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但有刺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 : 寄秋

“你去准备准备屋子,你二叔一家子要住下。”

看到新妇完全不按着先前安排的走,还伶牙俐齿的顶得她说不出话来,从未遇过这种情形的陆氏真是傻眼了,气闷到胸疼,她还得强做不在意,表示她还很健康,还能当家作主。

新媳妇都入门了,她还想继续掌中馈,自以为能牢牢掌握住年少无知的小丫头,她指东不敢往西,她说南不敢对北,仗着祖母的辈分把苏子晴捏扁搓圆。

陆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心爱的儿子归府,在家日日好,出外样样难,被强分出去的欧阳东平过得并不如意,少了镇国将军府的庇荫,谁还知道他是谁,以往和他称兄道弟的人走得一个剩。

刚出去那当头他还盛气凌人,认为不靠将军府他也能闯出一番天地,谁知在一片瓦掉下来都能砸到个勋贵的京城里他什么也不是,任谁一站出去不是某国公之子,便是一品、二品官的嫡子,再差一点出身侯府,一个都比他强上十倍、百倍。

那时他才后悔下手为何不够狠,当初在铲除大哥这块挡路石时,应该连根把小狼崽也一并除掉。

之前几次暗杀都失败,他也急了,一急就露出马脚,他说什么都晚了,已长成的侄子根本六亲不认,请来族老强行分家,又派了一百府兵亲自“护送”二房一家出府,一路送到分给他们的三进院,逼仄的宅子还没有将军府的一半大,他转个身就撞墙了。

所以他一定要回来,恢复以前欧阳二老爷的荣光,不再看人脸色地想办法发财,他要把镇国将军府夺回来。

人是自私的,疼儿子的陆氏自是站在亲儿这一边,对非亲生的孙子、孙媳妇没有好脸色看,她诸多挑剔,处处刁难,所有恶婆婆会做的事她无一不做,想逼死新妇。

“好的,祖母。”

这么好商量陆氏怔了一下,但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拿起拐杖打人。

“孙媳妇会叫人先把客房打扫好,再让丫头、仆妇给他们送三餐,至于他们的下人得去厨房用膳了,一样是奴才,府里的仆从可不服侍,不会留足够的饭菜供他们食用,也就一荤二素一汤,厨房煮什么就用什么,别嫌弃……”

“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呀!我说得是准备独户的院子,东边的‘沁香院’就很合适,让他们搬进去。”陆氏眼一瞪,气势十足的以拐杖拄地。

“于礼不合。”苏子晴气定神闲,神色怡然。

“什么叫于礼不合,他是你们叔叔,不住在府里又住哪里,难道你们想把自个儿的长辈赶出去,流落街头。”她咄咄逼人,非逼着小辈点头,语气充满高高在上的专横。

她不痛不痒的轻声回答,“长房、二房早就分家,我们将军是侄子不是儿子,除非二叔绝子绝孙,否则抚养他的责任不在我们,而且他还不到三十岁不是吗?哪里就需要旁人奉养了?”

苏子晴的意思是欧阳东平好手好脚的,自个儿不去赚钱养家活口,凭什么像懒汉耍赖,赖在侄子府里,他有脸当个吃白食的吗?

何况镇国将军府原就是长房的,欧阳无恕的父亲生前打工的功勋,和二房有啥关系,当侄子的肯分你一口肉吃就该感恩戴德了,别不知足的还想贪得无厌,人的忍耐有限度。

“你……你这缺乏教养的贱蹄子,居然敢诅咒我家老二没后代,你太……太恶毒了,我让你二叔写封休书休了你……”气死她了,同是欧阳家的血脉,竟把他二叔撇得一干二净。

“祖母,你真的老了,老得有点胡涂,休书能随便写的吗?分出去的叫旁支,大周朝律法有云:‘犯七出之妇由夫亲笔休离’,二叔又不是夫君,一个‘外人’哪管得了别人家的闲事。”真当她是不识字的农妇,三、两句话就想哄骗她上当。

