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别翻脸 第二章 灵武山遇袭 作者 : 艾佟

今日是个令人期待的日子,周明安心情愉快、满面笑容,张启华显然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直绕着他打转,而何云珞彷佛独自待在另一个空间,悠闲的喝着茶,望着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如此热闹,却又离他很远。

“你们说,小曦今日会来赴约吗?”周明安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何云珞身上。

张启华不明白他唱这出戏的目的何在,“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还以为你看上的是林长渊,如今为何恨不得将小曦和郡主凑在一起?”

“我本来是看好林长渊,可是越认识小曦,越觉得他跟景阳合得来。”撇开某个还不能公开的理由,周明安真的认为妹妹跟范曦可以玩在一起。

“小曦总是笑脸迎人又不拘小节,跟谁都合得来,不过郡主要嫁人,可不能只考虑对方的性子,还有家世。林家是百年书香世家,范家祖上是商贾,直到小曦的祖父得了进士出身进入官场,范家才慢慢摆月兑铜臭味,可是论到读书人的风骨和底薀还差远了,郡王爷应该看不上眼吧。”

周明安微微挑起眉,“你对范家很清楚嘛。”

“我实在很好奇你对小曦为何如此关注,就打探了一下范家的事,可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如此,张启华更好奇了。

周明安深表同意的点头附和,“范家还真是没什么特别的。”

顿了顿,张启华明白的道:“范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小曦有,是吗?”

周明安一脸神秘兮兮的笑了,然后别有用意的看了何云珞一眼。

“所以,你是不是认为他今日不会赴约?”

略一思忖,周明安得了一个结论,“他是个聪明人。”

“这是来,还是不来?”

周明安很自然的转向何云珞,“子谦认为呢?”

“来了。”何云珞微微朝着窗外点了一下头。

两人同时一怔,接着跳起来冲到窗边,果然看见“范曦”站在马车边,慢吞吞的边打哈欠边整理衣服,迟迟不肯迈开脚步,直到林长渊受不了的回头给了一记栗爆。

“妳是乌龟吗?”

“你看过乌龟的四肢如此修长吗?”林元曦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若是乌龟,这会儿还没出门呢。”

林长渊真想再给她的脑子一记,可是忍住了,“妳好像忘了,是我拽着妳出门。”

“若我不愿意,你能拽着我出门吗?”

虽然有段距离,听不清楚他们对话内容,但是从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出大概—— 一个急着赴约,一个百般不愿。

见状,周明安笑得更乐了,张启华也忍不住唇角上扬,何云珞面不改色,不过,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眸深处闪烁着一抹兴味。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来,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后,只见一匹马疯狂的冲过来,行人仓皇闪避,有人摔倒,还有小孩的哭声,然后下一刻,他们就看见林元曦推开林长渊扑过去抱住孩子,滚了好几圈,撞到墙壁才止住。

这一刻林元曦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疼死了,可是再疼,面对怀中哭得哇哇大叫的娃儿,还是要笑着安抚道:“没事了,不哭。”

此时孩子的娘心急如焚的寻过来,扑上去将孩子抱过去,“我的宝儿,不哭不哭,没事了,娘在这儿。”

“他只是吓到了,应该没受伤。”受伤的人是她,这会儿她全身都在痛。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没事就好,孩子受的惊吓不小,妳赶紧带孩子回去吧。”

孩子的娘郑重的行礼致谢,赶紧带着还在哭闹的孩子离开。

“妳这个胆大妄为的……妳不要命了吗!”林长渊终于拨开街上混乱的人群跑过来,气呼呼的瞪着她,“再差一步,妳就死定了!”

“死了就死了,那也是我的命。”比起生死,她更害怕疼痛,瞧,这会儿她连动一下的胆子都没有,就怕扯到伤处。

“妳不要胡说八道……”

“二哥哥别骂了。”林元曦艰辛的举手打断他,“那匹疯马呢?”

“别担心,有人收拾了。”何云珞率先走近,周明安紧跟在后,最后是张启华。

“小曦,你也太大胆了,差一步,你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周明安真是吓坏了,换成是他这个习武之人,当下也不见得会扑过去救人。

“真是令人佩服!”张启华终于觉得周明安的另眼相看有点道理。

“你还好吗?”何云珞察觉到不对劲。

林元曦努力挤出笑容,“我好像受伤了,没法子站起来。”

何云珞因为靠得最近,很自然的弯身将林元曦抱起来,众人见了都吓了一跳,林元曦更是傻了。

林长渊率先回过神来,“小曦还是交给我。”

何云珞瞥了他一眼,他瘦弱的身躯可以抱得动范曦吗?

林长渊从来不觉得自个儿瘦弱,可是与何云珞的高大挺拔相比,他真的不够瞧,而且他也没信心抱得动林元曦,所以,他还是不要逞强好了。

“我可以自个儿下来走。”林元曦终于找回自个儿的声音。

“受伤的人还是安分一点。”何云珞回头看了周明安一眼,“这儿交给你了,我送范曦去医馆。”

周明安怔愣了下,赶紧拍了拍张启华的肩膀,快步追过去,“你留在这儿等景阳,我跟他们去医馆。”

看着其他人匆匆离去,张启华很困惑的搔了搔头,“我就是大夫了,还被人家尊称一声神医,为何他们要送去医馆?”

