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花紛飛的季節,總是感傷多過于喜悅的。
而如今驪歌已不再盛行,畢業的歌曲,已經被「分享」或「朋友」這兩首流行歌給取代,而這兩首較為輕快的離別歌,是否也代表了現代人情淺的一面呢?
然在姚蒔冬的心里所唱的,仍是那首傳統的驪歌,一如多年前她參加的那個屬于他的畢業典禮,她仍是淚盈滿襟。
畢業典禮一結束,映潮就要飛了,飛到遙遠的國度闖蕩;凱歌也已展翅,正準備翱翔天際。而她,仍停留在原地,她沒有理想當作翅膀,所以她無法飛,只能被留在原地,目送兩位好友遠去。
「南風又輕輕的吹送,相聚的光陰匆匆,親愛的朋友請不要難過,離別以後要彼此珍重……」她一聲哽咽,繼續哼唱。
不知何時,楊凱歌及鞏映潮已來到她身邊,分別站在她左右擁著她,頭輕靠著她的,與她淒淒同唱。「……不管歲月有多長久,請珍惜相聚的每一刻,不管多少個春夏秋冬,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唱完,姚蒔冬已經忍不住抱著兩位摯友嚎啕大哭。
「傻瓜,-很久很久以前就說過了,我們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哭什麼?」一向不在別人面前掉淚的楊凱歌,悄悄地拭去不小心掉出眼眶的「水滴」,就算即將要分離了,仍秉著一貫的帥氣風格道。
「很快的……我很快就會回來,四年都這麼一下子就過了,我也會很快回來的。」鞏映潮掉著淚的同時,聲調卻依然平靜。
「-們……不要丟下我、不要忘記我喔……」三人中最放得開的就屬姚蒔冬了,她大聲哭喊道。畢業之後,她真的會變得好寂寞、好寂寞。
「傻瓜。」楊凱歌張大雙臂,豪氣的將兩人擁在懷中。
「是啊!-是傻瓜……」鞏映潮心想,她會懷念這里,會懷念這一切的。
「-們也是傻瓜。」她紅了鼻子,破涕為笑道。友情,萬萬歲。
映潮走了,她甚至不要她們去送機,走得是那麼的瀟灑俐落。
她們都沒有參加謝師宴,凱歌和映潮雙雙離開後,她獨自面對那一整排的鳳凰木發呆,記起當年自己還在心里偷罵學長不尊師重道,老師們教了他四年……不,他更過分,他是七年,可他卻連謝師宴都不參加,而今自己卻步上了他的後塵……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分離使她無心參加太熱鬧的場面,那對她來說,太過諷刺了。
「小妞。」一個過于熟悉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轉過身,一大把白色海芋就「砰」地出現在她眼前,她抬頭看著背向陽光的那抹高大的身影,不知怎地又感到熱淚盈眶。
「怎麼?生平第一次收到花,感動成這樣?」唐隱謙受寵若驚地拍拍胸膛。
「謝謝……」她伸手接過花,沒有否認他的說法。
「好朋友出國這麼傷心啊?怎麼當初我出國,-卻巴不得馬上攆我走的樣子?」說起來他實在有點心理不平衡,但一想贏他的人既然是女的,他也就不好太計較了。
姚蒔冬驚訝地小嘴微張看著他,他怎麼知道映潮的事……她沒和他提過啊!
「怎麼又出現小痴呆的表情了?」他笑了笑,伸手拍拍粉女敕的小臉頰,再乘機捏一把。
她被捏得微痛而攬起漂亮的眉毛,這人真壞,人家都那麼難過了,他還不忘找機會欺負她!
