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孫子律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天,孫子嫣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她才剛升上大四,法律上是成年了,可也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女孩。
母親在去年的冬天因病去世。
而這一年來相依為命的父親,竟然在一個禮拜前的清晨,被酒駕肇事者意外撞死,弟弟出現的那一天,父親正進行著人生的最後一場儀式。
告別式很冷清,親屬三三兩兩,陪在她身邊的,是暑假才陷入戀情的雷崇熙,他幫她張羅這一切,堅定的守在她身邊,給予支持。
穿著破舊衣服的孫子律被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帶來,她滔滔不絕的吐出許多不堪的字眼,孫子嫣什麼也沒听清楚,只听到她說這個小男孩是爸爸的兒子,她不養子,把人扔下就走。
孫子嫣整個人傻了。原來,在母親還沒病故之前,爸爸就變心外遇了,而且瞞著她跟媽媽和外遇對象生下兒子。
那一瞬間,孫子嫣感覺自己和母親被父親背叛,她抗拒接近那個小男孩。
好像才五歲吧?
小男孩說他叫孫子律,張著圓滾滾的眼楮,沒有丁點的恐懼,只是靜靜凝望著她。他似乎在心里暗自評估,她會是個怎樣的姊姊。
對峙許久,「你瞧,你們都有一雙漂亮的眼楮,不愧是姊弟。」雷崇熙突然這樣對她說,態度十分認真。
「來吧,以後你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雷崇熙拉著她的手,輕輕踫上孫子律的小手。
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很難甩開那只小手,尤其被他那樣凝望時。
那天以前,如果有人跟她說,她的生命里將會突然多出個弟弟來,她一定會狠狠的嘲笑對方一頓。
是雷崇熙為他們化解尷尬,帶著她接納了突然出現的弟弟。
她深愛雷崇熙,以著一種近乎月兌序的方式深深的愛著他,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他綁在一塊兒,只要靜靜的凝望著他,她的眼楮里就會迸射出希望的光芒,她會貪婪的捧著他的臉,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魅力。
曾經,她懦弱的擔心弟弟的出現,會阻礙她和雷崇熙的愛情。然而沒有,他反而是加速他們共組家庭的推手。
雷崇熙說要為她撐起天,說要跟她一起養育這個陌生的弟弟,還說要在彼此身分證的配偶欄填上對方的姓名。
他總是不斷的對她那張貪婪的口喂食人生中最甜美的滋味,好讓她永無止境的享受快樂。
為了她,雷崇熙這個出身豪門的大少爺不惜跟家人反目,放棄了到德國深造的計劃,甚至連集團事業的繼承權也舍棄。
這一刻,孫子嫣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竟然愛上這麼個天神般的男人。
他是她心目中的王者,而她,頂多只是一顆卑微渺小的砂礫。
他們曾經很幸福,過著簡單的生活,卻緊緊依偎著彼此,直到弟弟的先天性心髒病像顆炸彈似的在他們之間爆裂……
因為違背了父母的期望,雷崇熙的工作上開始出現挫折,他的父母為了逼他回心轉意,不惜布下天羅地網百般阻撓,一次又一次的重創他想要開闢的事業,他為了幸福的承諾,每天忙得疲累不堪,連幾分鐘的睡眠都是奢侈。
看著那樣的他,孫子嫣的雙眸再也迸射不出希望的光芒,而是濃濃的悲哀。
弟弟龐大的醫藥費數字壓得她喘不過氣,可她又說不出口,直到她敬畏的婆婆出現。
「都是你,耽誤了崇熙輝煌的前途。」毫不留情的給了她的愛情一刀。
「媽媽……」
「不要喊我!」雷母厭惡的瞪著她。
「媽,對不起,子律剛睡著,我們可不可以到外面說?」她哀求著。
打扮奢華的雷母冷冷的來到病房外的走廊,掌握著發言權的她劈頭就是一串責難。
