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姚珞表情怔忡,莫仕鐸更加直言不諱,眸光直直盯著她。
「我沒有亂猜,我這個假設是有根據的。四年前姚氏企業和世宣集團簽了一張為期三年的合約,成為世寰的下游廠商之一,去年底合約到期,兩家公司並沒有再續約,現下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難道不是為了這件事?妳父親想再一次藉妳之力來說服我,好取得另一張新合約。」
「我的影響力沒那麼大!」姚珞驚訝地回視他。她是知道四年前兩人訂婚後,姚氏企業取得一紙與世寰集團合作的合約,可經過她那不告而別的行徑,他竟還是維持與姚氏企業的合作關系而沒有遷怒?!
想來她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的重要吧!一抹悲哀閃過她的眼底。
誤解她眼中的沉重,莫仕鐸突然笑了,眼中有一抹奇異的邪氣,他移動身子走向她並與她貼得極近地俯視她的小臉……
須臾,莫仕鐸由她癱軟無力的身上抬起頭,欲焰猶未全然止熄的黑眸中閃動著不知名的光芒,對著她說出命令。
「搬來公寓與我同住,我就考慮再給姚氏企業另一紙新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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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為什麼竟會對她說出那種話呢?
莫仕鐸悶悶不樂地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郁悶的眸子瞪著窗外令人愈看愈刺目的藍色天空,腦中一再回想那天與四年不見的姚珞一番歡愛後,他對她所撂下的威脅字句。
她很惱怒。當時他可以由她的眼神看出來,若不是那時已然乏力,她恐怕早跳起來給他憤怒的一巴掌了!可接下來,她竟然一口答應他的條件,而且在隔天乖乖搬進他的公寓……結果這下子換成他心中惱怒不爽了!
她還真是個孝女,為了姚氏企業犧牲奉獻,在所不惜。
「大哥……」
他還以為他對她的意義不僅如此,更絕非公事公辦,只因他還記得四年前她看他的目光……
「大哥!」
莫仕鐸猛地被拉回心神,回過頭,看見弟弟莫仕炘站在不遠處,用一雙帶著關切的眼神看著他。
「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一會兒,叫你好幾聲也不見你響應,真是沒見過你這麼不專心的樣子,怎麼了嗎?」莫仕炘的關心表露無遺。
「找我有事?」莫仕鐸眸光一閃,避重就輕的反問他。
「大哥,你就別瞞我了。」莫仕炘嘆息。
「瞞你什麼?」莫仕鐸揚了下眉。
「我知道姚珞回台灣了,而且目前正住在你的公寓里。」
「知道又如何?」莫仕鐸不以為意。
「不如何,我只知道從她住進你的公寓後這幾個星期,你明顯心不在焉,愁眉不展,好象在擔心什麼似的,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煩什麼?」莫仕炘索性直言點明事實並向他要答案。
其實他的大哥並不是只有這幾個星期才有所改變,真要追究起來,他的改變在這幾年中已然有跡可尋,而且還是源于四年前姚珞突然不告而別,離開台灣以後才開始的。
或許也只有他這個做弟弟的才看得出,他的大哥在這四年中有多麼的想念姚珞,如今佳人重回懷抱,大哥為什麼反倒比過去四年間更顯得煩躁?
知道自己的心思很難瞞過這個與他感情深厚的弟弟,莫仕鐸不禁自嘲一笑,坦言心事,「你知道嗎?四年前我一點也不明白姚珞突然離開我的原因,現在就算她已重新回到我身邊……」他唇邊苦笑更深,「被我用脅迫手段逼回來的,我還是無法擺月兌她隨時會再次離我而去的恐懼。」
莫仕炘驚訝地看著他,雖然大哥的答案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大哥投入的感情之深,似乎超過他所想象的。
他有些不解的開口,「大哥,如果我沒記錯,四年前你只是將姚珞當成……伴?女友?而絕非未婚妻!」
莫仕鐸眼神沉重的回視他,「四年前我確實一直是那麼想的,直到她離開以後……」他低語傾吐心事,努力壓抑情緒。
姚珞離開後,一開始他十分生氣,覺得自尊受損,可時間一天天過去,日子逐漸變得難熬,她的身影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一直一直,直到為時已晚,他才終于領悟到她對他的意義!
然後,就在他下定決心打算不計一切地將她找回來時,她突然回來找他了,可卻不是為了她對他的不舍,而是「奉父命」為姚氏企業而來,也因此惹惱了他。
氣憤懊惱的心情讓他犯錯,重蹈覆轍地以脅迫方式逼她回到他的身邊,給了兩人的重新開始一個很差勁的序幕!
