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心狂徒 第五章 作者 ︰ 拓拔月亮

天色都暗了,皓月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芸兒出現,她惶急的心更加失措了。

她平安的消息,若早一天傳送到宮內,她的皇額娘就能少一點擔心,小雪也就能少受一點折磨。

這麼晚了,芸兒可能不來了。

皓月撫著跪麻的膝蓋,手撐抵在墓碑上,緩緩站起。

她沿著一條羊腸小徑走出,東走西走,繞了一圈又一圈,也沒見著半個人影。她心想,現下應是用晚膳的時刻,所以才沒遇見人。

可這麻煩了!沒有人可問路,她又饑又渴,繞了那麼多圈,實在快走不動了。她坐在一張用石頭砌成的石椅上休息一下,稀疏的燈火,忽明忽滅,黑暗始終籠罩著她。

心底的懼意驅使她快步向前行……

來到一座拱形門前,那耀眼的光亮,吸引了她的視線。

穿過拱形門,里邊又有一道拱門,門上雕刻著「魆夜樓」三個字。

魆夜樓——應該就是這里了!

皓月深吸了口氣,蓮步盈盈地走進魆夜樓內——

沉重的粗喘聲吟聲,傳進皓月耳里,愈走愈里邊時,那聲音就愈清晰。

「島主,嗯……你是世上最強壯的男人,蓉兒是決心跟定你了——啊——嗯……」

「呵,進到千木島,妳不死心塌地也不行了!」

「嗯……人家一片痴心全給了你,你可要好好待蓉兒呀!」

「我待妳不好嗎?天天要妳,讓妳酥酥爽爽,這還不夠嗎?」

「嗯——人家不依啦!島主說得好象蓉兒是蕩婦瀅娃,每天只知道享雲雨巫山之歡。」

「不是嗎?妳來千木島多久了,除了天癸來時,我哪一天沒要妳?妳自己模模妳的婰,那瀅液都流到妳的婰部了,瀅水多得可以澆花了!」

「島主,你好壞,你怎麼取笑起蓉兒了?不依、不依,蓉兒不依——」

「不依!?那我要狠狠的搗妳的濕袕,看妳還敢不敢說不依!」

「啊——嗯……嗯……島主,嗯……求你用力的搗蓉兒的浪袕、蓉兒愛你粗魯的搗……嗯……嗯……喜歡、好喜歡——」

「依不依?」

「依,依,蓉兒怎會不依呢?嗯——嗯……啊——嗯……島主,你讓蓉兒愛死了!」

站在門外的皓月,光是听到這些對話,就已經羞得面紅耳赤了,哪還敢跨進門內去。

停在原地,躊躇不前,思忖半晌後,她決定過一個時辰後再來。轉身之際,突然一個小東西冒了出來,她嚇得尖叫了聲,旋即跌坐在圓形的門檻上。

定眼一看,才知道那小東西,是一只可愛的小松鼠——牠竟不怕生,兩眼骨碌地打轉,盯著她瞧。

和小松鼠相形比較下,反而更顯得她膽小懦弱。她笑了笑,俯身抱起小松鼠,把牠捧至頰邊摩蹭著。

「誰在外頭?」那陰鷙低沉的聲音,從里邊傳了出來。

此刻心思全放在小松鼠身上的皓月,幾乎都忘了自己身處何方,陡然听見那陰鷙的嗓音,心頭猛然一顫——

小松鼠不知是感覺到她的懼意,抑或也被仇魅的聲音給駭著,牠迅速跳出皓月的手掌心,倏地溜進了草叢里。

「是誰!?」那沉喝的聲調中,盈滿了怒意。「給我進來。」

皓月站在門外,緊揪著領口,略一躊躇,便棲棲皇皇的走入。

「是妳!誰讓妳擅自離開仇禹的墓旁?」

仇魆的黑眸更冷了幾分,他推開正和他的蓉兒,旋即拿了一件大披風披上身子。

「島主——你又來了,人家還沒完呢!」蓉兒慵懶的靠坐在欄桿旁,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喂,妳什麼時候不好來,偏偏選這個時候來,妳是不是存心的呀?」蓉兒果著身子,一點也不害臊,反倒大剌剌的指責她。

皓月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會有這種女人!難道她的爹娘沒教她什麼是羞恥嗎?

