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当家 第四章 现成的垫脚石 作者 : 陈毓华

“也好,不如大家就一块到管事面前说道说道,究竟该孝敬您多少才是个数,我们也不多话,只要上头给句话。”这种人既然连别人的辛苦钱都要贪,若是扯到上司面前,看他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方才乔童叫他牛副管,副管副管,可不是该还有个正管事吗?

牛大一听要把事情闹到大管事面前,立刻气虚了。“这种小事哪需要闹到大管事那儿去,他忙得很,是我把乔秀才的工钱看错成旁人的,我给你补上就是了。”

十两半银子可不少,现银没有,牛大掏出一张银票,轻飘飘的扔出来。

于露白双指一剪,银票到手,想轻贱人?没门!

“还有半两银子呢?”

牛大的眼神几乎想在于露白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牛大爷,你瞪我也没用,半两银子能置办不少东西了。”于露白存心呕他。

牛大这才从脏兮兮的荷包里掂量出一块银子,丢给了于露白。

于露白据了掂,嗯,还行,差不离。

牛大瓮声瓮气的朝乔童撂下话,“秀才老爷,明早你最好来把缺的工时补上,不然大家都难看!”

于露白挥挥手里的银票,“牛爷,门在哪您自己知道,不送。”

牛大的绿豆眼狠瞪剜了她一眼,脸色臭黑地走了。

于露白冷笑,回头看见乔家兄妹崇拜又感激的眼神。“喏,你的。”把银票和一小块银块递给了乔童。

“于兄弟……”能从牛大那吸血水蛭的手里原封不动的拿到工钱,乔童几乎没想过,喜出望外之余,对于露白的机智更是佩服不已,内心深处隐隐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蠢动。

乔梓的美眸里更是堆满对于露白的崇拜和钦慕。

“那些肉麻兮兮的话不用说,辛苦赚的钱可以便宜任何人,就是不能便宜了那种小人。”

“多亏了于兄弟你,要不然我这些辛苦钱怕是只有打水漂的分了。”他感叹又惭愧,望向于露白时,双眸夹杂着些许复杂。

于露白皱着眉头,带着微微的不解。“乔兄,你在那里是不是混得不怎么样?”

乔童有些窘迫。“是。”他承认。“我不太机灵。”那些阿谀谄媚都不会。

他脸庞清秀,体格偏痩,个子还算高,无论怎么看都是活月兑月兑一个呆书生,这种清秀的书生京城里随便抓就一大把。

把这种不通气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扔进粗人堆里,难怪连抢食都吃力,还被人昧了工钱。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她的唇扯出一抹风轻云淡的笑。

“于兄弟是觉得为兄有功名在身,为何有辱斯文的去做这种粗活吗?”乔童把银票交给妹妹,和于露白一同落了坐,面带苦涩的说道。

“工作无贵贱之分,只是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一点就通,不笨嘛。

他是个秀才,明明路可以更宽广,就算无意仕途,收几个学生,束修的收入应该也足以养家活口,育人子弟也能发挥所学,若是有心再往上爬,授课之余亦能自我进修。所以她不懂,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舍弃挑了辛苦的路子?

“说起来都怪我……”乔老爹自责的瞅了儿子一眼,眼里都是歉疚。“是我拖垮了这个家,拖垮了他们兄妹俩,要不是为了给我看病、还债,童哥儿不会去借印子钱……”

说到底是为了钱。

可印子钱这种高利贷是什么?一还三,利滚利,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乔童脑袋给驴踢了不打紧,还给自己掘了个无底深渊的大坟墓!

