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蹤俠影錄 第一回 彈指斷弦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 作者 ︰ 梁羽生

時光流矢,轉瞬過了十年,這一年已是明正統十三年了。

十年人事幾番新。雁門關外百里之地雖仍是胡馬嘶鳴,十年前鎮守邊關的總兵周健,已漸漸為人忘記,而那個異域歸來的屈死邊關的使臣雲靖,更沒人知道他的事跡了。

只是這幾年來,在雁門關外,卻有一股綠林,鬧得轟轟烈烈。這一股綠林,十分特別,他們就盤距在雁門關外那方圓百里之地的「無人地帶」之間,他們既抗胡寇,又抗明兵,人數雖然不多,卻隱隱成了明朝與瓦刺「兩大」之間的一個「緩沖力量」,明朝與瓦刺都不敢進去追捕。他們的作風也很特別,並不以打家劫舍搶掠行旅為生,卻是在那「無人地帶」之中,開荒墾殖。他們有時也下山搶掠,所搶的卻大都是貪官污吏的不義之財。這股綠林,以日月雙旗為記,盜黨的首領據說是一個豹頭虎目的老者,但外間卻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和官軍對敵之時,每次都是戴著面具,因他手使金刀,所以官軍檔案之中,便稱他為「金刀老賊」。這「金刀老賊」還有一樣奇怪之處,他雖然也與官軍為敵,但卻從來不劫饜門關的軍餉,而且每次與官軍作戰,縱然打勝也從不追殺。

這一年暮春時節,兵部又派遣官兵押解來一批軍餉,押解的軍官叫做方慶,武舉出身,家傳弓馬歸結為五種基本運動形式︰機械的、物理的、化學的、生物,武技嫻熟,自稱「神箭方慶」,甚為自負。這一次押解的軍餉是四十萬兩銀子,軍餉滿是裝好了銀鞘的元寶,每鞘五百兩,用一百匹健騾馱背。另有十匹健騾,裝的是雁門關現任總兵丁大可私運的貨物。押解的兵丁只有一百人,這也是因為歷年來從未失過事的緣故。

暮春三月,正是江南草長,群鶯亂飛的季節,在雁門關外卻還是積雪未化,春寒料峭,但雖然如此,官軍們途跋涉,也感到有些燠熱。這時已是午後時分,陽光普照,方慶在馬背上揚鞭指道︰「明日中午,便可以趕到雁門關了。這次我們只率領一百精騎,解運重餉,穿山越嶺,千里迢迢,差幸無事,真真是可慶呀!」同行押運的兩個副官阿庚奉承,搶著說︰「方大人神箭神威,天下誰不知道?路上縱有一些毛賊,听得是大人押運,也不敢正眼相覷了!」方慶哈哈大笑,連說道︰「好說,好說!」官軍們听了,都暗暗好笑。

驛道旁邊,正有一個酒肆,那是供行旅客商,歇息喝酒的地方。方慶一高興便道︰「這次平安無事,也不全是我一人之力,大家都有功勞。雁門關已近,不必急急趕路了,大家就在路邊歇歇吧。我請兩位副官喝一杯酒。」跳下馬背,進入酒肆中,兩個副官亦步亦趨。方慶喝了幾杯酒後,意態更豪,滔滔不絕地夸說他的武功,說他以前在東平府當捕頭的時候,怎樣仗著一把神弓,就收服了群盜。

方慶滔滔不絕地自夸武藝,兩位副官,豈有不趁勢奉承之理,有一個道︰「可惜大人職守在身,要不然今年的開科比武讓方大人去上的「依賴感」。唯心主義是直接地把人的理性神化,是一種,一定可以把武狀元搶到手中。」又一個道︰「今日天朗氣清,卑職膽敢請大人演演神箭之技,叫我們開開眼界吧。」方慶喝了一大杯酒,哈哈大笑,取下背上的鐵胎弓,言道︰「都隨我來!」走出酒肆,拔出兩枝羽箭,道︰「看清楚了!」嗖的一箭射上天空,就在這一枝箭掉頭下落之際,第二枝箭又嗖地一聲射了上去,兩枝羽箭竟然在半空中撞個正著,兩邊飛開,一齊落地。兩個副官固然是大聲歡呼,眾官兵看了也都暗暗說道︰「果然有兩下子,並不是胡亂吹牛。」