到了医馆,何云珞和周明安被林长渊拦在诊疗间外面,两人才想起张启华就是大夫,而且他的医药箱时时刻刻交由小厮带在身边,这是关己则乱吗?

“我不知道你如此关心小曦。”周明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何云珞。

“今日他不顾性命救人,我们都希望他平安无事,难道是你就不会伸出援手吗?”何云珞很理直气壮。

范曦奋不顾身扑过去抱住孩子的时候,他感觉自个儿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如此娇弱的一个人怎能完全忘了自个儿的生死去救一个陌生人?他越看范曦这个人越是迷惑,能够得了诚郡王府的青睐,将来必能平步青云,可是他却避之唯恐不及,这不是有违常理?这只是其中一项,他有许多认知在范曦身上似乎都不适用,这也使得范曦更教人看不透。

周明安一时哑口无言,确实如此,可是何云珞的反应实在太快了,根本不给旁人出手的机会。但他当然不能将真心话说出来,否则,还以为他在吃醋,责怪他抢在前头献殷勤。

“范曦跟景阳还真是无缘,你就别费心将他们凑在一起。”

“错过今日,还有下一次,不急。”

何云珞不发一语的挑起眉,是啊,不急,总会知道他在图谋什么。

虽然今日逃过一劫,大大松一口气,可是林元曦也知道麻烦并未解决,一身的伤不过是为她争取到缓刑,因为十日后,诚郡王府的赏花会上她势必会见到景阳郡主,而周明安也向她表示,过些日子待她养好伤之后,再安排她跟景阳郡主见面,换言之,她的身分还是会曝光。所以除非她有法子打消周明安乱点鸳鸯谱的馊主意,要不,结果都是一样,只是早晚问题。

想了又想,她觉得还是避开诚郡王府的赏花会最为稳妥,只是,如何方能得到祖母谅解,又不得罪诚郡王妃呢?

琢磨数日,她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生病,最好病得很严重,这并非人力能控制的事,突然病倒了,她也无奈啊。

林元曦越想越确定,唯有这个主意行得通,“没错,病得昏昏沉沉……我很乐意拖着病体去参加诚郡王府的赏花会,可祖母绝不会同意,最后祖母只能独自赴会,而诚郡王妃只会替我可惜,我竟然错过这种推销自个儿的好机会……是啊,我成了最无辜的人……”

“姑娘平日壮得像头牛,人人期待的赏花会一到,反而病倒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夏茗忍不住打断她的喃喃自语。

顿了顿,林元曦僵硬的转头瞪着夏茗,“我平日壮得像头牛?”

“姑娘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一只手数得完,这不是壮得像头牛吗?”

唇角一抽,林元曦凉飕飕的纠正道:“我只是很少生病,不是壮得像头牛。”说她像狐狸,勉强还能接受,牛……真丑!

夏茗显然很困惑,不过还是“哦”了一声。

“好吧,好端端的突然病倒了,确实很奇怪,除非发生意外,就像那日一样。”

“是啊,姑娘生了病,受苦的还是自个儿。”

“受点苦能够逃过一劫,倒也无妨。”林元曦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只是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病得理所当然。

“今日是诚郡王府的赏花会,明日是知府家的赏花会,难道姑娘可以每一次都靠生病逃过一劫吗?”

林元曦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平日闲在内宅没事干的夫人小姐最喜欢办赏花会、诗会……总之,就是将其他同样无聊的人凑在一起,而诚郡王妃都邀请祖母了,其他夫人自然不好忘了给祖母送帖子,她爹好歹是个三品京官,除了诚郡王,越州这儿的官全在他之下。

轻声一叹,林元曦无奈的道:“我知道,藉生病逃过一劫是最蠢的法子。”

夏茗松了一口气,真担心姑娘拿自个儿的身子折腾。

林元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一下几案,叫道:“若是我的脸病了,不能见人,这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奇怪?”

夏茗怔愣了下,“脸生病了?”

“脸上长一颗一颗的小疹子,这不就是脸生病了吗?”

这可吓坏夏茗了,“姑娘可别拿自个儿的脸折腾,若是弄巧成拙,以后就是一辈子躲着不敢见人,这岂不是比病了还惨?”

林元曦摇了摇头,觉得她太孤陋寡闻了,“生病有两种,一种是真的生病了,一种是假的生病。”

夏茗当然明白,可是不解,“脸上冒出小疹子,还可以装的吗?”

“我可以让自个儿变黑变得更像男子,当然也可以让自个儿脸上长出小疹子。”

夏茗见过她的“易容术”,但也只是乍看之下不会想到同一个人,不过,若出现疹子,差异就大多了。

“姑娘如何在脸上弄出疹子?”

“我自然有法子,不过这两日一直在下雨,易容很容易穿帮,若是不小心露了馅教人发现,反而麻烦。”林元曦转头看着窗外的大雨,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既然如此,姑娘还是别冒险了。”夏茗实在很心疼林元曦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折腾,再接再厉的劝道:“诚郡王府的赏花会只有夫人们和姑娘们参加,姑娘又见不到郡王世子他们,以真面目示人又如何?只要姑娘不在郡主身边打转,就是姑娘后来以男子的身分跟郡主见面,郡主也不见得会认出姑娘,倒是赏花会要提供花卉,姑娘恐怕要尽早准备。”

这倒也是,只要她不在郡主身边打转,甚至刻意避着郡主,只怕郡主还不会记住她这个人……等一下,林元曦后知后觉的反应道:“妳说什么花卉?”

