事嗎?」
怎麼這麼快就辦完了?
事情當然沒有辦完,只不過午休時間到了各自去吃飯而已,他卻神差鬼使地來到了實驗樓,但高彬並不打算告訴邵雲這一點。
想到今早上正準備再要一次時卻被學生會打來的電話打斷,他就心情不爽,總覺得有什麼沒有做完似的心癢難耐。直到剛才在會議上他的臉還一直都是陰雲密布的,令學生會各干部戰戰兢兢,不明所以。
因此,盡管昨夜已經要了無數次,他仍不打算放過邵雲疲憊的身體,只又重復了一遍︰
「到樓頂上去!」
口氣強硬了許多,邵雲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再磨蹭幾下恐怕就要發火了,但是該干的是事還沒有做,回頭看一眼還未打掃的實驗室,他遲疑地道︰
「可不可以先讓我……」
「我說到樓頂上去!」
高彬不耐煩地打斷他,語氣較前粗暴了起來,可見他的怒氣正處於忍耐的邊緣。
听到這樣的語氣,邵雲把準備要說的話咽了下去,識時物地閉上嘴,把實驗室的門關好,便乖乖隨高彬上了樓頂。
要是懂得考慮別人的話,高彬就不是高彬了,跟他談條件簡直是自討苦吃!
邵雲並不是沒有不滿於這一點,他也認為高彬對他一點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這樣的交往對他來說實在有欠公平,但他只是懶得生氣,心靜如水的境界就是什麼都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