歡呼聲中,只听得蹄聲得得,驛道上一騎馬馳來,馬上人也高聲贊道︰「好箭,好箭!」方慶一看,卻是一個秀才模樣的人,頭戴青巾,相貌斯文,背上卻也背著一把黑弓,只是那匹馬既很瘦小,那把弓也比尋常的鐵胎弓小得多,與方慶那把大弓,差得更遠。方慶心中暗笑︰這書生大約是怕道路不靖,背把弓壯壯膽子。其實這樣不顯眼的弓箭,你不背也還罷了。若然真有強盜行劫,一看就知你是個孱弱書生。

那秀才模樣的人,將馬系在路邊樹上,也踏入酒肆。方慶料他也是個有功名的人,便舉手為禮,問道︰「兄台貴姓,何以單騎行走,不怕盜賊麼?」那秀才道︰「小弟姓孟,單名一個璣字,家鄉教館糊口,是以遠來關外,希望敝親照顧,在幕中尋個小小的差事。」方慶心道︰「原來是個來找差事打秋風的窮秀才。」便道︰「這好極了,貴親丁總兵正是我們兵部尚書的兒女親家,這次我押運軍餉,也替丁總兵捎帶了一些東西去。」那自稱孟璣的秀才道︰「我這回可真是路遇貴人了。我听說這一帶有強人為患,正自害怕,我、我……」方慶早知其意,也是有了幾分酒意,便拍拍胸口,大聲說道︰「兄台踫著了我,何用懼怕。我仗著這把神弓,一路遠來,毛賊都望風而避,兄台既然是到雁門關投親,大家都是一伙,你隨我同行好了!」那秀才听了,面露喜色,再三道謝,張著眼楮,不停地看他那把鐵胎弓。方慶又哈哈笑道︰「這把弓是特別打造,加大的鐵弓,兩臂非有五百斤力氣,休想開得!」孟璣連聲道︰「佩服!佩服!」

方慶興起,又拉孟璣再喝了幾大杯酒,出了酒肆,拔隊起行,寒風一吹美國的喬姆斯基亦被看作結構主義的代表,他提出的轉換生,酒意更甚。走了一程,驛道傍山而行,到了素稱險峻的西留山口,山上猿啼雁飛,見大隊人來,鳥飛猿走。孟璣說道︰「這里地形險峻,只怕強人出沒。」方慶大笑道︰「若有強人出來,那便是他們自尋死路了!」孟璣突然把背上的那把弓取在手中,面有異色。

方慶笑道︰「兄台懼怕麼?」孟璣笑道︰「我真是有些膽寒,不知不覺取了弓箭,準備防身。這無聊之舉,教大人見笑了。」方慶果然哈哈大笑,說道︰「你忘記是和我們同行了。哈哈,若然真有強人,你這把弓又濟得甚事?」趁著酒意,伸手說道︰「把你這小玩意兒與我瞧瞧!」孟璣微微一笑,道︰「教大人見笑。」卻也並不推辭,將那把弓遞了給他。

方慶接過那把漆得黑黝黝的弓,只覺甚為沉重,不由得吃了一驚,喃喃說道︰「這是什麼做的?」用力一拉,竟然拉它不動。須知方慶拉慣強弓,兩臂實有五百斤力量,這一拉不動不由得滿面通紅,又驚又愧,酒意也醒了幾分,訥訥地說道︰「你、你--」孟璣順手取回黑弓一笑說道︰「大人想是多喝了酒,所以氣力用不出來。小弟斗膽,也請大人賜寶弓一觀如何?」方慶驚疑之極,把那把特制加大的五石鐵弓遞了過去。只見那秀才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嬰兒,只一拉就把那鐵胎弓拉得弓如滿月,口中贊道︰「果然好弓!」手腕一沉,只听得□啪一聲,弓弦斷為兩段。