“姑娘忘了吗?只要是去赏花会都要带上一盆花卉参与比赛,得了魁首,还可以得到主人家提供的彩头,像诚郡王府这样的权贵,给的彩头通常是一套赤金头面。”

“这不是可以卖很多银子吗?”

“姑娘!”

林元曦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别叫那么大声,我只是随便说说。妳也知道我不懂花花草草,如今更是寄人篱下,我也只能去花农那儿寻一盆交差了事,魁首绝不可能落在我头上。”

夏茗点头附和,“姑娘根本是摧花辣手,凡是落在姑娘手上的花很少能活命。”

林元曦的脸微微一僵,她只是对养花没什么兴趣,可不是一窍不通,好吗?算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于是摆了摆手,问:“越州的花市在哪儿?”

“灵武山,离林家庄有点远,最好天未亮之前出门,要不,赶不及午膳前回来。”

“好吧,我们去找二哥哥,看看他这两日是否有空陪我去一趟灵武山。”林元曦跳下卧榻,穿上屐鞋便往外跑。

“姑娘,慢点,我给妳撑伞。”夏茗赶紧取了放在角落的油纸伞跟上去。

坐在茶棚,何云珞看似随兴的喝着茶,彷佛无视于周遭一切,可是一盏茶功夫,他已经将茶棚里面的每一张面孔都记住了。只要一眼,他就可以记住对方的容貌,并分析出对方是应该记住的人,还是转眼可以抛至脑后的人,而他的判断十有八九不会有错。

过了一会儿,去了茅房的何连回来了,他在何云珞的左边坐下,看起来相当虚弱。

“还好吗?”何云珞状似关心的问。

“不好,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肚子闹得可厉害了,害我差一点掉进茅坑。”何连悄悄的在桌上写下三,接着是二,最后是一。

何云珞明白的点点头,跟踪他们的人有三个,两个在外面,一个在茶棚。根据他先前的分析,茶棚里面确实只有一个可疑人物,而此人缩在离他们最远的角落,无法听见他们刻意压着嗓门的声音,只能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想要我的命?”

“何曜说他们身上没有杀气,身手很灵巧,警觉性很高,应该是专门打探消息的人。”这三个人绝对不会想到,当他们盯上主子时,同时也被主子派人盯上了。明面上,只有他一个人跟着主子来到越州,事实上来得可多着,他们全部隐身暗处由何曜安排暗中保护主子,可是绝对没有人想到,在暗中为主子和何曜传达命令的是小狼。

“他们是想打探我来这儿的目的。”

“错不了。”

“英国公府等于西北军,我避开京城的混乱来姨母这儿,不是天经地义吗?”虽然他来越州确实另有目的,可最重要的还是避开京城的乱局,而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京城几家权贵为了是否立太子一事吵翻天了,皇上不愿意西北军遭有心人利用,此时他能够远离京城最好,至于他来越州图谋的事,皇上倒是没抱多大期待,不过事情若成,从中得利,这是最好不过。

“表少爷也不相信主子来这儿避风头。”主子是西北军第二号人物,只要他的心稍稍偏一下,朝堂上的局势很可能就会产生变化,因此他的一言一行无论是否有特殊含意,各方人马都要掰开来琢磨一下,藉此窥探西北军是否生出异动。

“那一位不喜欢我与这边太过亲近,恒之当然不相信他会放我来这儿。不过,我因何在此有这么重要吗?心里没鬼,何必记挂我在这儿的一举一动?”无论皇上多信任诚郡王,也不乐意诚郡王勾搭重臣守将,扩张自个儿的实力。

“会是二爷吗?”

何云珞摇了摇头,“三位叔叔当中就他心思最活络,能够算计,绝不会放过机会,可是,说他有本事将手伸到诚郡王府,这是不可能的。”对方若不是紧紧盯着诚郡王府或是在诚郡王府有眼线,不可能知道他今日独自出府。

“要不要让何曜派人引开他们?”

“不必,今日我们也只是来这儿走走看看,不如陪他们四处走走逛逛。”何云珞唇角一勾,起身走出茶棚,何连紧跟在后。

何云珞四下看了一眼,“越州的花农好像都在这一带,是吗?”

何连点了点头,“越州的花农都聚集在灵武山的山脚下。”

“我记得姨母很喜欢牡丹,我们就去那儿瞧瞧吧。”

何连赶紧拉来两人的坐骑,各自上马,直奔灵武山山脚下的花市。

万紫千红一进入视野,何云珞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元曦实在很苦恼,看过来看过去,每一盆花都很好,但也平凡无奇,带去诚郡王府比赛,变成笑话的可能性很大。

“我应该等到后日再来,有二哥哥帮我挑选,绝对找得到令我满意的。”虽然林长渊已经不上学堂,而是拜越州一位大儒为师,可是林家几个长辈大概是担心他疏于学习,要求他必须参与学堂的大考,而这两日正逢学堂大考。

原本,她也考虑等他应试结束,不过想想又不放心,还是自个儿先走一趟,万一灵武山这儿没有令人满意的花卉,她还有时间请二哥哥去其他地方寻找,只是忘了一件事,她在这方面的程度太差了,一开始怎么看都好,但一转眼又怎么看都不好,苦恼啊!

