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落花隨著流水,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何在,總覺得缺少一個愛。
我像落花隨著流水,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尋找一個愛,總覺得早晚費疑猜。
我早也徘徊,我晚也徘徊,徘徊在茫茫人海;
我歷經風霜,我受盡淒寒,心愛的人兒何在。
詞︰舒清
韋思英一個人在家,可是卻不甘寂寞。
她將自己打扮的異常美麗,約了老朋友吃茶听歌。
廖輝白是她的高中同學,結過兩次婚,不過都以離婚收場。
倆人約了一起去西門町的紅包場听歌,還叫了一桌茶點。
「你看這些歌唱的這麼好的人,沒有一個長得比你還要美的。」他說。
「我老了,一點也不美了,你看我佷兒都可以娶老婆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韋思英了。」
「當年若不是你執意不嫁,要照顧你哥的小孩,今日也不會成了孤家寡人。」
「我並不後悔,何況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了,那個男人的女兒出現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們見過了?」
「見過,听說長得和她死去的母親非常相像。無情的楊由蘭寧願去照顧別人的孩子,也不願留下來照顧自己的孩子,有這個理的嗎?我到現在還不能原諒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哥也不會想不開。」
「你說祖緒會怎麼報復?」
「這事我倒是沒有多問,他比我更恨他的母親,作孩子的體會最深了,如果不是楊由蘭,我不會至今單身。」
「不是才說你不後悔的嗎?」他失笑。
「楊由蘭是一個奇怪的女人,我哥這麼有錢,對她又好,想不透為什麼她要離開,而且做的這麼絕。」
「也是,不像一般女人會做的決定,不過她人也死了不是嗎?你也問不出所以然了,我想或許她的離開並不如我們所以為的復雜。」
「我從不覺得她復雜。只是覺得她怪罷了,一個奇怪的女人,跟了死了老婆的男人跑了,更狠的是離開後就不曾回家看過自己的孩子。」
「也許她希望要斷就斷得一干二淨吧。」
「連我哥出殯也沒回來捻香什麼的,你說她是不是無情無義的女人,我真懷疑她有沒有良心。」
「反正怎樣都要被你罵了,不如裝作不知道。」
韋思英不同意他的看法,「那男人也不知有什麼魅力,為什麼可以讓一個女人做出這樣的事來?」
「我見過那人一面,我听你說是個獸醫是嗎?不過真是個體面的男人,就算是你這麼討厭他的人,如果認識他,一定會被他給迷住的。」
「我才不會,你為什麼會見過他?」她被挑起了好奇心。
「幾年前我女兒養的貓得了怪病,是他醫好的,不過我去是陪女兒付錢的,就見了那一次面。」
「也見到楊由蘭了?」
他點點頭,「我這麼說你不要生氣,不過他們看起來感情應該很好,說話輕聲細語的,非常有教養。」
「是嗎?在客人面前裝也要裝出來,我不信那女人拋夫棄子後能有多幸福的人生,老天才不會對她這種女人仁慈呢。」
「是真的,我記得你說你哥和嫂嫂說話從來沒有好語氣,我想是那個男人的好脾氣讓楊由蘭選擇他。」
「我哥和楊由蘭不是一開始就大聲大氣的說話,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人,他們不會吵架吵得那麼凶。」
她永遠忘不了兄長死去時的模樣,吃下劇毒的他連死都不願原諒妻子,否則他不會穿上一身的紅衣。
清晨時分,天空飄降了一場雨,不算小的雨,把大地染了一片濕,直到午後,太陽才緩緩地露了臉,曬干了枝葉上的雨珠。
「你聞,是雨水的味道。」她閉上眼。
「是呀,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里頭還有末夏的味道。」他說。
張韜一休假即立刻飛奔至她的住處,倆人許久未見,居然開始玩起猜心的游戲。
「怎麼放假也留在家里?」他問。
「我知道你這星期應該會放假,所以留在家里等你。」她說。
已經過了約定的期限,韋祖緒沒來找她,她也沒主動去找他。
傍晚,倆人先到住家附近散步,秋日是她最愛的季節,也是他最愛的,下雨過後,天邊居然還出現染著金紅色的晚霞。
利用假期,張韜將屋頂該要整修的地方整理了下。
「我一直說要替你把這里弄一弄的,從春天說到夏天,現在秋天都要來了,應該抽空到這里來看看,記憶中,你小時候很喜歡在屋前的空地玩的。」
「是呀,再多心煩的事在這里都能夠獲得沉澱。」
父母亡故後,對于秦熙言而言是全新的生活,她省吃儉用的生活模式,完全不像一個都市人。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穿著母親二十多年前的舊衣,她一樣抬頭挺胸的走出家門,這無損一個人的品格不是?
