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心头宠 第十七章 问题解决合家欢 作者 : 上薰

时光过得飞快,来年五月,某一天,忠毅伯府大开中门。

府里的主子们,上至忠毅伯,下至新进门的孙媳妇薛丹桂,除了卧床养病的柳世子,全都盛装恭候宜阳大长公主驾临。

“参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万福金安。”

因事先投了拜帖,才如此大阵仗。

武信侯上前一步拉住忠毅伯的手,哈哈笑道:“亲家,今日前来叨扰,可有好酒好菜?我们喝一杯。”

忠毅伯也是个爽快人,大笑道:“行,今日侯爷不喝醉,老夫可不放你走。”

“那要看亲家的本事了,老夫带了好几个帮手。”武信侯往后一挥手,金书凡、金永德、金永祯——上前向忠毅伯行礼。

“炫耀你儿孙争气啊,老夫的儿孙也不少。”忠毅伯说完,换柳三爷领着孙辈给武信侯问安。

武信侯一副十分欣赏的样子,连连点头。

柳震笑道:“祖父,今日咱们家真是蓬荜生辉,不大醉一场怎么行?”

“说得好!侯爷请,诸位请!”

忠毅伯和柳震领着男宾去待客的正厅。

此同时,女眷这边由乐平县主领着向大长公主问安。

长公主认识乐平县主的娘亲,与她好一番亲热,而陈氏和张立雪则自然而然地对凤娘嘘寒问暖。

见后头的一车补药礼品抬进来,柳三太太眼睛一亮,乐平县主及时发话,“直接送至春渚院,让大女乃女乃好好补一补。”

长公主满决至极,点头道:“乐平温婉贤良、慈和大度,你的福气在后头。”

“谢公主吉言。”乐平县主言笑晏晏,彼此亲如家人。

无形之中,三房女眷成了局外人。

“祖母,您与祖父、伯父、伯母特地前来,孙女惶恐。”凤娘上前挽住大长公主的胳臂,笑容甜美而诚挚,“不过,我真的好开心哦!”

长公主呵呵笑道;“看你过得顺遂如意,祖母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不管你缺什么,想吃什么,遣人回府说一声,祖母让你二嫂送来。”

张立雪马上应下,十分乖觉。自己的亲小姑有喜,即使长辈没交代,她也会常来探望凤娘。金梅娘那边是两个月去看一次,凤娘这边一个月要看两次,不趁机提升金永祯对自己的好感,那才是傻瓜呢!

瞧见大长公主亲自出马了吗,她老人家可没去看过另外两位孙女,且理由还十分严正,凤娘没娘亲也没有婆婆,她老人家不关心,谁关心呢?

陈氏无语,好像她不关心出嫁的侄女似的,金梅娘终于传出有喜,她也特地去了一趟杨家啊!

但谁敢反驳大长公主?凤娘的确没有婆婆照顾,大长公主偏心得理直气壮,连侯爷都认同,陪着一道来。而侯爷都出动了,儿小子、孙子敢不追随?

于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来了。

女眷们移步春渚院,没人留意柳三太太婆媳与女儿没跟来,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只当她另有事情要忙,待会儿坐席时又会见面。

柳三太太半点也不想去讨好另外两房,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冷,“摆什么架子,不过是怀了孩子而已,难道要我们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她也配!”

