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字將待嫁女兒的蘇府妝點的熱鬧非凡,婢女細心為即將出閣的小姐打扮,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不甚喜悅,彷佛不樂見小姐出閣般。
相較于婢女的苦瓜臉,銅鏡上映照出的卻是一張嬌俏的臉蛋兒。蘇心透滿心歡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美得連她都快要認不出自己來了呢!她忍不住吃吃發笑。
「小姐,虧-還笑得出來。」喜兒見她笑,忍不住翻白眼嘀咕。
「為啥我要笑不出來?今兒個我要嫁人了呢!」蘇心透朱唇高揚,明白透露出她的喜悅。
「小姐,-真的不再多考慮?」喜兒勸她打消嫁人的念頭,深怕她事後會後悔。
「-在胡扯些什麼?甭考慮了。」蘇心透噘了噘嘴,透過銅鏡睨了小丫頭一眼。
「小姐,不是喜兒愛嘮叨,只是-這是在走一步險棋呀,如果嚴焱不來-怎麼辦?」喜兒怕極了,怕小姐會樂極生悲。
蘇心透自信滿滿的說︰「嚴焱他一定會來,他才不忍心看我另嫁他人呢!」為了今天她可是期待已久,全都安排好了,就等嚴焱出現帶她遠走高飛。
呵!那將是多麼浪漫、多麼綺麗的畫面,她心神向往。
「可是……」喜兒沒她來得樂觀,從頭到尾她看得清清楚楚,全都是她家小姐對嚴焱一見鐘情,跟在他後頭跑,拚命的追,希冀嚴焱能回報她的情意;可惜嚴焱這人處處留情,後頭多得是跟她家小姐一樣的姑娘,嚴焱從不把任何女子放在心上,繼續過他逍遙自在的生活。
這回小姐居然為了要刺激嚴焱而嫁給別人,因為小姐深深相信嚴焱是喜歡她的,定會出面阻止,且帶她自婚禮上逃離,兩人就此私奔,浪跡天涯……
唉!小姐這回真是愛嚴焱愛到發傻了,這個主意無論她怎麼看都不會成功,小姐哪來的自信呢?
「他一定會來的!笨喜兒。」蘇心透又睨了她一眼,不許她再說出嚴焱不會來的話。
「好!好!好!他一定會來。」喜兒沒辦法,唯有順著她的意回話。
「-等著瞧,待會兒他就會風度翩翩地自窗口躍入,告訴我,我是屬于他的,在這世間除了他嚴焱以外,誰也不許嫁。」她作夢般偏頭輕喃,想象那令她感動的畫面。
「是!是。」如果事情真能如小姐所預期的那當然再好不過,但她就怕事情會不如小姐所預想,到時小姐一定會痛不欲生的。
深怕不夠完美,她忙著問︰「喜兒,-再幫我看看,我這樣美不美?」
「美極了,我相信任何人見著小姐-這模樣,肯定都會愛上-的。」喜兒笑著為她調整好鳳冠。
「嗯!」蘇心透听見喜兒這麼說,當下放心了不少。
她只希望在嚴焱來接她時,她是美麗的;她熱切渴望嚴焱能夠響應她的愛,但她要求的並不多,一點一滴都好,只要在他心中她和其它女人是不同的,那就足夠了。
「女兒啊!我的寶貝兒!」蘇老爺的哭喊聲由外傳到內,盡是依依不舍。
他難過地抱著寶貝女兒直哭。心透才
七歲,怎地就要嫁人了?嗚嗚,他好舍不得呀!
「爹,您別難過,心透會回來看您的。」蘇心透也是舍不得離開父親,難過的安慰著父親。啊!就要這麼嫁人了,若非她愛上嚴焱,她也舍不得這麼早就嫁人而離家。
父女倆抱成一團感傷哭泣,喜兒則是忙著安撫兩人。
「-什麼人不好嫁,怎偏挑了個生了重病的來嫁?爹愈想愈不對,-還是別嫁好了。」蘇老爺思來想去始終覺得不對,明明有許多好對象讓女兒挑選,心透怎會偏偏選上一個听說是一腳踏入棺材的病勞子,且還不顧他的反對,非對方不嫁,可心透又沒見過那人,究竟是打哪來的堅持?
他是心疼女兒啊!若非心透為了迫使他答應這門親事而絕食,他壓根兒不會將女兒嫁給一個病鬼;他是財大氣粗,可也不缺半毛錢,根本用不著將女兒嫁給那種對象啊!
