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家家户户飘起了炊烟,苏琉光看着身旁死黏着她一起坐在堂屋的男子,万般无奈。
苏琉光一脸的哀怨。“爷爷,我饿了。”
那江永只丢了一句会去找更好的大夫来就拍拍走了,连这家伙的饭钱都没留下,她爹则被邻人叫去帮忙了,这会儿也不在。
江宸闵盯着眼前的姑娘,一双眼亮晶晶的,讨好的唤道:“昭昭……”
他的嗓音清越,很是好听,尤其是那一声昭昭,不知怎地唤得特别甜,让苏琉光心尖蓦地一颤。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江宸闵长得极好,而她好死不死就是个颜控。
若江宸闵还是之前那嚣张至极的模样,早让她给一脚踹得有多远滚多远,偏偏如今的江宸闵不知是生了什么怪病,一双眼清彻见底,纯真得就像一个稚子,眼底满是对她的依恋与信赖,这样的江宸闵着实让她下不了脚。
究竟是什么病会让一个成熟的男子变成稚儿的模样?
苏琉光并不知,她只知,她不想与眼前人有过多的牵扯。
“江宸闵,你听着,你不许叫我昭昭。”她盯着他的双眸,说得极慢,希望他能听进去。
可惜事与愿违。
“为什么不能唤你昭昭?”他一脸的迷茫。他是听爷爷这么叫她,他才跟着唤,却不明白为何爷爷能叫,他不能。
“那是我的小名,只有我的家人或未来的相公才能唤。”要不是看着他心智似乎出了些问题,她才不会这般耐心的解释。
江宸闵眨了眨眸那双纯净的眸子,扬起了笑。“那我就当昭昭的相公。”
“……”这是占她便宜?明明有两个选项,为何偏偏选了后一个?
苏琉光狐疑的看着眼前男子,怀疑他是不是装的,偏偏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给赖上了,但她还是耐下性子,再解释一次。
深吸口气,她正要开口,眼前的男子却是抢先一步开口。“昭昭,我肚子也饿了。”
“我送你回江府吃饭。”
谁知他却拧起眉。“不是江府,我要在这里吃饭!昭昭的家就是我家,我要在这吃饭!”
苏琉光背上顿时爬满了冷汗。“你这是讹上我了?”
江宸闵听不懂什么是讹,只高高兴兴的拉上她的手,笑得天真无邪,又说了一次。“昭昭,我饿了……”
苏琉光还想做垂死挣扎,然而一对上那可怜兮兮的双眸,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鄙视过自己的颜控。
看她一直不应,江宸闵学着苏琉光,一脸委屈的看着一脸无措的老人。“爷爷,我饿了。”
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两人,苏允哪还舍得多说什么,忙进了灶房,将备好的菜下锅,快速的炒好几道菜。
菜肴一上桌,两人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像秋风扫落叶,将整桌的菜给吃了精光。
苏琉光力气虽大,食量却是不大,就是再饿吃上两碗饭也就饱了,江宸闵却是不同,一碗接一碗,直到桌上没了菜、锅里没了饭,才眨了眨眼,看向苏琉光。
“昭昭,我还饿……”
还饿?苏琉光倒抽一口凉气。
她饭量不大也不小,顶多就像寻常女子,而苏允与苏南林是男子,平时要做的劳动又多,食量自是大一些,但方才爷爷可是煮上了一缸子的饭,那锅饭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三餐,这家伙把爹爹的分都吃光了,居然还吵着饿,这是哪里来的饭桶?
苏琉光脸色有些难看,考虑要不要趁夜把人给打晕了打包回江家?
苏允最是见不得小辈饿肚子,再说了,这可是江家的少爷,说什么也得照顾好,于是将苏琉光先前买的那只烧鸭腿给拿了出来。
江宸闵一见有肉吃,高兴的拿了就啃。
苏琉光来不及拦阻,无奈的抗议。“爷爷!那是我特地给爹买的!”
