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满了令人食指大动的珍馐。
从林子芹下床开始,宫女们就急著整理床铺,就算看到床上令她脸红半天的落红,她们依然目不斜视的继续做著清理的举动,然後不久,其他的宫女就为她搬来了木桶,
在桶里放了些花瓣及极好闻的香粉後,宫女加上了冷水与热水,便服侍她进了浴桶。桶内的水位刚好及肩,让她全身都能享受到热水的浸泡,十分享受。
她一起身,就有人为她换上新的衣装,她们动作熟练至极,就像做这些事已经做了千百回。
此刻林子芹饿个半死,洗澡又更加快血液循环,所以洗好之後,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这全都怪昨夜那个坏胚子古人榨乾了她的精力。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是怎么榨乾她的精力的,她的脸就红通通的。可恶的古人,什么皇帝,简直比恶霸还不如,哪有人趁著人家酒醉时霸王硬上弓的,根本是大坏蛋一个。
好不容易可以吃东西,而且桌上摆满色香味俱备的食物,反正是那个臭古人家里的饭,不吃白不吃,她决定要吃到撑死才要停口以示报复。於是她左一口、右一口的狂吃,纵然吃相难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宫女们虽然对她恐怖的吃相不敢发言,但是她们面面相觑,全都流露出怪异的表情。这么没吃相的娘娘,她们还是长眼睛第一次看到。
倒是林子芹见她们全都瞪直了眼睛看著自己,误会她们的意思,她搔了搔头,「你们是不是还没吃?」
她们是还没吃没错,因为主子还没吃,她们怎么敢先吃。不过林子芹下一句话让她们全都吓得语塞。
「那就一起吃吧,反正菜这么多,摆满了整整一桌,我一个人又吃下完,大家一起吃,一定会变得更好吃的。」
她不只是口头说说,还用手不断的摇晃招呼,宫女们个个吓得脸色青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新的处罚方式,否则岂有主子吃饭,要他们一起吃的。
春姑首先跪下道:「娘娘,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你们没做错什么啊,是饭太多了,你们又没人吃过早饭,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听不懂这个新娘娘话里的意思,到底是恶意还是天真烂漫?但是後宫的奸险及主婢之分明确,绝不能误了丝毫,若是误了丝毫,那是万死也不能抵过的。
春姑脸上冒出汗水,她将头叩著地上,「娘娘,奴婢仍是低贱之命,不能与娘娘娇贵之躯一起用饭,求娘娘宽容。」
「宽容?」
林子芹不知道她们干么说得这么严重?随即一想到这里是古代,跟现代可是大不相同,大概是她们尊卑的观念非常的严厉,所以她们才吓得要死。
春姑身後的宫女也全都跪了下来,紧急的叩头道:「奴婢不才,不知做错了什么,求娘娘轻饶。」
看她们一堆人全都跪在地上,让林子芹叹息的摇头。看来古代若是出生在奴婢阶层,可真苦命万分。
她急忙摆手道:「别跪了,你们不想吃饭也可以,但不必跪成这副德性,赶快起来吧。」
听这貌美的娘娘话中似乎没有怪罪她们之意,春姑她们又叩了一个头,才谢道:「谢谢娘娘。」
她们又全都站了起来,林子芹只好乖乖的吃著她自己的饭,但是饭菜实在太多了,她胃口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全部都吃完。
「既然你们不想跟我一起吃,那这几盘我没沾过筷子,送给你们吃好了。」不敢跟主子一起吃,赏给她们吃总可以吧。
能得到娘娘御赐的早饭,让这些宫女似乎喜出望外,连忙又跪下叩头,喜道:「谢谢娘娘赏赐。」
见她们又跪下,林子芹实在受不了这套繁文褥节,更何况受惯了现代平等主义的她,怎么能看年纪比她大的人动不动就向她下跪。
她忍不住的装出古代剧中坏蛋脸孔道:「以後看到我不准跪,知道吗?」
「嗄?」
不顾宫女们的惊讶,她摆出主子的态度,「我是主子对不对?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对不对?」
「是、是、娘娘,」
「所以,以後要是谁敢见到我就下跪的话,我就绝不轻饶。」
宫女们个个都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林子芹比著桌上几道菜,「你们快快拿出去吃,若是饿坏肚子了怎么办,所以要趁热快点吃喔。」
「是,谢谢娘娘!」