「爹啊!您不會懂的,但,我保證,您很快就會了解女兒為何會這麼做了。」會堅持嫁給一名病鬼,當然有她的考慮。想想,倘若嚴焱听見她要嫁給一名半死的病鬼,在為她感到心疼之余自會趕來阻止,她全都計量好了,不會出錯的。
「可是爹還是覺得不值啊!」蘇老爺再次放聲大哭。他的寶貝女兒就要離開他了,嗚嗚,他這輩子從未這般難過,嗚嗚……
「爹,您別再哭了,您再這麼哭下去,女兒會心疼的。」蘇心透為像個孩子般哭泣的老父拭淚,擦著擦著,又覺得不舍,跟著落下更多晶燦珠淚。
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媒婆進來催人,他們這才不情願的松開對方。蘇心透噙著淚想,嚴焱何時會出現?應該快了吧
蓋上紅蓋頭,正式拜別父母,喜兒及媒婆將她扶上花轎,鑼鼓喧天,正式邁向夫家。
坐在花轎中,蘇心透緊張的雙手緊揪,想著下一刻嚴焱就會出現,攔在花轎前,于眾人驚慌之際,像個土匪將她擄走;思至此,她忍不住開心的掩嘴竊笑。
還好只有喜兒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一定會嚇壞所有人,旁人可能還會說她不知羞呢!
但她就是喜歡嚴焱,喜歡他喜歡到不顧一切。她是在追他追得太辛苦的情況下才想出這個計謀的,不管事後其它人會怎麼說她、想她、看她,她只想和心愛的人廝守在一塊兒,就這麼簡單。
花轎似通行無阻的往前行,一雙小手絞扭的更緊也更為死白。
「他會出現的,一定會的!」在花轎內,她一次又一次以堅定無比的聲音如是告訴自己。
外頭傳來熱鬧的鞭炮聲與鑼鼓聲,听得出有許多人在圍觀。城內兩大商家聯姻,自是所有人討論的焦點,新娘的嫁妝與迎親隊伍的排場都是上上之選,假如他們稱第二,絕不敢有人稱第一。
蘇府的綢緞是名聞天下,蘇老爺要嫁女兒當然極盡奢華,而迎娶的方府也不容小覷,他們所經營的木材可是全國第一。方蘇兩府聯姻正可謂門當戶對,再合稱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方府少爺病弱,方家全由老夫人主事。
瞧!那好不容易下床出門迎親的方少爺,這不就病懨懨的坐在馬背上嗎?他身旁還有多名大漢小心護衛,彷佛隨時都會倒下暴斃,當場讓新嫁娘成為寡婦似的。可憐哪!眾人莫不暗自猜測,新嫁娘可能不久就會成了俏寡婦。
沒一會兒工夫,花轎來到方府大門口停下,新郎靠著大漢撐扶下了馬背,踢轎門,新娘緩緩地踏出花轎,由著媒人與喜兒牽引進方家大門;在進方家大門前,她頓了下,傾听四周動靜。
沒有!好似一切再正常不過。
嚴焱不是該出現了嗎?還是他打算在她拜堂時出現搶親?嗯,一定是那樣的,她不用太擔心。唇兒一揚,她放心的跟著大伙兒進入大廳,準備拜堂。
里頭鬧烘烘的,彷佛每個人都期待著這場婚禮,她強迫自己靜心聆听,听听看那道她日思夜想的嗓音有無出現。
「啊!嚴少俠,您也來了。」一道老邁的聲音響起。
嚴是他嗎?是他嗎?光是听見這個姓,蘇心透的心便開始雀躍。
「幸會!」嚴焱爽朗笑著和人打招呼。嚴格說來,他是代替嚴家堡出席這場婚禮,雖然方府他並不熟,但蘇府的小姐他倒是熟得很;蘇心透是一個熱情愛笑的小姑娘,常追著他跑,說喜歡他,要他娶她為妻。
呵!他還年輕,怎會想要娶妻,讓個妻子來束縛住他快樂的單身生活呢?況且他對她沒其它遐想,只不過是有一回不小心從惡人手中救了她,她便一廂情願地說喜歡他。
唉!早知道就不該隨便出手救人,每回他只要出手救人都會惹來不少麻煩,下回在出手前,千萬得記得該思前想後一番。
如今她想通了要嫁人,也是樁好事,他也可以解月兌了。呵!呵!一想到往後不會再有個女人追著他跑,他笑得比新郎還開懷。
是他!光听聲音她就知道他來了。
呵!她就知道他不會讓她失望,一定會出現,瞧!他這不就來了嗎?待會兒他就會當著大伙兒的面帶她遠走高飛,她將成為世間最幸福快樂的女人了!
