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限时挂号 第十章 作者 : 单飞雪

一天、两天,三、四天过去。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过去。陈祖伟与金绍棠除了工作,不再多作接触。他们的友谊淡了,因为想念弥生,金绍棠偶尔会问起她。

「她过得好吗?」

「我们很好。」因为失恋,陈祖伟对金绍棠有恨。他刻意隐瞒跟弥生分手的事,还故意对金绍棠说:「我们交往得很顺利,你不要打扰她,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那就好。」他还能说什么?而今他也只能默默关心弥生。「听说……她找到新工作了,她习惯吗?」

陈祖伟口气冷淡。「她适应得很好,你可以找新秘书了。」

「喔,这样啊。」绍棠苦笑。

「她不可能回去了。」陈祖伟强调。「她爱我,她很爱我!昨天我们去看电影,我计划年底带她出国玩,她高兴极了,开心得不得了。」他瞎掰一通,看金绍棠难过,他的痛苦仿佛也减轻了点。他再无法跟金绍棠当好朋友了,他不能释怀,他对弥生很好,为什么就是敌不过金绍棠?

「这样啊……」绍棠道歉。「对下起,我好像问太多了。」

「没关系。」陈祖伟笑问:「你还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们几时结婚吗?」

「你们?你们要结婚?」金绍棠一脸惊诧。

祖伟笑得很高兴。「是啊,当然要结婚,我对她是认真的。」

「她……答应了?」

陈祖伟忽地将手中衣服摔到地上,怒吼:「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她答应了?她当然答应,她要跟我结婚,她说越快越好,所以你别再蚤扰她了,你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他去帮模特儿做造型了。

***

弥生在新报到的公司跟同事开会,这里的编辑不爱八卦,不用老被追问金绍棠的事,她适应良好。长桌上摊著照片,会议开到晚上八点了,她跟同事们挑选封面相片。

主编说:「今年流行波西米亚风,这几张不错……」

「是吗?」

「那就决定这种风格的相片,弥生,我们想报导BOBO族的生活形态,你负责撰写服装资讯。」

「没问题,交给我。」弥生记在日志里。

总编宣布散会。

「饿死了!」同事们吆喝著结伴去吃饭。「弥生,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想到处逛逛。」弥生将资料收进公事包,步出杂志社。夜晚的台北街头,霓虹闪烁,弥生心情不错,她散步逛街,并不急著回家。她满意目前的生活,她喜欢现在的工作,很有成就感。每天她都上不同的餐馆吃饭,挖掘出自己喜爱的口味。

她漫步著,沿途打量餐馆,考虑要进哪间用餐。今晚要吃什么呢?走累了,她坐在行道树下的椅子上,柔柔酸疼的颈子,望著车阵,她交叉著长腿,掏出大卫度夫,点燃一根香菸,静静吸著菸。

这熟悉的味道,教她觉得自己还在他身边。两个月了,虽然还不能忘了他,但起码,她活出了自己。弥生微笑,其实,这五年也不完全白费,因为金绍棠,她学了不少知识,让她在时尚圈谋得不错的职位,新工作才能很快上手,说来,她还要感激他咧。

她要结婚了?收工後,金绍棠颓丧地漫步长街。他在街角买了一杯义式咖啡,她喜欢的味道,他现在也习惯了,而义式咖啡的苦涩滋味很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过去他很挑剔,从不为谁迁就自己,现在,他受到了惩罚。思念如刀,回忆如链,对他又割又拘,他的心破碎,一下子感觉像老了几十年。