柳汐的俏脸也垮下,“受大长公主宠爱又怎样?还不是嫁给庶孙,自降身分。”

刘氏立在婆婆身后,木讷不语。

薛丹桂退后半步,不想触霉头,可她望向春渚院的目光满是艳羡。

她是今年开春二月初嫁进来的,皇商不缺钱,父亲生前早替她备妥嫁妆,十里红妆的嫁进忠毅伯府,羡煞闺中姊妹,好似家鸡褪毛变孔雀了。

这门亲事薛家很满意,越有钱的富商越怕没有靠山护着,“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不是说着玩的,所以他们常常会鼓励后辈进学,资助有文才的书生科举,甚至儿女联姻都好,没有一个商人不想富而求贵。

薛涛给妹妹找了一门好亲事,忠毅伯军功赫赫,深得帝心,柳况是嫡房嫡孙,薛家喜出望外,其实就算是庶出的孙子,他们也乐意把女儿嫁进来。

薛丹桂以为自己嫁进了福窝,掉入蜜糖罐,谁知等真正进门成了柳三太太的媳妇,什么下马威都来,摆明了瞧不起她商家女的出身,更嫌弃薛涛当初算计柳况,逼得柳家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

总而言之,柳家的门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规矩多如牛毛,媳妇从早到晚在婆婆跟前伺候是基本的孝道,柳三太太还要薛丹桂没事别去打扰柳况读书,误了她宝贝儿子的前程,便一纸休书送回娘家去。

柳三太太从柳三爷那儿受了气,就变本加厉地拿媳妇出气,各种刁难、各种不满意,使劲地折腾,两个媳妇有苦无处诉,一旦说出手便是不孝。

薛丹桂原本还指望丈夫安慰她,为她在婆婆面前说好话,柳况却甩袖道:“能服侍我娘是你的福气,商家女就是不懂规矩!”

柳家三房通同一气,他们除了满意薛丹桂嫁妆很多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满意,觉得她容貌清秀而已,用那些陪嫁买薛家商队平安,是薛家占了大便宜。

薛丹桂咬牙忍住,相信日子过久了便好,刘氏是官家女,不也一样立规矩?

她头一回认真看待凤娘这位大堂嫂时,是武信侯府三月办春宴,也是大长公主的寿辰,送来请柬,还特地给大房和三房送了一张。

薛丹桂很激动,大长公主啊!那可是皇帝的姑母,是天上的云,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一位真的公主,还能去大长公主家大开眼界。

啪的一声,柳三太太把请柬拍在桌上,“不去!让我去给柳震和凤娘长脸,想也别想!一个庶孙的媳妇,这么张扬做什么?她娘家再得力,柳震也没福气继承爵位!”都小是父亲不好,背景这么好的孙媳妇若是柳况的,三房如虎添翼。

薛丹桂很想出门透透气,没想到婆婆这么讨厌二房,好奇之余,她找机会悄悄问刘氏,才明白这位大堂嫂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女,照理说大堂兄是完全没机会高攀的,可祖父是个偏心的,亲自去找武信侯磨,又拜托静王出面,大堂嫂这才嫁给了大堂哥。

忠毅伯爱屋及乌,对待二房完全是和颜悦色,每次柳三爷和柳三针对柳震或凤娘,到了忠毅伯面前,被喷口水的永远是柳三爷夫妇。

薛丹桂没有为自家公婆抱不平,就她婆婆这德性,得罪人是意料中事。

因为柳三太太不喜,刘氏和薛丹桂都不敢与凤娘交好,不清楚凤娘在春渚院的生活,不过光是不用给婆婆立规矩,就够她们羡慕了。

过了端午节,凤娘传出有三个多月的身孕,柳震喜上眉梢,立刻给武信侯报信,原以为会是张立雪过来探视,谁知收到正式投帖,大长公主要亲自来。

元徽帝的亲姑母宜阳大长公主驾临,连忠毅伯都不敢等闲对待。

此时此刻,薛丹桂真羡慕凤娘,要钱有钱,要出身有出身,要美貌有美貌,最要紧的是要宠爱有宠爱,还特别有长辈缘。

没错,柳震的出身不好,但是对妻子好啊!对女人而言,这一点就够了。

快要临盆的金梅娘到了下午便得到凤娘有孕的消息。

包嬷嬷随时不忘表白忠心,替主子抱不平,“老奴不敢编排大长公主,但是身为长辈,不是该一碗水端平吗?少夫人快生产了,处境又艰难,若是太长公主肯来一趟,看那些人敢不杷少夫人供起来?”