皓月瞪大眼看著蓉兒,旋即害臊的別過頭去。

對于蓉兒的指責,她偏著頭,輕聲的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好了!」仇魆不耐煩的喝阻,繼而將視線移至仍坐在地上不起的蓉兒。「妳先下去!」

蓉兒噘起嘴,一副不依的模樣。「喂,我知道妳是什麼格格,不過呢,來到了這個千木島,無論是妳的阿瑪,還是島上的人民,只要是在這個島上,妳和我都是平等的,沒有身分的差別……哦,不,有差呢!這個魆夜樓,只有我蓉兒可以來,而妳,就乖乖的守在二少爺的墓旁吧,別老往這兒跑!」

皓月的出現,明顯的讓蓉兒感到威脅。在島上年輕的女子原就不多,雖然這七格格是來給二少爺守墓的,但誰知她會不會因為難忍寂寞,而來勾引島主。

她蓉兒既然揮別了繁華的北京城,來到這偏遠的島嶼,至少,也得讓她當上島主最寵愛的女人,而且是唯一的女人,那她來這兒才值得呀!

「說完了嗎?」仇魆臉上布滿不悅的神情。

蓉兒狠狠地瞪了皓月一眼,嘟著嘴,拎起地上的衣裳,悻悻然地離去。

「我讓芸兒守著妳,看來,她是沒有盡到職責。」仇魆好整以暇的端坐在石椅上,慵懶的聲調,隱藏著駭人殺氣。

皓月忙不迭地走上的,惶急地同他解釋︰「不,不明芸兒的事,我是趁她去幫忙抓魚的時候,自己……自己出來的。」

仇魆倏地提起她的手腕。「妳給我听好了!妳給我乖乖地守在仇禹的墓旁,一步也不準離開,要是再有第二次讓我看見妳出現在別的地方,我會立刻殺了妳!」他手一放,順勢將她推倒在地。

皓月跌倒後,立刻又反爬至他腳邊。「我保證,我絕不會再擅自離開慧心師父的墓旁,但是,我想請你幫我送信給我皇阿瑪。」

「送信!?」仇魆忽地笑了起來。「我幫妳送信去,然後再讓人來攻打千木島,好救妳出去?妳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皓月直搖頭。「不,你誤會我的意思的了!我不是要我皇阿瑪來救我,我只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很平安,讓他們不要再為我擔心!」

仇魆忽然俯首,那布滿森冷寒意的俊容,幾乎貼住了她清麗的粉顏。

他勾著笑、輕輕柔柔地道︰「可是我想要他們為妳著急、為妳擔心,如果他們急瘋了、急病了,那我會更高興的!」

皓月縴弱的身子顫抖地往後跌坐,她瞠目結舌地呆望他,不敢相信他竟是這般冷血之人。「為……為什麼?」她喃喃低語著。

「為什麼?因為妳的皇阿瑪也是害死仇禹的凶手之一,我只捉妳來,沒去取他性命,已經算是對你們恩賜了!」他挑眉一笑。

清柔水眸,哀怨地凝望著他。「為什麼、為什麼……我都答應來贖罪了,你心中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恨意?我只是想拜托你帶個平安的消息到皇宮去而已。」

他狠狠地拉起她,咬牙切齒地道︰「如果今天我殺了妳的皇阿瑪、殺了妳的皇額娘,妳會不會恨我?嗯?」

「我……」

「妳害死了仇禹,等于是殺了我一般,這個仇、這個恨,能抹滅得掉嗎?」

皓月嚇得身子直發抖,瑰唇直打顫。他發狠的模樣,真是駭人!

仇魆的黑眸突地轉為冷闇,他用力的將她的手拉放在石桌上,他的手則貼壓在她的手腕上,看似在固定住她的手。之後,他從旁邊欄桿上,拔起一根尖銳的石柱來。

「你……你要做什麼?」她的眸底滿是驚惶,戒慎的盯視著他。

「我要記住這個天大仇恨,永遠都不忘!」他舉起石柱,用力往下刺去。

登時,鮮紅的血液濺了開來,噴在兩人臉上、衣服上、還有心口上……

皓月驚喊了聲,倏地收回自己的手,顫抖之余,赫然發現自己的手,竟是完好無缺。

那濺出血液是——

斷了一小截的食指,正血淋淋的呈現在她眼前。

「這個斷掉的指頭,妳要好好幫我保存,記住它是為了什麼原因而斷的!」他將斷掉的那一小節指頭,硬塞入她的手中。他不但要自己記住仇禹因何而死,也要讓她每日都在懺悔中度過。

握住那溫熱、沾滿鮮血的指頭,皓月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眼底全是那一灘灘鮮紅的熱血,她一喘急,眼睫一闔,人又暈了過去。

「該死的女人!妳又暈了!」

仇魆接住她傾倒的身子,一邊咒罵、一邊喚人將她抬回柴房。

皓月跪坐在墓旁,閉著美眸,嘴里喃喃低頌著早已背熟的佛經。

自上回仇魆割斷手指至今,約莫也有十來天了,她早就不再奢求他會為她送信,事實上,她也挺害怕再見到他,所以,她每天都安分守己地待在慧心師父的墓旁,不敢再擅自離開,免得仇魆知道又會發怒!