“总不能看着他饿肚子……”苏允道,说着一把拉过孙女儿,小声的问:“昭昭,这江少爷就这样住下了?”
说起这事,苏琉光也是万般无奈。“看他四叔那着急样,是真的去给这宝贝疙瘩找大夫了,我们就养个两天吧,要是真不回来领,我套个麻布袋就送回去!”
说是这样说,苏琉光想起江宸闵这痴缠劲儿就有点没底。
幸好,隔天江永就又带着人寻来了。
那一刻,苏琉光差点没感动得哭了。
就在她以为终于能摆月兑江宸闵时,江永的请求再次让她脸上的感动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着巴在人家姑娘身旁,打死不出来的侄子,江永觉得十分头大,只能好声好气的说:“阿闵,四叔找了人给你看病,你过来。”
“不要!”江宸闵一颗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缩在苏琉光身后不出去。
江宸闵如今的心智就像一个五岁的孩童,甚至更低,对不喜欢的人,不靠近就是不靠近。
江永额一抽,只能看向苏琉光,眼底有着请求。
为了摆月兑江宸闵,苏琉光立马将人给拎了出来。
“昭昭!”他抗议,眼底水光浮现,让苏琉光有种大人欺侮小孩的错觉。
但苏琉光还是狠下心肠不去看他那张脸,把人交了过去。
这小子太滑头,一不注意人就给溜了,所以一抓着人,江永立马吩咐下人将他压住,这才让他特地请来的高人上前查看。
苏琉光本想趁机开溜,可江宸闵傻归傻,却是精得很,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攥着她的衣角,让她想溜也不能,只能认命的看着那大夫诊病。
这一看,她才发觉这个正在为江宸闵看诊的大夫似乎不是大齐人,怎么看出的?第一眼自是他那与大齐人不同的衣着,再来便是长相了。
大齐的先祖本是北方蛮族,虽经过了百年的历史与通婚,可大齐人的五官仍比其他国家的百姓来的立体且深邃,身型也较为高大,而眼前这大夫看起来却是十分瘦弱,像是南方人,但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神秘气息,让人隐约感觉到危险。
一个救人的大夫怎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苏琉光有些好奇,就在她胡乱猜测时,大夫已看完了诊,朝江永点了点头。“江少爷是中了蛊。”
江永脸色倏地大变,他见多识广,早在侄子怎么也醒不过来时便猜测到他并不是生病,而是有可能中了邪物,才会找来这高人,没想到竟是中了蛊,他忙问:“可有解?”
高人脸色虽也有些凝重,倒是没说出让江永失望的答案。“解是能解,只是药引难寻,若是半年内寻不着……”
可能永远都会是个傻子!
就是高人不说,江永也能猜到结果,当下差点没软脚。
最后,他硬是撑了起来,与高人到一旁商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返回来,一脸和善的对着苏琉光直笑。
江家人的颜值都不差,就算江永上了年纪,那也是名美大叔,对苏琉光这颜控来说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可那笑却莫名让她觉得怕得慌……
“苏姑娘,能不能打个商量?”