金梅娘知道自家祖母偏心,但万万想不到竟偏心成这样。姊有喜时袓母没去,但至少大姊的亲爹、亲娘去了;她好不容易怀了身孕,但两位姨娘接连诞下麟儿,她心头像是压了两块重石,祖母怎么不怜怜悯她处境艰难?大伯母倒是来看望过一次,但她又不是大伯母的女儿,婆婆也只是客气了几天,之后又故态复萌。

若只是这样也还好,金梅娘认了,可是今日却来这一出,几乎是阖府出动伴随大长公主的车驾前去忠毅伯府,就为了凤娘有喜,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金梅娘可以候像出家里的女人会如何冷嘲热讽了。

她从小骄傲,知道自己是庶出,百般不愿低人一等,作梦都希望自己是容氏生的。她明明比嫡妹聪明有才情,却什么都要让给嫡妹,包括好姻缘。

她不服,老人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她不幸投胎成了庶女,只要嫁得好,丈夫争气,就可以翻身做诰命夫人,谁敢再提她是庶出的?

她以为她赢了,抢走凤娘的好姻缘,结果呢?

深不见底的惆怅顿时涌上心头,金梅娘眼眶微热,差点流下眼泪。

从此以后就只能这样一日过一日,旁人看她外表光鲜,夫婿上进又文采风流,谁知她的心就如同死了一般,沉寂了。

谁都不爱她,不偏心她,她能指望的就剩下月复中的孩子。母子连心,为了她的儿子,少女时代的柔情蜜意全部可以丢弃,只剩下谨慎小心与百般算计,小心她的儿子别让小妾与庶子害了,算计杨家能给他们母子多少好处。

杨修年的真情真意?呵呵,她还不如指望杨锦年早日进皇宫当宠妃。曾经的海誓山盟、心有灵犀,到头来都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相敬如宾。

曾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他眼中只有她一个女人,一个生来接受他怜惜的女人,他只需要她,他只宠溺她,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她难过。

结果杨修年下朝回家,见过长辈后,便直接去小妾住的院子逗弄儿子。

金梅娘气极了,心想等她生完出了月子,就要姨娘们每日来她屋里立规矩伺候她,看杨修年有没有脸不见正妻先去见小妾。斯文败类,不成体统!

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那天夜里金梅娘提早发动,折腾到天大亮才生下一个重达七斤的大胖闺女。

自从凤娘怀孕后,柳震常常不干正事,成天围着她团团转,补品端上来,他要亲自喂到她嘴里;大夫说不要成天躺着不动,吃饱饭后,他便扶着她散步消食。

中秋前的某一日,见天气不热了,便不在春渚院绕两圈,柳震小心翼翼地护着凤娘直接去后花园多走走,一边走一边聊,心情如晴空般爽朗。

阳光洒落在园子里,微风轻轻吹起他和她的衣角,等过几年,孩子大几岁,他要亲手为孩子做风筝,看着凤娘和孩子一起放风筝,这就是他的幸福。

没有机会做一个好儿子,可是他觉得他定能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在祖父跟前尽孝,夫妻恩爱和顺,为孩子顶起一片天,不再贪求其他。

这世上没有什么最好的命,只有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凤娘听他谈梦想、谈人生,突然觉得他

比她还感性,许是因为初为人父的关系?

“你这样真的好吗?祖父没骂你成了妻奴?”