每天她都會頌讀一本佛經,不僅是念給慧心師父听,也是在求心安。

這十天來,她每晚都睡不好覺,只要躺在床上,一闔上眼,就會夢見仇魆端著那血淋淋的指頭,滿眼恨意地瞪著她。

她常常半夜驚醒。睡不著覺時,她總會剔亮油燈,來到墓旁念佛經。

十日來,一整疊的佛經,她大概能熟讀個兩三本了。

「皓月、皓月——」

芸兒的聲音由遠漸近。芸兒不知皇格格的身分有多麼尊貴,和皓月相處的這些日子,皆直呼皓月的名。皓月也不在意,反正在這島上,人人平等,就如蓉兒所說的,這島上除了仇魆是王者外,其它人,沒有什麼身分區別的。

想到蓉兒,皓月就憶及她那赤果著身軀的模樣。

她甩甩頭,甩掉那不堪入目的景象。

「芸兒,妳跑這麼急做啥?什麼事讓妳這麼高興?」皓月依舊跪坐著,側頭朝芸兒一笑。

「啥!?妳一直跪著呀?」芸兒斂住笑容,瞠大眼道︰「傻皓月,妳何必真的跪呢?島主又不會來這兒查看,妳只要不離開這兒就行了!快起來,妳跪得腳不疼嗎?」芸兒伸手扶起皓月。

「沒關系的,我還可以。」皓月牽唇一笑。

「妳真的和蓉兒姑娘不一樣呢!」芸兒說出她這些日來的觀察心得。「那蓉兒姑娘,只會對我們發脾氣,成天嚷著酸疼,要我們去幫她捶背。可我看她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也沒干粗活呀,怎會酸疼呢?」

皓月抬眸一笑,不予置評。

芸兒可還沒說完呢!「還有啊,每回我大哥捕魚回來時,她總是把最好的魚挑走,一人獨享。她要吃好的、要住好的……什麼都要最好的,以為她是島主夫人呢!」

「妳好象很不喜歡蓉兒姑娘?」皓月很訝異芸兒竟這般厭惡蓉兒。

「不只我,全島上的人都不喜歡她,連我大哥也是!那蓉兒姑娘真不要臉,每回挑魚時都會勾引我大哥,我大哥才不理她呢!」芸兒說得氣呼呼的。

「真有這種事?」

「嗯。若不是我大哥不準我說,我早叫島主把她給趕走了!」

這種事,皓月也不好多說什麼,她低頭不語,突然想起方才芸兒急匆匆跑來,臉上浮現的喜悅神情。「對了,芸兒,方才妳在高興什麼?」

「噢,我倒忘了和妳說——」芸兒突然亮了一雙細眼。「今天我大哥捕了好多魚,有很多漂亮的小魚,他說要幫妳找個魚缸,把那些漂亮的小魚拿來給妳,妳有小魚兒作伴,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真的?」皓月的水眸倏地閃著亮采。

這千木島四周沒有受到污染,又位于大海中央,所以,四周常可捕獲一些罕見的漂亮魚群,有的色彩鮮艷、有的外型奇特……

「是啊。呵,我大哥來了——哇,好人的魚喔!」芸兒叫著。

「丫頭,快來幫忙!」一名體型高大壯碩,皮膚黝黑的男子大聲吆喝著。

「大哥,才幾條魚兒而已,你干啥搬這麼大一個魚缸?哎唷,好重!」芸兒邊抬著魚缸,邊叫嚷著。「重死了!我快被壓扁了!」

「我來幫忙!」皓月幫忙抬著長方形魚缸的一角,她咬著唇,使盡全力,面色都已發白了!

「好了、好了,先擱下吧,待會兒我再把魚缸挪至陰涼的地方!」芸兒的大哥惠風和,關切地問著血色泛白的皓月︰「皓月姑娘,妳不要緊吧?」

「我……我沒事!」皓月喘了口氣,只覺有點頭暈。「我坐一下就好了。」

芸兒拿了張小椅凳過來給她坐後,蹙眉問道︰「皓月,妳的身子真的很虛弱耶,別再吃什麼素了,今天晚上,我煮一條魚來給妳吃!」

「是啊,皓月姑娘,這島上的魚都很新鮮,很能補身子的!瞧我們家丫頭雖然瘦小,可她力氣還挺大的,還不都是吃魚補壯的!」

對自己大哥的說辭,芸兒頻頻點頭。

「謝謝惠大哥,你們對我真好,不過,我已經決定吃素,鮮魚你們就自己留著吃吧!」皓月客氣的婉拒。雖然仇魆沒有規定她吃素,但既然她是來為慧心師父守墓的,她還是決定吃素。

「好吧,妳不吃,我們也不勉強妳!」惠風和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的神情。

「那……我們來看魚好了!」芸兒忙著打圓場。

大哥的心意,做妹子的怎會不知呢?他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皓月,他又這麼殷勤的給皓月送魚來,只可惜皓月是不可能讓人愛的!不過,她想,大哥應該懂得,不至于有什麼奢求的念頭。但芸兒心中仍有一絲絲的擔憂呢!

