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瞧這丫頭成天眉開眼笑的,興許是平日欺負她慣了,見她笑容滿面的模樣就有些刺目礙眼啊!
數兒也捧著帳冊,仍是眯笑地瞧著他。
「說是不說啊?」他劍眉輕揚的催問。
「您真想知道?」她眉飛色舞。
「嗯。」
「您可知道,少爺當了家,我最高興的事是什麼?」她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他精芒閃閃的眸子一閃,終于了悟的眨眨眼。「你的皮肉生涯解月兌了,以後再也不會成為我的肉墊?」
「是啊,是啊,您當了家,就沒人敢罰您了!」她喜上眉梢,樂不可支。
他嘴角隱約微揚。「這麼高興啊?」
「當然,不然我這麼努力幫您當家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圖解月兌嗎?」她一高興就老實托出了。
他濃眉高挑。「高興了半天,你是為了自己,而不是忠心要幫我?」
「呵呵……」她笑得毫不顯羞愧。
見狀,他挑高的濃眉這會全攏皺在一起。「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我雖然當了家,可是姑媽及表哥可沒讓我好過,暗地里要了不少手段使我無法順利接手,我不輕松,你也別想好過。」他澆了她一盆冷水。
「無妨的,無妨的!」她一點也不受影響。「只要您不上妓院去胡鬧,像看帳本抓帳這種事對我來說是小事一樁,我不嫌累的。」她喜孜孜的不以為苦。
最近她喜事不少,喜事不少啊!
宋連祈笑了笑。說實在的,這丫頭是他的將星,尤其還是個天賦異稟的數字天才,對他又忠心耿耿,不僅為他消災解「痛」,還賣力的為他工作,有朝一日若失去她,還真難以想像這後果。
「你以後要是嫁人我就慘了。」思及此,他隨口說。
「是啊,所以您要我為您物色個丫頭幫您嗎?我覺得春兒姊姊不錯,在宅里也待了好多年,是個能干的人,她應該能夠將您伺候得很好的。」她接得很順。
這可讓他一愣。「你有嫁人的打算?」
「怎麼沒有?我還打算十八歲就要人給我找婆家了。」數兒理所當然的點頭。
他臉色更古怪了。「十八歲就想嫁人?你的賣身契到期了嗎?」他很是不悅。他查過這丫頭當年為賣身葬父,宋家借了她三十兩銀子,這筆金額以她的薪餉償還,足夠讓她在宋家待上十幾年還債了,想十八歲嫁人離開,這有可能嗎?
「我當年沒簽年約的,只有借條,還了錢就可以走,而且這錢我上個月也還清了,其實我現在已是自由身。」所以她才說喜事連連,喜事連連啊!
「還清了?你哪有這麼多錢?」她每個月支領的錢全被拿來攤還債務,可用的零花少得可憐,哪有什麼錢還債贖身?
「您忘了?您給的‘補償金’通常很豐厚的。」她笑嘻嘻的回答。
「什麼?你把我送你的金釵、手鐲全拿去典賣還債了?!」他愕然,沒想到還是自己親手促成的。
「嗯,我連您這些年送我的錦衣華服,只要是過季或是太小的,全都拿去典當變現,湊一湊,上個月剛好還清債務。」她越想越開心,所謂無債一身輕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她一臉的神清氣爽,他則是錯愕連連。這丫頭竟利用他的慷慨,打著要離開他的主意,這個事實讓他很不開心啊。「那就真的恭喜你了,不過這麼說來,你後年就打算嫁人了,嘖嘖,這讓我有點擔心耶。」長睫下的黑瞳狡怪地閃動著。
「擔心什麼?」
他上下掃視了她一眼。「擔心你被我養得這麼貴氣,除非到大戶人家里做小,否則哪有一般人家敢要你?」
她立即斂起笑容,扁嘴。「我才不要做人偏房,只要我離開這里,當然就會褪去這身裝扮,當回我的窮酸小姑娘,也就不會顯得特立獨行了,要嫁一般人家應該沒問題的。」她這輩子只有一個堅持,雖說是做人丫頭,也絕對不做人偏房。
「恐怕很難。你不知道自己在杭州很有名吧?」
「咦?」
「人人都知道我宋連祈有個貼身小丫頭,高貴得就像個官宦人家的金枝玉葉,而這小丫頭成天跟著主子出雙入對,主子又對她寵愛有加,用金磚銀塊供著,是個小姐丫頭。」
「這又如何?」她斜眼瞄了瞄他。「這是不知道真相的人說的話吧,我表面上是小姐,骨子是奴才,是個當人肉墊的可憐鬼!」她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嬌嬌的抱怨。
他一點愧疚也沒有,還撇著嘴,一副欠打的樣子。「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你想想外頭是怎麼傳咱倆的?」
「怎麼傳的?不就……不就是一些無聊的閑言閑語嘛,沒什麼的!」她這時才稍顯不安。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你真的無所謂?你忘了表哥怎麼說來著,他說你呢,是我的暖、床、丫、頭——」
轟!轟轟!轟轟轟!