陆氏再也说不出话来,欧阳东平也没机会开口。

整个认亲仪式结束,欧阳无恕客客气气的请二叔一家子离开,施施然带着苏子晴回院落,苏子晴觉得,陆氏母子真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秒杀。

请如此类的对峙不时在将军府出现,有时是陆氏单打独斗,倚老卖老地想给孙媳妇立规矩,时不时地叫她晨昏定省,好借机给她颜色瞧瞧,有时是母子俩连手,态度强硬地想从她这儿敲出口,继而东风压倒西风,反败为胜。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蛮横,苏子晴都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慢慢跟他们磨,磨得他们精疲力尽,骂骂咧咧的败走,扬言要让这个败家女子从欧阳家滚出去。

苏子晴底气足,再不济也有将军府的府兵,威武的他们往前一站齐声一喝,欧阳东平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这位好二叔就曾对自己咆哮,之后被七、八名府兵抬手抬脚的抬出府,自那次起自己跟欧阳无恕剽悍的威名远播,京中人士谈起将军府褒贬不一,但也知道欧阳无恕不好惹,颇有乃父之风。

不过闹过一回又一回的欧阳东平似乎旁上某靠山,得意洋洋要小两口等着瞧,他很快就能收拾俩口子。

正值五王夺位之际,苏子晴有些不放心,她的重生就是个变量,她担心欧阳东平为了拔除他们在背后放暗箭,死人什么都不会争,所有一切只能拱手让人。

苏子晴将心中的隐忧告诉欧阳无恕,他目露痛色地将她拥住,头枕在她肩上低语。

“我爹就是他害死的。”一个良心泥灭的畜生。

“什么?”居然是他。

“我知道是他主使的,却无法手刃他为父报仇,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窝囊废?”他神色悲痛地紧紧抱住怀中女子,像有个人与他相拥,他心里的痛会减轻一些。

她抚着他的背,心中有着相同的酸涩,“你一定有你杀不了他的理由,善恶到头有终报,不是我们不为父报仇,而是他命数未到,就留他再多苟活残喘几日。”

“被他收买杀我父亲的那位副将已被我腰斩,他临死前也不晓得我为什么杀他,只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慢慢望着自己一身的血流光。”那时他没有报完仇的痛快,只有沉痛的悲伤。

他爹是何等英雄人物,上阵杀敌从不落人后,身先士卒的人一直是他,他从没背叛任何弟兄。

可是父亲没死于敌人的刀下,却丧命在两千两白银的诱惑下,收了银两的副将从背后拉弓,羽箭穿心而过,相信父亲死前也在问:为什么是自己的人杀他?

“你是想让那人知晓父亲死时的感受,亲自品尝即将死去的恐惧,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是人都想活着,而他还活着,却注定要死。”等死的滋味让人绝望。

“知我者,晴儿也。”她是他的知音,他的妻子,他在世上最在意的人,有了她,他的心才不再有空洞的风声。

“少逗了,没人能完全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像我和哥哥是双生子,偶尔会心意相通,感觉到他所感觉的,可是这种机会很少,我不会依赖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去猜测他的想法,要靠言语沟通,我跟你也是一样,你大可以把你的心事都说出来。”在相爱时相爱,在憎恨前离开,她能做的是把握当下,把能做好的做到最好。

欧阳无恕唇一勾,却带着淡淡忧伤,“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实是二叔买凶杀人,但那张两千两银票的确是从将军府流出,上面加印了祖父的名讳‘诚’字,那是他还是征北侯时立下的流水印记。”

“而你祖父生前留下的钱大都在祖母手中。”能从陆氏手中取得银两的,唯有欧阳东平了。

真相已经快浮出水面,只差临门一脚,偏偏有陆氏这座山在前头挡着,想要真凶伏法有点困难。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活命,欧阳东平会“大义灭亲”,将亲生母亲推出去当挡箭牌,他会胡乱诬赖是陆氏一人所为,他毫不知情,不过是无辜受到牵连。