妻奴一语,是柳三太太笑话柳震的话。

“我光明正大地照顾我家的大肚婆娘,妻奴怎么了?谁教我没爹没娘,唯有小娇妻。”柳震的脸皮够厚,不怕别人取笑。

“我担心祖父骂你不务正业,怪我耽误你的前途。”

“没有你和孩子,我挣得再大的家业有何用?平白便宜别人。我可不傻,孰轻孰重,我心中有一杆秤。”柳震振振有辞,接着冷冷一笑,“如今朝廷形势波谲云诡,阮贵妃、秦王和定国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诚王、容郡王又一味替秦王摇旗呐喊,皇上态度暧昧,太子举步维艰,动辄得咎,朝中人人自危,风云突变是一瞬间的事。我减少出门,多留在家里陪伴你,祖父不会说什么,他老人家心里门儿清。”凤娘突然打了个冷颤,前世发生的那件动揺朝纲的祸事,不远了。

“你冷吗?不舒服?”

“没有,只是替太子担心,太子就无作为?”

“太子只能孝顺,让皇帝安心。”

从古至今的废太子、死太子,都是做得太多,让皇帝觉得帝位受威胁。称孤道寡,唯我独尊,只有君臣,莫论父子,看不透帝心的太子,很少能活着登基。

“祖母曾悄悄跟我叹息,说皇家是修罗道场,最繁华也最肮脏,最富贵也最堕落,让我们别搀和进去。”

“我明白,祖父告老也是回避定国公的示好。都说富贵险中求,但忠毅伯府已经够富贵了,难不成还想上天?退一步,平安是福。”

“相公不愧是祖父教养长大的,胸有丘壑,理路清晰,不贪虚名。”凤娘心下大安,不禁浅浅一笑,她就怕他想图从龙之功。

柳震爱极了她眉眼含笑的样子,明媚的娇颜显得容光焕发。

“朝中局势不明,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他敛眉沉吟着,没有什么比守护好他的家更重要。“照理说太子是正统,元后嫡出长子,只要他不犯错,想拉他下马很难,怕就怕太子一再受秦王挑衅沉不住气,到时候授人以柄。”

不,不是太子沉不住气,而是别人等不及了。有一瞬间,凤娘想说出前世发生的惨剧,话至舌尖又咽下。

天道轮回,帝星明灭,不该由她插手。况且即使她说了,谁会相信?只会让自己陷入危机。

凤娘手抚着隆起的月复部,她只是个小女人,即将做母亲的平凡女子,谁当皇帝都跟她的关系不大,她只想顾好她的家和亲人。

若说谁有错,是皇帝纵容阮贵妃和秦王的野心,谁也阻止不了。

凤娘心思幽幽,下意识依偎着高大强壮的柳震。

柳震面容更现柔色,低声道:“听静王的意思,今年是太子妃三十整寿,太子想大办,趁机拉拢朝臣。也不知大长公主如何打算,我觉得妻舅他们最好能避则避。”

“祖母不重权欲,也不需要巴结太子妃。”凤娘反而不担心娘家,前世大长公主一接到帖子,很快就“病倒”,府里上下忙着侍疾,没去太子府赴宴。

那么多皇子,大长公主只与静王多有来往,静王不受帝宠,皇帝不会猜忌,静王与太子一母同胞,所以太子也不好怪罪大长公主病得不是时候。

倒是金翠娘那边……

柳汐和薛丹桂由另一条路走过来,见到他们,柳汐掩嘴笑道:“哟,大堂哥果真成了妻奴呢!男子汉要么闭门读书,要么志在四方,大堂哥倒好,成天围着堂嫂的裙摆转。”

“关你屁事!”柳震越看柳汐越烦,瞧她头上戴的,还有秋衫的衣料,都是薛丹桂的嫁妆,她怎么好意思?

他哼道:“一个姑娘家只会搬弄口舌,放肆地嘲弄兄嫂,读书读到狗肚子去了,还好意思装才女假清高?”