替他擦?她又不是圣女,也不是乔家的谁,再说既然有胆子去借高利贷,就必须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明天,我替哥哥去上工吧!”乔梓挺着还未发育完全的小胸脯,一脸赴死表情。

乔童极力反对,说什么也要自己上工,再加上乔老爹抢着去,三人把感人大戏唱得很足。

于露白按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告诉自己最睿智的法子就是把这父子三人的争执当作耳边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她是外人,几千几万里都搭不到一起的外人。

但是,坏就坏在这个但是——这屋里,好像、仿佛、大概她就是那唯二的“男人”,还是身体健康,能吃能睡、能跳能跑,没病没痛的那个。

而且,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毕竟吃了人家一顿饭,早晚也得还。

就说救人不如救条狗。

救狗可以转头相忘江湖中,救人一命,麻烦接踵而至,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咬牙切齿的长叹,心想既然已经帮了一回就帮到底吧,洗头洗一半的事情最讨厌了,那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好吧,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是想找一件事来做,转移自己伤春悲秋的注意力,并不是什么该死的同情心泛滥,吃饱了撑着替人家做白工。

回到暂居的屋子里,她抱着头无声唾弃自己,闲闲无事吟风咏月不是很好?干么把自己搞得骑虎难下?

唉,谁叫她于露白的致命伤就嘴硬心软。

她握着拳头,对着墙怒吼,“于露白,你这个大白痴!”

至于有没有惊到旁人,如果连这个她都要担心,她不如早跳汨罗江和屈原作伴得了!

直娘贼的!

专门制作攻城武器的广备攻城作坊,其下设有大木作、锯匠作、小木作、皮作、大炉作、小炉作、麻作、石作、砖作、泥作、井作、桶作、猛火油作、钉铰作……等作坊,每个作坊看似不相干,但分工细致,单单就于露白所在的弓弩院工匠就有好几百人,作坊每年要造弓弩剑铠甲数万件,经过各作、院兵器抽查过关后,才能送交武库收存。

在里面的干活汉子有几个于露白见过,但也仅只于见过。

可那些人对于露白的印象可深了,毕竟她那出色的相貌,令人一见难忘,何况她还大方的拿出银饼子,砸得那吴大夫晕头转向的给童哥儿看伤,那天她走得匆忙,诸人没机会和她搭上话,今天居然在工匠所里见到,一个个皆热情的凑过来和她打招呼。

于露白一直以为她这长相不容易融入人群,以前的经验不是被说成高傲难相处,要不就是眼高于顶,这苦头她从小到大没少吃过。

但是如今,拍她肩膀的、竖起大拇指的,加上曾老汉替她说话,说她是顶替乔童工时的,这一嚷开,本来对她就态度友好的几人简直像滚沸的水,不住口的赞她义薄云天,为人高义,纷纷表示她这朋友他们交定了,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开口就是。

于露白咧着嘴,对这些人的热情也不躲了,更不喊痛,心里有些晕晕的。

这些个靠劳力养家猢口的粗人,虽然性子显得有些粗糙,但是相较朝堂那些针尖对麦芒、心机用尽的文官,或是闲闲没事屹饱撑着,在后宅起风掀浪的女人,他们坦率不见心机,反而珍贵许多。

她也知道人与人之间若是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自然能和平相处,一旦有了利益上的牵扯就难说了,这些人如今与她亲近,自然是因为没有利害关系,以后,谁知道?

中山狼的故事她可是知道的。

但是想那么多做什么,至少今日这些人对她是再友善不过了。

于露白抱拳团团道谢,气氛融洽。

“你们倒好,都闲着了是不是?还聊上了,作坊什么时候变成喝茶聊天的去处?你你你你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谁偷懒老子的鞭子就抽谁!”

大摇大摆出现的牛大睨着绿豆眼,嚣张的把手中的短鞭到处挥打,闪躲慢的人都受到波及,但是众人敢怒不敢言。

他的用意那么明白,这是做给于露白看的,在这块地儿,他才是大王!

只是觑着于露白脸上那些许慑人的冷意,鞭子硬是不敢往她的身上抽去,所以那些向来忍气吞声的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了。

不过,明着不敢往于露白身上挥鞭子,暗地他可早已经准备好等着整治于露白了——他把看似不怎么“粗壮”的于露白派去了最辛苦的炼冶炉。

炼冶炉是什么东西?