有人要曝血管了!
這種話外人來說她不覺得怎樣,但由他說出口卻顯得很曖昧。「還說呢,都是您害的,從不為我辯解,讓外面傳得這麼難听,您、您這是故意的,真、真——氣死我了!」她用力跺了跺腳。
掩去了瞳底的詭笑,宋連祈裝出無可奈何的模樣。「外頭要這麼傳,我能怎麼辦?難道你要我逢人就說,這丫頭沒為我暖過床,大伙誤會了,沒有,真的沒有,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解釋越花?!」
數兒恨恨地瞪著他。「誰要您當初為了氣霞姊把我打扮成這樣,又是誰為了奪回家產,讓我習字又讓我听書的?還帶著我到處招搖撞騙的查探生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誰的過錯?你怎麼不將我為主子代罰成肉墊的事對外說說?把我的苦處說出來。這樣人家就不會誤會我了,您怎麼不說呢?」
宋連祈模模鼻子。「好歹我也是個主子,又是個男人,你要我丟臉嗎?」
「您不肯丟臉就我倒楣了,現下外頭傳得這麼難听,您要負全部的責任!」她叉腰氣惱。
他肩一聳,奸笑隱沒在嘴邊。瞧好人家的公子不會想娶你了。」
「我又沒說不負責,不過外頭傳得這麼難听,我瞧好人家的公子不會想娶你了。」
「那怎麼辦?你要我嫁不出去,當一輩子的丫頭嗎?」她只想嫁人後離開,沒想這麼多,她的名聲這麼臭,想嫁人是有點困難。
「你非嫁人不可嗎?」他忽然用著清澄卻冷淡的嗓音問。
「我……」
「不嫁不可以嗎?」
「咦?」有一瞬間,她心跳得莫名快,似乎期待著什麼。
「你是我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這幾年我要接手事業,會很辛苦的,于公沒人幫我,于私又沒人照顧我,我會很慘的。」他顯得很「落寞」。
「這樣啊——」她在心里有點小失落,但沒說出口,「可是——」
「沒關系的啦,你已經幫我這麼多年,我也不能一個勁的耽誤你的青春,你想嫁人的事包在我身上,我會為你安排的,放心好了。」他「若有所失」的說。
「少爺……」她其實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尤其是對他……
擺擺手,他勉強露出笑容。「無所謂,你為自己打算是應該的,雖然不知道姑媽母子又會對我使什麼手段,但是我可以應付的,咳咳——」他突然咳了起來。
數兒照顧他習慣了,趕緊倒了杯水讓他順順喉嚨。「你走了,我連杯水都得自己倒了。」他感嘆的端著杯子出神。
她想安慰他。「……您會有新丫頭伺候的。」
「你跟著我幾年了?見我親近過其他丫頭嗎?」他反問。
「呃……好像沒有耶。」想想,自從跟著他以來,他身邊就一直只有她,宅里沒一個丫頭跟他說得上話,他表面上隨性,其實卻是防御心極強的人,總對宅里的每一個人有著戒心,當然,她除外,他好像只信任她,只肯容許她接近。
「對啊,我不會接受其他丫頭靠近我的。」他幽幽放下瓷杯,一臉煩惱。
「那怎麼辦?您可不能真的沒有人在身邊照顧的……」
他深嘆了口氣,「唉,沒人伺候還是小事,公事上這堆積如山的帳冊,在姑媽母子刻意胡搞下,每本都有問題,可不是一兩年內就可以全部理清的,我又不像你是數字天才,我——咳咳……唉!」咳完又是一聲重嘆。
少爺真的好可憐,而且好像是受寒了,何況他用那般既哀怨又渴望的眼神凝望著她……
「少爺,我……暫時不走了。」她心頭一緊。
他仍舊悲苦著臉。「現在不走,兩年後還不是要走。」
「兩年後也不走了,我、我再幫您一年,三年後再走。」十九歲嫁人還可以。
少爺除了害她常挨板子外,各方面部待她不薄,又慷慨,前幾天還要人為她爹修墳,這份恩情她不該忘記的,再說,就這麼放下,心口好像也覺得悶悶怪怪的,就、就再幫個幾年吧。
「三年……姑媽母子沒那麼好對付的……」他還是一樣的苦。
「那就四年吧。」她咬牙扳著手指再退。