正要跪下时,又想到林子芹刚才的命令,没有人敢跪,只好弯著腰谢恩。
但是林子芹对她们弯腰的举动也非常的不满意,但她仔细一想,要改变这些人的固执脑袋恐怕不容易,先让她们不跪她即可,至於弯不弯腰以後再谈了。於是她挥挥手,宫女们就紧张的退下了。
肚子也吃饱了,澡也洗过了,现在应该要逃离这个名为宫廷的鬼地方才对,否则已经被那个臭皇帝占过一次便宜了,万一他又照他所说的,上完早朝就过来,那她不就又得被占第二次便宜。
而且这地方是那臭皇帝的地盘,她被欺负时,一定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所以她得赶快离开才行。
林子芹虽想要赶快离开,但是一打开门,眼前就有好几条的通道,每一条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她想把那群宫女找过来问清楚,又怕万一她真的逃出去,反而害了告诉她怎么走的宫女们,所以只好自己随意走走,说不定她运气好,很快就可以走出了这个鬼宫廷。
但是想不到她的运气不好,因为她走得手酸脚软,不但连路的尽头都看不到,就连一道墙壁也没看到。
「要死了,把宫廷盖这么大做什么?害我都找不著出路。看来还是得问个人不可,」
才刚想要问人,非常巧合的是前面就出现一栋装潢亮丽的屋子,这屋子看起来不但气派,而且建造得就是跟其他的屋子不太一样。
宫廷内整齐划一的格局,屋子的建造大都相同,若是有不同的地方,一定是皇帝破例下旨建造的,那里面住的也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人,但是林子芹想也没想的就闯了进去问路。
门非常容易就被推开,林子芹探头探脑的闯进去。结果一闯进去,可吓得她心儿乱跳,原因无他,屋里就像刚遭了强盗一样,整个地板布满了摔坏的东西。
衣服、配件,还有些摔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碎片,这可真奇了,连皇宫都会遭强盗啊,看来这个朝代的治安好像不太好,不过那个大色鬼当皇帝,她就不信这一朝的治安能好到哪里去。
她左看右看,好奇心旺盛不已,第一次见到遭强盗破坏的现场,让她看得目不转睛、心脏乱跳,等她看够了,正要退出去时,眼角余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越看越怪,床上该不会躺了个人吧,还是她看到鬼了,不过现在是白天,应该是不可能啊,鬼不是都在晚上才现身的吗?
这么一想,她就壮了胆,小心的横过凌乱的地上,慢慢接近床边,等一靠近的时候,才发觉是个粉离玉琢、姿色甚是秀丽,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躺在大床上,她睁著大大的眼睛,正瞪视著她,只不过她姿势不太正确,看起来有些奇怪。
林子芹吓了一跳,这小女孩该下会被强盗给绑了起来吧?
她立即拍了拍女孩的肩,担心道:「你怎么了?小妹妹。」
「不要碰我,你这不要命的贱人!」
这女孩看起来非常文秀,但是想不到她的声音却很宏量,而且她像骂人骂惯了,一边骂,竟还能一边拿起她身边的大花瓶丢向她。
这女孩的脾气怎么那么坏?林子芹没想到祸从天降,幸好她反射神经立刻发挥作用的一闪,才没有砸到她。
身历其境,她才终於知道不是强盗闯进来,地上那些残破不全的碎片,全都是那女孩子发脾气时砸东西所造成的。
那女孩见没有砸到她,气得要命,怒道:「我打你,你还敢闪,我要砍你的人头。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她大声嚷嚷,而林子芹先是一楞,继而是气得全身发抖。这女孩子搞什么鬼?长得像偶像一样可爱,但是性情可比恶魔更加的令人难以忍受。
林子芹一掌就打在这个混蛋女孩的脸旁,震动她的床板,「我是好心帮你耶,你乱叫些什么?你欠人教训啊?」
女孩的脸上变得一片青白,她模著自己差点被打著的脸颊,「你竟敢对我无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捉个花瓶掷过来,我若没闪过,岂不是成了一具尸体,你到底做事有没有为别人想过啊?没看过这么讨人厌的女孩子。」
「我要砍你的人头,来人啊,你们全都聋了吗?给我过来,有刺客啊!」
她这次叫得更用力,没多久就有成群的宫女、太监及侍卫跑进来,他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请安。
「郡主万福。」
她比著林子芹,「把她捉起来,她是刺客,来刺杀我的。」
