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夫奔出凱撒廳,並迅速探出了白隻所在,這就是身為狼人的優勢之一,他得天獨厚地具有尋獲獵物的本能。
直至出了廳門他才知道天色已然入夜,天色晚了,這種時候白隻獨自一人往僻靜的後山想做什麼?
她在多年前險些吃了些壞蛋的虧後明明是怕極了獨行的人,這時候的她,又是怎麼樣的動機使得她連恐懼都忘了?
疾追之後,他總算趕上她,伸出手他拉停了她。
「隻,你要上哪兒去?」
她冷冷瞪著他,繼之掙月兌了他不作聲地繼續前進,認識多年,這是頭一回他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在氣我?」他苦澀著嗓。「為了我給杰斯的那一劍?」可隻,渥夫心頭沉沉,‘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為了誰去刺那一劍的?’
白隻無語,依舊憤怒前行。
「別去了隻,這時候的後山是很危險的。」
他再度試圖攔阻,可伸出的手依舊遭到了甩月兌的命運。
「你就這麼喜歡杰斯?」她身後傳來了他艱澀的嗓音。「喜歡到寧可讓自己身陷險境?難道你還在指望著,」他緩緩低語,「來自于杰斯的英雄救美?」
她停了腳步卻沒有回頭。「我喜歡誰不關你的事.我的人身安危不勞你操心,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你為什麼這麼說?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月牙兒底,山風輕移,渥夫心頭發酸,他摯愛的少女,連他惟一能保有的默默守護也不允許了嗎?
「是呀!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背對著他,她縴肩微微起了抽動。「我討厭你對我的寵溺,討厭你由著我的恣意妄行,討厭你對我的默默守護,我更討厭的是你沒問過我就去跟人家做什麼生死決斗!」
白隻回轉過身,這會兒渥夫才在柔柔月光底見著了她的淚流滿面,他半天無法言語,只能愣愣地看著她握著拳頭控訴。
「渥夫.道格拉斯,你既然懂得擔心自己喜歡的人可能會出事的感受,那麼,在你和人決斗前,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她哭得抽抽噎噎。
「你是要我接受你的死訊,還是接受你為了殺死好友而內疚一輩子的頹廢?你好自私,渥夫,你真的好自私,在你那樣寵溺得使我全然依恃著你之後,卻又全然不負責任地做了可能會危害我們一輩子幸福的輕率行為!」
一只溫柔大掌憐借地幫她拭去了淚水。
「別哭了,隻,我知道我錯了,只是,」他睇著眼前飲泣中的少女,聲音里滿是不確定,「你知道我的中文程度有限,我不太明白剛才你的意思,你說我應該懂得擔心自己喜歡的人可能出事的感受?你的意思會不會是……」他語帶虔敬,卻又忍不住紅了紅臉,「你擔心著我?而且喜,嗯,喜歡我?還有,你說了我們一輩子幸福什麼的。」
白隻吸吸鼻子收了眼淚,瞪了手足無措的他一眼後轉身就走,「听不懂最好!你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不行的,隻!」
渥夫急了,他伸開雙臂擋在她面前,「話說出口就算數,是不能收回的,你到底……」他搔搔頭,一個向來如野狼般自信而剛猛的男人竟然會手足無措至此,他訥訥然地憨憨追問道︰「是不是喜歡我?」
只有白痴才會問這種問題!