「這個嘛……唉,可能真的太為難你了!」
「六年。」
他兩眼失神了。「唉……」
「好,一口價,十年,我再幫您十年,再多不行了!」她無力的抹著臉。
只見那原本還在咳聲嘆氣要死不活的人,這會全身有勁,雙眼炯亮,狡獪的笑臉瞬間欺近她的雙眉間。「可願意畫押?」他怕她反悔。
「畫押?」
「我想替你加薪餉,不想要你再做廉工,畫了押我好向帳房支錢。」
數兒狐疑。「您是當家的不是嗎?要支錢還得拿我畫的押去請?」
宋連祈答得一本正經。「我剛接手家業,不能對誰特殊,否則又會引起閑話,你說是不?」
「也對,您平白加我的薪,說不準又會被說成是暖床資,真難听。」她皺了皺鼻子。
「就是說啊,畫了押,就當另一次的賣身契,這樣支錢誰敢閑言?」
「也對,那就畫押吧。」少爺顧慮得真周到。
「嗯,這次要簽年契,就如你所承諾的十年,不過要從你十八歲開始算。」
「欸?為什麼?這不又多兩年?!」她現在才十六耶!
他說得義正辭嚴。「是你說十八歲才要離開的,自然要從十八歲開始算起。」
「您這奸商!」可惡,又多壓榨了她兩年,到時候她都已經是二十八歲的老姑娘了,誰還會要她呀?
嘟著嘴,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過度心軟了。
「咳……咳咳……」
她咬唇,很猶豫的看著顯然病狀瞬間加劇的主子。「這兩年不能不算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喲!
「……好吧,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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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記既為杭州絲綢大家,連皇室貢品十有八九都出于此處,憑借的除了布料種類繁多,花樣多變的優勢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做出這些上等織物的基本原料——蠶絲。
宋家有三座養蠶場,今日當家主子被十萬火急的給請來了。
「少爺,不得了了!這養蠶的桑葉叫不到貨,蠶兒都要餓死了,這可怎麼辦才好?」蠶場的掌事師傅焦急的稟報著。
「怎麼回事?咱們每次不是都跟固定的桑農叫貨,合作多年從沒出過問題?」宋連祈沉著臉問。
「從前是這樣沒有錯,但最近不知怎麼著,固定和我們合作的桑農不是故意遲送,讓咱們的蠶兒餓肚子,不然就是送來讓蠶兒吃了都會鬧肚子的劣質桑葉,這會更過份了,索性說桑樹長不出葉子,不送了。」
「可有找過其他家桑農?」
「找過了,但全杭州的桑農竟沒有一個願意賣桑葉給咱們。」
他劍眉登時倏攏。「為什麼?」
「听說……」老師傅支吾了起來。
「听說什麼?」
「唉,听說是有人恐嚇他們不準賣桑葉給咱們。」老師傅還是嘆著氣說了。
宋連祈沉下臉來,一臉風暴。
「少爺,會不會又是——」終日跟在他身旁的數兒終于忍不住開口,可話到嘴邊又說不下去了。
表面上少爺是風光接手產業,但暗地里王家母子總是極盡所能的搞破壞,這對母子畢竟當家多年,養了不少心月復走狗,為了不讓少爺順當接手,前幾天還私下讓織坊罷工,這回又——唉,這當家的果然不好當。
那對母子分明有意搞得少爺焦頭爛額,無法處置後將當家的位置主動交回去,這些人真卑鄙!
「我知道了,咳咳……這事我會解決的,你放心好了。」宋連祈起身對老師傅說。
「可是……」老師傅在宋家工作多年,對宋家忠心耿耿。近來宋家鬧家變,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他有些擔心這個不經事的少主撐不住,萬一產業落到外姓人手中,身為老僕的他也不願見到啊!