而今,有鑒于差勁的開始,他擔心自己沒辦法將她永遠的留下來。
莫仕炘靜靜听完大哥沉重憂慮的心情,不禁吁了口氣,確定他這個一向冷眼看待女人的大哥是真的陷入情綢了,而且還陷得很深。
「大哥,我從沒有經歷過與你相似的感情沖擊,所以無法對你提出什麼建言,不過,如果今天是我踫上這種事,我應該會想辦法探出她真正的心意及對我的感情深度,然後我也不會隱瞞地讓她知道我的心意,務必把事情弄個清楚,而如果她真的也對我有意,那不論如何我也要挽回她。
莫仕鐸听完不由得苦笑,「你倒是說得很簡單、很容易,沒有身在其中,你恐怕無法體會,感情的事並不是黑或白那麼單純的二分法,你明白嗎?所以我會擔心,會感到煩躁……」
「這我就不明白了,大哥。」莫仕炘困惑地看他,「感情不就是愛或不愛這麼簡單而已,有什麼困難的?」
「是嗎?」莫仕鐸用手指爬梳過已有些凌亂的黑發,詢問的看著他,「你真的覺得我想太多了?」
「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啦!不過,想辦法弄清楚她是不是愛妳,不是干脆得多,也省得你在這里煩惱的想東想西、胡亂猜測!」
莫仕鐸想了想,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或許你說得對,弄清楚答案對我應該會有幫助的。」
的確,他需要找出答案,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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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讓我愈來愈弄不懂了,他比四年前還要讓人模不清他的個性!」姚珞拎著無線電話,靠在舒逾寬大的沙發上,擰眉對著電話訴苦。
「怎麼說呢?」宋芮妮柔和的嗓音由話簡中傳了過來。
「妳可知道,莫仕鐸如今每天準時下班回來公寓,假日也不加班,跟我寸步不離,如同連體嬰那般,把我盯得此緊,真不知是什麼意思?害得我想陪孩子還得趁他不在時偷跑!」姚珞細數某人的十大罪狀,舌頭完全不打結。
那天在莫仕鐸的辦公室再見到他時,她就隱約覺得他變了。「同居」了幾個星期下來,她更加確定他的改變。
她不確定他的改變是否只是針對她,她只是明顯感覺出他對她比以往有著更強的佔有欲,而他似乎也不怪她在四年前落跑的行為,對她的態度多了一種四年前沒有的「柔情」,令她十分迷惑。
至于這回會讓莫仕鐸「威脅」而再次和他展開同居生活,真要坦白說,有大部分原因是出于她自己的意願,所以才會接受他的要脅。而除了四年來的思念讓她想和他在一起外,她也打算在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中找個適當時機,將孩子的事情告訴他。
「同居一起的男女不就像是夫妻般天天在一起嗎?他下班及假日和妳在一起有什麼好奇怪的?」宋芮妮困惑的聲音傳來。
姚珞撇撇嘴,「那是妳不了解那個男人,『同居』對他來說可不是這麼解釋的,四年前我還是他的『未婚妻』,他都沒有這麼殷勤,現在突然改變,這麼天天和我黏在一起,還真是教人覺得奇怪呢!」
「或許是分開幾年的時間,讓他了悟到他很愛妳,根本離不開妳,所以這次才……」
姚珞對好友大膽的假設報以一連串的哈哈大笑,「別瞎掰了,我看是大男人自尊作祟吧!上回我不告而別傷了他的自尊,所以這回他干脆盯緊一點!」
「那樣日子不是過得很不愉快嗎?」宋芮妮的語氣透出一絲打抱不平的憤慨,「這個男人還真是失敗,上回讓妳受不了地落跑,這回又這樣,我看妳干脆對他死心算了,也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了!」
姚珞再次笑不可抑,等到止住笑聲才開口,「芮妮,妳想歪了,我並沒有說我過得不愉快啊!事情哪是這樣,妳言過其實了。」
「不然事情又是怎樣?拜托妳別說得含糊不清,讓人著急行不?!」宋芮妮頓時泄氣,有些無奈地警告。
姚珞微笑著,臉上慢慢現出一絲甜蜜的光彩,「說真的,這次和他在一起比四年前更愉快,而且他也比四年前對我更好,有時好到會讓我產生一種他也是愛我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宋芮妮訝然,再次猜道。如果能讓個性直率的姚珞有這種感覺,那麼事實便很有可能是如她所感受到的那樣
「別逗了!我才不敢那麼想呢!難道我沒告訴妳,女人之于莫仕鐸都是可有可無的!現下我只想著該如何跟他提起雙胞胎的事。」
「妳也真好笑耶,小珞。」宋芮妮嘆息一聲,「明明妳的個性就很直率,一向有話就說,偏偏對孩子們的事卻是一點也不干脆,猶豫再三,搞了幾個星期了還是沒蹦出個字來!」
「我不是不說,只是找不到適當時機嘛!」姚珞努力辯解,心虛的不敢承認自己對這件事缺乏勇氣。