她不想依靠別人,所以父親留下的十多萬存款,她一毛都沒有動用。
「不要常吃泡面。」他說。
她想起那個人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她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了,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去記憶。
早上電話鈴聲響了一陣,等她接起時卻斷了線,她看了看電話顯示,是一組陌生的電話,通常,她不會回應陌生來電。
只要想起他那張冷峻的臉龐,心髒就會沒來由的一陣一陣抽痛,她就是不能忘記他的吻是嗎?如果別的男人也提供了同樣的吻,她是不是就會忘了他?
張韜看著她,「想什麼?」
她搖搖頭,羞恥的念頭怎麼可以告訴他呢?
倆人走回屋里,張韜盯著她美麗的小臉,精致的五官還足美麗的吸引著他的目光,但神情卻有些變了,教他猜不透。
她像是有心事,問她又不說。然後,他身體下壓……舌忝吻她柔軟的唇,印下了幾個淺淺的吻痕。
她不會拒絕他的吻,因為倆人就要訂婚了,男女間本該會有的親昵,她若是推拒,就顯得太無情了。
可……就是不一樣,她太清楚之間的不同。
當他的手掌往她膝蓋的方向移去時,她握住了他的手,「不要。」
他困難的縮回手,唇仍然貼在她的唇上,他是個正常男人,身體健康,除了她之外沒有愛過別的女人,他的第一個女人是個妓女,大學時與同學一同去嘗鮮,那個女人他到現在還記得她的模樣,她是一個溫柔的女人,所以他的初次經驗,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之後,他去找過她幾次,不是次次都發生關系,有的時候只是聊聊天,什麼也不做,因此,在她眼里,他同時也是個好客人吧!
這是一個求歡的動作,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同意他,因為只要過了這個防線,就無法回頭了。
是的,回頭。
她仍舊奢望回頭是嗎?她不要眼前這個待她極好的男人,卻偏偏對一個會讓她傷心的男人保留她的貞節。
只要是那個人,無論怎樣對她,她都願意嗎?
「我們就要訂婚了,我以為可以……」
「我還沒準備好。」
「是沒有準備好,還是因為對象是我所以不願意?」他傻笑。
她吃驚于他猜的如此接近答案。
「不是因為你的關系。」
「那就好,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所以不肯給我。」
她綻開一抹燦爛如花的笑靨,連這樣老實的男人都知道要糖吃,許多事她也不必大驚小怪了。
「不是的,你是個好人,我怎會不喜歡你。」她也懂得安撫人的。
「是我誤會你了,我听了一些謠言,說你變了心,喜歡上別的男人,起初我以為是真的,今日見你又不像。」他不打自招,在她面前不想要遮掩什麼。
她嚇住,「你听誰說的?」
「就是三姑和六婆說的,算了,我不信她們的說法,我只要听你一個人的說法就夠了,你只要告訴我你還是喜歡我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不要顧慮我的想法。」
他不明究理,「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不會有如果。」他也是個死心眼的人。