「學長……你怎麼會來?」如果是特地來給她送花,她會有點小感動的。
「看-那麼可憐,都沒人送-花,我這個當學長的怎麼可以讓學妹丟臉而置之不理呢?」他講得自己好象很偉大。
她苦苦的笑了下,低下頭,果然不能對他抱太大期望。
她的個性本來就稱不上外向,除了同班同學及社團的人之外,她根本沒那個能力去讓誰喜歡她喜歡到來送她花;不過,還好凱歌和映潮夠意思,為了顧及她的面子,都大方出借幾束花讓她捧著,這才讓她一路受學弟學妹們夾道歡送時不至于太丟臉。
她本來已經很釋懷的,在她們三人中,自己本來就是比較不起眼的那一個,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不知怎麼地就是傷人……一定是他名聲太差的關系。
「你不用上班嗎?」她拿下飄落在肩膀上的鳳凰葉,問得心不在焉。
「我正在上班。」
「啥?」姚蒔冬蹙眉,腦袋頓了好幾秒才恢復運轉,難不成送花是他的工作?
「傻妞,我現在在學校兼課,上次在便利商店外-不是問我怎麼會在哪兒?因為那天我剛兼完課要回去。」
「哦……」他一提起那天的事情,讓她又想到了他那美麗的女友,這說,那天他是要載女友回他家?忽然間有股不服氣的情緒梗在心里,明明是她先認識他的,為什麼他的女朋友就可以去他家,自己卻一次也沒去過?
她甚至完全不了解他家的情形,因為每次跟他一起,她都是任人擺布的一方,所以她對他的一切一無所知……真的,一無所知。
「傻妞,我在學校兼課,我在學校兼課喔!」見她一臉神游太極,知道她壓根沒听進去,他又很用力地強調幾次,否則她下次在學校遇到他八成又要問一次。
姚蒔冬突然清醒,瞪著他,很輕蔑的說︰「嗤!憑你?」不過她那一聲「嗤」可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什麼意思?」他-起眼,如老鷹看到獵物般直盯著她不放。
她這時才察覺自己剛剛的言語有多放肆,她是不想活了才敢懷疑他,于是趕忙補救方才不小心的「真情流露」,用力地澄清道︰「不……不是啦!我是說你還那麼年輕……」
「天縱英才。」他很大言不慚的接下她的話。
「是是是……」她卑微地附和,只要他不生氣,管他說什麼。
「-呢?」他斜眼看她,听她媽媽說她為出路煩惱了很久,真是個小呆瓜,這有什麼好煩惱的?
「我?我不知道……」她茫然地看著前方,明知道一說出來又會讓他多一個嘲笑她、戲弄她的理由,但她還是很誠實的說了,因為她想,如果自己能夠很坦誠地面對他的欺負或言語,會不會久了之後,他就會對她感到乏味?然後,他就會離開,去找下一個更「好玩」的人欺負?
「蒔冬。」他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他不喜歡她臉上那種無所依恃的感覺,明明他就在身邊,為何她還要一臉彷徨?她可以依靠他啊!
「嗯?」姚蒔冬淡淡的響應。
「-來幫我工作。」他好深情、好溫柔的捧著她的臉。
「噫?」她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呆愣愣的回望他。
「我說,-來我這兒,我給-一個工作。」他不厭煩的再說了一次。
沒想到等姚蒔冬听清楚他的意思後卻跳了起來,大叫,「我、我不要!」話說得太快,咬了舌她才驚覺自己拒絕得不夠「委婉」,趕緊亡羊補串一番,「呃……我的意思是,我笨手笨腳的只會給你添麻煩……」
唐隱謙眉抬得老高,居高臨下望著她,「-很排斥、很-嘛!姿態很高哦?」
「不敢不敢……」她冷汗涔涔地在心里埋怨,她還不夠謙卑哦?
「既然知道自己笨手笨腳,那我還肯收留-,-還不謝主隆恩?」太久沒欺負她,她是不是有點不習慣?-?可……可她沒要答應啊!