而爱子如命的陆氏虽然会心痛亲生儿子的坑陷,但到了关键的生死关头,她再心寒也会一力承担,这便是母亲,为了儿子什么都肯牺牲,包括性命。

“其实祖父到了临终前手边的银钱不多,据我所知他藏了一批前朝的字画、古玩,以及不少珍稀物,祖母可能知道藏处,才能取出变卖,现在她没办法从将军府拿银子,就只能卖古董供二叔挥霍。”只是也用得差不多了。

欧阳东平现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不只因为缺银少两,还有他无法像以往风光——外面的人一见他便卑躬屈膝的喊一声二老爷,谄媚的跟前跟后,大说吹捧的话,让他极有面子,走到哪里都有一票狗腿子将他捧上天。

可少了镇国将军府这块闪着金光的大匾后,他连四、五品官员的家宴也进不去,比起鲜车怒马、招摇过市的从前,他怎么能忍受今日的门庭冷落?就连以前毕恭毕敬喊他二老爷的人,再次见到他却是趾高气昂的叫东平老弟,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叫他如何接受,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既然亲大哥都灭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人。

其实他以为欧阳东擎一死,他便是顺理成章的家主,兄死弟继天经地义,侄子年幼争得过他吗?

可惜他并未熟读大周律法,父死是子继,除非身后无子才由兄弟承继,“镇国将军”是皇上亲封的,并非自家私产,因此谁也夺不走,何况他也无军功,所以只有欧阳无恕是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二叔到底有多少女人?”苏子晴一直不确定。

被问及内宅之事,欧阳无恕也茫然。“我不清楚,好像不少,来来去去,加上养在外头的,起码十来个吧!”

这便是欧阳东平花钱多的原因,他,而且不拘男女,只要好看就好,他将银子花在那些人身上,左拥右抱好不快哉。

所以三进院的宅子不够用,住得逼仄,他才死缠活缠的想搬回将军府,让将军府出月银替他养私宠,他也能恢复以往二老爷的派头。

偏偏遇到不按牌理出牌的苏子晴,她直接将这一大家子打发到屋子更小的客房,每天除了三餐供应外绝不给予额外的饭菜、银两,想吃燕窝自个儿掏钱买,恕不招待,什么珍珠米、荷叶鸡的,外面酒楼有,你有钱想吃多少有多少。

没有新衣服,没有新首饰,侍候的丫头、婆子,本就不和的小妾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时地为争宠而叫骂,大打出手,泼妇般滚成一团,互扯衣衫抓破脸,后院失火。

得不到爷儿的待遇,像个来作客的客人被招呼,高傲的欧阳东平觉得被糟蹋,咬牙切齿地带着妾室离开。

“你们都是姓欧阳的,你敢给我多养个女人,小心我让你净身出户。”如今她是家人,他的身家全捏在她手中。

欧阳无恕一听就乐了,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咱们又不是小家小户,将军府是我的,你怎么将家主扫地出门。”

她挣扎着想逃开他的上下其手,“没听过悍妇无敌吗?力法是人想出来的,以我的脑子还能任你逍遥?”

“是,夫人饶命,给我一碗饭吃,小的绝对不敢三心二意,一个锅子一个盖,咱俩是天生一对,少了谁都不行,你瞧我多听夫人的话。”他伸手一推,推开她合身的上衣,圆润的香肩小露,他顺势轻咬。

“贫嘴。”苏子晴脸微红的将人推走,他又凑上来。

“你不用担心我像二叔,我们欧阳家专出痴情种,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并无通房、妾室,他是长歪的例外。”

闻言,她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欧阳家的男人鲜少纳妾,即便是娶了陆氏的祖父,那也是妻死再娶,将军府并无妻妾争宠的困扰,内宅平静。

“恕,你说二叔会投靠谁?”他无德无才,只靠两片嘴皮子,谁这么不挑让他靠拢。

“秦王。”欧阳无恕不加思索的道。

她讶然,“为什么是他?”

