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多少情 第四章 作者 ︰ 樂顏

天啊!她居然真的在醫院做了那種事情。

黎芸幾乎是掩著臉從醫院逃出來的。

那里是醫院耶!是讓人治病療傷的地方,不是用來做那種事情的場所!

雖然她不否認在醫院里的確有種禁忌與偷情的快感,但她居然有這樣的感覺,而且還真的這麼仿了,是不是很變態?

黎芸覺得自己的臉頰一直發燙,燙得她都以為自己發燒了。

事實上,她的身體似乎還殘留著那個男人的體溫與氣息,讓她直到現在都還無法平靜。

只要輕輕觸踫著肌膚,她就會想到他是如何溫柔又帶著些蠻力地著她,還有他的吻落在她脖子上的感覺,還有

喔,天啊!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的臉頰就要開始冒煙了啦!

黎芸離開醫院之後,便匆匆趕回家,一路上滿腦子都是溫大雅的身影,等到她回到家門口的時候才驚覺,她剛剛居然一直煩惱著關于那個男人的事情,完全沒有想到回到家之後可能要面對另外一個男人。

她拿出鑰匙,遲疑了一下才打開門。

不到二十坪的小套房里,木頭地板上已經堆滿了紙箱,里頭塞滿了衣物和各式雜物。

黎芸只看了一眼,心就涼了,也暫時把剛剛在醫院里發生的事拋在腦後。

阿寬的動作還真快,才談完分手沒多久,就開始裝箱準備離開了。

至于這間他們兩人一起打拼買下的小套房,阿寬也說,他已經找到了買主,這幾天就會淡售屋的事。

從頭到尾,黎芸都沒什麼異議。

在最初的氣憤過後,她變得意外的平靜,沒有爭,也沒有吵,對于阿寬的決定,她也沒有多說什麼。

反正從此以後都要變成陌生人了,何必再斤斤計較?

她走到一個紙箱前,里面放著許多相簿,其中還有著她和阿寬當初拍的婚紗照。

真諷刺,婚紗照都已經拍了,最後還是落得分道揚鑣的下場,連在一起六年的情人,都能隨時無情地轉身就走了,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是可以信任的?

莫名地,她感到一股煩躁,抓起那些相簿就往窗戶外扔。

照片飛了出來,嘩啦啦地散開,像天女散花一樣,有一種淒涼的美感。

「扔光最好……」黎芸厭惡地喃喃道。

門鈴響了。

黎芸放下手邊裝箱的工作,攏了攏頭發,走去開門。

應該不是阿寬,他有鑰匙,而且他也說過,這兩天他把屬于他的東西整理好之後,會暫時住在那個女人家里,不打擾她收拾東西。

門外的人是王曉芬,只見她一臉哀怨,一開口就抱怨不停。

「天啊!現代人真是沒有公德心耶!剛剛在路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紙片突然從天而降,我那時候正在騎車耶,多恐怖啊!安全帽前面都被紙片擋住,我嚇都嚇死了,趕忙緊急煞車。那些紙片好像是照片還是什麼東西,我沒看清楚,因為它們一下子又飛走了。」

黎芸偷偷吐了吐舌頭,趕忙把她請進屋里,倒了杯水給她。

「曉芬,你怎麼有空來找我?」

「你不是問我房子的事情嗎?」王曉芬喝了口水,「我幫你問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以前是我表姐的同學住在那兒,他搬走後空出了一間套房,現在正在找新房客,看看你有沒有興趣。」

「這種事情,打電話說就好了啊,何必親自跑一趟?」黎芸不解地問。

「小姐,我是擔心你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雖然你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但誰知道你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想下開或是做些傻事?我……我就是擔心嘛!」

王曉芬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雞婆,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黎芸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畢竟和交往了六年,已經論及婚嫁的男友分手之後還這麼鎮定,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要是她的話,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不定連班都不上了,找個地方躲起來,痛快地哭個七天七夜。

