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拓
片片櫻花飛揚在如墨的夜色中,像極了在夜空中隨風舞動的雪花。
嬌柔美麗的女子倚靠在男人懷里,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像黑色的絲綢般傾瀉于地。
「愛我嗎?」女子陶醉其中,嬌喘問著。男人如火般的熱情撫觸,讓她忘了自己的身分。
男人掬起女人的發,任由那柔順的發絲滑過他的手指之間。
「什麼?」男人問,冰冷低沉的嗓音不帶任何溫度,一如他那深不見底的黑眸。
女人猛一驚,立即記起了自己的身分,她囁嚅道︰「不……我的意思是,你在乎我嗎……」
淚眼凝視著他,美眸里盈滿深情的表白。
男人望著她,深邃的黑眸中盛著讓人膽戰的陰冷。「你確定這是你的問題?」
他的問題讓女人驚恐極了。「我以為……我以為你是在乎我的……」畢竟這半年來,他寵愛的女人只有她一人啊!
男人笑了,薄薄的嘴唇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你以為?」
那抹笑宛若惡魔臨世一般。
女人艷色的唇微顫著,漾著淒楚的美眸流露出恐懼,她輕搖著頭,黑緞般的長發在暈黃的光線下搖曳出閃爍的流光。
男人輕挑起女人的下顎,森冷犀利的視線直射進她的眸,穿透她的靈魂。「你怕我?」
女人被那陰鷙的目光給驚嚇住,她搖著頭,縴細的身子不住地往後退。
男人深幽的黑眸泛起讓人戰栗的冷光。「你怕我,卻以為我在乎你?」
女人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她忘了面前的男人有多麼的無心與陰沉;她忘了,他的寵愛並不代表承諾未來啊……
她無助地趴伏于地,烏黑的長發覆住她絕艷的臉龐,半褪的和服下是顫抖的美麗身軀。「原諒我,我只是怕你離棄我……」
男人冷漠地起身,無視于女人悲戚的哀求。
他走向敞開的落地窗邊,望向戶外飄落的櫻花,冰冷的神情卻不因這番美景而有任何的變化。
「齊滕管家。」
另一頭的拉門迅速被打開,走進一名年邁的長者。
他躬著身問道︰「拓少爺有何吩咐?」
「將她帶走。」
「哦!不——」女人哭喊著,她撲向前,拉扯著男人和服的衣角。她不能失去他,失去他的寵愛,代表著她將失去所有的榮華與富貴啊!
「我愛你!求求你不要把我趕走……」
愛?
男人冷哼。
「求求你……」
他冷漠地凝視著前方,再次指示。「齊滕管家。」
男人的指示代表了一切。長者喚來門外兩名黑衣男子,迅速將悲泣哀嚎的女子帶走。
「不——」
長者沉默地在一旁等待,對于如此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
拉門關閉,室內恢復安靜。
「還有,通知台灣楚家,三日後迎娶。」男人下了另一道指示。
「是。」長者離去,輕輕合上拉門。
庭院的櫻花花瓣依然隨風飛舞,白色的花瓣在半空中交織幻化成一片美麗的雪景。
一瓣雪花輕貼在他的胸膛上,黑澤拓以食指拈起,輕彈而去,仿佛任何事物都無法融化他冰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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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言
「兩家已決定,映言三天後嫁給黑澤家長子黑澤拓。」
「……是。」
楚映言看著發言的祖父和唯唯諾諾接受命令的父親。
她的婚姻大事,就在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中成了定局。
當人類在極度震驚時,會有什麼反應?
因措手不及而哭泣?
還是認命地說服自己接受?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難得的家族陣容。偉大的楚家男人始終保持著自古沿襲下來的傳統——「重男輕女」。所有的家族會議和家族祭祀,一律禁止女人參加。這也就是楚映言始終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這等「榮幸」參與今天這個會議?
她搜索過各種理由,但可從沒想過,這個會議竟是為了要決定自己的婚事而開。
「楚氏企業」在進入父執輩這代後,也許真的是全球不景氣的緣故吧,集團面臨了前所未有的財務危機。當楚家男人尚在焦頭爛額之際,日本上流豪門世家——黑澤氏,卻在此時伸出「友好」的雙手,表示願意協助「楚氏」度過難關,條件當然是接收「楚氏」多量的持股,並趁此將豪門企業的版圖擴及台灣。為了確保這條經濟命脈,楚家的當家者提出以聯姻的方式來促進雙方的交流。原以為是攀龍附鳳的提議,不料黑澤氏竟意外地接受了!
黑澤氏在日本以金融、地產起家,並跨足汽車和電子業,在日本政商界中立于呼風喚雨的地位。黑澤氏創造出了無可比擬、富可敵國的霸業。
問題是,這群人真的沒注意到嗎?她才剛滿二十,大學甚至都還沒畢業,現在就談婚姻大事,是否太早了點?
楚映言疑惑地望向一旁茫然焦慮的父母親。其實爸媽一定也很為難,他們肯定想不到,在楚家眾多的年輕一輩里,曾祖父竟然會選擇年紀不到適婚年齡,而且一向安靜不多話的她……
嗯?莫非就是因為她一向安靜不多話,所以才讓長輩們認為她一定會無言接受,不會誓死抵抗?
會議結束,家族的長者已陸續離開「楚氏企業」的會議室,偌大的會議室里只留下楚映言和她的父母親。
「映言,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是她的父親。長期在家族制式的教育下,擁有楚家人一貫的彬彬有禮和順從。
她現在二十歲,同樣接受家族的刻板教育,依照一定的模式在走。小學、國中、高中,甚至大學所念的科系、人生的道路以及所有的一切,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成定局。當然,包括未來的婚姻。
所以,在同一套教養制度下,她也會像父親一樣的彬彬有禮、一樣的順從、一樣的沒有主見、一樣的……沒有自己的未來。
「我的想法能夠改變他們的決定嗎?」她問,清澈的眼里有著與她這年紀不符的沉穩。
父母親凝重地搖了搖頭。女兒雖然听話懂事,但這件事攸關她的一生,難怪她會反彈。
「映言,換個角度想,你的一生將不虞匱乏。」
楚映言勾起嘴角。父親誤會了,她並沒有反彈的意思。她打趣說笑道︰「不過,听說日本男人都是大男人主義者,他們說不定會打老婆呢!」
楚母撫住胸口,臉色霎時刷白。
楚父穩住身旁的妻子,嘆了口氣。「映言,我知道很委屈你,不過為了大局,你要多擔待。」
楚映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知道,就算拒絕了這次的婚姻,她也必須乖乖順從地待在家里,等待上頭允下另一門親事。楚家的女人沒有決定想嫁給誰的自由,她的青春只能在家里干耗掉,而她所有自行創業、游學英國……的美夢,終究也只是一場空想。
楚映言望著面有難色的父母,在這一刻,「婚姻」對于她並沒有任何復雜的意義,反倒成了她追求自由的一種途徑。
有了婚姻,她就可以離開制式化的楚家,她何樂而不為?
「好啊,我同意結婚。」
她笑開,澄澈如鏡的眼眸中閃爍著燦爛瑩光。
自由,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