苏琉光心中警铃大响,立马就要拒绝,可江永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用极快的速度将要商量的事给说了。
他怎么也猜不到,那金国公主竟是个狠角色,苦追江宸闵不得,一听见他上青楼,竟带着蛊虫找上门,对他下了蛊……
那蛊虫乃是金国的附属国苗国的产物,苗国地小人稀,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些降术与蛊术,说得夸张点,这些苗国人可是打娘胎便开始玩蛊了。
而宋唯绮手上的蛊便是苗国十分有名的忘情蛊。
苗国的巫蛊之术闻名天下,其中又分两大派系,一为降,二为蛊,而降头师中最厉害的便是灵降师了。
所谓灵降,便是能以自身的意志力令被下降者产生幻觉或迷失意识,做出匪夷所思的怪事来。
这类的降头术必须配合大量的符咒来进行,功效十分快速,能在瞬间控制住一个人的意志,做出他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使用灵降的降头师,在苗国是属于功力较为高强的一群,然一旦降头被破,也是被其降头反噬得最厉害的降头师。因此,使用灵降的降头师绝不轻易出手下降,一下降,对方必然逃生无门,只能任降头师予取予求,直至降头师解降,或有高人出手破降,才能逃出生天,月兑离对方的掌控。
而另一派便是蛊术,蛊术便复杂多了,多是利用一些虫类药物,譬如蜈蚣、蜘蛛、药蛇之类的药物培养出蛊虫,再透过水源及吃食让被下蛊者吃下或饮下,来达到下降的目的。
这类蛊术生效的时间不定,快则眨眼间便行,慢则数月至数年,快与慢全看下降者的企图而定。
而下蛊术的降头师并不像灵降师需要多高深的功力,只要有药物便可以使用这类的降头,此术也是最容易破解。
除此之外,苗国还有着药降、声降、符降……等等让人闻所未闻的巫邪之术,总而言之,就是一个靠邪术为生的国家,若不是他们人口少,那些药物也只在苗国才有,且不易养成,这天下说不准早被苗国给统一了。
宋唯绮找的便是苗国属一属二的蛊术师——秦景。
秦景生平最厉害的蛊虫便是情蛊,据说中了情蛊之人会疯狂的爱上下蛊之人,一辈子对他至死不渝。
原本宋唯绮就是想要这情蛊,可惜的是情蛊并不好制,十年才得一蛊,而最近一次的情蛊已让人给订了,不得已,宋唯绮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忘情蛊。
中了忘情蛊的人并不像它的名字这么简单只是忘情,而是会让中蛊之人的心智会大幅度的下降,成了一个行为思想都像是四、五岁孩童的模样,中蛊者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孩一般,只会对自己信任的人产生依赖心。
宋唯绮本来的打算是对江宸闵下蛊,待他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她,到时有她细心陪伴,他自然会对她依赖,两人便能顺理成章的培养感情,到时不怕他不娶她。
只是宋唯绮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才刚下了蛊,就被江宸闵给打晕了,更没算到江宸闵喝了一夜的酒,因为酒的缘故,那本该立即生效的蛊虫硬是被醉了好几日,直到前阵子江少爷听说山上有老虎,心血来潮想去打张虎皮回来当椅垫,谁知走到半路却突然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再之后便是遇上苏琉光的事了。
江宸闵遇上苏琉光的时候蛊虫只是刚苏醒,并不算生效,顶多就是在他脑中烙下一个深刻的身影罢了,真正起作用的时候是他再次醒来时,好死不死他第一眼见到的还是苏琉光。
两次的印象叠加,让江宸闵认定了苏琉光。
一听见侄子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心智不全的模样,江永头更大了,毕竟是自家侄子,更别提这侄子在京城里还有着一堆人疼爱,这一出事还不引起轩然大波?
江永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瞒下。
京城那儿有个宋唯绮赖着不走,而江宸闵又成了这模样,送回京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再说了,他也招架不住自家嫂子那天崩地裂的个性,要知道江宸闵儿时不过是摔了个跤,她都能哭得像人得了重病一般,一哭就是三天三夜,有这样的嫂子,他如何敢说?自然是能拖就拖。
方才高人也说了,能解!只是药引不好寻,如今他能做的事就是尽力去寻,至于侄子……
如今的江宸闵只认苏家祖孙,就是他强行把人带回去,他一样会溜,到时要是出了差错,他可担待不起,只能拜托眼前的小姑娘了。
将事情解释清楚后,他终于把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苏姑娘,我想将我这不肖的侄子托给你照顾一段时日,不知可不可以?”
苏琉光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她开始怀疑自个儿今日出门不看黄历是件天大地大的错事。
苏家父子听完,一脸目瞪口呆。
“你……就这么答应了?”苏南林看向那仍盯着那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鸭腿骨头流口水的江宸闵。
“当然不!”她是这么随便的姑娘吗?因为对方好看就带回家?苏琉光有些不忿的看向自家爹爹,大声的说。“我拒绝了。”
“拒绝了?”苏允也看向那盯着骨头的江少爷。拒绝了,人怎么会在这?