「黎芸,說老實話,你真的……沒事吧?」王曉芬試探地問。

黎芸在木頭地板上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之前當然很生氣啊,甚至氣得腦袋都不清楚了,成天想的都是要如何報復阿寬,什麼放他車子輪胎的氣、放火燒了他的車子,甚至找流氓狠狠揍他一頓的念頭都有過。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會有這樣念頭的自己好傻。」她苦笑了下。

「這樣算很溫和了好嗎?至少你沒想要潑硫酸、把那個女人抓出來毒打一頓,或是雇個殺手殺了那個臭阿寬。」王曉芬不以為然地說。「黎芸,你這個人就是太善良了。」

「不……其實我是個壞女人。」

黎芸的臉突然紅了。

不知道為什麼,听到王曉芬說她善良,她猛地又回想到今天在醫院發生的事。

嗚……她真不是個良家婦女,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黎芸,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臉紅了?」好奇怪喔,如果是傷心想哭的話,應該是眼眶先泛紅才對吧?

「曉芬,我真的是個壞女人耶……」黎芸停頓了一下,「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喔。」

王曉芬馬上點頭。她最喜歡听秘密了,尤其是美女的秘密,總是和別人的秘密不太一樣。

「之前我因為很氣阿寬的出軌,氣過頭了,結果發神經去網路上到處找一夜。」

「什麼!」王曉芬的嘴再次張成o字型,「你你你你……去找一夜?」然後她隨即換上正經的表情,「快,快說!有沒有遇上技巧很棒而且長得又帥的男人?」

真羨慕!

只有美女才有這樣的權利呢!

像她這種貌不驚人的模樣,想找一夜,別說她自己沒膽量、沒自信,就算真的去了,說不定對方一見到她,便馬上借故離開,或是裝傻到底,不然就是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唉,這個世界上好像還是美女比較吃香。

听到王曉芬這樣問,黎芸馬上想到溫大雅。她想點頭,女性的矜持卻又讓她不好意思承認。

「喔一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有,對不對?」

黎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但很快的補充道︰「可是,我只找了一個,就是第一個約出來的男人,他也是我唯一一次的一夜對象。其實,我原本沒想過會遇見條件那麼好的男人,我根本是抱著報復的心態做這種事,甚至極端地想,最好找個又丑又老的男人睡一夜,然後讓阿寬知道,把他氣得半死。但是,和那個男人做過之後,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做其實很沒意義……」說著說著,她陷入了沉思中。

為什麼遇見溫大雅之後,她的想法就改變了不少呢?

與其說是變得不在乎,倒不如說是變得豁達了吧。

有些事就是這樣,人的因素根本無法掌控,與其在事後懊悔、痛苦,不如坦然接受,把它視為人生過程的一部分。

沒有人的一生都是平平順順的,而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幾天她也很認真地思考著,自己對阿寬到底是真的還有舊情,還是只是因為習慣了他的存在,所以才會因為失去他而氣憤?

她已經不愛阿寬了吧?不然她為什麼可以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在床上打得那麼火熱,而且之後還念念不忘?

現在回想起來,好險她第一次一夜對象是溫大雅,他讓她體會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爆發激情,不只是在身體上,連她的心都似乎產生了變化,涌起一股她遺忘許久的、一時又無法清楚形容的感覺。

這種感覺已經好久都沒有出現了呢。

「因為一時氣昏頭而去找一夜,其實是很傻的吧?可是那時候我真的找不到什麼宣泄的出口了,所以才會……可是現在想想,也許我真的很幸運,第一次就遇見了條件相當好的男人……而且……呃,他真的……挺厲害的……」黎芸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垂越低。

「厲害?」王曉芬倏地雙眼發亮,「真的很厲害嗎?比阿寬還厲害?」

黎芸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其實……其實我和阿寬一直沒有跨越最後一步耶。

之前我們都有共識,這種事情要結婚之後才能做的。」

「天啊,你有沒有搞錯!」王曉芬激動地跳了起來,「你是說,你和阿寬在一起六年,居然還沒上過床?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我非常懷疑是阿寬這個人有問題,不然眼前好好一個大美女,他怎麼可能忍得住不撲上去把你吃干抹淨?」