他身边空著位置,他傻等著,等的竟是个不回来的人。

就算不能成为恋人,他还奢望能当朋友,可是……

她要结婚了,她不希望被打扰吧?紧握咖啡,金绍棠走著走著,腿酸了,就往人行道旁的椅子坐下,他搁下咖啡杯,惆怅地点燃香菸,他望著车流发呆,苦苦思念弥生。

浑不知就在两棵树外,另一张椅子上,思念的人儿就坐在那里,也在缄默地吸菸,想念某人。

他们在同一条街、不同椅子上坐了半个小时,他们各自怞同一款香菸,一根接著一根,思念著彼此。

弥生低头抚模湛绿的手表,她笑,还是觉得这只表最称她。

金绍棠叹息,捻熄香菸,他想,今晚又要上哪买醉?他起身离开。

转身刹那,他讶然瞪住前方——

弥生?真是她?他看见她独坐椅上,她看看手表又抬头望天空。她拨拨头发,有一刹他恍若闻到那熟悉的香。

弥生低头吸菸,吐出烟雾。金绍棠走过去,停在她身边。像有心电感应,她转过脸来,一见他,香菸掉到腿上,他连忙帮她拍掉。

「你……你怎么来?」她茫然。

「你等等!」他去把咖啡拿过来,抓起她的手,塞进她手心。「咖啡,我刚买的……要不要喝?」

弥生笑了,喝一口。「这是……」

「义式咖啡。」他笑著说。「我现在觉得这味道不错。」

弥生仰望著他。她目光闪烁,她微笑了。

她笑了,天啊~~他差点休克,差点忍不住要抱她。多怀念这笑容,以至於他忽然间傻了。

见他敛眉,有一瞬,她好像看见泪光,闪烁在他眼睛底。

金绍棠心情激动,第一次,他觉得纤瘦的弥生巨大到可以将他淹没,而他自己却是那么渺小。再见面,他竟懦弱得差点掉眼泪,他忍住了,辛苦地用力忍住,可是胸腔剧烈起伏。

***

晚风吹拂树楷,汽车呼啸,行道树底,他们并肩坐著聊天。

「找到秘书没?」

他摇头。「你知道我很挑剔。」

她笑了。「是啊。」

然後,没话说了,有点尴尬。

她想问他,有没有交新女朋友了?

他想问她,真的要嫁人吗?

可是,两人都说不出口。弥生揣想他想什么,他猜测她想什么,结果两人只是傻呼呼坐著,又都没走人的意思。

车子驶过一辆又一辆,车灯流过他们脸庞,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

他开口。「弥生……这段日子我反省了,你一直对我很好,那不代表我就能自私地老占著你。刚开始我很不甘心,好舍不得,恨自己没早点明白对你的感情,因为你一直都在,我习惯了。」

弥生缄默听著。

他苦笑。「我从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原来懂得珍惜,是要在失去过以後,现在……我只希望你幸福。」他诚心道:「我祝你和陈祖伟幸福,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喔。」她点头,瞪著自己的鞋。这双红鞋是和他分开後去买的,以前她老爱深色的鞋子,因为想改变,就故意买了红鞋。可是,怎么看就觉得红色刺眼。

他们又沈默了。一起坐到路灯睡了,後边街道黯淡了、安静了。他才不舍地问她。「好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家?」

她摇头,於是他想,她大概在等陈祖伟。他舍不得走,但一直坐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试探道:「那我走了?」见她点头,他犹豫著说:「再见。」

「嗯。」

他起身,她忽地拉住他的手。

他低头,见她仰望著他,发现她眼眶有泪,他一脸惊愕。「弥生?」

「有件事让我很困惑,你愿意听吗?」

「当然。」他坐下。

「有个女人暗恋一个男人很久了,她一直待在那男人身旁工作,看他不停地换女朋友,就是对她没表示……」她的视线直直落在马路上。

金绍棠整个人一震,胸口紧缩。

她笑著又说:「有一天,女人决定死心,答应跟别人交往,这时男人忽然说他爱她。」她转过脸来望住他。「她听了很高兴,可是又开始担心了,他老换女朋友,怎么知道这次是真的?也许,他只是一时不习惯,就认为是爱。女人很困惑……你觉得她该怎么办?」

他抓住她的手。「他活该,他该罚,不如罚他等一个月,假使他没交女朋友,她就能放心了吧?」

「一个月太短了。」

他皱眉。「那两个月。」看见她摇头,他急切地道:「三个月呢?我都愿意等。」

她叹息。「我爱了你五年。」

「那要我等五年吗?我们都老了……」他懊恼未能及时爱她。

她笑了。「这五年我的眼中只有你,像个儍瓜,像你的影子。」

「那么——现在换我当那个傻瓜,换我眼中只有你,换我当你的影子!」

她怔怔望著他,还是摇头。「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找我,我们不要见面……」

「但你说你爱我!」

「是啊。」

「已经不爱了?」他苦涩道。

「不,还深深爱著。」她眼底满是温柔。

「那为什么……」他真的不懂。

弥生苦笑。「我跟祖伟分手了,现在立刻跟你交往,太伤他的心了。再说我对你没信心,偏偏又放不下你。」弥生认真道。「就一年吧,一年後要是你没交女朋友,你还想我,那么就到这里见我。我们就约二月八号晚上八点,好吗?」

「太久了……」他抱怨。

弥生瞅著他。「不能等?」

「我等!」他捧住她的脸。「你不会变吧?不会让我空等吧?」

「我又不是你,一天到晚恋爱。」五年都爱了,差这一年吗?