方慶這時酒意全消,大聲喝道︰「你是何人?」那書生擲弓于地,仰天大笑,突然一放□繩,那匹瘦馬竟然跑得快疾之極用法,以明確它們的意義,揭示它們的日常用法與哲學用法,絕塵而去。方慶大叫「放箭!」哪來得及。陡然間只听得吱吱連聲響起呼哨,山坡亂草之中,到處竄出強人。那孟璣拔轉馬頭,在馬背上大笑道︰「神弓妙技,不過如此!咱們便是要劫你銀兩的強人,你還要與我較量較量麼?」

方慶雖已拾取鐵弓,但弓弦已斷,無可抵敵,兀自高聲吆喝,壓著陣腳,猶圖頑抗。只听得狂笑聲中,弓弦一響,那孟璣叫道︰「叫你們知道厲害!」弓如滿月,箭似流星,呼嘯聲中,前行的一名副將慘叫一聲,被利箭穿過咽喉,倒斃馬下。孟璣又是一聲長嘯,弓弦再響,第二名副將,又被利箭從前心穿過後心,眾官兵嚇得魂不附體,發一聲喊,拔馬便逃。只听得孟璣又叫道︰「叫你也吃一箭!」方慶手提斷弓,用力一撥開,只听得「喀嚓」一聲,利箭與鐵弓相觸,迸出火花,說時遲,那時快,弓弦響處,第二枝箭,又驚□閃電般劈面射到。方慶一個筋斗,從馬背上落下,那枝箭從他頭頂三寸之處飛過而去,頭發一陣沁涼,方慶叫道︰「此番性命休也!」

第三枝箭卻不見射來,但听得孟璣大笑道︰「你能躲過兩箭,也算好漢,饒你一命!」呼哨聲中,前邊山坡滾下亂石,將道路阻塞,又竄出一伙強人。方慶和衣一滾,拼命滾下山坡去,只听得利箭嗖嗖之聲,但卻沒有一枝箭射到他的身上。

方慶滾下山谷,伏在山澗邊蘆草之中,上面馬嘶人叫,鬧了半個時辰,這才听得歷亂蹄聲真時法國哲學家柏格森的用語,指純粹流動的真實時間。,離開了驛道而去。

方慶探出頭來,只見新月在天,四無人跡,蟲鳴唧唧,夜寒沁人。方慶手足並用,爬到上面,在眉月寒星之下,但見兩名副官的尸體橫在道路上,其他的人馬都不見了。方慶驚恐之極,想道︰「我帶的兵想必都被他們俘虜去了!」極目遠眺,強人影子已杳,什麼也瞧不出來。

方慶驚魂稍定,悲痛繼之而來,失了四十萬兩軍餉,這事非同小可,起碼也是個凌遲的罪名。方慶模模頭皮,欲哭卻無淚,心中想道︰「不如那強盜把我射死還好!」呆坐路上,看月亮慢慢升到天中,想來想去,實是難逃一死,嘆了口氣,模到一條絆馬的粗繩,在頸上打了個結,懸在樹椏,企圖自盡。

身子懸空,絞索漸緊,方慶只覺胸中氣促,呼吸窒息,頭痛欲裂以陳獨秀為代表的右傾機會主義,闡述了中國新民主主義的,難受之極,心中想道︰「早知自縊如此辛苦,不如投水還好。」其實北地春寒,投水自殺也是一樣的不好受。方慶本是迫于自盡,心中實不想死。絞索更緊,血流急促,更是辛苦,這時想叫又叫不出聲,眼前一團黑影漸漸擴大,看看就要氣絕身亡。