苏琉光对上父子俩不解的目光,悲愤的又道:“我是拒绝了,奈何甩不掉呀!”
江宸闵硬是不跟江家人走,江家人又不敢硬扯他,活生生一个人大伙就是拿他没辙,只能把人留下来了。
这一闹,她甚至忘了让江永走之前把钱留下来,可恶。
苏家父子这才一脸恍然,原来是甩不掉呀!
三人齐齐看着眼前的江宸闵,然后转身,开起了小组会议。
“现在怎么办?”苏南林搔搔头,问向父亲。
“这……”苏允也拧起了眉,看了眼那可怜兮兮瞅着他的江宸闵,到嘴的话顿时拐了个弯。“昭昭已是个大姑娘了,家里确实不好收留一个男子,不过他如今心智不全,看着就像五岁的孩童,应该不会有人说闲话才是……”
苏南林也看向那乖乖坐着,一脸讨好看向他们的江宸闵,那模样着实让人心软。“爹说的有理,就是这江家少爷的身分说不得,好在江少爷极少回幽州,上一回来时才十二岁,这都几年过去了,认得他的人应该不多,不如……就说是我在山上捡来的?”
“这方法不错。”苏允点头。“既是捡来的,那就得取个名字。”
总不能同那江四爷一样直呼江宸闵的名字,有这样出众的外貌就够打眼了,再加上江少爷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一喊出来,说不准聪明点的人就能联想到了。
“爹说的不错!”苏南林觉得自家老爹真是聪明。“那得叫什么好?”
他虽识字,可学问远没自家爹好,闺女的名字就是自家爹取的,不仅好听寓意也好,取名大业交给爹准没错。
苏允一听立马低着首沉吟了起来,没一会儿便是一个击掌。“有了!就叫苏磊!”
如今的江宸闵就如同一个稚子,那双眼睛清彻且明亮,磊有心地光明坦白之意,十分适合如今的江宸闵。
“苏磊……这名字好!爹还是的学问好!”苏南林捧了老父亲一把。
苏允高兴的笑了,谁不喜欢被称赞?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了?”苏琉光幽幽的看着自顾自讨论起来的爷爷与父亲。
苏家父子顿时一僵。
糟糕!太习惯了。
以往的苏琉光根本不参加这样的小组会议,只一个人关在房里,让父子二人习惯性将她排除在外。
“咳!昭昭若是觉得这名字不好,不如让昭昭取?”苏允讨好的问。
“就是!咱们昭昭书读得可好了,肯定能取个好名字。”苏南林立马跟进。
“……”这是取不取名的问题吗?
苏琉光头有些疼,可看着眼前巴巴看着她的三个男人,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江永把人扔给她后就走了,说是不放心,要随那位高人一起去寻药引,可就放心把人交给她一个陌生人?
她对江永这莫名的信任感到很头疼,可就是她现在把人扔回去,也没人能看顾,光这两天观察就知道,江家下人就算面对现在的江宸闵也是不敢磕碰到的,她不收留还能怎么着?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看向那有着小鹿一般湿漉漉的无辜大眼的江宸闵,双手环胸。“你当真要留在这?”
她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傻子,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有些话都要说清楚。
江宸闵重重点头。“昭昭在哪!我就在哪!”
虽说苏允对他的态度比苏琉光还要亲切百倍,但他莫名就是想黏着她。
“那好,你可会写字?”她又问。
“我不知道……”他一脸迷茫。写字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一片混沌。
得!一个蛊虫让他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给忘了。
苏琉光头更疼了,却还是耐着性子说:“无妨,我现在让爷爷把你的情况写下来,包括你为什么会住在我家,到时候你只要盖上手印就是。”
“昭昭……这有必要吗?”苏允这辈子就一个孙女儿,如今多了个孩子叫他爷爷,叫得他心都软了,早将江宸闵当成自家的孩子。
苏南林虽没说话,可眼神也是如此,觉得自家闺女儿太慎谨了。
苏琉光没理会他俩,只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盖还不盖?”