这种一天十二时辰火炉都要维持高温,就不说活计有多吃力辛苦了,就连身材魁梧,身强体壮的粗汉在炉房内只要待超过两个时辰便要出来替换,否则很容易因为汗出如水,月兑水疲劳致死。

明知牛大就是个跳梁小丑,还是很记仇的那种,于露白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是主动送上门,羊入虎口。

再说,无论西瓜皮是什么,她的瓤里头可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她可不想和那些果身干活的汉子一块做事。

“你瞧我拳头也没牛爷您大,让我进炉房?瞧我这身板,就算打下手我也干不了。”她也不和牛大打哈哈,一等曾老汉他们几人带着担心的眼神离开后,她开门见山的告诉牛大这粗活她不想干,也干不了。

她没打算要来替这苦活儿,也不任人糟蹋。

与人硬碰硬她从来没惧怕过,亦不怕得罪人,但俗话说得好,宁愿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且还是在你知道那人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的前提下,还要往前撞枪头去吗?

当然不。

“干不了你也得干,否则把钱给我吐出来,要不然就乖乖的把工时还上。”牛大恶狠狠的道,仿佛下一口就要把她生吞了。

他的表情再狰狞,于露白也没当回事。

“还你工时,是桩小事,不过要是我有法子让牛爷你在大人面前露脸,甚至得脸,还有大笔奖赏,你……”她把声音拉长,“要还是不要?”

牛大呆滞了下。“哼,你能有什么让我露脸的法子?别蒙我,别忘记乔家那小子能不能继续在工匠所里讨口饭吃,可都捏在我手里!”

他还在吠。

“呵呵,我好害怕喔。”于露白拍着胸口,雍容冷艳的脸上哪有半点叫害怕的模样。

跟鼠目寸光的人讲话就是累,因为拐弯抹角他听不懂,开门见山他也要怀疑一下,不过,她还是得拿出耐心来,毕竟这年头上下阶级分野很清楚,无论她想要做什么,若无人引见——也不是不行,只是要费更多力气。

牛大这欺软怕硬的小人是现成的垫脚石,虽然踩了还怕脏了自己的脚,不过也只能将就了。

“你知道怕是最好!”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还不知被酸了一把。

“很怕、很怕。”几不可见的冷笑从于露白唇边划过。

这是明明白白的敷衍,牛大气得肝都痛了。

于露白才不管他会不会气得五臓六腑都出毛病,从腰际抽出一张用卷筒装着的图纸。

“我有图纸要呈献给大人。”

为了这玩意,昨晚还花了她大半夜的功夫。

“图纸,什么图纸?拿来我瞧瞧!”牛大眯起了小眼睛。

于露白很大方的递给他。“千万小心拿好,别撕坏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功劳。”

银子和功劳?

牛大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虫,为什么他想什么她都知道,他想毁了手中的纸片,什么银子功劳……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

牛大再糊涂混帐,好歹也在工匠所里混了好几年,这广备攻城作坊到底是干什么的,这概念他还是有的。

他是不认得纸里头蚯蚓般的字,可图他看得懂,那个很像抛石机的东西还有长长的是火铳吗?该死!这玩意儿要是拿到大人面前,他想往上再升一等职位绝对没有问题!

他冷汗直流又按捺不住欣喜,他要是昧下这玩意,所有的功劳都归他,那他岂不发大财,要出名了?

看着牛大掩饰不住的贪婪,于露白冷冷的泼他一桶水,“你不识字,确定把这图纸拿到大人面前有办法自圆其说?”

“你这是想抢功?”所有的窃喜和发财升职的念头都一扫而空。

“我要是想抢牛爷的功劳,就不必把图纸献给您了。”必要时,她也能把言不由衷的话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只是说,这图纸是她画的,想法是她的,他到底凭着哪一点觉得自己抢了他的功劳?

牛大眼珠转了转,心里打起算盘来。

的确,要是上司细细问起这图纸里面的内容,他一肚子草包,别说解释,丢人现眼是肯定的,要是问罪下来,他讨不了好,还会吃不了兜着走,看起来不拖个垫背的不行,再说,她红口白牙的,可说了功劳是要分他的。

“得了好处,你我三七分。”

“我七你三。”

“当然不是,是我七你三。”

吃人不吐骨头,真贪心。“要不这么着,奖赏和升迁你选一样,要是两样你都拿了,我这图是画心酸的?谁都不容易是吗?”

“哼,说得好听!”牛大嘴里不饶人,但是心里清楚得很,图纸他可以硬抢,但是……

他姥姥爷的,这独食他一个人真的吞吃不下去!