她沒好氣再瞪了一眼那一臉渴慕卻又疑懼不定的男人,末了是之前那一劍刺下時的心悸感受,使得她不舍得再這麼折磨他了。
閉上眼,白隻將雙掌交抵在胸前做了個倒三角形並暗念了句「訇鈸魃吁奴」,然後她張開眼楮看著他。
「知道嗎?渥夫,你教我的這個咒語好靈,它幫我喚來了蛋黃,還在剛剛你們決斗的時候,為我守護了你的平安。」
「你在決斗時許了願?」渥夫目中有著感動,「為了我?」
她輕輕點頭,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睇著他。
「那麼現在,」他輕輕地追問,「你又許了什麼?」
她目視他,眼中是濃濃的情意。
「我要你給我一個吻!」她輕柔著誘人的嗓音,「一個只能屬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吻。」
渥夫呆若木雞,下意識伸手去模他那似乎突然忘了該如何跳動的心髒,這句話比方才他刺入杰斯胸膛那一劍所帶來的沖擊更大,他傻在當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的神燈精靈,」白隻伸長白淨縴美的手臂環上了發傻的他的頸項,眸中是柔柔的邀請,「你不想讓我如願嗎?」
一聲狼嗷似的低吼自他口中逸出,接下來他猛然出手將他渴慕了十年卻不敢踫觸的少女緊緊揉入懷中,低下頭索求著她的甜蜜。
這個吻綿密細長,甜蜜繾綣,如白隻所願,全然屬于男人與女人之間。
渥夫吻得很久很深,畢竟,他有十年蹉跎的歲月等待彌補。
良久後連月兒都羞得躲入雲里不敢再偷看,而這個深吻卻依舊沒有結束。
***
「所以待會兒我不能喝湯?」芮娜坐在椅子上發出了戒慎而略帶憂愁的問句。
「最好不要,」握夫諄諄告誡著,「因為我們捉不準我那糊涂老媽會摻了什麼在湯里。」
「可是以前我根本不用管白蘭琪加了什麼的。」她忍不住起了抱怨,「就算真的不小心變成了貓頭鷹,我也可以因此休息休息呀!」
「那是平日,今天不同。」
「我知道不同,乖孫子,」她掏了掬耳朵,「你說了幾百遍啦,今天你女朋友要來,不是嗎?」
「既然知道你就多配合點嘛!老太婆!」說話的是哈比古納,他叭嗤叭嗤地吸著煙桿兒,「渥夫要你做什麼你就乖乖照辦,渥夫是第一次帶女孩兒回來的,你還看不出這代表著什麼嗎?」
「這代表著什麼?這代表著什麼!」芮娜突然趴在桌上痛哭失聲。「這代表著好日子即將結束,代表著我再也不能肆無忌憚變身,代表著我必須為了個小丫頭的想法而調適自己當個人類,代表著我連喝湯的權利都沒有了,哈比古納,當年我就說別生孩子了,你不肯听,瞧瞧這麼多年後我得到了什麼?孩子生了孫子,孫子有了女朋友,然後,他就開始為了女朋友而不許你喝湯了!」
「老太婆!」哈比古納用煙桿兒敲敲桌面,「你又在發什麼神經了?」
「噢!爸爸,媽媽,停!別再吵了!」白蘭琪自廚房中披頭亂發的跑了出來。「求求你們,這一早上我的頭已經夠疼了,鼠尾草不能加,茴香酒不能用,紅酒、白酒收干淨,還有,我還沒想好該穿哪套衣服、該烤什麼蛋糕,這一切的一切已快把我給逼瘋了,真的求求你們別再增加我的負擔了。」
「是呀!這真是個負擔。」
「直沉坐在客廳沙發里的泰德抬起了頭,「兒子,為什麼你就不能去找個人獸族的‘正常’女孩兒來談個戀愛?」
「隻就是個‘正常’的女孩兒,」渥夫正聲糾正起了父親,「錯過了她,」他冷硬著粗嗓,「我誰都不要。」
「好偉大的愛情!」哈比古納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初戀情人,他甚至還動情地用煙桿腳兒拭去眼角的淚花。
「別告訴我,該死的田鼠哈比古納!」芮娜眯緊了眸,「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你那該死的初戀情人——的雅典娜!」
哈比古納漲紅臉憤怒跳起身,「停止你的污辱,老太婆!雅典娜或許是我的初戀,可她絕不。」
「不?!」芮娜霍地矗直了腰桿兒。「老色鬼,你要不要我去拿那片你年輕時和那賤女人拍的光碟給兒子、媳婦兒和孫子分享?」
「光碟?」泰德蹙了眉,「媽,你搞錯了吧?爸年輕的時候哪有這麼先進的東西?」
「怎麼沒有?」趕著回話的是哈比古納,他看向兒子一臉的輕蔑,「別門縫里將人瞧扁,兒子,卓久勒家族的庫奇老頭兒,那個整日鑽研在科學領域里的狂人庫奇,你們現在才流行的東西他幾十年前就有了,而且還厲害得很。」
「所以……」白蘭琪比較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爸,你真的拍了那種東西?」
天哪!這樣的東西若傳了出去,他們道格拉斯家族在人獸族里還能立足嗎?