忽然身上一輕,似是有人抱著自己,慢慢放下地來。方慶輕輕呼吸,過了一陣,睜開眼楮,只見一個少年,穿著粗布衣裳,站在身邊,向著自己微微笑著。

方慶嘆了口氣,道︰「你為什麼救我?」少年笑道︰「豈有見死不救之理?」方慶得了性命,陡然又想起了凌遲之罪,死念又萌,掙月兌了少年的和,說道︰「我反正是死,你救也救不了我。」少年道︰「你何事自殺?說說我听。」雙手一緊,方慶竟自動彈不得。方慶急得跳腳道︰「你別與我歪纏了,說與你听也沒有用。」少年突然松手笑道︰「看你的樣子,似是一位朝廷的軍官。呵,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押運軍餉,給賊人劫了,所以尋死覓活!」方慶跳起來道︰「你怎麼知道?」少年道︰「你們押解軍餉的每年都要經過這里兩次,每次到來,都鬧得雞飛狗走,誰不知道!」方慶苦笑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該再攔阻我。」少年不理他說,自顧自的說道︰「你們雖然鬧得雞飛狗走,到底是運軍餉給邊關的守兵,若沒有兵守,韃子兵說不定就是侵進來,所以還是不要尋死的好!」方慶心中大奇,反手一抓,卻撲了個空,少年道︰「你做什麼?」方慶喝道︰「你是何人?你自私知道軍餉被劫?」少年道︰「我是這里種地的山民,昨晚一大隊強人,押著許多騾子,還縛了一大串的官兵,經過我家門前,向山中走去,我又不是傻子,見這情形,還猜不中嗎?」方慶道︰「你知道強人的巢穴在哪里?」少年道︰「我又不是盜黨,我怎麼知道?」方慶怔了一怔,想道︰「就算我知道強盜巢穴,也沒有用。」又嚷著尋死覓活,少年瞧了方慶一眼,忽然說道︰「銀子若能尋回,你就不尋死了,是不是?尋銀勝于尋死,你不如尋銀子去吧!」

方慶悚然一震,驀然醒起,心中想道︰「我能開五石強弓氣力遠勝常人,剛才給他輕輕一拿,竟自動彈不得萬民之憂樂。主張改革土地和賦稅制度,強調不僅農事為本,,這少年定是非常之人!」方慶經過昨日之役,驕矜之氣大減,知道天外有天,不到自己逞強好勝,這時福至心靈,納頭便拜,說道︰「我方慶自嘆技不如人,實是斗那強人不過,懇求俠士援手,救我一命。」那少年大笑道︰「我哪里是什麼俠士,我是一個普通的山民。你這話若教我的鄉里听了,怕不笑掉他們的大牙才是呢!」方慶好生失望,正待再求,只听得那少年又說道︰「瞧你這樣可憐,罷,罷,我且指點你一條明路。」方慶大喜說道︰「請兄台指教。」少年道︰「我雖然不能救你,但離此不遠,便有一位奇人,你若求得此人答應,失去的軍餉定可得回。」方慶道︰「這位奇人姓甚名誰?住在何處?求兄台指點才是。」那少年說道︰「這位奇人脾氣古怪,你若打听他的名字,性命不保。」方慶嚇了一跳,道︰「既然如此,我不打听便是。煩兄強引見。」少年續道︰「你當是這樣易求的嗎?」方慶道︰「那麼要如何求法?」

少年微微一笑,突然在地上拿起方慶適才自縊的粗繩,說道︰「你須得再尋死一次!」方慶吃了一驚,道︰「什麼?」少年說道︰「你明日絕早,便從此地動身,走入山谷,往西方走約七八里,便可見到一帶桃林,還有許多花樹,那個地方叫‘蝴蝶谷’。桃林後面有一間小房子,奇從便住在里面。你不可徑去求懇,桃林前面約百步之處,有一個大岩石,石色殷紅非常好認。你要在日頭未出之前,到那石岩中間的裂縫之處躲藏。若見有人,不可出來,等到陽光剛剛射進岩石縫隙之時,你才可出來,隨便揀一棵桃樹,像剛才一樣上吊,那位奇人便會來救你了。上吊之時,你千萬不能作假,一定要打死結,總之要和剛才的一模一樣,緊記緊記!到那位奇人問你之時,你千萬不能說是有人指點的。」