「是……是什麼工作?」姚蒔冬決定先意思意思問一下以表誠意,然後無論他說什麼職務都推說不適合就好了。
「秘書。」
那不就要全天跟在他身邊?雖然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答應,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顏面神經,上下抽動了下。
「姚蒔冬……」他涼涼地喊,微暗的黑眸充滿危險。
「啥?」她害怕地扯出一個笑容。
「剛才那一瞬間……-是不是露出了嫌惡的表情?」他把臉湊近她的,想看清楚她眼底的心虛。
「沒有沒有,你看錯了,我沒有啊!」姚蒔冬雙手拚命揮,賣力否認,經由她長期累積下來的經驗發現,不管事實與否,只要是他不爽的,一概否認到底就可保命。
「是嗎?」他縮回脖子。「那-意下如何?」銳利的眼神直瞅著她。
「我?嘿嘿,我可能不太適合當秘書。」在他利眼的逼視下姚蒔冬再傻笑兩聲。
「總機?」
「可是我不太會說話……」
「文書處理?」她本科,總行了吧?
「呃……」
「泡茶小妹?」她沒發現越問他的臉色越是「青筍筍」。
「ㄟ……」
「掃地歐巴桑?」他再試探性的隨口說了一個職務。
「嗯……」
這下他終于確定了,她是為反對而反對,根本連他說什麼職務她都沒听進去。
「好,既然-這麼有個性、有原則,下如-直接告訴我,-到底想要做什麼?」他火大了,冷冷地看著她。
「呃……我還沒想到耶!」
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奇怪?她怎麼記不起來他以前有這麼愛生氣?
嗯……對了!因為她以前哪有膽子反抗他,所以他根本沒生過氣嘛!哈哈∼∼豁然開朗之後的她卻突然為以前的自己感到悲哀,她以前真的很沒種!
那是否也代表了她成功地擺月兌掉他?那他以後不會再來欺負她了吧?唉!那為什麼她卻開心不起來?
煩ㄋㄟ……好想哭,她好想映潮,好想凱歌……好想他。
已經一個禮拜了,就算他生氣,氣也該消了吧?被他欺負了一整年,她現在只是小小的反抗一下,哪有人氣那麼久的……又不是勁量電池說。
「冬冬啊!電話--」姚太太在樓下拉高嗓子。
姚蒔冬急急忙忙跳下床,就怕對方等得不耐掛了。
「誰?誰?媽,是男的嗎?」她一邊沖下樓一邊問,還險些撞到樓梯角。
「是男的--」姚太太拉長了聲,「-表弟。」
姚蒔冬突然像顆消了氣的氣球,沒勁了。跑到一半的腳步變成拖行,差點軟腳。
「喂……」她懶洋洋的說。
「冬冬!」她的表弟興奮地高喊。
「嗯?」連小她兩歲的表弟都直呼她的名字,看她被藐視得多慘啊!
「听說-跟唐隱謙很熟喔!」相對于她奄奄一息的語氣,她的表弟簡直像嗑了藥似的,High到最高點。
「其實沒那麼熟……」她沒好氣的說,听到他的名字就知道應該沒什麼好事,趕快撇清關系才是上上之策。
「別裝了,-畢業那天他還來獻花對不對?」表弟曖昧的笑笑。
「你什麼時候變成八卦情報站?」她有點心不在焉地問,滿腦子想的是那天他捧著花站在她面前的身影,嗚∼∼好想他喔!
「冬冬,-很不夠意思喔!虧我還是-最『麻吉』的表弟,-明明知道我對變態病理學最有興趣了,有這種好康怎麼不通報一聲?」他怪姚蒔冬不夠義氣,噓她噓了半天。
恍神中的姚蒔冬話只听了一半,「你對變態有興趣?」雖然她無法否認唐隱謙是個變態,但听表弟這麼說,她還是有點不舒服,
「不是,是對『變態病理學』有興趣,」她的表弟沒好氣的嘆口氣,接著說︰「冬冬,幫我引薦一下-男朋友吧!我不求加入他的研究小組,不過至少讓我去見習插個花,我就心滿意足了。」他垂涎地說。
「我男朋友是誰啊?」她何時冒出個男朋友了?