柳汐恼火地瞪大眼睛,愤怒地抿紧了嘴。她原以为柳震会感到羞耻,她的爹爹、兄长哪一个在妻子面前不是高高在上?柳震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

“我只是实话实说,哪有搬弄口舌?你休想败坏我的名声。”深吸一口气,柳汐冷然地昂首迎视他,谁知他居然扶着凤娘转身走了,她顿时气结,“你……你们……”

“小姑别气了,他们是哥哥、嫂嫂,我们不能缺了礼教。”薛丹桂不想承认她很羡慕、很嫉妒。她刚刚怀上,柳况不体贴她,只在乎少一个人伺候,要了她两个陪嫁丫鬟作通房,还怪她没有主动安排好,居然等他开口才做,不是真的贤慧人。

真想往他睑上吐口水!拿捏着大道理来压榨女人,果然负心都是读书人。

相比柳震对妻子的看重,这才是丈夫应该做的事吧。薛丹桂真不明白柳三太太和柳汐为何反而百般嘲弄,其实是自己得不到的就眼红吧?

另一边,走远些的凤娘神色微沉轻声道:“打从妾身进门,就一直觉怪异,三叔这一房说实在的没一个出众弟子,以后分出去便是旁支,可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好像他们才是忠毅伯府的继承人,以后忠毅伯府都是他们的。妾身不懂,他们哪来这样的底气?”

柳震呼吸一滞,沉默许久才道:“大伯父出意外时,祖父带着我镇守四川,无旨不得进京,祖父派两名心月复和十几名侍卫赶回京城,大伯父已伤重不能起身,亦无法再有子嗣,半年后柳泉突然落入湖中,差一点便救不回来,高烧三日,真庆幸没烧成傻子,但身子骨也因此不大好,不能习武。”

凤娘听了心悸,为了爵位和财产,豪门大户内的斗争屡见不鲜。自家侯府能够家和万事兴,是上有长辈平衡矛盾,下有金书良和金永祯父子争气,自己有本事就不怕不能顶门立户,不需要觊觎爵位。

若是自己的才能不够,却又贪心不足蛇吞象,眼见离爵位只差一步,会怎么做?

柳震又道:“不论柳泉落湖是意外还是人为,都无法深査下去,那时的忠毅伯府已是风雨飘摇。祖父内心的哀恸我全看在眼里,所以我给了祖父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祖父遣人送了一封密信给三叔,如果柳泉在娶妻生子之前意外身亡,祖父将上书皇帝收回忠毅伯府,忠毅伯的爵位到大伯父为止。”

“三叔心里更不平吧,不过这样倒是去除隐患。”

不对,前世柳三爷还是顺利继承忠毅伯府啊……

啊,柳泉不是“意外”身亡,柳泉是自杀的,无颜苟活,自己上吊死了。这事很隐密,流传出去是大丑闻,若非前世金梅娘跟她“姊妹情深”,悄悄咬耳朵说溜嘴,大家只知道从小文弱的柳泉暴病身亡。

想到碧桃的存在,凤娘不得不说柳三爷太狠毒,对亲侄儿毫不留情。

“既然祖父出手保住柳泉,妾身更不懂三叔、三婶的作为,他们依然有恃无恐,凭什么?”凤娘抛出大疑问。

柳震心下一凛,他是典型的灯下黑啊,因为见惯了柳三爷那一家人的嘴睑,所以习惯成自然,没去深想,反而不如凤娘的旁观者清。

他问:“你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柳泉身边的丫鬟碧桃。”

“她有什么问题?”

如果凤娘没有嫁给柳震,她管不了忠毅伯府的家务事;如果她没有嫁进来,不会这么讨厌柳三爷一家人。前世柳泉死后的第二年,柳汐便许了高门,凭什么?就凭她爹是下一任忠毅伯,财势惊人。

踩着至亲骨肉的血泪上位,大富大贵,作梦去吧!