宫女、太监及侍卫抬起眼来,看著林子芹,一见她穿著宫内的衣服,就可以断定这个女子,应该是皇上的妃子之一。
「禀郡主,这恐怕是皇上的妃子之一,也就是宫内的娘娘……」
「我呸,皇兄的美女爱妃成千上万,她长得这么丑,我皇兄又不是眼睛瞎了,怎会看上这种丑八怪?她一定是刺客假扮的,立即给我拉出去正法,听见了没?你们这群蠢蛋。」
竟敢批评她的美貌?林子芹气得怒火上升。别以为她长得可爱一点,就可以随意批评比自己年纪大的美女。
她一个拳头砸在女孩的头上,「你很欠人揍喔,小鬼,这么没教养的乱骂人,小心你长得再可爱,以後也没人敢娶你这泼妇。」
「泼妇,你说我是泼妇?」女孩气得不断喘气。
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被谁这么的气过。
她比著林子芹说:「你们看到没有,还是全都瞎了?她打我这千金之躯,快把她拉出去砍头,快!」
一个是娘娘,一个是郡主,跪在地上的人谁也不敢动,一时之间失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里吵吵嚷嚷的,到底如花又砸了几个花瓶了?」
门外一传来声音,林子芹是全身僵直,如花是笑容如虎,跪在地上的一班人立刻叩头请安。
「皇上圣安。」
进门来的,正是林子芹最不想看到的古人,也就是皇帝宋祁堂。
他一走进来,如花马上告状,深信自己马上就可以砍掉这个坏女人的人头。
「这个刺客打我啊,皇兄,赶快把她处死,快一点。」
宋祁堂一见林子芹,他那甜甜的笑意从来都没变过,「爱妃,怎么跑来这里?找如花玩啊,害朕一时间找不到你。」
见他好像要进一步的走近揽住她,林子芹马上退後一步,摆出一脸防卫的表情道:「要找我就免了。」
如花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马上就明白这个女人果然是皇兄的妃子,她大吼大叫了起来,「皇兄,她刚才趁你不在,很用力的打我,纵然她不是刺客,也要罚她,把她赶出莒去。」
林子芹眼睛一亮。把她赶出宫外,也就是说她可以不必找路,就有人告诉她出宫怎么走。她立即狂猛的点头。
「没错,我刚才很用力的打了郡主,真的很用力,我错了,我愿意出宫。」说著,她还露出古装剧的罪犯深感後悔的表情,「求皇上赐罪,千万不要轻饶於我,我是个欺负郡主的大坏蛋。」
她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只差没有跳起来手舞足蹈而已,就连如花也看得出她的心情好到了顶端,更何况是满月复心机的宋祁堂。
「唔嗯——把爱妃赶出宫不失为一个惩罚的好方法啊。」模著下巴的宋祁堂露出了深思的目光。
一听眼前的古人也这么说,林子芹更是连连的点头,奉承巴结的话如泉水般涌出,「是,皇上英明,简直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只要真的能让她出宫,要她说多恶心的话都没关系。
「可是一想到爱妃无亲无故的被赶出宫廷,岂不是可怜得很,万一又被卖入青楼,那就是朕的罪过了。朕再怎么样残忍,也不能忍受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的被坏人欺负。」
林子芹巴结的话瞬间冻结,而冻结的不只是她的话而已,就连她的笑容也冻结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如爱妃就住在宫内,我罚爱妃一些劳动如何?」
「劳动?」林子芹比著自己,「也就是只要我做些劳动体力的工作就好了,是不是?」
「爱妃真是冰雪聪明,朕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你就明白了朕的心思,像你这种知心之人,朕又怎么舍得放你出宫去呢?」
哇哩咧……有一堆非常恶意、简直可以说是脏话的言辞,在林子芹的脑海里转啊转的,再稍稍控制不住,她就要骂出她这一辈子最脏的脏话了。
这个奸诈的古人一定是故意的,百分之百是,尤其是看了他现在嘴边带笑,连眼睛都在笑的奸诈样,就知道这个皇帝是全天下最奸诈的人,那种刚见面时觉得他热血的老实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他绝对是知道她想出宫,却故意不让她出宫,还说那种会让她爆血管的混蛋话来。
林子芹差点气得吐血,如花则是非常不满他的判决,立刻就道:「皇兄,她惊扰了我,还打我呢,这判得太轻了。」