「厚!-很會裝。冬冬,就唐隱謙咩!」跟她說得連他火氣也要「芽」起來了。
「登!」她頓時豁然開朗,搞了半天,原來表弟以為學長是自己的……
「我就說我們不熟……」她紅著小臉急著解釋。
「-『賣gay』,不熟他干嘛專程送花給-?」
「我沒有『gay』。表弟,我知道你常常跟路邊的歐巴桑買玉蘭花,那你跟歐巴桑有什麼關系嗎?」她比喻道。
她表弟听不懂這個爛比喻。「我拿錢跟她買,會有什麼鬼關系?」
「是一樣的。這叫作報恩,你有沒有看過『貓的報恩』?」這是她最愛的片子之一。
「沒有。」表弟不得不佩服這位表姊唬人的功力,簡直是一流的,這又跟「貓的報恩」有啥關系?
「那你一定要去看,你就會懂得『報恩』是怎麼一回事。」
「冬冬,我知道報恩是怎麼一回事,我不僅的是這跟報恩有什麼關連?」表弟疑惑的問。
「因為他畢業的時候很可憐,沒人送他花,我是唯一一個讓他免于受恥笑的人,所以他就知恩圖報了。」她已經很努力在美化唐隱謙的形象了。
「-騙鬼。」而且這跟他買玉蘭花更是大大沒關系。
「我沒有騙鬼,我要強調的是以物易物的事實,就是這樣。」她已經很詳細的解釋前因後果了,表弟要再听不懂,她也「沒法度」。
「我不管,姚蒔冬,-去幫我說情,我一定要進去見習!」表弟任性的拜托,再跟她扯些有的沒的,他會瘋掉。
「表弟,恕表姊無能……」她委婉地拒絕,她最禁不起別人對她寄予厚望了。
「冬冬,-真要這般絕情?」表弟傷心地問。
「-……不是我不肯,而是他現在在生我的氣,而且,就算他不生氣,也不見得會肯哪!」畢竟她又不是他的誰,除非她瘋了,犧牲自己,送去給他欺負免錢的。
「-連試都不試,就直接拒絕我,說穿了就沒把我這個『麻吉』表弟放在心上!」表弟傷心欲絕的說。
「-……好啦!我試就是了,可是不保證會成功喔!」一向軟硬通吃,被別人一逼就說什麼都好的姚蒔冬,听見表弟這麼可憐的聲音,不敢再說不好,她真怕他會當場哭給她听。
「謝謝,最好今天就去喔!我等-的好消息。」他說完後,「喀!」一聲掛掉電話,連再見都沒對她這個「麻吉」表姊說。
姚蒔冬悲哀地發現自己再一次被利用了,這群狠心的人,口口聲聲說是「麻吉」,結果……
他今天應該會在學校吧?
抱著踫踫運氣的心態,姚蒔冬一路問到他的辦公室。到達他私人的辦公室時,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整理自己的儀容。
不可否認,能見到他,她是有些興奮的,出門前她還特意打扮了一下,一向扎著馬尾的長發放了下來,穿上最喜歡的白色燕尾裙,還擦了點淺色的唇蜜,不同于平常的小孩氣裝扮,就是希望他能喜歡。
辦公室的門是緊閉的,不透明的窗讓她看不見里頭,她緊張地敲了敲門卻沒有響應,只好踮起腳尖想從上頭的透明窗戶看看里頭。就在她探頭探腦的同時,門突然開了,而且狠狠撞了姚蒔冬的膝蓋一下,她痛得差點跪下求饒。
從門內出來的是一個很清秀的女孩子,穿著一身白袍,像是個研究員,她冷冷的對姚蒔冬一瞪,「-在做什麼?」
「我……我來找唐博士……」姚蒔冬忍著哽咽才說出話,膝蓋痛得她好想罵髒話……Shit!Shit!Shit!