「我一路苦心栽培兒子,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親自接掌集團事業,結果因為你,他不要家人、不要事業,連他曾經夢想的德國深造計劃都放棄了,我的心血白費了不說,到頭來我還要看著兒子每天干些低三下四的工作,跟別人鞠躬哈腰。」
「……」孫子嫣不敢說話,因為這些都是事實。
「他是餃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不是你這種人可以高攀的,崇熙的爸爸很生氣,為了逼他回頭,不惜利用人脈關系打壓他的工作,你可知道那些挫折看在我這個當媽媽的眼中有多心疼。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你,你真是誤他太多了!」
「媽,對不起。」她沒有反駁的余地。
「我不是你媽,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們之間也不用故作姿態,難听的話我就開門見山的說,我會給你三百萬,這筆錢給你弟弟動手術綽綽有余,然後我要你跟崇熙簽字離婚,求你饒了我兒子吧,要不然,他遲早會被你害死的。」
她不要這種結果,難道她和雷崇熙之間就注定只能分離嗎?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離開他,讓他去過自己的生活。你好好想一想,你答應簽字後,能救的不只是你弟弟,還有崇熙美好的未來,這絕對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孫子嫣捂著嘴不斷哭泣。如果可以,她希望弟弟的病痛由她來承擔,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崇熙的犧牲可以讓她用愛來彌補,可是……她卻都無能為力,除了離婚。
望著脆弱的弟弟跟生命搏斗,她心痛,看著雷崇熙被現實折磨受盡委屈,她更心痛……
而她什麼都不能做,就只能不斷的、殘忍的激怒疲憊不堪的雷崇熙,把他逼到絕境,不得不接受她的要求,簽下離婚協議書,然後用那筆錢挽救弟弟年幼的生命。
眼淚從緊閉的眼楮流出,沁濕了枕在頭下的柔軟被褥,孫子嫣感覺自己痛得幾乎要承受不了。
她霍然睜開眼楮,這才發現,她又陷入那可怕的夢境里。
當下第一個反應是跳下床,拖鞋都來不及穿,就急急忙忙要去確認弟弟的安全。
忽地,本該是寂靜的廚房,此刻竟然傳來雀躍的對話聲。
會是誰?是定海哥來了嗎?毫不思索的,她循聲來到窄小的廚房。
只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站在爐子前,不斷對鍋子上的料理品頭論足,開心得不得了。
那個高大的身影不是歐定海,而是被她趕出屋去的雷崇熙。
「你們在做什麼?」孫子嫣問,聲音里還有著濃濃的鼻音。
雷崇熙率先別過臉來,帶著一貫的笑容,「你醒了,睡得好嗎?晚餐快要可以吃了。」
「姊,你看,姊夫在教我煮德國香腸耶!」孫子律炫耀的表示。
她愣愣的看著面前兩張洋溢笑容的臉,一時間無法回應。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把他趕出去,親手關上門,然後不顧他在門外的敲喊,狼狽的躲回屋里,把懦弱的自己關在房里,埋在被窩里,不斷大哭。
她也忘了自己哭多久,哭累了就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三年前的那場惡夢驚醒她──
望著她茫然無語的模樣,雷崇熙先是皺眉,繼而放下鍋鏟,朝她走了過來,「怎麼了?沒睡好嗎?」
「你為什麼又會出現?我不是把你趕出去了嗎?」她怔然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我會乖乖的讓你趕我走嗎?我只是到附近的超市去買些生活用品跟一些食材,打算給我們一家三口煮頓熱騰騰的晚餐。」
該死,他說什麼?一家三口?他們還能算是一家三口嗎?