「別擔心,蠶場不會倒,蠶兒也不會餓死,姑媽別以為這樣就扳得倒我。」哪里不知道老師傅的擔憂,他笑著說。
「數兒,咱們想辦法去。」安撫完老師傅,他牽起丫頭的手,腳步有點浮的走出蠶場。
「少爺,您有辦法嗎?」瞧他愁眉深鎖,她忍不住擔憂起他的處境。
少爺從沒真正接觸過生意的事,眾人難免會懷疑他的能力,就連方才那忠心的老師傅都不免擔憂少爺年輕靠不住,可其實在她心底是相信少爺的,跟了他多年,深知他是一個肯學肯問,心機又很重的人,否則怎麼可能在苦熬這麼多年後,一舉就能由姑夫人手中奪回主權?這些年他可是步步為營,才能避免家業被人惡意侵吞的。
所以這些小困難他一定可以解決,就像前幾天的罷工,還不是在他的巧舌以及妥善處置下了結了?
「我這不在想了嗎?」他拉過她,走到楊柳河岸邊,吹著風,一顆頭自然的枕到她肩上,看似有些疲累。
「少爺……其實我都答應再為您賣命十年,您不用再裝了……」她抿著嘴說。這家伙是演上癮了嗎?平常生龍活虎的,身子壯得跟牛一樣,就連從前整晚熬夜泡妓院也沒見他疲累過,不可能發生幾件煩心的事,就敦他泄了氣,還有些病態了。
他立即睜開了眼,極鬼的眸子一閃。「是十二年,你別說錯了,還有,誰說我裝了?我是昨夜看帳冊熬了一夜才會顯累的,哪里是裝的。」
「少爺,您說錯了吧,熬夜看帳冊的人好像是我耶,您熬不到子時就呵欠連連的先上床去了不是嗎?」她橫眉豎眼的瞅著他。
「啊!所以說我真的病了嘛,才會體力不濟,精神疲乏,這麼苦,你回去為我捏捏身子,說不定我會恢復一些。」他趁機要求。
「不好吧?這可是模透全身的事,我雖然是您的貼身丫頭,但男女授受不親,不行的,不然這麼著,我請個男師傅到府里來為您紆壓一下——」
「那就不必了,我正煩著,不想見到外人,就讓我這樣疲乏著吧。」他懶洋洋的拒絕了。
「您真的不舒服嗎?」她心又軟了。
八成是最近壓力太大所引起的病乏。
「還好啦,死不了。」他又軟軟的靠上她的小肩頭,唇角微揚。
瞧著他病懨懨的模樣,數兒內心起了一陣掙扎。「好吧……回去我幫您捏捏就是,不過您千萬別說出去喔,讓人家知道可會壞了我的……呃……壞了少爺的名節,不太好的,您懂吧?」提自己的名節少爺一定不會在乎,因為早臭了,但提起他自己,他應該會有所顧忌吧?
「這是自然,誰會無聊的去說這種事啊。」他理所當然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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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少爺,請用茶。」數兒恭敬地送上一杯剛沏好的龍井。
顏少爺家里開的是茶莊,奉上的茶可不能馬虎,因此她小心翼翼,再三確認沏茶過程絕沒有一絲瑕疵才將茶端上前。
「嗯。」他笑眯眯地接過她端上的香茗。「這茶沏得芳香若蘭,數兒的沏茶功夫越來越好了。」
「多謝顏少爺夸獎。」她也笑開了容顏。
能得到茶莊少爺的贊美,可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足見她的沏茶功夫真的有進步。
「數兒,幾日不見,你出落得更嬌俏了,告訴我,近來又學會什麼新玩意?」顏敏申享受地啜了一口令人心曠神恰的翠綠龍井,愉悅的閑問。
「最近,我都在幫少爺抓這五年來姑夫人掌事期間的問題帳,沒什麼時間學東西,不過抽了點時間學會捶丸,還挺有趣的。」
「這可不是京城貴族最近正流行的新玩意?你家少爺連這也讓你學?」據他所知,學這玩意所費不貲,光請個師傅一個月少說便是十兩,相當一般六口人家半年以上的飯錢了。