他抱住她,紧紧地。「我已经开始想你,不如从下个月算起,这个月让我见你。」

她笑了。唉,他就是这样……也张臂紧紧回拥住他。

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影子,见证他们的约定。这兜兜转的两个人,总会兜在一起吧?

***

一年後,香港——

电视播放来年春季新装,时尚模特儿登台。金绍棠在监控室盯场。衣裳颜色缤纷,象征著将来临的春季,模特儿灿笑著。而此时,饭店外寒流来袭,气温正低。

一年过去,金绍棠身边没人,他啜饮咖啡,想著——离约定的日子近了,弥生不知怎样了?

他时常想起那时从日本回来,跟弥生坐在餐厅谈话的情景——

当时她神情严肃,说:「爱情,不只拥有快乐,还包括那人给你的痛苦,真爱上一个人,就开始在乎,他的喜怒哀乐都让你心情跟著起伏。像你这样可有可无的,是因为不在乎。你不在乎,当然也不会痛苦。这样的爱很肤浅,你只是在游戏而已……」

金绍棠搁下咖啡,苦笑。当时他不明白,直到因思念她而感到痛苦,才知她话里的意思。要习惯没有弥生的日子,对他来说太苦了,一碰上高兴的事,电话拿起就想打给她,工作辛苦想喝一杯时,也是习惯地就按下那熟悉的号码,可是一想到约定,他即刻收线。

好几次徘徊在她家楼下,只为见伊人一面,就算背影都好。原来真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没有她觉得天地要灭了。有时夜晚躺在床上,想她想到不能呼吸。挂念她,於是再没法跟别人约会,无心谈情,只想对她讲话。

一年了,她过得好吗?他们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身边还空著吗?现在的他一看见情侣就怕,怕弥生忍不住寂寞,跟别人交往了……

***

台湾某杂志社——

电视播放刚空运来的服装秀影带。

「这是香港办的春季服装展……」王编将资料发给大家。「这是几个牌子合办的,相片在这里,阿J拿来的……」

弥生微笑,看见DM上熟悉的人名。金绍棠是艺术指导。

主编分派完工作,交代弥生。「你负责挑选相片。」

「没问题。」弥生收下资料。

散会後,她一个人去吃饭。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他会来吧?他身边没人吧?他会记得吧?

***

二月八日,约定的当天晚上,弥生刻意打扮,她刷了眼睫毛,擦淡红色唇膏。她戴上一只银色环状耳环对镜照了照,又觉得累赘摘下。转身唰地拉开衣橱,穿上早已准备好的洋装,外边再罩件白色束腰风衣,将领子竖起,站在镜前打量自己。

她紧张的吁口气,她问自己。「弥生啊弥生,一年了,他还爱你吗?」

镜子中的自己并没多大改变,只是头发长了点,那么他呢?

正想著,门铃响起,弥生奔过去开门。

「她爸不在,帮我带茵茵!」铄雅将茵茵推进屋内。

「不行,我有约——」

「我要赶去公司,有一笔三百万错帐!」一嚷完,铄雅便飞奔而去。

「可是我……」这下完了。

「哇——」茵茵哗地大哭。

弥生赶紧安抚。「不哭、不哭。」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啦!」茵茵胀红著脸哭叫。

唉~~弥生看表。七点了,连忙拿了皮包,抓了甥女就走。

计程车上,茵茵吵闹,弥生很想哭。她期待了整整一年的约会,重逢时刻竟还要带这小魔头,可恨的是这小魔头非但不领情,还大吼大叫。

「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回家!」她跳到座椅上指著弥生命令。

司机急吼:「快坐下,这样我看不到後面!」

弥生抓她下来,她抓弥生头发。弥生痛呼。「放手!茵茵!?」天啊,她吹了好久的发型!弥生赶紧望住窗玻璃,天哪!好好的发型变得像天女散花!她气嚷:「茵茵!你看你干的好事?」

茵茵开始拉车门。「我要出去!」

弥生将她扭到身旁,她低头呜一声,弥生顿时觉得膝盖一阵温热,同时闻到一股恶心味。不!不会,绝对不会!她低头一看,天啊!茵茵吐了!弥生探探茵茵额头的温度,好烫!