他托起她的臉龐,觸踫到她臉頰上殘留的淚。
「你哭了,為什麼?」他眸子一黯,關切的問。
她搖搖頭,「我只是夢見了你母親……」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趕緊閉嘴,托著額頭,無助的想要隱藏什麼。
「為什麼不說了?你夢見了我母親,夢見她拿著錢威脅你是不是?」他接續她未竟的話,像是要打敗她心魔似的要她去正視,然後又一把將她扯進懷里,「該死,我真不敢相信她會這樣對你!別怕,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會再無視于她對你所做的一切。」他捧住她的臉,語氣堅定的允諾。
她看著他,懷疑這美好的一切只是個夢,他已經情不自禁的吻上她。
「唔!」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他,仿佛她也在心里等待著這一刻。
突然間,她回過神來,羞紅臉的推開他。
「走開!你怎麼可以吻我?我、我又沒答應要讓你留下來!」
他邪肆的笑睨著她,手臂勾住她的腰際使勁一攬,「你忘了我是誰嗎?我可是H&W集團的在台首席顧問,所有台灣業務都由我雷崇熙說了算,閻伯威都知道要百般討好我,說這屋子要免費提供我居住使用,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還想把我趕出去?看來,你是不想做這個Case了。」
「你、你威脅我──」她不敢相信。正直的他怎麼可以如此無賴?
「如果威脅就可以讓你屈服,我的確會這麼做。總之,從現在起,我要跟你還有子律一同住在這個房子里,再也沒有人可以把我趕走。」
「你這小人!」她氣得跳腳。
面對她的指控,他一點也不在乎,「只要能達成目的,就算做小人我也願意,現在給小人一點甜頭,要不然,我馬上讓德國總公司毀約。」
她臉色蒼白的瞪著他,不敢相信他所說的,直到看見他眼里隱隱浮動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他狠狠的要了一回。
正要回以顏色、反唇相稽,他的臉整個朝她貼近,微噘的唇先發制人的封住她的。
他壓抑著體內那股激烈的渴望,小心翼翼吻著宛若易碎玻璃的她,或許是她的接受鼓舞了他,他們的舌本能的陷入一陣激烈的糾纏……
孫子嫣在喘息的迷蒙中,听見自己鼓噪不休的心跳聲,縴細的手指揪緊他的衣服,好讓自己不至于昏厥。
竟然就這麼親了起來!
九歲的孫子律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圭女圭,看著這兩個大人旁若無人的在他面前表演熱情吻戲,別扭的他不得不大喊。
「焦了、焦了,燒焦了!」
聞言,雷崇熙趕緊松開擁抱,飛快的奔回到爐子前查看。
他微皺眉盯著孫子律,「哪有什麼東西燒焦?」
「我是說你們兩個快要把這里燒焦了,竟然在我面前親嘴!」他仰著頭,漲紅臉抗議。
「非禮勿視,你別開臉就好了。」
「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們在接吻啊!」孫子律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人小鬼大,以後等你有女朋友的時候,你就知道了。」雷崇熙沒好氣的說。
「我才不要喜歡女生,女生很麻煩的。」他驕傲的宣示。
「是嗎?剛剛不知道誰說班上有個叫小欣的女生,很厲害,會彈鋼琴……」雷崇熙把方才兩人說的小秘密全抖了出來。
「你胡說,我哪有!我哪有!」
香氣四溢的廚房里,一大一小手握鍋鏟,臉紅脖子粗的爭論起來,聲音大得幾乎要傳遍整條巷子。
指月復輕捂被吻過的唇,雷崇熙的溫度在上頭起了作用。她發現,她的唇似乎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等待著被記憶中的踫觸來喚醒沉睡的美麗。
她如果夠聰明,就該不顧一切抗拒這突如其來的改變,可干涸的心卻想要沉淪。都怪那要命的吻,擄去她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理智。
孫子嫣知道該出聲制止他們,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想。
過去的三年她已經受夠寂靜,至少在今天結束前,就讓這些吵鬧繼續充斥吧!