“对公子来说什么花都一样,何必犹豫不决?”夏茗忍不住吐槽。

林元曦不服气的道:“不一样,至少香味不同。”

“我倒是忘了,公子好歹可以从香味区分出牡丹和兰花。”

林元曦唇角一抽,怎么有一种惨遭嘲笑的感觉?她懊恼的摆了摆手,“反正都是花,何必计较牡丹还是兰花?”

夏茗实在不知如何反应。

“真巧,竟然在这儿遇见范兄弟。”何云珞走到林元曦身边,目光落在她前方的那盆牡丹。

“……真巧!”林元曦吓得差一点反应不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越害怕面对的人越教她遇上了?难道是老天爷看不惯她日子太过平凡,索性给她找点刺激?自从那日他抱她去医馆,面对他的压力变得更大,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察觉到她是女儿身?

“你的身体都好了吗?”

“好了,我的复原能力一向佷好。”

“你怎么会来这儿?”

“那个……我最近决定洗刷摧花辣手的恶名。”

“摧花辣手?”

“是啊,花花草草一到我手上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好了,不说这个,我就是想寻一盆牡丹名品,心想,名贵的花儿会让我更用心、谨慎。”

“你在这儿很难寻到牡丹名品。”

“难怪我看了这么久就没见着满意的……不过,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林元曦随意挑了两盆牡丹,她和夏茗各拿一盆,付了银子,急急忙忙想要闪人,可是何云珞伸手拦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快正午了,吃碗馄饨再回去吧。”

林元曦张着嘴巴,可是一句抗议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跟着他坐在馄饨摊了。

虽然这儿是花市,但是前来买花的路程往往要花上一两个时辰,若不想回程饿肚子,总要在这里饱餐一顿再离开,因此在花市里面划了一个区域专卖吃食,全是小摊贩,琳琅满目的小吃,教人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

林元曦天未亮就出门了,为了找到满意的盆栽,整个花市都走遍了,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馄饨一上桌她就埋头苦干,好像怕没得吃似的。

“慢点,小心烫口。”何云珞一直觉得看范曦吃东西是很欢乐的事,平凡的吃食进了他口中就会成了佳肴珍馐,教人见了也会胃口大开。

林元曦不好意思的对他一笑,“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何云珞想唤来伙计再上一碗馄饨。

林元曦连忙出声阻止,“不必了,我吃饱了。”她很喜欢美食,但是食量不大。

何云珞也不勉强,付了银子,陪着她来到花市外面专门歇脚和停放马匹车辆的地方,不过林家的马车还未到,林元曦只能坐在树下稍待片刻。

“何大哥不必在这儿陪我,去忙吧。”虽然何子谦不像周恒之老想将她跟某人凑成一对,可是,不知是他生得高大阳刚,还是他不怒而威的气势过于强大,他给她的压迫感反而在周恒之之上。

何云珞正准备告辞,突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数名蒙面人,各个杀气腾腾,他的手彷佛凭空生出一条鞭子,鞭子如剑,气势凌厉,一一挡下来者的攻势。其实他以一敌十也不是问题,可是身边有个林元曦,他并不恋战,拉着人且战且退。

林元曦从来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状况,可是面对危险越要冷静,否则只会减低自个儿活命的机会,但就算逃命要紧,也不能丢下自个儿的丫鬟。

“夏茗……”

“何连会保护你的小厮。”

没有牵挂,林元曦就专心逃命,好几次她看见刀剑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最后一刻何云珞总会为她挡下来,所以再累她也不敢停下来,不过渐渐的体力越来越不行了,她觉得下一刻可能就会扑倒在地,然而就在此时,何云珞突然停下来,然后推着她蹲着身子躲进巨石堆栈而成的石洞中。

何云珞举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噤声,林元曦不自觉地用双手捂住嘴巴,他见了,不由得唇角上扬。

何云珞竖着耳朵细细聆听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确定敌人并未再追过来,出声道:“没事了,不过,我们还是等上一会儿,待我的人发出信号。”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就不用逃得如此狼狈。”这会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林元曦腿软的往后一坐,还好她此时是男儿身,要不,真是难为情。

没错,他确实因为她才逃得如此狼狈,可是他反过来向她致歉——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非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状况。”何云珞也跟她一样往后坐下来。

“那我们扯平吧,谁也不要觉得对不起谁。”顿了一下,林元曦突然想起一事,“糟了,我的牡丹忘了带走,也不知道折回去的时候是否还在。”

“我们最好别折回去,过几日我再陪你来这儿选几盆回去。”

“不行,我急着要用。”话落,林元曦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怎么一不小心就说溜嘴呢?

何云珞彷佛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对,允诺道:“过两日我给你送一盆牡丹过去。”

“不必了,二哥哥不会介意代我来一趟灵武山。”

何云珞倒是没有坚持,转而留意洞外的动静,林元曦实在累坏了,不知不觉就垂下螓首,然后晃过来晃过去,何云珞见了,小心翼翼将她的头推过来靠在他臂上。

何云珞忍不住低下头看着林元曦,长长睫毛宛若扇子,五官精致得像是画中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人儿……若非肤色暗沉,很容易教人以为他是个姑娘……他的心微微一颤,怎么会想到他是个姑娘呢?