「我告訴妳,小珞,如果換做是我,要嘛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事,要嘛就索性隱瞞到底,讓他一輩子也不知道這件事,反正依妳所言,不久妳也是會被他『拋棄』,屆時妳帶著小孩離開,隔了個太平洋,他想要知道孩子的事也是很難的,對吧!我才不要像妳這般三心二意,考慮東考慮西地把時間都蹉跎掉了!」
姚珞苦哈哈一笑,「反正妳的意思就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就干脆慷慨赴死,早死早超生了事,對吧?!」
「哈哈!說得好,有道理,這正是我的意思,想想咱們中國老祖宗的智能果然不同凡響,能說得出這種名言至理!」
「別忘了,妳現在是美國人啦!」姚珞猛翻白眼,沒好氣的啐道,「嘖!這幾句話是安慰『死刑犯』的至理名言好不好!什麼智能不智能的,妳別諷刺我『脆弱』的心靈了!」
一串笑聲由話筒傳來,宋芮妮語氣轉為正經,「好啦,小珞,反正早晚也要說,妳就快點和他講清楚吧!都過了幾侗星期了,妳總不能教羅夫一直丟著公司不管,和丹恩滯留台灣就只是為了替妳帶孩子吧!」
「這我知道呀!我也是很內疚好不好……」
「要不,若是短時間內事情還是無法進行順利,不如就讓他們先把孩子們帶回德州去吧?」
「不,不,那我會想死孩子的。這樣吧!不管那麼多了,我會盡決找個機會跟他把事情說個清楚,反正……死就死吧!早晚而已!」姚珞咕噥著。
「好,我會跟丹恩和羅夫說。」
「啊,對了,芮妮,過幾天莫仕鐸有事要到南部幾天,我已經拒絕和他同行的提議,到時他一離開台北,就叫丹恩他們把小孩帶出來,我們可以約在外面好好的玩一玩,妳不知道,孩子們突然沒有天天待在身邊的感覺很奇怪耶!」
「好啊!我會轉告他們等妳的電話,到時……」
「噓!芮妮,我听到關門聲了,明天再打給妳,Bye!」
姚珞剛放下電話,果然看見莫仕鐸走進客廳的高大身影,她有些心虛地牽牽嘴角,「呃,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早點回來陪妳不好嗎?」莫仕鐸走向她,語氣溫和若無其事,可看著她的目光卻十分專注,眸底閃著一抹奇特的光彩。
姚珞聞言一愣,頓時忘了心虛,「陪我?這倒是稀奇了!」
這實在不像是他這種男人會說的話!而這就是他行為改變的另一項例證,讓人怎麼也模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麼,竟然可以這麼流利的說出這種只有愛侶之間才會說的詞句。
「有什麼稀奇,妳是我的未婚妻,我回來陪妳沒什麼不對啊!」莫仕鐸在她的身邊坐下,俊臉朝她的方向俯下。
姚珞被他的話語所驚,猛地瞠大眼瞪著他,「什……什麼未婚妻?!我早就不是……呃……」
莫仕鐸沒有等她說完話便用性感的熱吻攻佔了她的紅唇,慢慢將她壓倒在沙發上……
他將俊臉埋在她的頸項間好一會兒,待氣息稍緩,他突然朝她丟出一個問題。
「妳那位姓宋的朋友打算什麼時候回美國?」他已由她口中得知這次和她同行回台灣的人,是她的好朋友宋芮妮和宋芮妮的丈夫藍洛奇。
姚珞臉上紅暈未褪,抬起眼困惑地注視他,「芮妮嗎?應該還要再一段時間吧,她和藍洛奇打算好好在台灣玩個痛快的,怎麼了?」
莫仕鐸俊眉微微擰起,「那麼等過一陣子他們要回美國時,妳也打算和他們一起走嗎?」他的目光銳利地盯視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姚珞怔了下,「呃,我……」奇怪?他怎麼突然這麼問她!
見她遲疑,莫仕鐸突然粗嗄著嗓音開口,「我希望妳給我的答案是否定的!」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因為我沒打算放妳走!」
姚珞被他粗暴的語氣所驚,更加不明白他的語氣中為什麼會顯出一股焦躁的氣息來?
「妳听清楚了嗎?!」莫仕鐸緊緊盯著她的臉,語氣變得有點生氣。
姚珞瞪著他,怔怔地點頭,腦中突然想起方才在電話中答應好友的話。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適不適合提起那件事?
「呃,仕鐸,有一件事……」
莫仕鐸眸底倏地閃過一抹異光,他迅速開口阻斷她的話,「噓,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他的目光忽轉灼烈,由沙發上翻身而起,並將她一把抱起,朝著臥室方向走去。
姚珞氣息一窒,臉色陡地一紅,當然明白他此刻行為所代表的意思,可那件事也不能不說呀!
「呃,仕鐸……」
「除非是要告訴我妳要我,否則我不想听……」
「那……不然等你由南部出差回來,你……」
「噓!」腳步聲漸遠。
遠處,主臥室的門扉傳來被人以腳踢上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