她怔然的胡思亂想,完全沒發現自己竟然羞澀的笑了。
***
周日一整天,陽光都十分賞臉,雷崇熙依約帶著孫子律到公園打棒球,孫子嫣抗拒不想同行,誰知,他竟然把她整個人扛著出門。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羞死人了。瞧,路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呢!
「這是給你的懲罰,以後請遵守規定,不準缺席家庭活動。」放她下地,雷崇熙煞有其事的訓斥。
什麼跟什麼,是他強行闖入她的家庭生活耶,現在竟然鳩佔鵲巢,喧賓奪主!
「還看什麼看,快點給我跟上來,你這個不運動的都市礦石。」
「你──」什麼鬼東西,他竟然說她是都市礦石?孫子嫣氣得直跺腳,可還是跟上。
只見雷崇熙搭著孫子律的肩膀,不時回頭命令她加快動作。
「可惡的男人!」她忍不住咒罵。
他不但送子律最新的球套,還買了帥氣的棒球裝,即便三年不見,這男人還是輕而易舉的就收買了子律的心。
不,根本不需要收買,自見面那一天起,讓子律打從心里臣服的人不是她這個姊姊,而是雷崇熙。
與其說是她收留了子律,還不如說是子律因為雷崇熙的關系,進而接納了她這個姊姊。
公園的空地上,雷崇熙穿著輕便的裝束,和孫子律瘋狂嬉戲,他們身旁跟著孫子律的一票同學,每個人都用一種超級羨慕的眼光看著孫子律。
「孫子律,他真的不是你爸爸嗎?」
「他是我的姊夫啦!」他不厭其煩的跟同學解釋。
「為什麼以前沒見過他?」
「他去國外工作,昨天才回來,我們三年沒見了!」孫子律豎起手指,十分嚴肅的跟同學解釋。
「啥,三年?那麼久!」
「對啊,他跑去德國了,搭飛機就要十多個小時呢!跟你們說喔,昨天我姊夫還教我煮德國香腸,超好吃的耶。」
孫子嫣听著子律和同學的對話,一方面哭笑不得,另一方面卻也驚覺,原來子律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想念雷崇熙,她一直以為這三年來只有她在忍耐,其實年幼的子律也在努力忍耐。
意識到這一點,她更覺得于心不忍。
迷你的球場上,雷崇熙像個孩子王,領著這群十歲不到的孩子盡興的玩,瞧,他們每一個人都對雷崇熙崇拜得五體投地。
跟當初的她多像啊,那時,在洛斯集團培訓營隊的小組中,她也對意氣風發的他崇拜得一塌糊涂。
回憶起青澀的過往,孫子嫣不由自主的笑了。
偶爾,他們的目光在空中交會,雷崇熙那赤果果的注視總是叫她打身子里竄起一陣騷動。她瞪他,他卻兀自笑得開懷。
一整天,他陪孫子律大玩特玩,他們像是一般家庭那樣攜手上館子,他甚至像許多爸爸一樣,會把孩子高高的扛在肩膀上。
「子律已經長大了,快放他下來。」孫子嫣連忙制止。
「長得再大,還不一樣是我眼中的小律。」
「你會寵壞他!」
雷崇熙沒有跟她爭辯什麼,只是扛著孫子律,延續他們之間的快樂。
***
這天夜里,當孫子嫣走出浴室,雷崇熙也正好關上孫子律的房門,安靜的退開。
「子律呢?」
「噓,睡了,他玩得太累了。」他把手指抵在唇上,躡手躡腳的走來。
「也難怪他累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玩得那麼開心。」
「那他以後將會有更多的機會像今天這麼開心。」他緩緩走向她。
「嗯……」她低低回應,「今天謝謝你了。」
「你還真生疏。」他有些委屈的抱怨。
「不是,我……」她仰頭想要解釋什麼,忽然之間,她發現他們又靠得好近!