「這是因為有一回京里的大官來咱們綢莊談買賣,閑談間提起了這游戲,少爺覺得有趣,又可以健身,就要人上京去聘師傅來敦我了。」她笑著解釋。
「這樣啊……」那家伙寵丫頭寵成這樣,沒流言傳出才有鬼!他分明是故意的,但到底想干麼?若說當年對數兒好是任性而為,目的是孩子氣的藉著寵丫頭氣氣某些人,但這麼多年都持續這樣,如今又當了家,再這麼做就真的「居心叵測」了。
「我也陪人打過幾回,下回我陪你玩玩——」
「我都不知道你顏大少這麼好興致,居然有空陪我的小丫頭玩?」宋連祈跨步進廳,此刻只是揚著眉梢,沒有多余的表情。
顏敏申瞧了好笑。這要酸不酸、要醋不醋的德行,也只有這小子做得出來。「當然有空,陪陪剔透貼心的小丫頭打發時間,我一向最樂意了。」
宋連祈一落坐,數兒立刻俐落的也奉上茶,然後站到一旁去。
他瞄了她一眼,見她今日穿上他為她挑選的細絹紅襖,整個人看起來像團惹人憐愛的小紅花,心情大好,但瞥見好友也帶著同樣欣賞的表情,就又微眯了眼。
「可惜最近數兒可能沒空玩球,她得幫我看帳,忙得很。」
「你這主子真沒良心,居然這樣勞累一個小丫頭,虧你舍得!」顏敏申一面替數兒抱怨,一面朝她眨眼。
這位少爺就愛逗她!數兒臉蛋一紅,低頭掩嘴,吃吃笑個不停。
見狀,宋連祈半斂眼,讓人瞧不出他眼底的神色。「舍不得也不成,這丫頭被我指使慣了,一日沒要她在我身邊喳呼幫忙,我做不了事的。」
「原來這丫頭對你這麼重要啊?我還想這丫頭能干,想請她到我茶莊幫幫忙,也為我理理帳,幫我分憂解勞。」
他斜睨了好友一眼。「我找你來可不是來向我討借丫頭的,你盡繞著數兒身上轉,是不想幫我了?」
「找我幫忙又不給好處,就連丫頭也不借,要我幫啥啊?」顏敏申擺明故意刁難。
「除了這丫頭,只要你肯幫忙,任何事你說了算,我都允。」
「可我偏就愛這丫頭。」
宋連祈眉一蹙。「那你是不想幫忙了?」
「你要桑葉,我茶莊的茶場種植不少桑樹,是準備研發新品桑茶用的,若讓你要了去,這新品還要研發嗎?」
「我只是救急,等由縣外調來桑葉,自然不會再麻煩你。」
「這我也知道,但從縣外買桑治標不治本,買來的葉子不僅運費驚人,運程也遠,葉子到了杭州怕是要枯死一半了,你劃不來的。」
他冷笑。「這我知道,只要先度過這幾日,姑媽那我自然會對付!」
顏敏申頷首。早明了好友的個性不會讓人悶著打不還手的,想必這宋美華母子要準備遭殃了。
「幫你當然沒問題,不過嘛——」他還是瞟向數兒。
「不借!」宋連祈直截了當的拒絕。
「不看帳,只沏茶給我喝也不成?」
「不成。」
「不然我只要她來我府里純聊天也不能?」
「不能。」
「吃頓飯?」
「不行。」
「喝口茶?」
「沒空。」
「露個面?」
「忙。」
「那我過府來見她?」
「抽不開身。」
「可惡!她有這麼忙嗎?」
「嗯。」
「你究竟都讓她忙些什麼?!」問了一串,顏敏申也火了。
「不方便說。」
這話可讓他十足好奇了。「咦?怎麼個不方便法?」
「我答應那丫頭不說的。」
顏敏申兩眉挑得老高。「曖昧?」像捉到奸,有點興奮了。
「胡扯。」宋連祈一臉無聊,要笑不笑。
「非常曖昧?」
「非常胡扯。」
「到底如何?」
「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說的。」
「欸?」
「她要去忙了。」
「沒說清楚,別走!」
「我說過我不會說的,不過她真的很忙,忙上忙下,忙得不可開交,忙得——數兒,咱們回房了,我腰酸背痛,尤其是這腰骨疼得不得了,待會月兌了衣服,你幫我捏捏吧,唉,你又要忙了。」
小丫頭氣紅了臉。
想死了,不,想要某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