她这是防范未然,江永请来的那个高人说了,忘情蛊虽难破,但被下蛊的人若是意志够坚定,也是有自行解蛊的可能,不过醒来后能不能记得中蛊的事却是不一定,虽不知江宸闵能不能自己解蛊,但也不是不可能,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她得保护好她的家人。
毕竟江宸闵那蛮不讲理又嚣张跋扈的脾性可是从京城传到幽州,谁知他清醒后会不会恩将仇报,不记得这些日子受她照顾,只记得受她讹诈也没吃好睡好之类的鸟事。
为了杜绝麻烦,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慎谨。
“要是不盖,昭昭是不是就不让我住了?”江宸闵怯生生的问。
苏琉光毫不留情的点头。
“我盖!”他立马点头。
苦主都答应了,父子二人还能说啥呢?
于是江宸闵就这么留下了,并改名成了苏磊。
“记住,你现在的名字叫苏磊,是我爹从山里捡回来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住在哪儿、家里有谁、叫啥姓啥……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这么说,知道不?”苏琉光弹了弹手中被盖了手印的文书,转身交代。
“知道。”江……苏磊乖乖的点头,那模样要多乖有多乖,与那不可一世的江家少爷有着天差地别,完全让人联想不到竟是同一个人。
“很好。”苏琉光满意了,接着便开始跟他说起了家里的“家规”。
“首先,苏家不养闲人,要吃饭就得做事。”她扳起手指说起第一条。
江永把人搁下后就急急追着那高人走了,连“养育费”都没留下,若只是多双筷子的事也就罢了,可在见识过这家伙的饭量后,她才知这是多了好几双筷子的事,这么一个大饭桶养在家里,迟早给吃穷。
“第二,若是没人带你出门,你绝不能自个儿出门,身旁一定得有人陪着。”她扳起第二根手指。
江宸闵如今的心智就像个四、五岁的孩子,长得又好看,要是让人给拐了去,她拿什么赔江家?
“第三,以后不许叫我昭昭。”她想了想,又道。“要叫我姊姊。”
前世今生她都是独生女,如今能过一把当姊姊的瘾也是不错的,至于江宸闵比她大这件事则是被她自动忽略了。
苏家父子虽不知自家何时有了家规这回事,可听到前两项倒也没觉得不妥,直到最后一项……
孙女(女儿)这么坑人真的好吗?
谁知那被坑的某人,一开始还乖乖点头,听到最后一项也不乐意了。“不叫姊姊,我喜欢叫你昭昭。”
居然没拐成,不是傻子吗?苏琉光有些讶异,旋即板起小脸吓唬他。“要是不叫我姊姊,我就不让你住!”
苏磊那张漂亮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但坚决不改口。“就叫昭昭!”
哟!居然这般硬气?
苏琉光想当姊姊的决心也是异常的坚定,尤其是想到与这家伙初见面时他那跩个二五八万的样子,就更坚定了。
就见她站起身,拎起了乖乖坐在木椅上的苏磊就要往外扔。
谁知在经过大门时,苏磊突然伸手抓住了门沿。
“放开!”她看着那死抓着她家大门的男子。
“不要!”他委屈的大喊。
“那你叫声姊姊?”以她天生神力还对付不了他?她是怕把人扔出去的同时自家大门也被扒拉掉了。
“不叫!”某人说不叫就不叫。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
苏家父子看着他俩像孩子般的玩闹,对视了一眼,一个站起身收拾碗筷去。
另一个打了个哈欠道:“昭昭别玩太晚,早点洗洗睡了!”