「一拜天地!」高揚的喊聲驚醒了她,蘇心透愣愣的拜堂,心里卻想著嚴焱怎麼還不行動?
「二拜高堂!」再次愣愣的跟著拜了高堂。是不是這兒人太多,嚴焱不好行動,他要等待一個空檔,所以才遲遲未出面阻止?
「夫妻交拜!」與瘦弱的新郎倌對拜時,她仍是信心滿滿的等著嚴焱出面搶親。
「送入洞房!」快了!快了!嚴焱就要出面帶她走了!
懷抱著此種心情,她被帶入新房,坐在新床上,一顆芳心仍舊雀躍不已,完全不知一旁的喜兒臉色有些難看。
喜兒張口欲言,卻又怕說出來的話不中听,只好隱忍下來。在大堂上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嚴焱出席了,可他看起來沒半點愛人被搶走、痛不欲生的模樣,反而像是解決了一個麻煩般輕松地笑著。
她頭痛的想,小姐這回注定要心碎了。
蘇心透趁著房內只剩她和喜兒時輕問︰「喜兒,外頭可有啥不尋常的動靜?」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嚴焱是否已準備出現帶她走?
「沒,一切很正常。」是再正常不過,好象這是樁最受人祝福的婚姻。
「是嗎?」隔著紅蓋頭的語氣顯得有些失落。
等等!她怎能這樣沒信心?她該給嚴焱時間做準備的,一切都會很好,都會照著她的希望去走,她大可放心,千萬不能胡思亂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該出現的人一直沒出現,夜也深了,坐在床邊的新娘開始坐立不安。
「小姐,-怎了?不舒服嗎?」
「沒,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疲累。」怎麼還不來?嚴焱是不是有事耽擱了?蘇心透抿著唇,一雙小手絞扭得更緊,幾乎要打結了。
「小姐,-再忍忍,我想喜宴就快結束了。」喜兒安撫她的情緒。跟在她身邊多年,喜兒如何猜不出她現下的心情?是以故意不去提嚴焱。
「喜宴快結束了?」這……表示什麼?新郎倌要回新房了?不!不是的,在新郎倌回新房前,嚴焱定會偷得空檔來帶她走。
如同下咒般,她一次又一次說服自己相信嚴焱會出現帶走她,她已無法回頭了,如果沒有此一信念陪伴著她,真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該如何度過。
好難熬啊!她快要熬不下去了,嚴焱為何還不來?
沒一會兒工夫,便听聞外頭傳來熱鬧的聲響,看來新郎倌就要回到新房了。
隔著紅蓋頭,蘇心透看不見外頭的一切,可她開始心慌了。新郎倌就要進房了,嚴焱人呢?他人呢?
「小姐,姑爺要來了。」喜兒低聲提醒,要她放輕松。
「我……」跑!是頭一個晃進蘇心透腦海的念頭,但她隨即忍了下來;若她跑了,嚴焱來了豈不是找不到她的人,她不能跑,她要留下來等嚴焱出現。
笑鬧聲傳了進來,她听見門扉被打開的聲音,以及喜兒問候新姑爺的聲音,一群人嘈雜的說著賀詞,沒多久,那群人被趕了出去,房內僅剩她和新郎倌,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听著新郎倌極為虛弱的輕咳聲,听起來好象病得很重,蘇心透猜想他今日定過得很辛苦。
「-一定累了吧。」突兀的男性嗓音輕輕響起,白淨充滿病容的新郎倌為她掀起紅蓋頭。
蘇心透愣愣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就可以休息了。」新郎溫柔低道,又重重咳了幾聲。
休息?他指的是洞房花燭夜嗎?她真的成為這個人的妻子?她不要!她不願與他同床共枕,在她所規劃的未來當中,不曾有過他的存在,一直都是嚴焱的。
「怎麼了?」新郎倌見她彷佛入了定般一動也不動,疑惑的回頭看。這一看,教他嚇了一大跳。「-怎麼哭了?」
「我?哭了?有嗎?」她愣愣地重復他的話。
她哭了?為何要哭?今兒個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應該高興而非是痛哭啊!但眼淚為何會不受控制的流下?誰來告訴她?