司机叫:「她吐在我车上?!」

弥生嚷:「载我去医院!」

头发乱了,洋装毁了,约定时间到了,弥生还困在医院里。

茵茵发著高烧,她忙著联系姊姊,电话拨不通,打给姊夫,他说他在台中。弥生不停看表,又不时注意躺在病床上的茵茵,护士帮她调整点滴注射的速度。

「她怎么样?」

「打完这瓶,要是烧退了就可以回家。」

茵茵吃了退烧药,望著阿姨掉眼泪,她的声音哑了。「阿姨……阿姨,我想回家……」

弥生看了好心疼,趴在床前温柔地安抚她。「乖喔,妈妈很快就会带你回家,你要听话喔……」

***

金绍棠飞抵台湾,一出关,拦了辆计程车前往约定地点。

一路上葛大不断地打电话来催。「拜托你快来!萧荷要上工了,我的妈呀,她穿得像欧巴桑,我快气死了!」

「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拜托你啦,大师!」

「我有重要的约会。」

「什么约会比赚钱重要?那两倍,我给两倍酬劳!」

「不行。」

「三倍!」

「别吵我!」金绍棠关机,对司机说:「拜托你快点——」

来到约定的地点,金绍棠坐在旧时的那张白色椅子上。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有一枚戒指。他通过考验,熬一年的相思,证明对她的爱。他准备好求婚的话,现在,只等她出现。

半小时过去,她没出现。

他环顾四周,他想,弥生肯定塞在某个车阵里。

一小时过去,他起身往返每张椅子间,怀疑自己走错地方坐错位子。

两个小时後,他情绪紧绷,觉得快抓狂。

不,她会来的,他们约好的。金绍棠拦了路人问:「今天是八号吗?」路人点头,他又坐下等。数著经过的车子等,张望过路人,怞著菸等,坐立不安的等,等到路边的店家都关灯了,他听见铁门拉下的声音,他还是等著,等到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气温越来越低,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她没来,十二点了。她选择忘记他吗?她找到更好的依靠?寒风穿透他的心,他觉得胸口恍若破了个大洞。

他站起来,苦笑自嘲。「金绍棠,你也有今天?」

过去约会,他总是让人等,不是爽约就是迟到;今日等人,才知等待是这样难受。他从没真正的领悟到爱情,直至弥生唤醒他,可是她真残忍,让他相思白费,她爽约了……

为什么?她记错日子?对,肯定是这样,可是他又想,弥生做事细心,不可能弄错日期。

他又逼自己多等一会儿,一会儿过後他又劝自己再五分钟就好,五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他生气,怞完最後一根菸,他走了。

***

「拜托你快点!」弥生朝司机嚷。她现在好狼狈,等姊姊到医院时,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急著赴约,她奔出医院还摔了一跤,跌伤膝盖,鞋跟也歪了。

本想完美地出现在他面前,谁料到会搞成这副德行,披头散发,一身臭味……这都算了,现在只盼能见到他。

车子停靠路旁,弥生付钱下车,她瞪著空荡荡的一排椅子,抬头张望,街道黝暗,没半个人影。弥生坐下,瘫靠在椅背上。

他来过没?他是来了等不到她走了,还是根本没出现?弥生揣测著,忽然气得想掐死自己。

她真白痴,当初干么约定一年?干么不接受他就好了?结果呢?好了,现在他没出现,他变心了?他等不下去?他有新恋情了?

就算有也不稀奇,他从来不缺女人,从来不懂抵抗诱惑。弥生啊弥生,你真儍,你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吗?妄想要他等你?他到底有没有来?

弥生蒙住脸,沮丧地哭起来。

她坐著哭了很久,把力气都哭尽,才起身拦车回家。

车子摇晃,她靠著车窗,疲惫得像快死掉了,冷风把泪吹乾,她想著他的脸,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要她了吗?

她好想他啊,她想起住院时,他命令谨臧跟姗芭打扫病房的模样,他站在中央指挥谨臧挂画,他还差谨臧去拿地毯来铺……

弥生笑了,眼泪一直淌,心好酸啊!

她想著他们窝在病房看影碟吃泡面,星际大战都从首部曲演到二部曲了,他们的故事却没了下文。仔细想想,他对她很好,比对他的前女朋友们都好。她的手削伤,他帮她上药,还用绷带扎了一朵花。她的脚扭伤,跌打师父被他烦得想打人,那天他那么紧张,深怕师父弄疼她。

当时她答应就好了,哪怕他的爱很短暂都好,是她太贪心了,奢望要一辈子的爱,现在落得什么都没有……

她笨蛋,她真是笨蛋!