这小子刚还说什么?

谁都不容易是吗?

他女乃女乃的,他为什么有种被打动的感觉?

于是那张图纸很快呈到了宋边的桌案上。

宋边年纪四十开外,有张典型文人的容长脸,留着八字胡,多年官场历练了见人未语先笑的功力,识得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笑面虎,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他原是京城人氏,这些年自觉年纪大了,动了返乡的心思,绞尽脑汁的打点送礼,也不知是否打点不够力,就是缺那么临门一脚,无论如何使力蹦跳,他在荷泽县这广备攻城作坊一待就六年,不说绩效考评如何,就是挪不了窝。

他心里那个急啊,他的同年大部分都有了好前程,要不是朝廷大员,要不也是地方一方要员,他自觉才学能力都不输人,但是轮来轮去就是轮不到他,难道他只能让妻小跟着他老死他乡?

他不时的感叹时运不济,忧郁寡欢,人都快要得病了。

小吏把图纸送进来的时候,宋边正有客人,胥吏也没敢打扰,因为收了牛大的好处,他对着师爷一阵猛招手,两人本来就有着亲戚上的交情,师爷不耐烦的上前,交头接耳后,方才轻怠的脸色忽地转为慎重,很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的送上宋边的案桌。

“这是做什么?没看我有客人在,做事鬼鬼祟祟的,我宋边做事一向堂正,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究竟是什么事?”官做得久了,官僚气息改不了,张嘴就是这话。

这话猛听没有什么,可其中指桑骂槐的意思可就深了。

这是借着师爷敲打来访的客人,表示我可是日理万机的人,和你谈天说地是给足了你面子,对我的要求,你是知道的吧,那就好好的允了吧!

“大人,是急件。”五旬年纪的师爷躬身说道。

“既然大人有公务,在下就告辞了。”客人的声音如静水深流,深水无声,毫无温度,但是笑容温和,举止优雅,如谦谦君子,带着浓浓的书卷味。

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好欺,哪里知道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凤大掌柜的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小事一桩,不打紧。”

“事情看似颇为紧急,大人公务要紧。”既然已经走了过场,趁机走人的好。

凤诀逗留在这个小县城,消息也不知怎么传出去的,这位宋大人频频让人投帖,他以两榜进士出身当垫脚石,却没有出仕,做为生意人,能不和官府打好关系吗?

因此他才会在这里跟他扯皮。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生意人再有钱,总不如做官来得体面,在他以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陆上的生意从西北洛阳的关卡税赋,要是没有做官的帮着打招呼,就能把人剥层皮下来,如此一来,还说做什么生意?所以与官府打交道就成了必要之恶。

至于这些做官的能从他身上捞到什么?

据他所知,这宋边后面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多方张罗银钱,又怎么和上峰交际应酬?怎么救济同僚朋友?又怎么给自己挣下产业名声?

这些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这宋边了不起是个从四品的官,真要说,还没资格同他论交情,如今喝了茶,叙了情谊,给了面子,可以了。

“那请凤大掌柜稍等一下。”这师爷跟他挤什么眉、弄什么眼,有什么天大的事比招待凤大掌柜的还要紧吗?

他又叫下人重新送上瓜果点心,这才让师爷禀告原委。

凤诀不再说话,唇角带着一丝微笑,端着青花瓷茶盏,人像是在这,又不在这里。

宋边看着呈上的图纸,表情从敷衍轻松到眉头紧锁,皱纹都能夹得住蚊子了,“人呢?这图纸是谁画的?这是好东西,赶快把人叫进来!我有话要问。”

师爷忙不迭的去唤人了。

原来已经准备告辞要走的凤诀把唇间的客套话吞回肚子,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低头把嘴边的茶喝尽,掩饰眼中的惊骇。

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蒙寰看自家九爷又坐了回去,不是已经不耐烦了?表情都那么明白了,怎么又坐回去?

莫非是因为进来的这两人?

没错,进来的正是在外面候着的于露白和牛大。

“小的牛大见过大人!”