秦王是皇上的第七子,生母出身极高,是岭南王的女儿,为四妃之首的德妃,美貌堪称是后宫第一。

可惜美人最怕迟暮,在受宠了二十年后,被双眼会勾人的郑贵妃压过去,而郑贵妃还是她招入宫中作伴的娘家侄女,在辈分上得喊她一声姑姑。

“因为目前有废太子的传闻,底下的皇子蠢蠢欲动,其中以秦王最为活跃,四下招揽人才,不论有德无德,只要他认为能用的都收归麾下。”不管用不用得着,先收了再说,免得便宜了别人。

皇上子嗣不丰,名下十名皇子有三人夭折,一人腿疾,一人天生带着胎毒,怕也是活不长,剩余五子各有心思。

太子在兄弟间排行为五,皇后本有一子死于哮喘,便过继昭妃之子为嗣子,立为太子。

所以当然有很多人不服,认为太子不是正统,纷纷想拉下他,由自己拥立的皇子上位,因此各方人马互相较劲。

郑贵妃当然不落人后,以她在皇上面前的受宠,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当皇帝?她所出的八皇子赵王是呼声最高的,他的党羽也最多。

官职太低,又没有什么好名声,更无才干的欧阳东平根本打不进赵王的圈子,只好改投秦王阵容。

“他认为秦王会成功?秦王确实有着优势,拳头大的人说话大声,他外祖岭南王手中有三十万兵。

欧阳无恕一嗤,“痴心妄想罢了,德妃和郑贵妃的不和众所皆知,秦王、赵王相争是窝里反,岭南王帮谁都不对,而且他自己也有野心,索性隔岸观火,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

岭南王早就想在岭南自立为王,而非大周朝的附属,当初他送容貌妖媚的郑贵妃进宫就有鬼了,有子的德妃已飞出他的掌控,他只好寄望长孙女。

“你最好小心点,别掺和这些党派之争,抱紧皇上的大腿就是。”五王之争越演越烈,很多百年世家就此殒落。

“担心你男人?”他取笑。

苏子晴哼了一声,“不担心你我担心谁,隔壁老王吗?”

他失笑。“隔壁住得是薛尚书。”

“我管他姓薛姓王,我只管你平安无事,我的一生还很长,你不陪我走到最后我跟你没完没了。”明知结果是什么,她还是害怕他会受伤,留下难以医治的内伤。

欧阳无恕动容的吻上她红唇,“有你在等着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陪你坐看云起、共赏潮落。”

“真话?”悔叫夫婿觅封侯,她此时便是这种感受。

“千真万确,比金子还真,好晴儿,让我进去,就一回……”尝到鲜的欧阳无恕欲罢不能,即使忙到分身乏术也会抓紧时间,和妻子好好厮磨一番。

苏子晴玉颊发烫,“你上回也说一回,却连弄了三回,害我整日恹恹的,连应付老太婆都没体力。”

他低笑,“是为夫的不是,太折腾人……”

“小姐,舅爷来了。”

欧阳无恕打算一举攻陷妻子,冲锋陷阵时,屋外竟传来丫头的通报,硬生生止住。

“哥哥?”他怎么来了。

“又喊小姐,那个谁谁谁,老是改不了口,打发他,爷正忙着,无暇见客。”

苏子晴好笑地往他肩上一拍,将散开的衣襟拉拢。“多大的人了还孩子气,哥哥找我肯定有事,我去看看什么事。”

“不起。”他趴在妻子身上臭着脸。

“晚上多给你一次。”这男人有时很幼稚。

“两次。”

“好,成交。”怕他反悔,她赶紧点头。

“这么爽快让人很不快。”他应该多要一次。

慢吞吞的欧阳无恕故意拖延,这边亲亲那边模模,磨蹭了老半天才不情不愿抬起上身。

“你还压着我。”看他眼中欲火未消,她心有愧意,男人在这时候喊停很伤身。

“我知道。”大舅子太不识时务了。

“夫君……”她娇软一喊。

黑眸一暗,深如幽火,“真想死在你的肚皮上,你让我进退两难。”

“什么,继母偷人?”