凤娘菱唇轻抿,“柳洁未出阁前,碧桃是她的贴身丫鬟,那时妾身就觉得碧桃有三分像柳洁,只是不好说出口,毕竟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妾身以为是大伯母看碧桃面善,又是江管事的养女,也算是家生子,留在大小姐身边日后当陪嫁丫鬟,也是给江管事体面。

“奇怪的是柳洁顺利出嫁了,可碧桃不但留了下来,还安排在柳泉屋里伺候,这是要给柳泉作通房吗?江管事一直都是三叔的人,却把自己的养女放在大房,是想两头押宝,三叔竟然容得下?妾身真看不出三叔是宽弘大量之人。”

柳震从听见“碧桃有三分像柳洁”起,平静的双眸便起了波澜。

柳世子自从瘫在床上便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偶尔家人聚会,也不敢盯着他枯黄瘦削的脸颊多看。但柳震不同,他常跟着祖父去探望,有时还一起下棋玩叶子牌,如果没听凤娘提起,他完全没留意碧桃这个丫头,一旦起了疑心,他敢说,碧桃有五、六分像柳世子年轻时候的模子。

柳震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他的心绪混乱起来,不行,他必须稳住,

査清楚这只是偶然,抑是有心人操作的必然。

思及有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他的心便悬宕着无法平静。

将凤娘送回春渚院,交代桂嬷嬷等人好好照顾,他转身出门,找忠毅伯密谈。

那一晚,柳震没有回来,接下来二十天均不在府中,忠毅伯让他办事去了。

这段日子,老人家特地将未婚的柳泉、柳泛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柳三太太以为柳泛得了忠毅伯青睐,喜不自禁。

柳震办事向来很快,说得上是雷厉风行,毕竟钱财、人脉全在他手上,他想挖出任意家府上三代的秘辛都不是问题。

柳震回来的第二天,碧桃便神秘地消失了,江管事夫妻被灌了哑药发卖西北。

其实一开始忠毅伯想直接弄死碧桃了事,不管她是不是柳世子自己也不知道的私生女,都容不下她。他让柳震彻査,只是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不是柳三爷的手笔。

忠毅伯作梦也想不到三儿子与三儿媳狠毒至此,将证据摊在柳世子和柳三爷面前,下令三房立刻搬出忠毅伯府自立门户,没事别上门。

柳世子和乐平县主恨极了柳三爷夫妇,这是要逼死柳泉啊!

跟自己小一岁的亲妹妹通奸,饱读圣贤书的柳泉受不了罪孽滔天,悄悄上吊身亡。前世的柳泉就是这么死的,死了也无颜面见祖先。

忠毅伯不敢想象,这事若成真,一旦传出去,柳泉岂有活路?忠毅伯府将三代蒙羞,他一世英名扫地。

柳三爷灰溜溜地准备搬家的同时,忠毅伯再次发威,亲自给柳泉找了一位门风清正的将门金枝作正妻,柳泉才十五岁,约定两年后再成亲。

到了十月初三,柳三爷在新家“柳府”宴客暖居,宣告自己当家作主,破罐子摔碎,他反而豁出去了,就不信凭自己多年的人脉不能闯出功业。反正他要钱有钱,薛家皇商是他东家,要人有人,忠毅伯府跟他父好的世仆都一股脑跟过来了,乐平县主想清除他的人,他便全要过来。

柳三太太苦恼得胃抽疼,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一天得花多少银子?还有月例钱,没了公中补贴,全要自掏腰包,丈夫还洋洋得意?

三房的热闹柳震全不在意,他接手忠毅伯府的庶务,训练新的大管事,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府里,迟早要分出去,必须先打理好府中事务。

十月二十六日,凤娘顺利生下长子柳云海。

柳云海的洗三礼办得十分隆重,一来忠毅伯想给府里冲冲喜,二来乐平县主心里感激柳震为柳泉所做的一切,亲自操持洗三礼,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武信侯府来了陈氏婆媳和张立雪,因为大长公主突然“病倒”,她们添完盆便告辞回去侍疾,没留下来吃宴席。