「皓月,妳看,這條魚的嘴巴像不像鸚鵡的嘴?」芸兒捉起一條魚,開心地笑。

「是啊,這魚真特別呢!」皓月眨動著美眸,眸底淨是漾蕩著好奇。

「這是鸚鵡魚!還有這條尾巴拖著像劍一般的叫劍尾魚。」惠風和蹲在魚缸旁,大手一撈,又捉了另一條魚。「還有這一條叫做齒蝶魚。」

「好漂亮!」皓月訝叫著。

「這齒蝶魚能在水面上作長距離的滑行。還有這一只真豹魴,牠有發達寬大的胸鰭,色彩鮮明,和齒蝶魚一樣,也可以在水面上滑翔一段距離。」

「呵,我大哥啊,他可是捕魚專家。一提到魚,他可是能說個沒完沒了呢!」芸兒笑著。「這一條魚我知道,它是江旗鱗,很漂亮吧?」芸兒把魚捉給皓月看。

「是啊,每一條魚都好漂亮!」皓月微笑著點頭。

「皓月,來,把妳的手伸出來,妳捉著牠,很好玩的!」

「可是……我……我不敢捉——」皓月搖著頭。

「牠不會咬人的!來,妳和我一樣這麼捉著牠。」

芸兒把魚傳遞至皓月手中,誰知魚一滑,掉到地上去了;皓月叫了一聲,和芸兒相視一笑,便彎腰要捉起那條魚,正巧惠風和也彎腰,兩人的頭便撞在一塊——

「呀——」皓月吃痛的低呼了聲。

「妳沒事吧?」惠風和倒是一點都不覺得痛,只擔心把皓月撞疼了!

皓月勉強擠出了個笑容。「不……不疼!」

「瞧你們兩個,拾一條魚也能撞在一塊,魚兒都在笑你們了!」芸兒把沾了泥土的魚洗干淨後,丟入魚缸中。

「妳的額頭紅了,一定很疼吧?」惠風和出于關心,伸手想柔柔她的額頭。

皓月退怯之際,仇魆的身影,也跟著出現在他們眼前。「你們在這兒做什麼?」仇魆的黑眸中散發著噬人的目光,掃瞪著他們三人。

「我……我大哥捉了一些魚,要送給皓月養。」芸兒出聲說道。

仇魑的視線在皓月和患凰與兩人之間流轉。「誰準的,一「我自個兒拿來的!」惠風和大概是島上,唯一敢用不敬的語氣和仇魊說話的人,原因無他,只因他們倆是從小打到大的兄弟。

他們打得愈凶,感情就愈好,只是惠風和常常無法忍受仇魆那陰晴不定的個性和殘狠的手段,索性他就出海捕魚,眼不見為淨!

仇魆的眼眸低垂,盯著魚缸看了許久。半晌後,慢條斯理的言道︰「芸兒,把魚缸里的魚全給我拿去煮,今天晚上,我要在餐桌上看到這些魚。」

「仇魆,你……」惠風和氣凸著雙眼,挽起袖子想用拳頭和仇魆理論,還是芸兒拉住他,告誡他不可以。

惠風和也知道仇魆的身分高高在上,今時不同以往,不能說打就打的,氣哼了聲,他悻幸然地拂袖離去。芸兒也拿來一個小桶子,把魚缸的魚全放進小桶子內,快速離去。

皓月神情落寞的盯著空空如也的魚缸,柳眉輕鎖,神情無限哀憐。

「你並不是真的想吃牠們,你只是不讓我養牠們,不讓我如願是吧?」她抬起水眸,幽幽地望著他。

「妳以為,妳是來這兒度假的嗎?」他眼神冷冽的睨視著她。

皓月低垂螓首,明了他給她在這島上所定的身分,就是贖罪的罪人,而她,除了守在墓邊念佛經之外,其它的事,她全然沒有資格去做!

站起身,她順從的只想如他的願守在墓旁,經過他身邊時,那一雙強健的臂膀突然箝住她,健臂一縮,她整個人也跟著撞進他寬闊的胸膛——那如銅牆鐵壁一般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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