她这是在玩吗?她很认真好不好!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人忽略的苏琉光,“……”
最终苏琉光没将人扔成,也没如愿听到那一声姊姊,极度没用的在某人用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的卖萌攻击中败阵下来。
得逞的苏磊像个孩子般带着胜利的笑容,去了苏允屋里打地铺,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秋高气爽,天气晴。
天才蒙蒙亮,苏琉光便起来了,而她每日起床的头一件大事便是生火烧饭。
自家爹爹每日一大早便要上山打猎,她得趁他还没起来前做好早膳以及让他带上山的吃食。
她轻手轻脚的出了房,来到灶房。
苏家的宅子不过是个一进的院子,进门是一间敞亮的堂屋,两边分别是东屋与西屋。
东屋有两间房,是苏允与苏南林的房间,而西屋也有两间房,一间是苏琉光的房间,还有一间空着堆杂物。
穿过堂屋是一个后院,南面是灶屋和柴房,东面是一块空地,苏琉光打算之后在这垦个小菜园子,至于西面则是鸡舍,鸡舍的上面就是猪圈了。
苏琉光一边走一边将自己一头长发紮成辫子,她不会梳古代的发髻,绑马尾又太扎眼,梳两条麻花辫最适合。
围上自制的围裙后她揭开了锅盖,锅里摆着她前一晚揉好的面团,只要分割整型,便能上笼去蒸,不一会儿一笼大白馒头便出炉了,抹上她熬夜做好的蘑菇酱,味道正搭。
山里山产多,除了野菜木耳之外,她还采了不少菌菇,除了做成酱,还做成香菇干与炸香菇等小零嘴让爷爷去卖,她教了爷爷先请人试吃再卖的技巧,果然慢慢推销出去,渐渐的打开销路。
除了馒头,她还烙了些鸡蛋葱饼和熬了锅小米粥,自从她的山货有销路后,家里的鸡蛋她便不让卖了,全拿来给家人补身子用,这鸡蛋葱饼她一次烙了好几个,还做了几颗水煮蛋,要让苏南林当带上山吃。
至于早膳就是那一笼馒头和小米粥了,家里只有糙米,这小米还是她前几日上镇子里买的,香浓的小米粥配上她自制的豆腐乳,滋味简直不要太美好。
将要给爹爹带上山去的吃食打包好后,她正要转身去唤人,就看见自家爷爷领着昨儿个才入住的新成员出了房。
“昭昭早呀!”苏允和蔼的与小孙女道早。
“爷爷早。”苏琉光给了自家爷爷一个大笑脸。
鹦鹉似的某人一见到苏琉光,双眼倏地一亮,朝她露出一口白牙,也朝她道了声早。“昭昭早!”
苏琉光还在为昨夜没成功让他喊声姊姊郁闷,可突然看见他那一脸的笑,笑得如春日里百花绽放,招人且绚丽,一时间竟是看傻了,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哥哥的笑不是笑,是夺人心魄的药。
眼前的男子长得实在是太犯规了,苏琉光突然有些理解那个金国公主为何会对他如此着迷,着迷到不惜下蛊。
红颜祸水呐!
“爷爷,你先吃早膳!我去唤爹起来。”她不像寻常女子那样矜持,好看就得用力看,直到看够了本,她才将围裙月兑下去唤人。
“我也去叫爹起来!”苏磊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
“那是我爹!”她额角微抽。叫爹叫得这么顺溜,就不怕你亲爹难受吗?
苏磊无辜的眨了眨眸。“昭昭的爹不就是我爹?”
被神逻辑打败的苏琉光,“……”
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叫起苏南林后,一家人用了早膳,就要如往常一样各做各的事去,谁知有人又作妖了。
“昭昭我饿!”苏磊抚着肚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桌,觉得方才压根没吃东西。
苏琉光额头又是一抽。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饭桶!