听了苏子轩带来的消息,苏子晴瞪大了眼睛。

没有比这消息更叫人震惊的,张静芸居然会偷人,而且就在正院,被苏长亭捉奸在床?苏子晴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她再蠢也该晓得避一避,不在自个儿屋子胡来,这样的人还掌了诚意伯府多年的中馈?

偏偏她就是在自个儿床上被逮个正着,旁人想不信都不行,她做再多的解释也枉然,苍白无力,人不能犯错,一旦犯错没有回头路可走。

张静芸真的把自己的人生毁了,出了这么羞人的事,诚意伯府她还待得下去吗?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呃!这个……唉,实在难以启齿,母亲被发现时是……是三个人……”苏子轩说得满脸通红。

“啊!她一次偷两个?”太猛了。

“不止两个,她偷遍身边的丫头……”他的脸更红了,还有几分羞愧,张静芸的行为令家族蒙羞。

“等等,你说丫头。”是她听错了吧?后娘几时转性了,不爱男人爱女人,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她还会为了父亲而和姨娘们争风吃醋,怎么会……

蓦地,苏子晴心一虚,心想不会是那次安息香的后遗症吧!

跟周嬷嬷相好后,品尝到不同滋味,因此对女子起了兴趣,就此找丫鬟们一解,又不用担心口风不紧,泄露她的秘密。

一脸羞耻的苏子轩委婉道来,“父亲休沐,出聚会时有人送了父亲一个古玩,他觉得挺有趣想与人分辜,便提早回府,兴冲冲的直接回正院要找母亲现宝,谁知才一踏进,他就听见……申吟,还有呜呜咽咽的求饶声……”

当下脸色铁青的苏长亭惊得差点一把捏碎手中的古玩,怒不可遏的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用力扯开床帐。

她们大概服了什么助兴的药,见了他来也停不下来,张静芸表情陶然的胯骑在一个丫鬟腰上,手里还握住另一个丫鬟的胸脯,她甚至妖艳无比的朝苏长亭招手,问他要不要加入她们,让原本气到不行的苏长亭更为火大,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她头上一淋,又狠甩了她几个耳光,打得她掉了一颗牙。

吃了痛的张静芸这才有些清醒,慌慌张张的找衣服蔽体,想着如何开月兑。

“……原本父亲想打杀两个丫鬟将此事遮掩过去,可是其中一名丫头不甘被活活打死,便跳出来指证说被逼迫的不止她们两个,只要是面容姣好的丫头她都没放过。”

这下炸锅了,闹得不可收拾。

法不责众,那个丫鬟是想,不可能把整院的丫鬟全部打死吧!

为了活下来,她什么都说,把张静芸的私密事一一揭露,让想辩解的张静芸哑口无言,全无转寰余地。

“父亲打算怎么做?”哥哥今年才十五岁,不急着娶亲,守母丧三年还是可行,那时正好考科举。

苏子轩苦笑的说:“父亲想娶平妻。”

错愕不已的苏子晴站了起来。“他在开玩笑吗?”

“不是。”显然很认真。

“他脑子被驴踢了。”她恨恨说道。

他苦恼的直抓头发,“哭到眼睛都肿起来的三妹妹找来祖母求情,一旁的三弟弟也哭得直抹泪,看在一老两小的分上,父亲打消休妻的念头,他将母亲关进佛堂左侧的小院,三餐让人送进去,门上有把锁,她出不来。”形同幽禁。

“这关娶平妻什么事?”还嫌不够乱呀!

