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贵妾 第二章 这妾纳得还不错 作者 : 风光

宋知剑才刚下朝,回到府中朝服都还没换下,就看到自家宝贝侄子急匆匆地找了来。

如果要说这勇国公府里还有一个人不怕他的,大概就是宋英杰了。虽然宋知剑因性格稳重,故表情并不慈蔼,甚至还能称得上冷漠,偏偏这宋英杰就是不怕他,天生就对他这三叔有种亲近感。

而宋知剑也当真打从内心疼爱这个内侄,便不拒绝宋英杰的亲近。从小到大,这小顽皮可不止一次闯了祸就躲到宋知剑这里来,但是只要无伤大雅,宋知剑往往护着他,让府里的人也是无可奈何。

便如今日,这小家伙的样子一看就是又来逃难的,待到他气喘吁吁地穿过了庭院跨进大门,停在了自己身前,宋知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宝儿,你又闯了什么祸?”

“三叔,这回宝儿没闯祸。”宋英杰可不服了,忍不住嘀咕了起来。“何况我有那么常闯祸吗?”

“噢,是吗?但那李夫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宋知剑依旧是那么淡淡的。“一旬内的课你可以逃掉三次,能学到什么道理,这不叫闯祸吗?”

他虽然没有直接插手宋英杰的教育,但对这孩子在李夫子那儿的学习情况可是了如指掌,免得这鬼灵精怪的孩子仗着他的宠爱,哪天就糊弄起他来。

“三叔啊,你千万不能被李夫子给迷惑了,他上课令人昏昏欲睡,不知所云,宝儿要继续跟着他上课,才是蹉跎时光呢!旧时燕国有个大将军乐毅,他打下了齐国所有的城池,偏偏莒城与即墨他不打下来,引人非议,但后世的〈乐毅论〉就替他平反啦!说他不攻那两城是眼光长远,推行仁政呢!所以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人云亦云,啧啧啧……三叔,不能李夫子说什么你就听啊,你要有自己的见解才行!其实宝儿也没有那么不听话,偶尔也是很乖巧的。”宋英杰居然挺起了胸,煞有其事地评论起来。

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教训起大人来了?宋知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表面上仍不着痕迹地道:“你又知道乐毅了?那不就是夫子那里学来的学问?既然如此,你如何说跟着夫子蹉跎时光?”

“当然不是夫子教的啊!”宋英杰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带到正题,他将手上的字帖呈给了宋知剑。“三叔三叔你先看看这个!”

宋知剑接过字帖一看,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情,但也只有一丝。“好字!李夫子果然不同凡响。”

“那也不是李夫子写的。”宋英杰瘪了瘪嘴,“是甄姨娘写的。”

“甄姨娘?”他隔壁院子那个?宋知剑虽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甄平是江宁一带名士,教出来的女儿精通书法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宋英杰这下真要开始诉苦了。“三叔,宝儿就是因为这事来找你的!甄姨娘会帮宝儿写这字帖,就是因为上次宝儿污了夫子写的字帖,只好去找甄姨娘帮忙……”

于是他从自己常去找甄姨娘听故事学读经,请她帮忙写字帖,边写还边和他说乐毅的故事,一直说到徐氏不准他去找甄姨娘,说得是万分委屈,灵动的大眼都像有眼泪要滴出来。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宋知剑定定地望着宋英杰,突然说道:“你既学经,就应知道『他山之石,可以为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是什么意思?”

“甄姨娘教过我,这句话是要我们广纳善言,习他人之长,改自己之短,这是大臣写来劝诫周宣王的句子。”宋英杰很快就想了起来。

“所以你不断批评李夫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宋知剑好整以暇地道。

宋英杰愣着,皱起小脸儿思索了一番,突然沮丧地低下头来。“宝儿知道了。宝儿没有看到李夫子的好处,一味的排斥他,也没有把他的教诲听进去,根本没有意会到他山之石,可以为错的道理。”

这孩子果真聪明至极,宋知剑轻嗯了一声。

宋英杰本以为他这番教训是为了逼退自己,没想到他接着又道:“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以后可以继续去找甄姨娘了,有人阻你,就说我同意的。至于李夫子的课你仍要继续上,他虽然迂腐了点,教学方式也古板,肚子里却是真有学问的,至于要怎么挖出来,就靠你的本事了。”

听到宋知剑的话,宋英杰的小脸儿都亮了起来,马上扬起了笑容。“谢谢三叔!那宝儿去找甄姨娘了!”