「教授不在。請-不要在他的辦公室外面鬼鬼祟祟的,我還以為-是小偷,下次再這樣,別怪我叫警衛來。」白袍女子撂下狠話,一副這里是她當家的樣子。
「對不起……」姚蒔冬自知理虧,其實就算理不虧,她也沒膽跟人家對吼,只好拖著受傷的腳黯然離去。唉!出師未捷腳先掛,差勁透頂。
不該今天來的,今天不是好日子,她腳痛得要死,最糟的是還沒見到他。
「蒔冬?」唐隱謙遠遠走來就看到她了,只是不敢相信她會主動來找他,走近了才確認真的是她。
姚蒔冬轉身看到他的那一-那,委屈的差點掉下淚來,但她吸吸鼻子,綻開有點抽搐的笑容,「學長……」
站在一旁的白袍女子,不知是沒料到姚蒔冬真的和唐隱謙認識,還是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原本氣焰高張的態度收斂了不少,甚至顯得有些狼狽。
「程小姐,我現在才知道,原來近來訪客突然減少,是因為-待客之道如此特別的關系。」唐隱謙雖笑著看她,卻笑得沒有一絲溫度。她對蒔冬做的他都看到了,而她憑什麼?
「教授,不是這樣的……」程小姐想辯解,她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的,只是她對于年輕的女孩子比較有戒心,因為唐博士是那麼優秀俊逸,應該知道會有很多女人主動送上門來……她是為了他好啊!
「隨隨便便就說要找警衛來,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學校多麼戒備森嚴呢!」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扶蒔冬,在進辦公室關上門前,冷冷丟下一句話,「還有,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也請-不要進我的私人辦公室。」話落便將程小姐關在門外。
他扶著姚蒔冬坐到沙發上之後,便轉身去找東西。
「學長,對不起……突然來打擾……」為什麼他看起來好象很生氣。
他把雙氧水和簡單的醫療物品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才道︰「還真是稀客。有什麼事嗎?」他笑得很客氣、很冷淡,是面對很不熟的人的那種笑法。
姚蒔冬發現這一點後,不禁難過了起來。他果然還在生氣。
「沒什麼,我、我只是路過……」明知道他不可能答應,為什麼還要來自討苦吃?她真是笨透了。「沒事,你……你忙,我先走了。」她站起來想逃離這里。
「坐下,話說完了再走。」唐隱謙一把拉住她坐回椅子上,要走也要等傷口處理完再走。
姚蒔冬梗著聲說不出話,他都已經表達得那麼明顯了,她哪里還有臉拜托他。
他坐在她身邊,抬起她受傷的小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看到她漂亮白女敕的腿上有一處明顯的血塊,周圍還泛著青紫,他的眉忍不住緊攬了起來,情況比他想的還嚴重。
他低頭處理傷口前,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笨孩子,就是這麼遲鈍才會受傷,連受傷了、受委屈了還吭都不敢吭一聲,真是沒用到極點。
姚蒔冬接收到他發狠的眼神,倍覺委屈,不敢再看他,低著頭眼淚咚咚直掉。
「會有點疼。」他柔聲說,在雙氧水滴上傷口時,感覺到她用力一縮。他抬頭看她一眼,看她咬著下唇哭得一場胡涂,以為她是因為痛而哭,「很痛的話-可以抓我的手臂。」他大方提供福利給她。
聞言,她的兩只小手法怯的攀上了他的手臂,輕輕抱著,直到他再次點上藥水,她才收緊,連頭也緊抵著他的手臂。
「很痛?」他的眉頭打了好幾層結,恨不得能代替她受傷。
她靠在他手臂旁點頭。
「再忍耐一下,要消毒干淨才不會細菌感染。」他放軟聲調安慰,她不再哭了,只是小臉皺成一團,看來真的很痛。
他迅速地處理傷口,想早點解除她的酷刑。
「好了。」他幫她把傷口漂亮地包扎好,滿意地看到被覆蓋住的傷口不再那麼刺眼。
她萬般不舍的把手放開,雖然她不想放……但她還是放手了。
「謝謝。」
「說吧!有什麼事?」若沒事,這個巴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小傻蛋不會來找他。
她搖搖頭,听到他這麼說,更是無法開口,雖然來找他是為了表弟的事情,但她其實……其實也很想他的啊!