往後退一步的同時,她趕緊低下頭,把會泄漏紛亂心情的眼神仔細藏好。
屋里的燈光,在雷崇熙背後打出一個大陰影,四面八方的圍住她。
「你很累嗎?」
「還、還好……」她喉嚨發干。
「喔。」雙方又陷入一陣無言。
她盯著自己的腳指頭,他則是盯著身前嬌小的她,兩個人都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或許他們都害怕,怕心里的思念會突然一發不可收拾。
實在是受不了了,孫子嫣這才討饒的說︰「我們、我們還要繼續站在這里嗎?時間不早了。」她的心髒都快要從喉頭跳出來了。
她匆匆瞄了他一眼,「晚、晚安!」
就在她跨出步伐,想要離開這個粉紅色範疇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原本寬敞的通道已經被身形高大的他給佔領了。
她走不開,退不去,就像只進退維谷的獵物,只能被動的等著。
「讓我過去好不好?」她話里透著懦弱卑微的低求。
「子嫣……」
她才抬頭看他一眼,他的臉就整個毫無預警的朝她壓下來。
「唔!」她的心跳錯失原本的拍子。
他一把托住她的頸,叫她退無可退的陷入他的掌控之中,十足霸道的吻上她的唇。
這吻來得分外強勢,她根本無力招架。
不若昨天的溫柔拘謹,仿佛甩開所有的壓抑,所有熱情對她傾巢而來。
她是要避開,卻反而踮起腳尖,朝他充滿掠奪的吻更加貼近。
他們激動的發生一些踫撞,卻又有志一同的往他處躲避,他們都感覺到,身體里那被囚禁的獸好幾次要沖破柵欄踩過彼此。
當他熾烈的手掌越過她身上的衣料,貼緊她的肌膚,覆上她柔軟的曲線時,他們打從內心深處發出喟嘆……
伴隨一陣涼意,套在她身上的睡衣已經被推得老高,他放肆的送來火熱的吻,橫掃過她理智的國度。
不,她快要無法承受了,該有誰來停止這一切!
當她幾乎要昏厭棄守的剎那,糾纏的他們突然彈了開來──
她喘著凌亂的氣息,迷蒙的望著雙目熾烈的他。
雷崇熙身處在忍耐邊緣,額上沁著汗。
許久,他用極度低啞的嗓音說︰「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也許我該再有耐心一點,等我們之間更熟稔一些,等你更適應我的存在……」
「崇熙?」她喃喃的低喚。
他自嘲的笑,輕拍她無辜的臉龐,「沒事,你早點睡,我跟昨天一樣,還是睡客廳,不急。」
他倉卒的說完話,拉攏她身上泄漏美麗的凌亂衣服,趕在改變心意前,火速離開。
這是他們的重新開始,要再慎重一點!
他走後,孫子嫣靜靜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那盞燈。剛剛她以為一切就要發生了……
但是她很高興,很高興他主動踩下煞車,卻又期待那天的到來。
***
在踏人工作室的前一秒,孫子嫣緊急煞住腳,她仰起頭,看了看海威工作室的招牌,然後對自己精神喊話,「孫子嫣,加油!加油!」
推開工作室的門,她跟往常一樣打卡,按下電腦的啟動鍵,然後全心全意的投入,什麼都不管,只專注想著如何跟螢幕上的設計圖奮斗。
閻伯威拖到下午才進辦公室,原以為進了辦公室,不是看到一個因為愛情而發愣的孫子嫣,要不就是一個歇斯底里,忙著找他算帳的瘋婆娘,結果──
通通失算!