接着这孩子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倒让宋知剑好气又好笑。

宋英杰走后,宋知剑眼中难得露出的一点情感也收敛了起来,对着身边的随从慎悟淡淡说道:“我不在的时候,甄妍倒是做了不少事,竟连宝儿也收服了。”

慎悟跟在宋知剑身边久了,知道主子其实是个明理的人,不若外界所想那般阴沉易怒,所以说话也比较大胆,甚至面对宋知剑如此冷淡的语气,他也能笑吟地回答,“不是奴才要说,甄姨娘生得美若天仙,能让一个七岁娃儿亲近,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替宋知剑更换朝服时,慎悟还特地让他仔细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饰物,“三爷既然不见甄姨娘,那么她自得其乐也没什么不好,关在府里横竖只能闲着,能做的事可比三爷想象得多了。”

宋知剑看着原本挂在自己身上的金鱼袋,什么时候竟换了绳结都不知道,而且这编法显然比原本那个更复杂更华美,却也适切地搭配着他的朝服,不显得小气。

“还有这个,这些个剑套、剑穗、鞋套、钱囊……”

慎悟又取出了宋知剑没有佩带的长剑,已换了新的剑套,剑把上还装了剑穗,装饰性更强;还有雨日用的鞋套,平时装银两的钱囊……不知不觉地放满了他的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小饰品绣功一流,针脚细密,没有一定的功夫及美感是做不出来的。

最后慎悟指向宋知剑的头顶。“连三爷头上的玉环都换了一个,三爷没注意吗?这些玩意儿,府里那些大手大脚的婆娘们,哪有那样细心注意着帮您换。”

宋知剑取下了束发的玉环,却是发现原本普通的碧玉被换成了黄龙玉,触感柔和色调温润,更衬他身上紫色的朝服。

那女人,倒是用了心啊……

目光微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问慎悟道:“自伤愈后,我每日下朝倒是都有补汤可喝,日日变着花样,想必也是甄妍的杰作?”

慎悟认真说道:“确实是如此呢!三爷也知道,咱们国公府的厨子、绣娘还有下人什么的,很多都是以前军中阵亡弟兄的遗眷,国公见其孤苦无依,才收入府中做事,他们做出来的食物只求填饱肚子,遑论美味;做出来衣服只求能穿得上,细微处是没法儿讲究的,更别说是绣花了。如今来了个甄姨娘倒是个好的,绣功厨艺都出众,光是三爷那补汤,香得奴才都想偷喝呢!三爷虽没见她,却也没说她送的东西要拒绝,属下见东西好,便都收了。”

这已经不是慎悟第一次强调他不见她了,宋知剑想也知道八成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结果。不过他必须承认,在第一次见到甄妍时,他的惊艳也是扎扎实实的。

虽然那光景,着实香艳了点……

宋知剑微微失了神,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不由没好气地朝着慎悟说道:“我不是不见她,而是不必特别见。我答应她父亲照顾她一生,如今带她进府,给她一个归宿,这也够了。”

“是奴才僭越。”慎悟心一惊,连忙告罪。他身为宋知剑亲随,怎么也不该站在别人那边,尤其宋知剑似乎对甄妍不太上心,他再多嘴就失了本分了。

“无妨。反正我平时也不太在乎这院子里的小事,如今有个女人来打理,似乎还打理得不错……”纳这个妾,不仅没有他想象中烦人,被他冷落迄今也不哭不闹,里里外外皆没有可挑剔之处,周全得令他无话可说。

“三爷的意思是……”慎悟眼睛一亮。

宋知剑拿起那黄龙玉的玉环,在手上磨蹭了几下,缓缓说道:“就由着她折腾吧!”

“今晚的鲜鱼汤,大人喝了吗?”