方覓郁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拿著手套已經大半天的時間,也沒見她做了任何事情。
「熙妍,你是不是決定要離開張韜了?」她冷不防地問道。
她沒料到會被突然問到這種問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告訴你的?」
「他有點不安,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從沒談過戀愛,就只愛上你,昨天從你那里離開後,很晚了還call我,要我出去陪他喝酒。」
「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他向你求愛結果被你拒絕。」
「他連這個也向你說?」她吃驚。
「他喝醉了,我一直勸他不要喝太多酒,大概是心情不好。我也沒轍啊,欲求不滿的事我是無法解決的,我叫他去找妓女。」
「他去了?」她居然沒有感覺。
「醉成那樣怎麼去?我開車送他回家的,他家搬了你知道嗎?」
她再吃一驚,「他沒說。」
「你也沒問啊,他上次不是說會搬家?你這次一句話也沒問,他有點傷心,他以為你會熱情的招待他。」
「我不知道他在意這樣的事。」
「他當然在意,算了,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對另一個男人比較有興趣,我問個露骨的問題,你和韋先生是不是跑回本壘了?」
「你怎麼這樣問……」她一張粉女敕俏顏更加紅潤了。
「是不是嘛?」
「沒有,我和他不熟。」
「可是你比較喜歡這個不熟的吧。」
被人一語道中心事,她慌張得不知所措。
「你如果不要張韜,他一定會發瘋。」
秦熙妍沉吟半晌,「我一直在思考,一定要白頭偕老的愛情才是永恆的愛嗎?」
「張韜不會懂這些的,他在意的是你的感受,只有你才是他覺得值得愛的對象,其他人在他眼里,可能只比陌生人好一點。」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忍多久,也許張韜知道我不夠愛他,只等我開口,覓郁,我不曾想過要離開張韜,可是你剛才的話給了我一些想法。」
「所以你同意了那個交易?」
「我和韋先生還沒深談,也許不必談,已經破局了。」
「沒有愛的婚姻,你怎麼可以不在意?」
「既然是交易,當然就不能要求什麼情呀愛的,對于生意人來說,情愛永遠都是排在利益之後的,我可以理解。」
「不要傷害張韜,他不是壞人,如果要說他的缺點,我會說他是一個過份執著又不夠浪漫的人。」
「談分手的事要完全不傷害人,我想是不可能的,覓郁,看得出來你很關心張韜,不必在乎我,去做你想做的事。」
方覓郁顯然被嚇了一跳,「你不要誤會,我和張韜之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們只是偶爾一起喝喝小酒的朋友,說說心事,不該發生的事什麼也沒發生。」
「我知道,我相信你,也相信張韜,只是從今天開始,不要在意我,你想與張韜發展怎樣的關系,我絕對給予高度祝福。」
本來方覓郁想以好友的立場勸她兩句的,反而成了被規勸的對象。
她不想直接回家,反正回去了也是一個人,以前她對這樣的生活甘之如飴,可現在一個人的時候會靜靜地猜想韋祖緒在大樓公寓里,是不是又與哪個女人翻雲覆雨、情意綿綿?