她還是平常的孫子嫣,依然埋首于設計圖,仍舊認真的和助理討論半完成品的設計模型,在她臉上完全看不出絲毫受到雷崇熙這三個字入侵所產生的影響。
「你干麼?鬼鬼祟祟的。」歐定海杵在他身後,狐疑的問。
「呃,沒有。」他邊走向自己座位,仍忍不住把目光鎖定那個握著話筒,忙著和客戶溝通的孫子嫣。
終于,好奇心就要殺死閻伯威這只貓了,他鼓起勇氣,大膽的走向她。
剛放下電話,看見他,她隨口問道︰「回來啦,突然去香港做什麼?」
「香港?你什麼時候去香港,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這個周末你都在努力加班工作。」歐定海湊了過來,冷冷的詢問。
陰風陣陣襲來,閻伯威皮肉繃緊,索性用不規則的假咳嗽硬是把歐定海的問題蒙混過去。
孫子嫣起身走向傳真機,牛皮糖似的閻伯威跟了去,趁著四下無人──
「那個,周末還好吧?」他問得含蓄。
「我跟子律都非常好,謝謝你的關心。」
「那個,好像有某人……」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你是要問雷崇熙好不好吧?」孫子嫣一針戳破閻伯威用來包裹問題的泡泡,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她雖然感激他的熱心,但不代表她原諒他的背叛!
畢竟,他讓她一腳踩進的可是空前的窘迫局面。
「哎唷,三八啦!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閻伯威打哈哈。
她正色凝視,「我不知道。」
「喂,孫子嫣,不要這樣嘛!我總是要關心一下老朋友的近況。」
「我想他應該很好,一大早精神抖擻的上班去了。」
「唔,所以他順利住下了?」他面露喜色。
即便是開玩笑,可是想到雷崇熙也學會要脅她,孫子嫣還是忍不住氣結。
倒楣,老是認識一堆壞胚子,不是把她拱出去賣,就是用話威脅她。
「是,很順利,客廳的那張沙發大得媲美單人床,我想,他在夢里應該也會很感激你這房東當初的選擇。」她拿著文件,一路走回座位。
「什麼──你讓他睡客廳?」大聲嚷著,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听見似的。
孫子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說,誰睡了子嫣家的沙發?你們兩個的對話太引人遐想了。」歐定海從孫子嫣身後伸來胳膊,一把將她摟在懷里。
「是很引人遐想,我也正想叫她說來听听。」閻伯威努力揚風點火。
「閻伯威,你少興風作浪了。」孫子嫣簡直要氣窘了。
只見三個人就在孫子嫣的座位旁,一言一語的嬉鬧著,直到某人出現。
雷崇熙依約來到海威工作室,準備召開雙方的合作會議。
由于這一次H&W只從德國派來一組團隊,辦公室的規模以簡單為主,是以決定在希雅貢大樓完工前,都商借海威的會議室使用。
他一進門,就看見那只大膽圈繞在孫子嫣脖子上的手,看著他們談笑自在的模樣,頓時一早出門的好心情全被抹煞光了。
閻伯威看看刀似的目光,再看看目光的焦點,了然的他語帶警告說︰「歐定海先生,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斷手殘廢的慘樣,還不識相點,要開會了,快把設計圖拿過來,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歐定海接收到他話里的暗示,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朝著臉色鐵青的家伙露出挑釁的笑容,不要命的他,甚至故意模了孫子嫣粉女敕的臉蛋一把,這才施施然離開。
果然,雷崇熙當場氣得快要頭頂冒煙。
他完全接收到對方舉措里的挑釁,但是更讓他氣惱的是,孫子嫣一點也不以為意!
要不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適合他發餛,他還真想街上前去扭斷那個家伙的脖子,好叫他認清楚,孫子嫣不是他可以隨便踫觸的!
望著雷崇熙鐵青的表情,孫子嫣一點頭緒也沒有。早上出門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看起來卻殺氣騰騰?
面對她的疑問,雷崇熙什麼話都沒有說,氣呼呼的別開與她交會的視線,快步走進會議室。
不到一分鐘,大家各懷鬼胎的在會議室里坐定位子,盡管心情受到影響,可雷崇熙還是拿出他專業的風範,不斷在空間規劃上縝密的跟與會人士交換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