“喝了喝了,而且喝得一滴不剩呢!”

“那就好,夏日炎炎,我特地加了冬瓜与莲子清火,炖了三个时辰呢,幸好他喜欢。”

“姨娘,慎悟还说,姨娘送去大人房里的东西他都不排斥,以后按着妳的心意做就好,大人不会拒绝。”

春草一从宋知剑那儿回来,甄妍连忙打听他的情况,如今一听这般喜人的结果,她竟是坐在原地呆呆地傻笑,姣美的脸蛋儿也出现了红晕,心里头一阵阵奔腾的欣然。

“姨娘?”春草用手在甄妍面前挥了挥,却没得到反应,不由吃吃笑了起来。“姨娘,春天已经过了啊,现在都入夏了……”

“什么春天过了?”甄妍一愣,随即不依地将手上的帕子朝着春草扔过去,笑骂道:“臭丫头居然调侃起我了!妳才思春呢!”

“想自己夫婿有什么好害羞的?”春草瞧甄妍双颊飞红的娇俏模样,都忍不住怦然心动,“要我是大人,看到姨娘妳现在的样子都会被迷昏了!”

“我不想迷昏他啊,我只是……”希望他能来看自己一眼而已。甄妍并未把话说完,只是按下心头闪过的那一丝压抑,抿着唇笑道:“听起来大人并不讨厌我做的东西,那我们是不是能放开手来做了呢?”

平时她只敢绣点小东西,或是做些绳结什么的送到他房里,怕做得太过会引他反感。即使如此,那些小东西也是寄托着她的心意,希望他随身携带时能想起还有她这个人。

不管是不是奏效,至少他想起她来了不是?甄妍带着笑意,旋身便来到衣箱前翻找,“上次收起了一件藏青色的绸布,可以替大人做一件缀锦圆领袍衫,下面加上秋香色的镶边如何?”

在春草的帮忙下,布料很快找了出来,她们甚至还翻出了一些绫罗还有织锦什么的,就这么将布摊开,带着雀跃地对着布料指指点点。

“大人该有这么高吧?”春草将绸布举起,想象了下宋知剑的身高。

“不不不,大人还要再高一些,我站在他身边,也才到他的肩膀而已。”想到自己曾经与他极为亲近,在赶着马车回京城那一个月,她几乎是贴身照顾他,直到他清醒,即使两人言语交流不多,对她而言都是美好回忆。

“那得裁多大?这么宽够吗?”春草又偏着头想,比了一个大小。

“大人哪里有这么瘦?再宽一些……”甄妍回想着当初替行动不便的宋知剑更衣,虽然只是替他穿上外衣,不过也足够让她洞悉他的身形了。“大人身材看起来瘦,事实上很是精壮,必须得做得刚好,穿起来才挺拔……等等,这阵子他天天喝咱们的补汤,应当是长些肉了,还是再放宽一点点……”

见她举棋不定,春草贼兮兮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带姨娘去偷瞧一眼?”

一时间,甄妍还真有点心动,然而转念一想,如此巴巴的去偷瞧,还不被人看扁了去,“不成不成,反正只是外袍,抓个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啐了一声微恼地觑了春草一眼,甄妍继续将注意力摆在眼前的衣服。“要不要顺便做一条腰带呢,才好搭配新的衣服?”

“姨娘,大人应该有不少腰带了……”

“我做的不一样。”以甄妍的绣功,勇国公府的成衣不过尔尔。她随口应了声,只顾着对眼前布料左看右看,忽又觉得颜色太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花蝴蝶似地转到柜前,甄妍取出了一些金线银线。“还是再绣点花样?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突兀?藏青色的底布,用青灰色的绣线就好,他的性子内敛,应该适合……”不待春草响应,她又自顾自地说着,“绣些什么好呢?松柏太老气,祥云也平淡无奇,不如绣些竹子,也能衬托他的风雅。”

春草看她走来走去,一下找柜子,翻个身又来到妆奁前,取出了小橱子里的剪刀,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她家娇滴滴的小姐啊,绣花一向是随着性子,反正绣什么都出色,在江宁一带可是抢手货,何曾像现在这样一般瞻前顾后的?