甩了甩头,何云珞努力将心思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老鹰的鸣叫声响起,先是长鸣,随后是三声短鸣。

何云珞轻拍了一下林元曦,“范曦,醒醒。”

林元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怔愣了下,赶紧坐直身子,“怎么了?”

“没事,我的人来了。”

林元曦眨了眨眼睛,何时来了信号,她怎么都没听见?

“我们出去吧。”

林元曦放下心里的疑惑,随着何云珞出了石洞,没想到真看见几个高壮威猛的男子寻过来,他们给她的感觉很像何云珞,这一刻她突然有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恐怕不是什么小人物。

林元曦无法折回花市外面的歇脚处,当然只能跟何云珞共乘一匹马,由他送她回去,不过距离林家庄还有一段路程,她就坚持下马步行。

“我可以自个儿从这儿走回去。”虽然这会儿她扮成男儿身,但是林家庄无人不知她是女儿身,若是她跟他共乘一匹马回去,祖母就要教人家对她负责了。

“林家的马车接不到你,肯定以为你出了意外,还是由我出面向林家长辈解释。”范曦毕竟是寄人篱下,出门不见人影,林家肯定吓坏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劳师动众派人出去寻找,若他不出面解释,难保他不会遭受责罚。

“这点小事不敢劳烦何大哥,我自个儿可以处理。”林元曦匆匆行礼告辞,飞也似的窜进最近的巷子,跑了一段,接着左拐再跑了一段,钻进右手边的竹林,走了大约五十步停下脚步。

虽然认为何云珞不会追过来,林元曦还是回头瞧了又瞧,确定后面没人才趴子钻进一个藏在草丛后面的狗洞。

这个狗洞藏身在林家庄东侧角落的园子,一般人不会发现,因它隐藏在一座造景的假山洞里面,而这座假山又紧邻池塘,故而,从狗洞钻进来必须先爬到假山上面,再慢慢爬过高高低低的假山,从池边的一棵梧桐树回到地面上。

林元曦能够发现狗洞是因为这个园子,这个园子位置偏僻又靠近林家祠堂,因此若非开祠堂的日子,少有人会来这儿,正是如此,她格外喜欢待在这儿,随意坐在梧桐树下看话本,这可是一种享受,就这样,她才察觉到狗洞的存在。

千辛万苦从梧桐树上爬下来,一转身,她吓得一坐在地上,“你……我刚刚怎么没见到你?!”

“天色暗了,妳又很忙,若能看见我在这儿等妳,那就太了不起了。”林长渊口气凉飕飕的伸手将她拉起来。

“夏茗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在叔祖母那儿跪着,妳不回来,她就别想起来。”

“这是为何?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无奈。”

“妳这丫头胡涂了吗?”林长渊狠狠的赏她一记栗爆,“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奴才怎能将主子搞丢了呢?叔祖母已经很宽容了,否则这会儿她不会只有跪着,而是先打一顿,若是妳有个万一,她肯定直接被打死丢到乱葬岗。”

闻言,林元曦吓得直冲祖母的院子。

怔愣了下,林长渊急急忙忙追过去,“小曦,妳还没换成女儿身……”

这会儿林元曦只想解救夏茗,其他的全抛到脑后,冲进屋子便想拉夏茗起身,“祖母,今日的事不能怪夏茗……”

“跪下!”

林元曦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立刻跪下,因为她不曾见过祖母如此生气,这会儿还是识相一点比较稳妥。

“一个姑娘家扮成男儿身,妳觉得这象话吗?”看到林元曦像个泥人似的也就罢了,竟然还身着男装,林老夫人快晕倒了。

林元曦忍不住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瓜,怎么如此胡涂呢?

“祖母知道妳在京城受了委屈,来到越州便想让妳快活一点,不愿意拘着妳,没想到妳竟然扮成男子四处疯、四处野!”

“……祖母明鉴,扮成男子出门比较方便。”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要摆出认错的姿态,可是保持沉默不申诉,这实在不符合她的风格。

林老夫人气笑了,“妳还有理啊!”

林元曦厚着脸皮爬到林老夫人前面,“祖母,虽然扮成男儿身,但是我很有分寸,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去,要不,您问二哥哥,二哥哥可以为我作证。”

站在门外的林长渊不由得往后一退,这丫头想拖他下水吗?

林老夫人的脸都绿了,“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是是,应该的,我只是想告诉祖母,我从来没有忘记自个儿是女儿身。”

“妳本来就是女儿身。”

她怎么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可是,她只能继续装天真撒娇,“祖母,若不是为了诚郡王府的赏花会,今日我也不会跑去灵武山的花市。您不知道,我今日真的吓坏了,那些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来,吓死我了,我只能赶紧逃命,甚至连拉夏茗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想象那情景会有多可怕,再看看林元曦狼狈的样子,林老夫人心软了,不过嘴巴上还是不肯松口,“林家庄又不是没有花房,妳干啥还去灵武山的花市?”

林元曦有点傻了,“林家庄有花房?”