「-還怕我生氣啊?」他還以為她無敵了呢!一個禮拜前,不就大膽的敢反抗他了?「說吧!有什麼當學長的能幫忙的?」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說出。
「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她眼眶紅了,帶著濃濃的鼻音說。
「好,不氣了。」他答得很干脆,爽快得教她瞠目結舌,忘了哭泣。
「還有呢?」他體貼的幫她擦干眼角的淚痕。
接下來的就比較難以啟齒了一點,但還是要說︰「呃,我表弟對你研究的東西有興趣,他想要偶爾來見習,他不會麻煩你的,只要讓他在一旁看就行了……」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觀察他的反應,「你如果不肯也……」
「好,讓他來。」他攤攤手,有何不可?
「你說真的?」她小聲驚呼,這一切順利得讓她不安。
「是啊!」唐隱謙過分愉快的點頭,沖著她主動來找他的這點上,不管她要求什麼,他一概答應。
姚蒔冬皺起眉,忍不住壯起膽子,伸出柔女敕的小手爬到他面皮上,在他驚愕的眼神下……捏了捏。
「你……是不是外星人哪?」她的語氣充滿害怕,嬌小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嚇!做得好象、好精致,連縫合的地方都找不出來耶!
「-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太好說話了?」他沒好氣的翻翻白眼,難得小施恩惠給她,她竟把自己當成外星人了。
她忙不迭地直點頭。
「那-覺得除了我是外星人假扮外,還有沒有其它可能?」他微笑道。
她很配合,先是低頭苦思,沒一會兒燈泡就亮了。
「我知道了,你……你有條件對不對?」她恍然大悟的指著他,就說嘛!外星人沒事干嘛假扮他。
唐隱謙笑臉一僵,腦中飛快閃過無限個有趣方案,嘴角一扯,再度笑開。
「蒔冬,-變精明了。」他模稜兩可的說。
「那……那我可不可以問,大概是什麼樣的條件?」她不笨的,簽契約也是要說清楚講明白,尤其是在面對一個大奸人時,更是要特別謹慎。
「如果說要-來當我的貼身助理呢?」既然從頭到尾都是她說的,他不妨就順著她的話,原本他是不打算開任何條件的……唉!他的蒔冬果然是呆到「有春」。
「學……學長,你有那麼忙嗎?」姚蒔冬小心問,她覺得他還挺閑的,三不五時就看到他在閑晃。
「-懷疑我的話?」他斂起笑容,睜大眼。
「沒沒,沒有啦!好啦!助理就助理……」她噘起小嘴,他根本是在恐嚇她。
「是『貼身』助理喔!」他沉聲糾正。
「好啦!還有呢?」她早認命了,他哪會這容易就放過自己。
還有?!這下換唐隱謙吃驚了,原來他不只撿了一個大便宜,為了表弟她肯犧牲那麼多。嗯!這讓他很不是滋味。
「我還沒想到,等我想到再說。」他得好好想一想。
「哦……」
「-可別賴帳或半路落跑。」他警告道,如果她敢,他絕對會讓她「好看」。
「知道啦!」她沒好氣地說,老愛威脅人家。
澆熄燒了一周的火氣,他現在覺得輕松無比,看著她噘起的小嘴自然也覺得比平時可愛雙倍,更別提她那一只美腿還跨在他腿上,彼此又靠得那麼近,他索性將她抱到腿上,低頭覆上她的紅唇,把這個禮拜以來所受的「委屈」一次清償。
被吻得差點斷氣的姚蒔冬,得以喘息之際,睜著迷蒙的雙眼,還不忘問︰「這也是條件之一嗎?」
唐隱謙邪佞一笑,「不是。」這算什麼條件?他想吻就吻了,還管得著她要不要?
單純的姚蒔冬並不知道,她在無意中已經簽下賣身契,把自己給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