下雨了,這是秋日的不知第幾場雨,她坐上公車沒多久,手機響起,她接起。
「知道我是誰吧?」
是他的聲音。
「嗯。」
「我想知道你的決定,你和你男友談清楚了嗎?」
「還沒有。」她小聲的回答。
「為什麼沒談?他星期六不是回台北了?你們見面卻沒談分手的事?」
「因為正好有別的事在忙所以沒談到那方面的事。」
「忙什麼?」他停了一會兒不悅的問道︰「我說過你的唇和身體都是我的,不準讓別的男人踫觸,你是不是不听話?」
她不語。
「為什麼不說話?」
「在公車上不方便談。」
「我去找你。」然後他掛了電話。
下了公車,因為心不在焉的,所以忘了把傘帶下車,一個人走在雨幕之中,雨絲細細的打在身上,她卻不覺寒意。
一陣酸楚襲上她的美眸,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迷蒙了起來,許多前程往事襲上心頭,孤獨的她,不論怎樣都要自己面對一個人的人生。
就算他說他喜歡她,也是一時的情緒吧?不可能是認真的,否則他不會這麼久才跟她聯絡。
其實,她並不是不需要情愛的,但是她害怕一旦承認了自己的感情,就會受到更深的傷害,只好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伴著思緒,她慢慢的走回家,直到全身濕透。
她看見他了,他就站在門口,街燈下的他臉上有陰影。
他就在她的眼前,思念許久的人,此刻真的出現,她反而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朝她勾唇一笑,握起她的小手,吻著她雪白的手背,溫柔得教人心疼。
也許就是他的吻,讓她著了魔,眷戀著、想望著、心碎著。
她側眸望進他墨黑的瞳,心底不禁一暖,身子像要著火般的顫栗。
到底是個怎樣的力量,讓她這樣身不由己,連自尊都不要,連道德都不要,只為了與他在一起。
「為什麼不撐傘?以為你不是任性的女孩,看!淋了一身濕。」他抬眼魅惑的看著她。
她一笑,=晅雨……也許能把我淋個清醒。」她轉身下再看他,語氣柔柔淡淡的,不讓他發現她的脆弱。這個男人總是能成功的將她平靜的心湖攪得一團亂,可悲的是她根本無力招架。
「怎麼?你有煩惱?」他故意這麼問。
「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煩惱起因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下會妄想要在這場雨里得到解答,也不會忘了把傘帶下公車。」她盯著前方的一棵桃花樹,白淨美麗的容顏顯得非常悲傷,泫然欲落的淚珠掛在眼角,泄漏了她的悲哀。
「結果呢?找到答案了嗎?」他緊緊盯住她的身子。
她搖搖頭,「沒有,我沒有得到答案,也許我不夠有智慧,不過聰明,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想明白。」
「你和男朋友分手了嗎?」他定定的審視她。
「還沒有。」她說實話。
他有些生氣,「我給你二天的期限,現在不知是第幾個三天了,你是不是不屑我要送出的樓房。」
她有些緊張他激烈的反應,「不是的,我怎會不屑?只是我不要你送我樓房,我可以付你租金……」
他打斷她的話,「我不要你付租金,我不缺錢,我缺的是妻子不是銀子,不要跟我討價還價,你不是做生意的料。」
「為什麼是我?」她還是不明白。
「先讓我賣個關子,我喜歡賣關子,對我來說延遲提供答案比現在就公布答案來得有趣,就好像參加投標,不到最後一刻無法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我喜歡競賽,尤其對手是個強者。」
「所以你想培養我的耐性,你以此為樂趣,你怎麼可以這樣?太過份了。」
他一笑問道︰「怎麼,你淋了一身濕卻不急著回家把自己弄清爽?」
他是一個不太有耐性的人,卻想培養她的耐性,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可笑的人,為了報復她父親對他家人的傷害,他滿腦子想的不是怎麼讓自己快樂。
「那你呢?」
「我要走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她有些驚訝,以為他會想要進屋里看看她住的環境。
「你真的要走了?」她煩人的又問了一次。
「是的,我來只是想要看看你,看完了就走。」
他知道越是表現的若即若離,她就會越離不開他,這是他計劃里最重要的一部份,讓她陷入情網,然後在最高處將她摔下。
「我以為你……會想進來……喝杯茶。」
「不了,我還要去另一個地方,希望下次見面可以听到你告訴我你的問題解決了,並且給我一個婚期。」
他提到婚期,怎樣都讓她覺得不真實,為什麼要娶她?她能給的東西其他女人都可以給,有太多不合情理的地方透著古怪。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爭氣,只要看見他就心跳得飛快,她抬眸覷著他的面孔,心想完了!她心里暗叫不妙,她真的被他迷住了,就算心中警鈴大響,告訴她要小心,她還是決定不顧一切的往崖里跳,痴心妄想會在崖下發現一處桃花源。
她盯著他剛毅的臉龐,心兒怦怦直跳,應該要討厭他的呀,為什麼無法對他產生一絲厭惡的感覺?
然後,她想起那個春夢不禁赧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