「你別講得這麼露骨好不好?雖然我們在一起六年,但同居也是這一、兩年的事而已啊,而且住在一起之後,我發現我們好像越來越像家人一般,男女之間熱戀的感覺已經沒有了……」黎芸歪著頭想了一下,「現在,我倒不那麼恨他了。其實,如果他早點告訴我實情,我可以諒解.我氣的是他瞞著我,什麼都不告訴我。他自以為他不說,就等于沒有欺騙我,但這根本就是自以為是的想法,隱瞞也是一種欺騙啊!」

王曉芬听得連連點頭.「但是我還是很佩服你們耶,說好了婚前不上床,就真的不上床?」

「唉,買了這間小套房之後,我們兩個為了還房貸,每天早出晚歸,努力賺錢,回到家常常累得倒頭就睡,也很少去想這個問題.這種事情,還是要有力氣做才行,不是嗎?」

王曉芬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等等,你這樣說有問題。听起來你對阿寬其實也沒什麼「性趣」的樣子嘛,你們的感情是不是早就淡了?不然為什麼你去外面找的那個男人,一下子就和他干柴烈火,天雷勾動地火?」

「呃……」

「可見你是yin蕩的女人喲。」王曉芬故意取笑道。

黎芸睨了她一眼,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因為,她真的……好像是個挺yin蕩的女人喔?

不然為什麼會在醫院和穿著白袍的那個男人……

「咦,黎芸,你的臉怎麼更紅了?簡直像紅隻果一樣!天啊,你是不是發燒了?

要不要緊?需不需要去醫院?」

「不不下,我沒事、我沒事,真的!」

她現在可不想再去醫院,或是听到「醫院」這兩個字。

王曉芬大驚小怪了一會兒之後,才又回到正題,「對了,我都忘了來這兒最主要的目的。你之前不是問我有沒有不錯的房子出租嗎?我表姐的那層公寓剛好缺一位房客,我以前常去那兒玩,里面設備挺好的,而且也很寬敞,最重要的是離捷運站很近,以後你上班也很方便。」

「嗯,真的嗎?那我得先找個機會去看看才行。」

「沒問題,我等一下把表姐的電話留給你。我也向她提過你,你只要打電話和她約個時間,過去看房子就行了。」

「謝謝你,曉芬。」黎芸衷心地說。

「不客氣,朋友是做什麼的嘛!」王曉芬笑了起來,被一個大美女夸獎,即使同樣是女人,也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呢。

高大的男人垂頭喪氣地站在街道上,手中拿著一張紙。

那是黎芸的病歷,上頭有她的地址與電話。

溫大雅用盡方法,先是賄賂小護士不成,之後溜進護理站想要模走黎芸的病歷表,卻被護理長發現,給踢了出來,最後他好不容易拜托姜棠,請他向一位暗戀他的小學妹情商一下,把黎芸的病歷表「借」出來,交給他火速跑去影印了份,好不容易終于拿到影印的病歷表。溫大雅連忙照著上頭的電話打過去,卻是空號。

他不死心,兩天後他照著病歷表上的地址殺過去,卻只看見搬家公司正好搬走最後一個大紙箱。

溫大雅連忙問搬家公司的人員,原來的屋主搬到哪里去了,但工作人員卻三緘其口,明白告訴他,這是客戶的個人隱私,他們不便透露。

溫大雅哪會輕易放棄?

于是他偷偷招了輛計程車,要司機跟在搬家公司的卡車後頭,幾乎繞了大半個台北市,才在一處僻靜的角落停下。

但是,卡車上那些家當的主人卻不是黎芸,而是一個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的男人。

折騰了半天,還是沒有佳人的蹤跡,溫大雅沮喪極了。

他猶豫了一下,本來想上前問那個男人是不是認識黎芸,但這時從屋里走出來另外一個女人,和那男人似乎很親密,兩個人有說有笑,還不時互吻互親,溫大雅看了心里直嘀咕。

原本已經低落的心情,看到別人雙雙對對之後,更是跌落谷底。

溫大雅從口袋里拿出那張已經折皺了的影印病歷表,咬咬牙,將它撕成紙片,然後丟進路旁的垃圾桶。

這女人夠狠!