宋祁堂微微一笑,扫视著地上碎成一准的破烂玩意,「如花啊,这个摔破的东西里,好像有样东西是先后赏给你的耶,是我看错了,还是你大胆到连先后赏给你要好好保存的东西都给砸了……」
如花张开嘴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宋祁堂笑道:「你说,是不是我看错了?要不然若是先后赏给你的,你却故意的砸了它,那我就必须要重重的罚你了?」
如花立刻闭口不语,宋祁堂满意的点头,「好,既然你也满意我的判决,那爱妃,我们就走吧。」
「送皇上、娘娘!」
底下跪著的人纷纷对皇上的威胁露出了偷笑的目光。敢在如花郡主面前这么嚣张的人,除了皇上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毕竟如花郡主有先后的遗命在,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能看到她吃这么大的闷亏,叫常常受她气的下人们也吐了一口怨气。
如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愤怒及含怨的眼光,没有因此而消失,她死死的紧盯著林子芹的背後,那怨意的眼光几乎可以在林子芹的後背给烧出两个洞来。
***
林子芹因为太愤怒,所以脑子还呈现半昏沉的状态,也就是她的脑子里除了气愤之外,就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人事物,对於宋祁堂如何处理如花的事,她根本就没在听。
所以也就是处在如此愤怒的状况下,她才对宋祁堂大大方方搂著她的腰走出如花宫殿的举动恍若不知。
等到了走回她住的地方时,她才发现那只色爪不但是搂著她的腰而已,而且还手指手掌并用,不断的摩娑她柔软的腰身,若不是这个色鬼古人的动作这么大,恐怕她还不会发现。
「你在干什么?」
她才准备用力的捏宋祁堂那只色爪,他却趁著她手刚要捏下时,恐慌的一喊,「小心,爱妃!」
他这一喊,让林子芹的注意力马上打散,不但没捏著他,还差点捏著了自己。
他叫她小心,却什么状况也没发生?
林子芹气道:「小心什么,又没发生什么事?」
「爱妃,我是叫你小心,别踩死你脚下的那只可爱蚂蚁。」
哇哩咧,这下林子芹更是气得要暴毙了。这个皇帝有病,而且是超有病的那一型,应该找个精神科大夫来看看他的病情严不严重。
看到她不满的目光,宋祁堂很有话说:「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只是一只小小蚂蚁,但是救蚂蚁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子芹的目光露出「听你在盖」的不屑表情。纵然她国文再烂,也知道这句家喻户晓的成语。
「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怎么变成了救蚂蚁?」
宋祁堂又有话说了,「佛家有言,你我生生世世轮回不已,人可能变蚂蚁,蚂蚁也可能变人,你没听过佛家早、晚课诵持的经典里说,沙饿鬼证三贤,万类有情登十地。也就是人人皆有佛性,就连在饿鬼道的饿鬼都能有朝一日证得圣位,不同的有情动物当然也能变成十地菩萨,因此我们更要礼敬每个生命才行。」
全都是歪理,再听她的头就要爆了,「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再听下去,我的头就要痛死了。」
「小心,爱妃。」
她气道:「又来了,这次是踩到甲虫还是蚊子?」
才刚说完,林子芹就踢中了木板,她这次踢得很用力,所以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宋祁堂急忙解释,「爱妃,我就叫你小心地上的木板,你怎么都没听我在说话啊?」
又痛又难受,害得林子芹说话变得非常的大声,简直就像泼妇骂街一样,「你下次话讲完整一点好不好?只说个小心,谁知道要小心什么?」
「好、好,爱妃息怒,别气坏你的身子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知道眼前的人很奸诈,但是他的笑容充满了和蔼及关心,让林子芹觉得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更显得自己的修养不够,所以只好忍住,闭口不骂算了。
况且怎么骂他,他都是一脸一百零一号的温文笑容,只害她越骂越没劲,骂到後来,只是嘴酸而已,她干么这么虐待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