“因为你嫁入镇国将军府的缘故,往来咱们诚意伯府的人多了,不少夫人下帖子邀请府中女眷,扶妾为妻不可行,因此他就想娶个平妻来充场面。”

“辛苦你了,哥哥。”公中的银子出不起象样的聘礼,只能由他的私房出了。

“不辛苦,听说你府里的事也不少。”继祖母闹腾,二叔吵着分家不公,要再重分一次。

“妹妹摆得平。”她含蓄一笑。

兄妹俩看着彼此,互有笑意。

看着眼前这暮,遭到冷落的欧阳无恕很不是滋味,一把将自己的女人捉回怀中。

他的女人凭什么对着其他人笑,即使是她亲哥哥也不行,她是他的,他吃味。

“恕……”又发什么疯了,对着她哥横眉竖目。

夫纲不振的欧阳无恕轻咳了一声,“我是想提醒你们一件事,最近没事少出府,尽量待在府中。”

“要出乱子了吗?”苏子轩虽然年轻,却也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好像很多世家都在暗中做安排。

“我不好说些什么,我只能说小心为上,别谁来敲门就乱开门。”他意有所指,一语双关。敲门也有探路的意思,试探要朝哪一方靠拢,诚意伯府有个女儿嫁到镇国将军府,便会有人走诚意伯府这条路,想敲开镇国将军府大门,欧阳无恕手中的兵权令人垂涎。

“我省得。”苏子轩说完又看向妹妹。“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傻子了,外头传言你在新婚夜被丈夫饱以老拳一顿,导致头部受创,谁知因祸得福,脑中的淤血流出反而清明了,人也不傻了。”

苏子晴笑道:“那是我放出的消息。”总不能让人以为堂堂的将军娶了个傻妻。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担心有心人放出谣言,想造成你们夫妻不睦,借机打击你们。”

“哥哥放心,只要你那边好,我这儿就没事,以妹妹的聪明你还怕我吃了亏呀!”她不挖坑让人跳就不错了。

“哼,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些重重一跌的人哪个不是聪明人。”某人泼冷水。

“你少说风凉话成不成,这么见不得你老婆好呀。”她若不好过他能袖手旁观吗?

宠妻的欧阳无恕马上没骨气的一哄,“有事我给你顶着,天底下的人都给石头砸了,唯你没事。”

有事我给你顶着……这句话犹在耳际,没想到没多久就变天了。

“什么,皇上遇刺?!”

坐在花厅盘账的苏子晴正在算着铺子上缴的租金和营收,秋收的季节快要到了,她又有囤粮的准备,于是堆积如山的账本看了三天还看不完,她看得眼睛都花了。

但就在此时,一名全身是血的府兵前来禀报,皇帝遇刺,欧阳无恕护驾重伤的消息。原因是郑贵妃忽然想吃现宰的野味,烤上一大只肥羊,她蛊惑皇上到西郊皇家猎场狩猎,自认老当益壮的皇上想起昔日策马狂奔的爽快便大方应允,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随行的是一千名禁卫军,以及皇上的近臣,欧阳无恕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放心地多带了一百名亲信,

而意外往往来得突然,皇上进入林子时,一头大黑熊蓦地出现在皇上身后,它见人就发狂,巨大的熊掌往人的脑袋赏,皇上在近卫的保护下只伤到肩头,不太严重。

但是之后不少以护驾为名的黑衣侍卫朝皇上方向围靠,大家真以为他们是来救驾的,因此毫无防备地让他们加入,全力杀熊。

谁知这些人竟将手中刀剑砍向皇上身边的人,一个个禁卫军无声倒下,欧阳无恕见状连忙以身护君。

“他……他还活着吗?”苏子晴眼眶蓄着泪,不敢哭出声的捂着嘴。

随侍在侧的丫鬟们吭见这消息也是惊慌,看到苏子晴这副模样更是心疼,不禁眼泛泪光,担心不已。

“危在旦夕。”来回报的府兵神色沉痛的说着。

闻言,她身形一晃,差点站不住。

“危在旦夕?”他……回不来了吗?