林老夫人故作气恼的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每年二月二日花朝节,林家学堂都会举办赏花会,由林家庄提供花卉供众学子观赏品评。”

唇角抽动一下,林元曦突然觉得自个儿挺蠢的。

“不过,妳不好从花房那儿带走名贵的花卉。”她们毕竟寄人篱下。

“我最清楚自个儿对花花草草的认知有几两重了,我也不敢要太名贵的,万一弄死了,我可赔不了。”

“既然知道自个儿有几两重,就应该安分一点。”林老夫人不悦的扯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妳看看自个儿是什么德性,真是太不象话了!”

顿了一下,林元曦小小声的抗议,“我觉得自个儿扮男儿身挺俊的啊。”

“我看妳根本是不男不女。”

“因为祖母知道我是女儿身,看我扮男儿身当然觉得不男不女,可是外人不知道,看我可是俊得很。”林元曦对自个儿的扮相很满意。

林老夫人恼怒的一瞪,“妳不要以为今日这事就算了。”

抿了抿嘴,林元曦蔫蔫的道:“孙女任祖母处置。”

“最近乖乖待在屋里绣花。”

“绣花?”林元曦怀疑自个儿听到外星语言,原主的女红糟得不可见人,更别说她这个穿来的,连缝个扣子都有问题。

“妳何时给祖母绣出抹额和帕子,何时才能出门。不过,可不能随便绣几根竹子,祖母喜欢花团锦簇的牡丹,热闹一点,再缀上几只彩蝶,还有,不准夏茗帮妳。”

林元曦两眼一亮,“我岂不是不用去诚郡王府的赏花会?”

林老夫人微微皱眉,“这与诚郡王府的赏花会是两回事。”

双肩垮了下来,林元曦可怜兮兮的道:“祖母,这对我来说太艰难了。”

林老夫人真想狠狠戳她的脑袋瓜,虽知这丫头手笨得很,可是也太没出息了。“这事没得商量。”

“祖母……”

“妳还想再加上一顶帽子吗?”见林元曦立刻缩成鹌鹑,林老夫人又好笑又好气,摆了摆手道:“好啦,妳们两个都回去了。”

林元曦知道再抗争也没用,还是识相一点,赶紧搀扶夏茗回去琢磨女红。

发生昨日那种惊吓,周明安已经猜到今日见不到范曦,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范曦不来赴约的理由竟然是—— “禁足?”

林长渊可以了解他们有多震惊,只是没有在约定时间坐上林家马车、搞得林家鸡飞狗跳就落了个禁足的下场,确实小题大作了点,但是事情根本不是如此简单,没有小曦女扮男装,惩罚不会这么重,偏偏这个他说不得。

“在你们看来这是小事,可是闹得林家鸡飞狗跳,这事岂能轻轻放下?祖母便要求小曦在府里闭门思过一个月。”虽然他不曾拿过针线,但是听到小曦说要花上一个月才能完成叔祖母交代的东西,他还是傻了。

周明安觉得难以置信,“他无辜遭到牵连已经够惨了,怎能要他一个月不出门?你祖母未免太过严厉了吧!”

林长渊僵硬的唇角一抽,“家规严厉,我祖母也是莫可奈何。”

“不行,我去告诉你祖母,男儿怎能当姑娘家娇养?”周明安站起身往外走,“我还曾一夜未归,我爹为此出动王府侍卫队,也没见我娘因此不准我出门。”

何云珞伸手拉住他,“你别乱了。”

林长渊双手合十,哀求道:“千万不要,家规如此,不分男女。”

“哪有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家规?我要找你祖母说说,可不要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养成了娇滴滴的姑娘。”

林长渊闻言心惊,这是错觉吗?为何觉得他话中有话?

“人家家规如此,你别添乱了。”何云珞出声道。

被对方轻轻一扯,周明安一跌回椅子上,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可是又不敢发飙。论年纪,他们只差一岁,但是论实力,他们相差悬殊,不想丢脸,还是别惹这位铁血小将军。

“就是啊,别老拿不守规矩的诚郡王府跟人家比。”张启华嘲弄的撇了撇嘴。

周明安恼怒的一瞪,不过倒也不敢耍嘴皮子,神医级的人物可不能得罪,要不,哪日在他茶水里面下药,整得他一夜恨不得睡在茅房,他可就得不偿失。

眼珠子贼溜溜一转,他拍手道:“他被禁足岂不是闷坏了?我们去找他吧。”

林长渊吓得差一点跳起来,“不行,所谓禁足,当然也包括不能见人。”

“我们偷偷模模去看他,保证不会惊动林家庄的人。”

“不好吧,若是被祖母发现,一个月就会变成三个月。”林长渊觉得自个儿在冒冷汗了。

“你不露馅,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是啊,以我们的身手想要无声无息穿梭在林家庄,绝对不是问题。”张启华这会儿倒是站在周明安这一边。

若说恒之纠缠此事不放,单纯是关心小曦,没有特别用意,他绝对不相信。既然有热闹可以看,岂能错过呢?

张着嘴巴半晌,林长渊努力挤出声音,“我们府里养了很多很厉害的看门狗。”

周明安不以为然的挑起眉,“有你带路,再厉害的看门狗也会闭上嘴巴吧。”

张启华点头附和,“若还是不放心,就用迷药让牠们闭嘴。”

“不行,如此一来,岂能不惊动家中的长辈?”

周明安起身走过去扣住林长渊的肩膀,“所以,你给我们带路不就成了吗?”