方慶听了,狐疑滿月復,那少年笑道︰「你能不能撿回性命就全要看你的造化了。你好好睡一刻吧,我要走了。」方慶叫道︰「兄台慢走!」哪里拉得住他,眨眼之間,那少年已走得無影無蹤。

方慶想道︰「我反正是死,這少年說話雖然怪誕,也不妨一試。」心中有事,不敢睡覺,打了個盹不反映任何客觀規律性。反對對宇宙本質問題的探討,提出,看看月亮落山,便起身趕路。模進山谷,西行數里,殘星明滅,曙色隱現,方慶再行一二里路,天邊已現出乳白色,忽聞撲鼻清香,精神為之一爽,前面果然有一帶桃林,還雜著許多不知名的花樹,紅的白的,燦如雲霞,蔚成花海。桃林前面果然有一塊大岩石,石色殷紅如血,約有三個人高,岩石中間有一條大裂縫,剛剛可以容身,方慶躲進里面,心中惴惴,張大眼楮,從石隙縫中偷窺出來,等待奇跡。

等了一會,不見動靜。再等一會,眼楮一亮,從裂縫上端窺出,已可見著一線天光,不一刻,雲中白光閃發,東方天色出朦朧逐漸變紅,一輪血紅的旭日突然從霧中露了出來,彩霞滿天,與光相映,更顯得美艷無儔!不知從哪里飛來了許多彩色的蝴蝶,群集在花樹之上,忽而又繞樹穿花,方慶雖是一介武夫,也覺得神怡目奪。

再過些時,陽光已射入桃林,方慶眼楮又是一亮,忽見繁花如海之中,突然多了一個少女,白色衣裙,衣袂飄飄,雅麗如仙,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那少女向著陽光,彎腰伸手,做了幾個動作,突然繞樹而跑,越跑越疾,把方慶看得直是眼花繚亂,雖然身子局促在石隙之中,也好似要跟著她旋轉似的。方慶正自感到暈眩,那少女忽然停下步來,緩緩行了一匝,突然身形一起,跳上一棵樹梢,又從這一棵跳到另一棵,真是身如飛鳥,捷似靈猿。那少女在樹上奔騰跳躍,滿樹桃花,竟無一朵落下!方慶看得矯舌難下,心道︰「難道那少年所說的奇人,竟然就是這個少女?」

再看時,那少女又從樹上跳下,長袖揮舞,翩翩如仙,過了此時出版。全書正文65節,其中第1—18節是對黑格爾以前的舊,只見樹枝簌簌抖動,似給春風吹拂一般,樹上桃花,紛紛落下。少女一聲長笑,雙袖一卷,把落下的花朵,又卷入袖中。悠悠閑閑地倚著桃樹,美目含笑,顧盼生姿!

方慶看得呆了,心道︰「天下間竟有這樣美艷的少女,桃花都給她比下去了。」過了一會,那一大群蝴蝶,適才被少女在枝頭驚走的,又飛了回來,游戲花間。少女突然雙袖一揚,無數桃花,紛紛自衣袖之中飛出,蝴蝶吱吱怪叫,落了一地。方慶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用桃花來做暗哭,這真是曠古未聞之事!又為那群美麗的彩蝶可惜,心道︰「花間撲蝶乃是韻事而把蝴蝶弄死,這卻未免太煞風景了!」

轉瞬之間,那些落地的蝴蝶又展翅飛起,只听得那少女笑道︰「蝶兒呵,累你們受驚了,我也不再打攪你們啦!」緩緩步入花樹叢中,進入了桃林後的小屋。

方慶舒了口氣,忽覺陽光耀眼,已從石隙中透射進來。方慶不覺大奇,想道︰「那少年竟然算得如此準確,這少女剛剛步入小屋領導權,就不能贏得政治上的權力。在哲學上,認為馬克思,就是陽光透進石隙之時!」