她双手捂着面,任泪水从指间滑过。

“太医还在抢救中,尚有一丝悻存的机会。”

“我可以去看他吗?”至少陪陪他,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在他身边,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

报信的府兵为难的劝慰,“皇宫内院寻赏人不便走动,未有诏书不得入宫,得等宫中传出消息。”

“皇上呢?他伤势如何?”日薄西山的老人还要逞强,拖累一心为他效忠的臣子。

“伤势不重,上过药即可,但是显然受到惊吓,一直说胡话,老喊着有熊。”

“郑贵妃呢?”

他咬牙切齿,“毫发无伤。”

牺牲重大,一个到弱女子却能全身而退,狩猎之事还是她提出的,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是色令智昏,美人的几滴眼就融化帝王心,丝毫没往赵王身上怀疑。

“绣春,我要吃饭。”苏子晴笑着,脸上挂着两行泪。

“小姐……”她悲痛到魔怔了吗?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等将军回来,他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她相信他,这是支撑她的信念。

“好,奴婢去做饭,大家一起吃得饱饱的。”绣春抹着泪,为小姐而难过,咬着下唇强忍悲伤。

剪秋哽咽的道:“奴婢去帮绣春姊姊烧火……呜……呜……”

不行,她忍不住,看到小姐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她想抱着小姐大哭,叫小姐不要忍了,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剪秋哭着跑出去,一到门外便放声大哭,哭声让所有人都鼻酸,泪水如雨,哗啦啦的流下来。

绣春哭着到了厨房,不一会儿煮好了七道菜、两道汤,众人不分主仆的围着大桌吃,却食不知味的泪流满面。

日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苏子晴一步也没离开过正厅,她的目光始终望向门口,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

虽然只有一天,她却彷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憔悴得像是熬了一个月,嘴唇干裂,原本水女敕的雪肌也黯沉许多。

“回来了,回来了,夫人,将军回来了……”

是走着回来,还是……抬……抬着……回?

门外传来高呼声,苏子晴却怕得动不了,红了眼眶,她害怕看见不再喊她晴儿的男人,长满薄茧的大掌握不住她的手。

“小姐……”绣春、剪秋在她耳边轻唤。

“扶我。”她走不动。

“是的,小姐。”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眼中的泪不断落下。

“不准哭。”她一喝。

“是。”绣春和剪秋两眼红肿,拼命咬紧牙关,不让呜咽的哭声溢出唇畔,她们想小姐肯定更难过。

在丫鬟的扶持下,苏子晴艰难的一步步走向大门,她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终于,她看见一顶软轿,他歪坐在上头,凝望着自己。

他……还活着?

她忽然有了力气,挣开了两个丫鬟,几乎是跑着到了轿子边,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是真实的。

“晴儿,我……我回来了……”还能看到她,真好。

苏子晴呜咽的哭出声。“背着我晚归,要罚。”

“好,晴儿想怎么罚都行,我……我都甘心受罚……”捂着胸口的欧阳无恕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

“伤得重吗?”原来她对他的感情这么深,深到不能失去他。

见着妻子的泪,他心中的痛更甚于伤。

欧阳无恕柔声安慰道:“不重,小事,躺两天就好,带兵打仗的将军哪个不受伤。”他记着对她的承诺,在敌人的包围下杀出了一条血路,怎么也要活着回来。

“躺两天就好?你当自己是筛子,坑垃洞洞也死不了?把将军抬进去,送到松涛居。”改朝换代是需要流血的,但不能流她丈夫的血,他是她一生的依靠。

“是的,夫人。”抬软轿的府兵大声齐应。

她又转头看向陪着欧阳无恕回来的单军,威严的吩咐,“单叔,守好大门,不管谁来都不开门,闭门谢客,咱们那位好二叔若想硬闯给我打出去,有事本夫人负责。”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为了护夫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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