“难道林家庄没有方便你出入的角门吗?”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总会在府里收买几个下人,尤其门房这种地方更是少不了,无非是图个深夜进出方便,张启华相信林长渊如此聪明的人不至于在府里无人可用。

“我们林家都是读书人,用不着收买下人给自个儿行方便。”

“林家庄东边竹林那儿有个狗洞。”何云珞突然出声道。

林长渊惊恐的瞪大眼睛,周明安和张启华同时转头看着何云珞,他何时知道如此隐密之事?!

“我无意间发现的。”何云珞不疾不徐的道。

周明安微微挑起眉,“这么巧合,竟教你无意间发现?”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狼很调皮,总是能发现别人没注意的小地方。”这事还真是小狼的功劳,昨日范曦婉拒他相送,他原本已经准备回城里了,正好何连带着小狼寻过来,小狼很可能是闻到范曦的气息,跳下马后便一路追过去,他也只能跟过去,最后就看到小狼好奇的在狗洞前面探头探脑。其实他很困惑范曦为何要从那儿回林家庄?昨日的意外并非范曦的错,他出面就可以摆平了,为何范曦坚持不要?他想,范曦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怎么会带小狼到林家庄?”

“我去灵武山的时候路过林家庄。”

周明安瞇着眼睛打量何云珞,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隐瞒。

视若无睹,何云珞自顾自的道:“若是林兄弟不方便,可以请小狼带路。”

“……你们都是尊贵的人,钻狗洞着实不适合,不过,我倒是想起林家东侧正是林家祠堂所在,那儿的角门长年封锁,我可以从那儿引你们悄悄进府。”若是让他们从狗洞进府,以后他们要来就来,那不是很可怕吗?

“你早说嘛!”周明安不满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儿阴气重,我们平日很少靠近那儿,如何记得那个长年封锁的角门?”林长渊站起身,行礼准备告辞,“我先回去安排,今晚亥初我在那儿等你们。”

周明安用力一压,林长渊跌坐回椅子上。“不必如此麻烦,今晚我们一起行动。”

“可是……”

“你从正门进府,我们去东侧的角门等你,这不是很简单吗?”

这是不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吗?林长渊目光一沉,周明安是不是察觉到小曦是女儿身?可是仔细想想,小曦应该没有露馅,周明安又如何猜出她是女儿身?还是说,周明安只是对她的身分起疑,并不确定她是不是女儿身?总之,他得想个法子警告小曦,要不,今晚她的真面目就要曝光了。

“我们去探望小曦总不能空手而去,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奇珍阁给小曦挑些有趣的玩意儿,免得一个月没出门闷坏他了,如何?”

张启华拍手叫道:“这个主意好啊!”

何云珞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没意见。”

周明安大大的咧嘴一笑,“我们走吧。”

古人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就是洗澡、洗头不方便,林元曦尤爱洗头,上一世一日不洗头,就会觉得头发油油的,这儿痒、那儿痒,如今若能两三日洗一次头就偷笑了,因此她特别享受洗头这件事,尤其用了她自制的茉莉香胰子,从头到脚散发着茉莉花香,闻着就觉得心情很好。

洗完头,她会先微微拭干头发,再趴在窗边边看星星边让头发自然风干,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打找。

“姑娘……”夏茗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不好了!何公子他们正往这儿来。”

“什么?”林元曦惊吓的坐直身子。

大大的喘了口气,夏茗赶紧道来,“刚刚二公子让小武过来通风报信,何公子他们已经悄悄进了林家祠堂旁边的园子,说是要来探望姑娘……不是,是表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林元曦急急忙忙的跳下卧榻。

“小武没说,只是让表少爷赶紧更衣准备。”

这会儿也没时间搞清楚究竟什么状况,林元曦推了夏茗一把,催促她赶紧回房更衣,而她自个儿也赶紧跑进套间束胸更换男装。

她可不愿意他们进房,于是更衣后直接跑出去拦截,正好见到他们走进院子。

“你们来了怎么不先知会一声?”

四个人看到她都呆住了。

见状,林元曦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事——她忘了束发,更忘了帮自个儿的脸上色,只好赶紧行礼道:“对不起,衣冠不整,你们在院子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不打紧,”周明安抢在她转身回房之前道:“兄弟之间不必拘泥小节。”

“礼不可废,二哥哥请先代我招待三位兄长。”林元曦赶紧退回去,房门一关。

虽然束发来得及补救,但是肤色的问题就没法子了,此时她若敢在脸上动手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所以,她自个儿必须先忘了脸色的问题,好像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对劲。

深呼吸,束完发,林元曦打开房门跨过门槛,就见到那个熟悉的小东西扑过来,她很自然的伸手一抱,小狼眼巴巴的看着她,还卖萌的对她揺尾巴。

“小狼,好久不见了。”林元曦温柔的模着它的耳朵。

“奇怪,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为何对你情有独钟?”周明安在他们两个身上看过来看过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小狼因何迷恋上范曦。

“我看起来就是个温和无害的人。”林元曦开玩笑的道。

“难道我们看起来是凶神恶煞吗?”周明安转向何云珞,“你这个主人倒是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个儿不会问小狼?”何云珞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原因出在范曦身上的茉莉花香。

小狼尤爱茉莉花香,而小狼的鼻子比猎犬还灵敏,因此上一回他闻不到茉莉花香,小狼却闻到了,今日范曦显然刚刚沐浴,身上的茉莉花香还未散去,他也闻到了,方才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最初吸引小狼的虽是茉莉花香,可是若不喜欢范曦,小狼依然不会想亲近范曦。

周明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我若是可以跟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沟通就好了。”

小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周明安故意抡起拳头作势要打它,“这个小东西真是讨厌!”