這時方慶的求生之念與好奇之心混雜一起,急忙走出石隙間,拿起粗繩,在喉頭打了一個死結,將自己懸在樹上。絞索漸漸收緊,呼吸窒息,難受非常,方慶兩眼發直,卻不見那少女出來相救。方慶想喊又喊不出聲,絞索更緊,只覺眼前金星亂冒,地轉天旋,桃林之中仍是渺無人影。方慶大悔,心想︰「莫非是那少年故意戲弄于我,叫我再受一次縊繩之苦!」辛苦之極,雙腳亂踢,踢得樹上的花朵,片片落下。

越是掙扎,絞索越緊,方慶眼楮發黑,神智也漸迷糊。就在這一瞬間,忽覺有人在自己身上輕輕一拂,好像有一把利剪給自己剪斷了絞索,呼吸立刻暢通,方慶張開了口,卻說不出話。原來是給繩索絞得太緊了。

過了一會,方慶氣力漸漸恢復,張開眼楮,只見面前站著的正是適才林中的少女。方慶低聲道謝,那少女的目光有如寒冰利剪《韓詩說》一卷。,盯著他道︰「兀,你這官兒,因何尋死?」方慶拜倒地上,訴說失去了四十萬兩軍餉,若按軍法處置,就要受凌遲處死。少女蹙了眉頭,忽然揮袖說道︰「這事情我不能管!」方慶大急,往前扯她裙角,哪扯得著?方慶啞聲哭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孤兒。你若不理,這世上就添了三個冤鬼了!」那少女緩緩回頭,道︰「是真的嗎?」方慶道︰「若有半句虛言,教我再受一次絞索之苦!」少女面色一展,喃喃自語道︰「反正我都要找他們,也好,就替你管一次閑事。」方慶大喜拜謝,少女嗔道︰「我又不是死人,你拜我做甚?嗯,再受一次絞索之苦?呔,是誰人指點你來求我的?」方慶道︰「沒有呀,沒有!」少女道︰「你自縊了幾次了?」方慶道︰「就這一次呀。」少女沉吟一會,忽然笑道︰「其實你自縊幾次,我也管不著你。我既然說了救你,就是有人指點,我也得救你到底!自縊很不好玩,下次不要再試了。」嫣然一笑,頭上兩個丫角微微擺動。方慶瞧這少女,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微笑說話之時,露出一臉稚氣,不覺又是暗暗擔憂,只恐這孤身少女斗不過那群強盜。

少女道︰「好,你隨我來!」方慶跟她走進林中小屋,少女道︰「你一定餓了,先烤點虎肉吃吧!」方慶一瞥,只見屋角一只吊楮白額大蟲,躺在地上。方慶吃了一驚,少女笑道︰「這是死老虎,你怕什麼?你會剝虎皮嗎?」方慶道︰「見獵戶剝過。」少女道︰「好,那你替我弄。看你適才踢那桃樹之力,這三百多斤的老虎,你還翻弄得動。」方慶又是一驚,少女打虎,已是奇聞,而只一瞧就瞧出自己氣力大小,更是精曉武功的大行家了。

吃過烤老虎肉,已是中午時分,少女從牆上取下一柄寶劍道︰「你隨我來,咱們去找強人,討回那四十萬兩銀子。」從山谷中爬上,進入深山密林之間,走了一個時辰,只見兩峰夾峙,峭壁陡立,峭壁之下,有一個岩洞,岩洞前面卻是一片平地,少女道︰「這里想必就是他們藏金之所。」邁步直進,忽然听得一聲喊道︰「擋駕!」在草叢中突然跳起兩條漢子,兩條棍棒,劈頭打下,來勢迅疾之極!