金翠娘和金梅娘留了下来,凤娘坐月子不能出门,姊妹一起去春渚院陪凤娘说话。

金梅娘胖了一圈,怀胎时补过头了,至今瘦不下来,看到凤娘依然是鹅蛋脸,双下巴没出来见客,恶意地揣测她过得不太好,再想到自家的荣耀,她心情很好地笑道:“妹妹没有收到太子妃过寿的请柬吧?反正你坐月子,不去也没人说什么,回头姊姊会告诉你有多么热闹。对了,如果你想交好太子妃,姊姊可以替你转交寿礼,相信太子妃不会驳了我的面子——”

“不用了。”凤娘打断她的炫耀,正色道:“我跟太子妃没交情,也不想巴结。两位姊姊若肯听我一言,那一天都留在家里别去了。”

金梅娘以为她忌妒,冷笑道:“姊姊风光,妹妹就看不惯?我家锦年在太子府呢,她可不能没有娘家人撑腰,恕姊姊还要回府准备送礼,告辞!”说完直接走人。

金翠娘迟疑道:“凤妹妹何出此言?”

凤娘能说什么?只能道:“祖母“病了”,夫君的祖父也发话闭门不出,妹妹没什么见识,只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金翠娘露出会心的微笑。她还以为要发生什么大事呢,真是杞人忧天,忠毅伯退出朝堂,自然不敢亲近太子府,皇帝的耳目可不少。

“我家大嫂和太子妃是表姊妹,纵然并非很亲近的表姊妹,但这一回是太子妃三十整寿,太子府广撒请柬,我们府里上下都被邀请了,不过公婆的意思是我和大嫂去就行了。”金翠娘也不是完全没见识,京中局势未明,广宁伯不想站队,让媳妇去贺寿,是成全太子妃的姊妹情。

“我自己去不了,大姊来陪我嘛,让你大嫂也别去,那么多人,乱糟糟的不好玩。”

“三妹生了孩子反而气,再胡说,姊姊也要走人啦!”

凤娘笑着不再多言,只是目光低垂。

反正前世金翠娘也活得好好的,还生了两子两女,死的人是广宁伯府的世子夫人,世子成亲多年无子女,凤娘深知金翠娘不是没有野心,只要世子和世子夫人没有后代,顺位继本人是沈珞。

但世子夫人死了,两年后世子续弦,很快有了嫡子,金翠娘的愿望落空。

元徽三十五年十一月十七日,太子妃过寿,大宴宾客,六皇子诚王联合五皇子容郡王叛变,率领豢养的上百名死士悄悄杀入太子府,还有十二名女杀手乔装成歌舞伎混入女眷之中,一声爆炸响起,杀戮战场在太子府展开,太子被杀,太子妃重伤,嫡子女无一存活,妾室与庶子不死也残废,男女宾客死的死、伤的伤,在场的名媛贵妇、高官显贵,没死的也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有人干脆晕了过去,回家后都大病一场。

之后,整整有一年的时间,京城的王公贵族几乎均闭门谢客,不饮宴、不嫁娶,主动为太子致哀。

京城人心惶惶,突然死了那么多人,还不是平民百姓,元徽帝雷霆暴怒,又是一连串杀戮,诚王府、容郡王府上下人等全部株连斩首,诚王妃、容郡王的娘家五代全被流 放边陲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容郡王被杀之前大喊道:“三哥,你登上大位一定要为弟弟们平反!”

这一句话将秦王、阮贵妃及其母家定国公府推到风口浪尖上,后来秦王自请远赴封地,定国公主动上缴兵符,元徽帝才停止继续株连,不过他没答应让秦王高开京城,而是降级为秦郡王,封地也收回,阮贵妃也降位为嫔,迁出长,移居翠云宫后殿抄经念佛。