「我知道嫁給我是委屈了-,如果-不要這樁婚事,我願意放-走。」新郎倌明白自個兒體弱,隨時都可能會死去,就這麼拖住一個清白美麗的姑娘,是太委屈她了。
他的溫柔與體貼更加深了她的痛楚,令她難受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為何才剛見面的人要對她這般好,而她百般示好的嚴焱卻對她視而不見?假如嚴焱也能像他這般對她就好了。
「我等了一天,等到洞房花燭夜了……」噙著淚,她看著新郎道。
「嗯?」新郎不明白她要說什麼,可也感受到她的悲傷,彷佛像個被丟棄在街頭的小女圭女圭般無助。
「我一直告訴自己他會出現,我完全不敢想象要是他沒出現該怎麼辦?但他沒來……不!他來了,我有听見他與人談笑的聲音,可是他為何不來帶我走?為何不」說出心底的委屈,她哭得更加淒楚。
由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新郎倌猜出她在等一個男人,一個深藏在她心底的男人,而且她天真的以為那個男人會來帶走她,結果對方並沒有。新郎倌同情的長嘆了口氣。
「我好愛他,真的好愛他,為何他不愛我?難道是我長得太丑?」蘇心透從頭到尾都想不出嚴焱不接受她的原因。
「不!-一點都不丑,-是美麗的,-要對自己有信心。」新郎倌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安慰她。
「那他怎麼不肯接受我?」還是說她有令人難以忍受的缺點?她不懂,真的不懂。
「我也不明白,但我想問題一定不是出在-身上。」見她如此難過,新郎盡其所能的安慰她,不想再讓她更加難受。
「嗚,都要洞房花燭夜了,他還不來……不,你說,他會不會是故意在嚇我?等一會兒他就會笑著出現在房里?」像是要尋求支持般,她淚眼迷蒙地問新郎。
「有那個可能。」新郎淡淡地笑著,增加她的信心。他的態度很自然,沒有一絲不情願,好似新娘隨時等著跟人私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本就無意娶妻,因為自己的身體,他不願拖累一個女人,害苦對方當寡婦;若非母親堅持他一定要娶妻為方家傳宗接代,最後甚至以死要脅,他才不得不同意。
而今日他可愛的小新娘早有意中人,這何嘗不是件好事,最好那個男人真的出現來帶走她,這樣對他們雙方都好。
「你也贊成我的說法?」他的話登時增加不少她的信心。
「嗯,-先來吃點東西,晚點才有氣力跟心上人離開。」他笑笑招呼她用膳。
「啊!我剛哭了,現在一定變得很丑,如果嚴焱來看見我那麼丑,嫌我怎麼辦?不成、不成,我得想辦法補救才行。」她顧不得餓了一天的肚皮,連忙將自己打理到最完美的狀態。
嚴焱?原來她的心上人是嚴焱呀!新郎倌輕擰著眉回想今日見到嚴焱的情景,嚴焱那副與人談笑風生的模樣,可沒半點心上人另嫁他人的苦痛;嚴焱若是裝出平靜的模樣,他得說嚴焱鎮定的功力
分深厚,但倘若不是呢?偏頭看了看努力整理自己的小新娘,他不由得搖頭,恐怕她要心碎了。
「我看起來還好嗎?」迅速整理好自己,她轉身笑著問新郎。
「嗯,很漂亮。」新郎不吝給予贊美。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如果我沒有愛上嚴焱,我一定會愛上你的,啊!對不起,當著你的面談論另一個男人,可是我……」粗線條的她這時才想起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婿,剛和她拜過堂,她怎能當著他的面說愛著另一個男人,這樣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了。
「沒關系,我本來就不適合娶妻。」新郎倌仍舊笑得雲淡風清。
「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她怎能傷害這樣好的人,她感到愧疚向他懺悔。
「不!我倒覺得-很有勇氣,置之死地而後生。」沒三兩下,他已猜出蘇心透會選擇嫁給他的原因。如果他是個健康的男人,他想他會愛上這樣可愛的小女人,且會不計一切手段將她留下,可惜,他的身體不容許,但他還是欣賞她的率直可愛。
「我是不是太沖動了?」
「-可以慢慢修正。」他笑了笑,也覺得她是沖動了點。
「我明白,只是我沒辦法再忍受過著追在他後頭跑的日子,外頭多得是喜歡他的姑娘,或許在他眼底根本就不差我一個,我只是想知道在他心中,我究竟是不是和其它姑娘不一樣。」她想佔有分量,不願他轉眼間就忘了她蘇心透是誰。
「嗯,我陪-等。」
「好。」他的善意讓她笑揚了唇兒。