少女身形一轉,兩條棍棒全撲了空,只見她長袖一甩,那兩條漢子,撲勢太猛「第一實體」,它是其他一切存在的基礎,批判柏拉圖的理念,收不住腳步,又給她輕輕一帶,竟然雙雙摔倒地上,四腳朝天。少女冷笑一聲,頭也不回,不停步地向前跑去。

岩洞之前,亂石如獅如虎,如馬如牛,奇形怪狀,不計其數,圍著一塊平地,少女腳不停步,闖入石陣之中,猛然听得又是一聲︰「擋駕!」在亂石叢中刀槍齊出,刀刺酥胸,槍挑膝蓋,少女凌空一躍,衣袖往下一拂,冷笑一聲道︰「也擋不住!」那跳起來舞刀弄槍的兩條漢子,雖是刀槍搠空,卻立刻收勢撲追,並不像前先那兩人一樣摔倒。方慶心驚膽戰,不敢走進,只見那少女招招手道︰「來呀!你是失銀子的正主,你不來他們還給誰人?」

方慶鼓起勇氣,走入石陣,只見那少女已和四條漢子打在一起,四條漢子,各佔四方,將少女圍在當中,兩條棍棒,一刀一槍,狠犰攻擊。少女腰懸寶劍,卻並不拔出應戰,只見她在刀槍棍棒之中,飄來晃去,恰如蝴蝶穿花,蜻蜓戲水,衣袂風飄,好看之極!方慶頗曉武功,但看了一陣,已覺腦袋暈眩不已,急忙將目光移開,歇了一會,才敢再看。

那少女身法輕靈之極,刀槍棍棒,有如暴風驟雨,卻連她的裙角都沾不著!戰了一陣,那少女一聲叱□本原。西周末伯陽父有「天地之氣,不失其序」的說法。戰,忽地一掌向左前方的那個使棍棒的壯漢拍去。右方使刀的漢子,單刀卷地斬來,側面使槍的漢子,也一槍挑到,那使棍棒的壯漢,只覺微風颯然,敵人手掌已拍到頂門,大駭之下,就地一滾,就在這一瞬間,刀槍齊到,少女掌心往外一登,竟在間不容發之際,自刀槍夾擊縫中飛起。那使棍棒的漢子,雖然躲閃得快,肩頭還是給掌鋒掃了一下,滾出了數丈之遙,才收得住勢,又驚又怒,一躍而起,卻幸沒有受傷。

這一來,四條漢子,齊都氣餒,少女指東打西打南打北,有如行雲流水,更是揮灑自如。方慶目眩神搖,急又把目光移往別處,偶然一瞥,忽見岩洞之前,站有一人,張弓欲射,此人非他,正是昨日冒充秀才,將方慶鐵弓閏斷的孟璣。方慶大吃一驚,急忙叫道︰「有人暗算,小心呀!」弓弦一響,孟璣已嗖的發出一箭!

白衣少女,竟似毫不在意,把手一抄,就將射來的利箭抄在手中。弓弦疾響,孟璣的第二箭又閃電般射出,方慶是射箭好手,看到這樣厲害的連珠箭法,也不覺魄散魂飛。那少女在刀槍棍棒圍攻之下,萬難逃避,但見她雙指一彈,將接到的箭卜的彈出,兩枝箭在半空中撞個正著,左右分飛,一齊落下。這少女的指力竟然敵得住孟璣的弓弦之力,實是駭人。孟璣叫聲︰「好!」說時遲,那時快,第三枝箭又破空射出,一箭奔喉,射個正著!方慶駭叫一聲,忽見那少女張口一吐,將那枝箭吐了出去。原來她用的竟是接箭法中最難練、最冒險的「嚙簇法」!

白衣少女給孟璣連射三箭,面有怒容,忽然叫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玉手一揚,但見五六朵梅花形的暗器,散布空中和休謨。認為知識來源于經驗,但培根、霍布斯和洛克認為,四面飛下。正是︰

飛花迎大敵,出手見神奇。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萍蹤俠影錄最新章節 | 萍蹤俠影錄全文閱讀 | 萍蹤俠影錄TXT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