看来,小姐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大人了……怀着这种感慨,春草的笑容也柔和起来,小姐的前半生不知发生了什么惨事,十二岁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希望她此后真的能得到幸福啊!

“哎,看我找到了什么!”甄妍突然一脸喜色,由衣箱子的最底层翻出了一匹天净纱。

天净纱轻薄透气,最适合做里衣。春草一看竟是这东西引得甄妍大喜,不由好笑道:“姨娘可是想替大人做件穿在里头的里衣?”

“是啊!最近天气渐热,用这料子做出来的里衣比较能穿得住。”甄妍轻模着纱布细滑的质感,越看越满意,伸手就要去拿剪子裁布。“这么多布料,应该可以连亵裤一起做了?”

春草一呆,差点没大笑出来。甄妍老说她傻,但遇到了大人,小姐的傻也不输给她嘛!

“要做里衣和亵裤,这大小可就不能将就了。”春草提醒着她。

“是啊,”甄妍像被泼了盆冷水,也跟着苦恼起来。“穿在外头的我们还可以抓个大概的大小,但我们要怎么知道大人穿在里头的衣物大小?”

“不如我去偷一套大人的里衣和亵裤?从洗衣妇那里顺手牵羊,不会很难的。”春草异想天开地道。

“不行!”甄妍心头一颤,光想象就羞人,右手上的剪子竟是不小心往左手一划,随即便见了血。

“唉呀!姨娘妳受伤了!”

春草马上忘了调侃甄妍,急急忙忙抓了布就想盖在甄妍手上,但顺手一抓,竟是甄妍方才翻出来的天净纱,又慌张扔在一边,跟着随便往旁边一抽,却又是那要做成袍衫的绸布,也不能用,一下子主仆都乱了起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外头突然跑进来了宋英杰,他原是喜气洋洋的要来找甄妍,而且还来得光明正大,毕竟他现在有宋知剑在后头撑腰,可是他一进门就看到甄妍满手的血,春草像只无头苍蝇般窜来窜去,吓得整个人都呆了,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叫。

“快来人啊!甄姨娘要死掉啦—— ”

这下,换成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傻眼了,她们很快听到几道仓促的脚步声,朝着院子里奔跑而来,似乎被惊动的人还不止一两个。

“春……春草,妳看我要不要先昏倒一下,免得宝儿失望?”甄妍有些尴尬地道。

若是可以,她真想一翻眼人事不知的昏过去,被宋英杰这么嚎一嗓子,还让人以为她故意闹事呢!

春草听着外头的动静,也只能傻傻地点头。“姨娘昏了也好,孙少爷搞出的这阵仗,好像有些大啊……”

这时候勇国公府的内堂乱着,但外堂可也不平静。

王朝的文臣与武将隐隐对立,如果说武将的头头就是如今的勇国公宋振邦,那么文臣的领袖便是尚书左仆射,也就是实质上的首席宰相梁祥。

如今四方平定,只有北方异族偶尔作乱,有勇国公府大爷宋知枪与何芳夫妇镇守北疆,勇国公等于闲置京师,也没那么被人看重了,所以文臣的气焰反而嚣张起来,要不是还有宋知剑受皇帝器重,随便一句冷冷的话就能让人噤若寒蝉,还不知道梁相那一嘴皮子不饶人的官员会怎么编派勇国公。

即便如此,宋振邦对朝政的影响力的确是大大不如梁祥,然而梁祥却也没有就此对宋振邦做出什么太过分的打击,原因就出在梁祥的独生女儿梁秋莲身上。

说到这梁秋莲,在京城里有着才貌双全的美名,在相府全力栽培下,不仅外表出众,更是精通琴棋书画,不过也因为梁祥的宠溺,梁秋莲的眼光高不可攀,性格也骄傲刁蛮,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比如她一见钟情的对象一一宋知剑。

打从两年前十四岁的梁秋莲跟着父亲入宫参加宫宴,看到了立在一群言官之间,犹如鹤立鸡群、玉树临风的宋知剑,她就移不开目光了,此后她寻人打听,所有关于宋知剑的消息都说明了他有多杰出,连她父亲身为宋知剑政坛上的对手也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好,于是梁秋莲更是情根深种,一心想嫁给宋知剑。

而这样的想法也影响了梁祥夫妇,相爷夫人刘氏就一头热的将宋知剑视为囊中之物,尤其宋知剑多年来一向洁身自好,连个丫头通房都没有,更是令刘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孰料这回宋知剑陪皇帝南巡,居然就出了岔子,她相中的未来女婿纳了个妾回来。虽然这件事在宋知剑的低调下并没有广为周知,却也没有特地隐满,所以真正对他动了心思的人又如何能不知情?