到了元徽三十七年,秋,九皇子静王被册立为太子。

王公贵族自此缓过气来,又开始寻欢作乐,可怜的前太子早被忘光光了。

柳泉成亲,迎娶将门金枝,貌美、身体好是必须的,娘家兄弟多是必须的,至于陪嫁多不多反而是次要的。

忠毅伯出马挑孙媳妇,从来没挑错。柳泉文弱,就要配个性格坚毅爽朗的姑娘,而娘家兄弟多,肯定能遗传好生养的家族特性。

这一天,忠毅伯府热闹极了,宾客如云,有一部分是冲着巴结柳震而来,多是年轻一代的勋贵。

太子府兵变那日,静王得到消息,带着王府府卫和一群狐朋狗党杀进太子府救人,虽然来不及挽救太子一家性命,却救下许多位达官贵人和朝廷命妇,尤其柳震和沈寄的功夫出人意料的高,许多人事后都悄悄送礼给忠毅伯府。

静王被册立为太子,举荐柳震进中军都督府任断事官。

柳震正式入仕,不只忠毅伯欣慰,想着后继有人,连大长公主和武信侯都十分高兴。金永祯和远在山东的金书良得知后,终于放心凤娘,柳震能入仕就好,能顶起门户就好。

至于金梅娘那边,他们不便多管。杨锦年为了沾光,一直跟在太子左右,暴乱中,太子妃重伤,杨锦年被一刀毙命,她生下的庶子也在混乱中被摔死了。而杨修年因为离太子较远,反而逃过一动,心有余悸也没落个好,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太子府的侍卫保护不力,全部斩首示众,文官则全数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世代官宦的杨家嫡长房摘下牌匾,成了白身,杨夫人和杨老夫人的诰命也须缴回。饱受惊吓捡回一命的金梅娘得知杨修年再也不能作官,杨锦年死了,他们杨家成了平民老百姓,顿时心凉如水,万念俱灰。

其实不作官一样能把日子过好,只是十多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从此平步青云,意气风发,受人追捧,一旦从云端跌下来,日子自然苦闷不已。

比起受牵连而被斩首的、被流放的,杨修年等人不算太可怜。

京城风起云涌,朝堂重新洗牌,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崛起,有人殒落。

富贵险中求,敢求就要敢担因果,是好是坏不能怨天尤人。

元徽三十九年,夏,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改元宣明。

凤娘为柳震生下次子,柳泉也有了儿子,柳震提出要分府自立门户,这一次忠毅伯没有阻止,也是时候让柳泉成熟自立,做伯府堂堂正正的继承人。

搬到新家后,柳震和凤娘自己当家作主,爱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宣明帝赏赐了许多珍品摆设,任谁都看得出来柳震圣眷正隆。

柳震深知宣明帝的性情,尽忠职守之外并无太大野心,他更乐意多花时间陪伴妻儿,时不时回伯府探望祖父,陪老人家喝茶下棋。

他知足常乐,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这日回家,看见凤娘抱着柳云海一起荡秋千,他笑了起来,眸中神色是不可言喻的小放松他的娇妻爱儿是他此生最甜蜜的负担。

“爹爹!爹爹!”柳云海朝他奔来。

他抱着儿子举高高,抛上抛下,逗得柳云海兴奋得直叫。

凤娘笑望着他们父子玩闹,眼底有不容错辨的浓浓爱意,唇角浅浅噙着藏不住的甜蜜,明眸弥漫着温柔。

柳震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彼此心无距离。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承诺,是深深的眷恋与疼惜,有爱自然能做到,因为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早已烙入他的生命当中,情深至此,如何能抽身。

想到凤娘已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的心更甜了起来。

“娘子,我们再要个孩子吧,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小娇娇。”

夜深人静,两人相拥入眠,他的吻如春风一般温柔,诱惑着她。

呼吸乱了,凤娘只能轻轻嗯一声,幽情若梦,在梦中有不绝的蜜意,让她原本清傲的心也为了他而缠绵起来。

凤凰甘愿嫁乌鸦,乌鸦换羽变雄鹰,她想,她上辈子的高香没有白烧啊!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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