车子驶进巷口,弥生喊停,付钱下车。

她拎著皮包,踩著坏掉的鞋,一拐一拐地走向门口。

「你干么?!」暗处有人喝问,弥生吓一跳,一抬头,她立刻儍了。

「你?」是金绍棠!天~~她柔柔眼睛,莫非想他想到眼花?

他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没去?我等了你好久,等到快疯了,我不甘心,你不爱我了吗?你忘记我们的约定吗?」他忽地停口,注意到她狼狈的模样,她披头散发的,白洋装沾满污渍,鞋跟断裂。「你怎么了?你、你发生了什么事?」他担心得语气焦急。

弥生哽咽。「我以为你没来……我以为你忘了……」

「笨蛋,我怎么会忘记,我想死你了!」他张臂就要抱她,她却退开,躲得远远。「弥生?」

她又笑又哭,很尴尬。「我很臭,别抱我……茵茵……我甥女病了,吐在我身上,所以我……」她笨拙地解释。「我很急,急得不得了。我到那里时你已经不在了,我很难过,一个人坐在椅上一直哭一直哭。我不知道你来过没有?不知道你等过我没有?我好怕你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他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才不管她身上的臭味。「我再不放手。」他说,脸紧挨她的脸。

小巷晦暗,灯下飞蝇旋绕,他们紧紧抱住彼此,地上的影子融在一起,天上明月柔媚吐著光晕,一如一年前,见证著他们的约定。

总有人等不到誓言实现,但那不是他们,他们的好圆满!

***

弥生洗过澡,换上乾净衣服,像以前那样,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喝茶。不同的是,他的手环在她腰上,他望她的眼神多了温柔。

他嗅闻她的头发。「好怀念的味道。」

她笑问他。「请秘书没有?」

「请了三个助理,秘书的位置还空著,一直等你。」他模模她的头发。「你要回来帮我吗?」

她摇头。「我热爱现在的工作。」

他只好问:「那你缺秘书吗?」

她哈哈笑。

望著她可爱的笑容,他忍不住低头,吻住她,又将她按倒沙发,吻得深而缠绵,直至她喘不过气,才放开她。

他们望著彼此,目光闪烁,两颗心剧烈跳动。

他模住她脸庞。「弥生。」

「嗯?」

他拿出戒指,抓了她的手套上,她挑眉。然後,他的求婚词很嚣张,瞪著她就说:「你去请假一个月,我们去巴黎,去巴黎结婚!」

她正色教训道:「我不能为了恋爱影响工作。」

那是他过去说的蠢话,他们同时笑开来。他圈住她,吻她眼睛,吻她耳朵,又吻她脖子,她觉得痒直笑。

「请假吧,请假嘛~~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你不要吗?」

结婚?当然结婚!可是她不肯轻易答应,故意说:「我考虑考虑,再三年你没交女朋友,我们结婚。」

他掐住她的脖子嚷:「结婚、结婚、结婚!」还等三年?!他们都老了,真要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再互相照应吗?

当然不,他绝不让她拖了。

三个月後,弥生出差,前往巴黎采访服装秀。金绍棠早等在那边,哼哼哼,时尚圈可大可小,他金绍棠能屈能伸,自告奋勇到法籍设计师的场子帮忙。

当弥生坐在观众席忙著拍照做笔记时,有个男模特儿走出来,她一看——

喝!她的笔飞了,相机掉到地上。

男模特儿一直向前走、向前走,走下台,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这时法籍设计师吼一声,灯光熄灭,哗地一阵蚤动,灯再亮时,弥生已被男模特儿——金绍棠横抱在怀,现场奏起结婚进行曲,早早串通好的模特儿一拥而上,围住他们,人手一枝紫色郁金香。

「弥生,嫁给我!」他用近乎勒索的口气。

她愣在他怀里,待回过神来,她笑了,被他牢牢横抱著,她还能说什么?

她用法语大声地嚷了句:「我愿意!」

登时欢声雷动,法籍设计师自愿当证人。模特儿将花儿全交给弥生,一人说一句祝福的话,金绍棠笑得好满足,弥生笑得脸红红,他们在时街界人士见证下,互订终身。

两个人,从相识到互相追逐,从她是他的影子到他成为她的信徒,从暗恋失恋苦恋才熬成了热恋,终於在欢笑声中有了完美句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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