因此,相府的梁秋连就翻桌了,哭哭啼啼地到母亲面前哭诉,刘氏一听也心生不满,宋知剑只能娶她家的宝贝女儿,凭什么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可以先进门?

抱着这种想法,刘氏得到消息后没几日便号召了一群文官的妻妾虚张声势,带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浩浩荡荡地前往勇国公准备给那个狐媚子好看。

特别是梁秋莲,心中存着对宋知剑那妾室的鄙夷,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看清她有多么配不上宋知剑!

而在勇国公府这一头,因为刘氏刻意的运作,徐氏在收到拜帖时刘氏等人已经走到半路了,根本没留给徐氏搬救兵的机会,急得她连忙叫人去隔壁公主府将南平公主叫来,多多少少希望那群女人能看在公主的分上,说话客气一点。

勇国公的次子宋知弩尚南平公主,而南平公主也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夫妻一拍即合,所以在修建公主府时刻意选了与勇国公府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两府之间甚至还开个大大的月洞门,说起来跟一个府邸也差不多。

不多时,南平公主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来了,走路姿态大步流星,看不出一丝皇家子女的优雅,却是带着英风飒飒,这样的仪态也只有勇国公府受得了了。

果然,徐氏对她的粗鲁视而不见,反而忧心忡忡地道:“相府的刘氏不知道又来做什么,明明两家没什么交情,不时就要找个理由来拜访,这拜访也就罢了,说话没一句中听的,要不是看在梁相的面子上,我早把她轰出去了。”

“全京城有谁不知道,相府家的女儿暗恋咱们国公府的三爷啊!”南平公主更是毫不在乎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咱家三爷谪仙般的人才,哪里是那个装模作样的梁秋莲可以染指的。”

“可是现在三爷尚未下朝,我就不明白她们的来意了。”徐氏纳闷不已。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虽不能拒不见客,但她们同样不能太过分。”虽是这么说,南平公主也是皱着眉。

婆媳两人才聊着,门房已来到了跟前,同样愁眉苦脸地禀报刘氏一群人已然带到花厅,正在批评着府里的茶不好喝呢!

徐氏无奈,带着南平公主及几名丫鬟,也没特别打扮,就这么到了花厅。

勇国公府的花厅里,刘氏拉长了脖子,像只骄傲的大鹅,端坐在客座的首位。今日她特地穿了件红色绣金银花的大袖衫,袖长几乎及地,就像她的人一般张扬。

她可不在乎在场还有其它四品以上官员的妻女,直接将女儿带在身边坐着,彷佛这个场子她最大。

直到徐氏都进到花厅正中央了,刘氏才像是不小心看到人,夸张地叫了一声。“唉哟!这主人终于出现了,想我堂堂相府夫人,到哪里不是主人出来亲迎呢,也只有在这勇国公府待遇不同,倒是叫客人好等啊。”

出身矜贵的文臣世家,刘氏是打心里瞧不起徐氏的,认为武将家就是粗俗,而徐氏更是个小官千金,自然言语上也不会对她太客气。

一旁一名妇人用帕子掩唇笑着,那是中书侍郎的夫人,附和着刘氏说道,“这是武夫的府邸嘛,夫人就多担待些。”

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武人不识礼数,兼之待客不周。

徐氏听了觉得刺耳,却也无可奈何。

“嘻嘻,我看咱们也是太瞧得起某些人了,才会穿得这么隆重前来,你们看看,人家国公夫人可是只穿着常服呢,不知道是不是睡到方才才醒?”另一个长史夫人见徐氏只敢气在心里,也刺了两句。