「當然是真的,」哈比古納一臉的依戀,「真槍實彈,肉欲橫流,纏綿悱惻,感人肺腑,血脈僨張……」
他的話還沒完,迎面一杯茴香酒讓他在瞬間變成了一只還捉著煙桿兒的大田鼠。
「你再去感人肺腑呀!」捉著空杯的芮娜陰惻倒冷笑,「讓我將你吞下肚後你再來感我的肺我的腑吧!」話說完她捉了把鼠尾草硬生生咬下,瞬時間,惡狠狠的貓頭鷹飛撲向還坐在椅子上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大田鼠。
「快阻止女乃女乃!」
泰德對著渥夫發出大叫,並一邊動手去捉那竄進了廚房里的大田鼠。
「天哪!瞧瞧這——」
白蘭琪捏著不斷拍痛的額頭,看著地辛苦了一早上的廚房變成了貓頭鷹和田鼠的戰場,怒火騰騰的她發出了憤怒的叫嚷,「這到底是什麼家庭?!」接下來,她化成天鵝登場。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叩門響。
「一定又是那該死趕不跑、成天不敲門便隨意穿過院子進到人家家門的推銷員!」
站在門邊的泰德一邊大吼,一邊開了門對著來人嘶喊,「滾遠點兒!抱著你的百寶箱!我們家不需要任何你可以提供的用務……」
泰德唾飛的吼聲煞停,他微愣地覷著那站在門外一臉驚懼,手上還拎著禮盒的東方少女。
「什麼時候開始,」他蹙著眉,「皮古公司的推銷員改由女人上場?且用的還是未成年少女?」
聞聲自廚房中鑽出的渥夫滿頭大汗捉緊了手上的貓頭鷹,一眼瞧見那傻站在門口的白隻他心頭一驚手一松,貓頭鷹趁此空隙嘎嘎叫拍拍翅膀掙飛開來。
接下來是一只大田田自白隻腳邊跑出了門外,她見狀發出了尖叫,下一瞬貓頭鷹拍動凶猛翅膀朝門的方向撞飛過來,她也只得趕緊蹲下讓它飛出去。
「哎呀呀!」泰德伸手去攔卻已來不及了,他側過身埋怨起了白隻,「你杵在那兒做什麼?干嘛不攔下芮娜?還讓她飛了出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可以讓它出去,」她囁囁嚅嚅,「不過,它好凶,我、我有點兒怕……」
「這不干你事的,隻,」渥夫箭步上前將身子隔在泰德和她中間,「爸,這是我的女朋友自隻。隻,」雖在倉惶間,他投給她的視線依舊是溫柔的,「這位是我的父親泰德-道格拉斯。」
「對不起,伯父,對不起,渥夫,」驚魂未定的白隻期期艾艾的道︰「我在院子外面敲了好幾次門,或許你們沒有听到,如果、如果我出現得不是時候,我可以……」
「別這樣,隻,不關你的事的,」渥夫伸手將她攬到身邊,忍住心底的嘆息,「我家里很亂,常會發生這種事的。」
「所以,這就是你口中錯過了就會終身遺憾的女孩兒?」
泰德的話惹來了白隻的紅霞滿面,他眯著眼上下打量著這極可能會成為他未來兒媳的東方少女,嗯,美則美矣,只是,柔弱了點也太「正常」了點,她是個美麗的人類女子,但她真知道她愛上的是個怎樣的男人嗎?