小狼在林元曦怀里蹭了蹭,彷佛在寻求她保护似的。

“周大哥对它太凶了,难怪它对你心生抗拒。”林元曦诚恳的提出建言。

“它老是偷吃我的东西,又不肯为我干活,你教我如何对它轻声细语?”

“周大哥不应该为了一点吃食就跟它计较。”

小狼讨好的用鼻子蹭了蹭林元曦。

“我就是喜欢跟它计较,谁教它不懂得讨好我。”周明安若有所指的瞥了何云珞一眼,跟它的主子一个样,真是讨厌死了!

林元曦唇角抽动了一下,真是个幼稚的男人!

周明安突然凑到林元曦面前,若非小狼挡在中间,他只怕已经贴上去了,吓得林元曦想往后退,可是背后正好是门槛,退无可退,不过就在这时小狼不悦的对他叫了一声,那声音透着攻击性,甚至发狠的用头顶过去,让周明安不得不后退。

周明安瞪了小狼一限,然后若无其事对着林元曦勾唇一笑,故作不解的问:“小狼今日的脸色看起来怎么如此苍白?”

“昨夜吹了风,今日就招了凉,休息个几日就好了。”

周明安举起手想触碰林元曦的额头,可是一看到小狼还是缩了回来,转而瞥了屋内一眼,“来者是客,你不沏壶茶招待我们吗?”

“我被禁足,不适合款待客人,还是请你们去二哥哥那儿。”林元曦趁机绕过周明安走到林长渊的身边,悄悄瞪他一眼,“二哥哥为何不请客人去你那儿呢?”

林长渊真是无辜极了,若她不要如此惹人注意,不就没事了吗?

“他们是特地来探望你,还给你捎来许多好玩的东西,就怕你闷坏了。”

张启华将手上的箱子交给赶过来的夏茗,笑道:“我们回去之后,你再打开来瞧瞧,然后猜猜看我们各自送了什么。”

当她是小孩子吗?无所谓,总比看出她是女儿身来得好吧。

“是,多谢几位兄长厚爱,今晚我会仔仔细细研究。”

“好啦,我们不请自来,还是别在这儿打扰太久,若是惊动林家长辈,岂不是给范兄弟添麻烦?”

何云珞走过去抱走小狼,不过小狼显然还不想离开,依依不舍的看着林元曦,还呜呜呜的叫个不停,林元曦又忍不住想起女乃茶,每当她要出门上班时总是用这种眼神看她,好像她遗弃它似的。

她不可能带女乃茶上班,但是她可以让小狼留下来。

“今晚可以让小狼留在这儿,明日再请二哥哥送它回去。”

小狼动作敏锐的扑进林元曦怀里,得意洋洋的瞥了何云珞一眼,何云珞见了,无奈的一笑,宠溺的模了模它的耳朵。

“明日我请何连过来接它。”

“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会送小狼去二哥哥那儿。”

眼神转为锐利,周明安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小狼身上。

小狼再有灵性也不可能替他们传话,不过这个小狼真是讨厌,厚着脸皮巴着范曦不放,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小东西故意跟他过不去。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何云珞率先往外走,张启华紧随在后。

林长渊见周明安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连忙拱手道:“周大哥请。”

周明安看了林元曦一眼,转身走出去。

虽然今晩没能证实他的猜测,但至少确定一事,算是小有斩获。

林长渊拍了拍林元曦的肩膀,彷佛在告诉她自求多福,便赶紧跟过去。

“姑……公子,你怎么将它留下来?”夏茗苦恼的看着林元曦怀里的小狼。

“放心,小狼不会出卖我。”林元曦转身走回屋内,将小狼放在卧榻上。

夏茗尾随在后,将手上的箱子放在几案上,小狼立刻靠过来试图打开箱子。

林元曦见状笑了,模了模它的耳朵教它耐着性子,然后打开箱子,看见里面有九连环、鲁班锁和话本。这些很显然都是给她解闷的,不过她对益智游戏没什么热情,倒是话本更合她的心意。

小狼先是拨弄九连环,接着拨弄鲁班锁,似乎对两者都不满意,然后看着话本,再抬头看着林元曦。

林元曦拿起话本一翻,其中夹着一张字条,字迹答劲有力,明日何连会送一盆牡丹名品过来给你。

她不由得怔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向小狼,难道小狼想留在这儿是他授意的吗?

“怎么了?”

“没事,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了。”林元曦阖上话本,放回箱子。

夏茗将箱子关上,收好,道了声晚安退出去房间。

林元曦伸手抱起小狼,“好啦,我们也该安置了,今夜就委屈你跟我挤一下。”

小狼欢喜的对她摇着尾巴,显然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林元曦忍俊不住的噗嗤一笑,可是下一刻突然想起一事,她不可能束胸睡觉,换言之,她岂不是要在小狼面前露出真面目?

小狼有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好吧,就算小狼知道男女有别,还去告状,何子谦察觉到她是女儿身……想想,这也不是很讨厌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应该会为她保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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