連病歷表上的資料都作假!

黎芸就這麼討厭他嗎?

好吧,他不否認,前幾天在醫院里,他的確有些沖動,也不小心失了態,但是他對她確實是真心的。

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情感,見到黎芸的第一眼,他心里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就是這個女人了,而在經過那樣難忘的一夜後,他更加確定,從今以後,他的心里將只能裝下黎芸一個女人,即使他們將來不會有機會在一起,他也絕對不會忘了她。

因為,她是一個那麼特殊的女人。

外表看起來冷艷成熟,不說話的時候還有一種冷若冰霜的氣質,但是內在卻像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孩,會哭、會笑、會撒嬌,當小女孩的嬌美與成熟女人的嫵媚揉合在一起,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溫大雅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又走回垃圾桶旁,伸長手把剛剛那些紙片撈起來。

沒錯,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雖然電話和地址是假的,但病歷表上還有她的身分證字號,以現行的健保制度來說,健保卡上的號碼就是身分證號碼,在病人掛號與支付診療費的時候很難作假。

他要繼續努力,直到找到她為止。

溫大雅決定先回醫學院附近的宿舍休息一下。

他這個星期連值三天夜班,照理說白天應該要好好補眠的,他卻為了找黎芸,在外頭奔波了一天。

現在他只剩下兩個小時不到就要去值夜班了,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對苦命的實習醫生來說,即使只有兩分鐘,也要說睡就睡,畢竟一值起夜班,根本不知道下次能舒舒服服的躺上床是什麼時候。

當他快步走過宿舍附近的一條巷子口時,眼角余光不經意地瞄過一道縴絀的身影,瞬間他的心像是被什麼重物捶了一下,也停住了腳步。

他並沒有看清楚那個女人的模樣,但是心里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告訴他,一定要停下來。

他轉過頭,往巷子里張望,只見一幢老舊的公寓樓下,有個綁著橘色頭巾的女人,正彎著腰吃力地從地上的好幾個大紙箱中搬起一個最小的紙箱,然後慢慢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是……她嗎?,可是那女人綁了頭巾,看不見頭巾下的頭發,而且她穿著簡單的兩件式白色運動服,和他前兩次見到黎芸時的穿著不太一樣,而且他沒有看到她的臉,因為她抱在手上的箱子剛好將她的側臉完全遮住。

只不過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女人而已吧?

但溫大雅卻發現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莫名地,心里有一股強烈的感應,讓他覺得那個女人就是黎芸。

有可能嗎?

真的有可能嗎?

他繞了台北市區一大圈,最後居然在自己的宿舍附近見到一直苦苦尋找的人,這會不會太神奇了?

抱著滿是疑惑與期待的心情,他決定先待在巷口附近,繼續觀察。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才見到那個女人又從公寓大門口出現。

只見她氣喘吁吁,飽滿的胸脯在潔白的貼身運動衣下起伏,橘色頭巾下露出幾繒被汗水微微濡濕的鬈發,貼在光潔的額頭上,而她挺翹的小鼻子和優美的側臉線條,更是讓他看呆了。

真的是她!

溫大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一次是偶然,兩次是巧合,那第三次……絕對是有緣!

太好了,上天果然沒有拋棄他!

他滿臉歡欣,像只見到主人的大狗一樣,興奮的搖著尾巴,用跑百米的速度沖向前方那個嬌媚的小女人。

黎芸正煩惱著剩下的大箱東西要怎麼搬上三樓的時候,突然感到有陣風朝著自己的方向襲來。

她轉頭一看,當場愣住。

不會吧?

這麼巧?

搬家的第一天就遇見了他?

而且,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高興?

黎芸眨眨眼,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見到了一只一直傻笑的拉布拉多犬,正朝著她奔過來呢。

看見那滿臉笑容的男人跑到自己面前,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心情好極了,雖然為了搬家,她已經折騰了快一天一夜沒睡.

「我找你好久了。」這是溫大雅見到她的第一句話。

听到這句話,黎芸突然感動得想落淚。

他說,他找她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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