而渥夫,他以為他又能瞞住這個事實多久?
並非泰德有意想掃兒子的興,只是這會兒,廚房里不斷傳出的天鵝鬼叫聲分了他的神。
「歡迎到來,白小姐。」
泰德握了握自隻冰冷的小手,繼之拍了拍兒子的肩頭。
「去吧!兒子,帶你女朋友到街角那間新開的披薩店吃東西,今天咱們廚房里怕是煮不出什麼好東西了。」他瞄了眼廚房急急移身而去,「我得快點兒過去,省得讓那只憤怒的天鵝將自己送進了微波爐里。」
泰德進廚房後,渥夫牽起白隻的手,逃難似地離開了他那猶如災難現場的家里。
出院子前,白隻在水池畔再度見著了那對正在追逐中的貓頭鷹和大田鼠。
「渥夫,等一下!」她掙了掙,「要不要幫你爸爸先捉住它們?」
「別理他們!」他扯著冷嗓拉著她踱出了大門,「他們已經互相拼斗廝殺了多年,不會因為一次的疏失就喪命的。」
「可渥夫,」她咬咬唇再度回頭看了眼那幢林木蔭天的大宅邸。「我還沒見到你媽媽及你的爺爺女乃女乃,就這麼離開會不會不禮貌?」
「不禮貌的人是他們不是你,別胡思亂想。」他伸手揉了揉她發頂,親昵地將她攬在身邊,並幫她接過手上的禮盒,「什麼東西?」
「有‘御用葡萄酒’之稱的巴洛羅紅葡萄酒。」白隻笑吟吟偎在渥夫身側,發現他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那可是我爸爸公司獨家代理的唷!若沒有一點兒門道是買不到的。」
「隻,你知道我不踫酒的。’他下意識將那會害他出事的罪魁禍首移遠了點。
「知道,知道得很清楚。」她嬌笑著依偎在他懷里,「知道我們雅德斯歷屆以來最優秀的學生會會長是個模範寶寶,不喝酒、不抽煙、不踫任何會讓他沉溺不起的東西。」
「這句話有錯誤。」他平靜地打斷了她。
「哪邊有錯?」她不明白,微側的可愛臉龐上是疑惑的笑容。
「關于不踫會令人沉溺不起的東西這種說法有錯……」他低頭偷香了她一下,「你是我的例外,不是嗎?」
她紅了臉啐了聲的捶了他一下。「別借機轉移話題及偷襲,別打斷我的正題,」她柔笑著睇他,「酒是給伯父的,至于你,不嗜酒雖是好事,但將來你若進了社會,薄酌小欽還是必須,至少,」她輕哼了聲,「如果你為了應酬被硬拉到酒店里,有點酒量就不會因為一杯酒而失了身。」
「你許我上酒店?」他逗著她,「還許我因酒而失身?」
「我相信你,你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以及能做什麼的,你既聰明又理智,當然,除了那次可笑的決斗之外。」說到這兒她綻出了甜甜而有信心的柔笑。「也就是這樣我才會這麼地這麼地愛著你呀!」
聞言,他動情地將她摟進懷里,在她的認知里,渥夫-道格拉斯完美無缺且無所不能。
能被自己心愛的女子如此崇拜雖不是壞事。可渥夫的心里突然涼了起來,如果她知道他是個人獸族的男子,知道他踫了酒會變身,還知道他那些會變身的稀奇古怪親人之後,她還會這麼地這麼地愛著他嗎?
還會願意和他攜手一生一世嗎?
這樣的恐懼將他原來生起想將一切跟她坦白交心的念頭全部摧毀。
他不能說,真的不能說,他無法承受可能會失去她的任何風險。
他不能失去她的,真的,在他曾經擁有過她的愛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