她坐著與他一塊兒等,等著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嚴焱。她柔著聲同他說自己是如何與嚴焱相遇,如何心系于他,又如何的不顧顏面追在他後頭,點點滴滴于心頭匯流成海,教她無法忘懷。
隨著她的訴說,熱蠟成淚,月隱星淡,就要天大白,嚴焱始終沒出現。她出神的望著所有他能出現的地方,但都沒有他的身影……她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麼過了,嚴焱卻始終沒有出現,這是不是代表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嫁給了誰?頓時她的一顆心恍恍惚惚,無所適從。
「你一定累了,你先上床去休息,我一個人等就好。」她扯著已顯僵硬的嘴角道。
「-也休息吧。」新郎同情她,心里已有了底。
像是在說服自己,她拚命的說︰「不!我不累,我要等他,我一定會等到他來的是不?我猜嚴焱現下一定躲在暗處跟我開玩笑,他不會不來的。」
「心透,別再說了。」
「我知道我嘮叨了點,你去睡吧,我要等他,他會來的,他會來的,他不會丟下我,他不會。」不爭氣的淚水再次滾落。
她好失望,真的好失望,她以為他會在乎,結果並不然,他壓根兒就不在乎,管她嫁給阿貓阿狗,他最開心的恐怕就是擺月兌了她這個愛纏人的小丫頭。
「心透,夠了。」見她如此傷心,新郎倌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很好,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事,我很好的,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像是要證明自己好得不得了,她還揚唇一笑,只是這笑容比哭還令人難受。
「他不會來了,別再等了。」新郎倌見她一再自我欺騙,不得不逼她面對現實。
「你說謊!他會來,他不會不來的。」她一再重復,多希望她的話是道咒語,能讓他依令前來。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破碎的,不論她再怎麼不願面對,現實仍舊赤果果、血淋淋擺在她眼前,教她不得不接受。
艷紅的-字像是在嘲笑她的愚痴,刺痛著她的雙眼。什麼美好的未來,什麼嚴焱會像個浪漫的土匪出現擄她離去,現下想來全都諷刺且可笑。
沒有!她什麼都沒得到,空寂的新房里僅有一名同情她的新郎倌和她面面相覷;沒有嚴焱對她開的玩笑,全都是她在和她自己開玩笑。
老天爺!為何她會如此蠢笨,直到現在還不肯看清事實?嚴焱不愛她,心底根本就沒有她,她到底還在期待著什麼?就算她等到地老天荒,嚴焱也不會出現了,他依然會過著瀟灑自在的生活。
她望眼欲穿究竟還要盼些什麼?
「呵!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她自嘲的笑了,雙眸仍不住淌下心碎的淚水。
為何不听喜兒的勸?喜兒這個旁觀者一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這樣做會後悔,苦口婆心的勸著她,而她卻一個字也听不進去,一心往最完美的結局想去。她忘了,她不是老天爺,無法主宰世事。
「不!-並不傻。」新郎倌的嗓音如同徐徐春風試圖溫暖她那受創的心靈。
「呵!我、我……」淚跌得更凶了。她想要說什麼?她還想要說什麼?她不知道,只知不死心的雙眸仍緊盯著門扉不敢移開半分。
「忘了他吧!」唯有遺忘方能讓她好過些。
她用力搖頭。「不,我忘不了他,我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是忘不了也是不願意忘記;他這麼對她,她竟還可憐兮兮的想保有對他的記憶,真的好可悲啊!她為何要愛的如此痛苦?
「既然如此,那就別忘了他,記得他對-的好,忘記他的不好。」
「哇!難道我真這麼討人厭嗎?」他的話與他的好令她更加傷心,他是這樣好的人,而她之前卻是想利用他來刺激嚴焱不值得的,她不值得他對她好。
愈想愈難過,她緊緊抱著他痛哭,猶如瀕死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哭著。如果她愛的人是他不知該有多好……她不該去愛上一團火的,她根本無法掌握住他。
抱著他,她用力哭出所有委屈和心傷,新郎倌則像個兄長般給予她溫暖與安慰,由著她哭,不再以言語安慰,並在適當時機提供他的衣袖與衣襟讓她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