其实徐氏的衣服虽称不上隆重,倒也不失礼,一件黄色的及胸襦裙,算是比较轻松的日常穿着,可待客是绝无问题的,何况在场也没有男眷,只是比起那些特地来争奇斗艳的夫人们,徐氏就显得很不出色。

“勇国公府里好像什么瓜果点心都没有,就只能一直喝茶,偏偏这茶呀,也不是什么好茶……”司农卿的二夫人也嘻嘻笑着凑热闹搭了句话。

徐氏气得浑息都发抖了。

南平公主则是压根听不去,板起脸拍桌道:“今日是你们突然上门,谁来得及准备东西?还嫌没东西吃?嫌我们穿得不够降重?你们个个平时自命清高,今天难不成是集结来蹭饭吃的?还有本公主穿的也是常服啊,要不要去和我父皇告状?”

一干官员之妻全闭上了嘴,只有刘氏在心里冷笑着,还能笑兮兮的开口道,“公主不必动气,否则到时候皇上要怪罪的可不是你的穿着,而是你的脾气了。”

“你们今天到国公府来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吧,也就是你们这些文官家的才会这么拐弯抹角、别别扭扭的,本夫人听了都累了。”徐乐到底是压抑下了怒气,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至此,刘氏才放下了架子,说起来意。“听说宋御史春日时陪皇上南巡,回府后就带了个妾室回来。”

相爷梁祥虽然也是陪同者之一,但当时皇帝遇刺,他也随着皇帝跑了,倒是与受重伤的宋知剑不同路回京,因此他几乎是与刘氏同时知道宋知剑纳妾的消息,对内情也不明所以。

“是啊。”徐氏与南平公主相视一眼,原来是为了这事,那么今日相爷夫人摆出这等阵仗就不奇怪了。

这下马威,更多是摆给甄妍看的啊!

“咱们相府家的嫡女秋莲生得是闭月羞花,才气纵横,要说这京里比得上她的女子,还真说不出来第二个。”刘氏自夸地说着。

一旁的梁秋莲竟也没有一丝害羞之色,好像这些溢美之词就应该要用在她身上。

“这和三弟纳妾有什么关系?”南平公主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算梁秋莲再美再好,她也是看不顺眼的。

刘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女儿阻止了,梁秋莲缓缓开了口,那声音犹如金玉交击般清脆,“宋御史与秋莲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一直认为宋御史该是眼高于顶,一般庸脂俗粉进不了他的眼,想不到如今正妻未娶,倒是先纳妾,这个妾室应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知可否让秋莲见见?”

谁和你青梅竹马了?打小根本没见过面,长大你才一直贴上来的好吗!徐氏忍住揭短的冲动,面无表情道,“我家三郎的妾室姓甄,和一般人一样没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好见的。”

“若是平凡无奇,宋御史又如何会动心纳妾?”话倒是比她母亲说得漂亮,但梁秋莲就快压抑不住肚子里的那股酸意了。

中书侍郎的夫人趁机拍了记马屁上去。“那也是因为梁小姐你在这里,任何人与仙姿玉貌的梁小姐比起来都犹加云泥之别了,区区一个国公府三爷的小妾,自然远不及你。”

“是啊是啊,咱们秋莲才貌出众,怕是会吓得人家不敢出来见一见呢!”刘氏一副大度的模样挥了挥手,“无妨无妨,再怎么貌丑我们也不会笑她的,横竖是个妾罢,叫出来吧!”

些话一出,徐氏与南平公主的表情同时变得古怪起来。如果说要甄妍出来献艺,她们还有些惴惴,因为除了知道甄妍书法高明之外,其余才华也是不抱希望的,但要说到容貌,她们这辈子就没看过比甄妍标致的人,即便是已称得上眉清目秀的梁秋莲,与甄妍站在一起,在美色上也只能望尘莫及。

徐氏唤来了自己的大丫鬟。“芽儿,你去请甄妍过来。”

待芽儿一去,徐氏与南平公主看着趾高气扬的一干文官妻女,不由在心底偷笑了起来。这回总该可以出气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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