她送了爷爷和爹出门后才转身看向他。“你今日还没做事,没做事不能吃饭。”
她不知他食量有多大,却知道自己口袋有多深,照他这食量看来,家里本来能吃上一个月的存粮恐怕三日就没了。
“嗯!昭昭说过要做事才能吃饭。”苏磊虽因为没吃饱感到委屈,却还记得自己昨日答应过的事。
孺子可教也!苏琉光因没有骗到一声姊姊的郁闷消散了些,带着他走出屋子,来到柴房,挑起一柄斧头,指了指地上的水桶。“提着,挑水去。”
苏磊乖乖的拿起水桶,跟着她的脚步走到村子里的水井打水。
这时间已有些零星的村民在打水了,苏琉光远远便看见住在附近的左邻小玩伴。
“琉光!”陆芳也瞧见她了,开心的朝她挥手,挥到一半才看见她身边多了个人,这一看,一双眼顿时瞪得老大。
这是什么神仙人物!
陆芳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可惜她没读过书,那些形容词她说不出来,只知道眼前的男子生得十分好看,好看到只要他肯看她一眼,她肯定立马晕倒。
“琉、琉光,这、这位是……”长到十五岁还未动过心的陆芳,扭扭捏捏的来到小伙伴身旁,羞涩的问。
“哦!他是我爹昨儿个在山上捡的,捡回来时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能暂住我家,我爷给取了个名,叫苏磊。”苏琉光随意的说。
捡的?陆芳激动了。哪里捡的?她也要上山去捡一个!
激动过后,陆芳想到自家与苏家住得近,所谓近水楼台,兴奋得不要不要的,上前便唤。“阿磊哥哥,我、我叫陆芳,是琉光的好友,你、你可以叫我芳芳。”
大齐民风开放,又是北方民族,虽没有金国的姑娘那般热情奔放,追男人追到下蛊,却也很大方,自我介绍什么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苏磊看着眼前的黑脸姑娘,一脸嫌弃。“你不能叫我的名字!”
“蛤?”陆芳一脸懵。不叫名字叫啥?
她正懵着,就见苏磊一本正经的说:“昭昭说过,小名只有家人和相公能叫!”
一旁脸色倏然裂开的苏琉光。“……”
她究竟带了什么玩意回家了?
陆芳更懵了,下意识说:“你是男子,不是该是妻子才能叫吗?”
苏磊只是心智像孩子,举一反三的智商还是有的,立马便道:“那我的名字只有昭昭能叫!昭昭的名字也只有我能叫!”
苏琉光脸上的裂痕更深了,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就见自己的左邻捂着她那肥嘟嘟的小嘴,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是说……你们成亲了?”昨儿个才把人捡回来,居然才一晚就成事了?这近水楼台的速度比她还快呀!
“什么是成亲?”苏磊不解。
陆芳强忍着才暗恋就失恋的悲痛,给他解释。“你方才不是说,琉光的小名只有她家人和相公能叫?你还说你的名字也只有你的家人和妻子能叫?那就是成亲做了夫妻。”
“什么是夫妻?”
请原谅心智只有五岁孩童的他什么都不懂。
因为太过伤心,陆芳一时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直觉的说道:“夫妻就是一辈子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男女。”
苏磊一脸恍然,笑得十分灿烂。“那我和昭昭成亲了,是夫妻!”
陆芳确认了这点,双眼顿时浮上了泪,捏着兰花指,连水桶都不要的哭着跑了。
再见了,我的初恋……
一旁早已风化成石的苏琉光。“……”
是她有毛病还是其他人有毛病?为毛所有人都自动忽略家人这两个字眼?
头疼!非常头疼!
苏琉光实在没力气去看周遭窃窃私语的三姑六婆,绷着俏脸快速打了水便要离开。
苏磊看着她那莫名有肃杀之气的背影,脸上有些无措。“昭昭,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苏琉光一个眼神杀,却对上他那双无辜又软萌的大眼,到嘴的话顿时消了气。“没事……”
与一个孩子计较至于吗?大不了等等找陆芳说清楚就是了。
苏磊是个诚实的孩子,既然苏琉光说不气,他便信了,立马松了口气。“昭昭不生气就好,阿磊会提水。”
说着便拿过她手上的水桶,朝她露出一抹笑。
他的笑容干净得宛若天山之巅的雪,让苏琉光那颗不受控的小心肝颤了颤,忍不住再一次感叹。
颜控当真是会害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