牛大行礼如仪,于露白却是虚应了一把,宋边还专注在图纸上,没有注意到于露白的敷衍,倒是突然有了好心情的凤诀让蒙寰重新给他倒上热茶。

她的小动作,他也瞧见了,咳了声,强把笑意和惊骇咽下去,好心情的打量起于露白今天的装扮。

把青丝绾在头顶梳了个髻,插着支凤凰桃木簪子,穿了件男子的青色粗布窄袖短衫,虽作男子打扮,他却一眼就能辨出雌雄。

至于她发上那簪子,他记得是她十二岁生辰时,沈如墨自己雕刻的生辰礼,那不成熟的刻工,都多久的东西了,她还戴着……

“这火炮的图纸是谁画的?”

宋边第一眼就把牛大给否定掉了,他虽然不满自己这官位,但是手下人谁认真、谁含糊,他还是心里有数。

这牛大不过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在工匠所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看他提出过什么想法来,这些年朝廷奖励研制者的发明,皇帝对火器制造非常重视,每次进献,都要让文武百官前去观看试验,试验成功,便给研制者重赏。

“是草民。”于露白抱拳。

凤诀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草民吗?

论官职,如今的她可是一品武职,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女将军,宋边这个从四品的官按制见了面还得给她行大礼的。

“你叫什么名字?”宋边问道。

“草民于露白,这抛石机和火炮的改良技术是出自我兄长乔童的研发。”

牛大瞪大绿豆眼,这怎么和方才说好的出入那么大?研发者成了乔童,这玩的是哪一驹?

于露白丢给他少安勿躁的眼神。“只是我兄长因公受伤,不便出门,只好让我把图纸送来给大人,希望能弥补工时的不足。”

“乔秀才是你兄长?”这年轻人脸上有股凛然之威,令人不得不信。

宋边是知道乔童的,寻常人家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实在太困难,这科举大多还是有钱人家的游戏,寒窗苦读,一个地方要出个秀才,也不是简单的事,这些年荷泽县也就出了两个秀才,乔童便是其中之一。

他也听师爷提过乔家家道中落,和乔童来工匠所干活的苦衷,基于同是读书人,比起旁人,他对乔童是多了些关注的。

“乔童是我义兄。”

“既然如此,你就过来把图纸上的设计给大人说个清楚。”师爷说话了。

于露白的说明很简洁。这几年在前线打仗,见到抛石机这类射远兵器,靠的还是人力投石,攻城时根本缓不济急,她之前便曾思考过改良的法子,利用绞盘升起重物,靠重物下坠之势便能把杠杆另一头的炮弹射出。

说穿了不值五文钱,但是这样的做法还真是首开先河。

至于火炮,火药的基本成分是硫磺、硝石和炭等三种易燃药品,一般的火药都呈膏状,爆破力量不大。

而硫磺和水银是炼丹家最常合炼的物事,合炼后成为丹砂,硝石也是炼丹时常见的东西,这些都不稀奇,于露白改变的是硝石和炭的配量,火药便从膏状变成固态,有爆炸的威力,同时使用了引信和铁罐,利用冲力把杀伤力提到最高。

宋边马上命令作坊的工匠动起来,照于露白的配方调制火药。

这里是什么地方?制造武器的广备攻城作坊啊,所有配件都准备得齐齐全全,只费了半天功夫,作坊的实验大院子里就聚满观看成果的工匠和大小工头,自然凤诀也很荣幸的受到邀请,列居一席。

至于成果——

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墙毁屋倒。

滚滚硝烟尘土扑面而来,宛如在生死血腥中打滚过来,宋边的官袍倶是尘烟,他怔楞半晌后,仰天长笑,将这消息以八百里加急上报兵部。

接下来,就没她于露白的事了。

她闲闲的晃出工匠所,沿着双龙桥经过堤岸,穿梭窄巷,还好心情的蹲在河边看妇女们浣衣,给挑担子的水果贩子买了樱桃,捧着荷叶包着的红滟滟樱桃去了集市。

蒙寰一看那油腻腻,水渍横流,卖鱼肉、海鲜和鸡鸭禽鸟的巷弄,便迟疑了,哪里知道一路跟着于露白出来的凤诀想也没想的跟着进了集市。

哎哟,我的爷啊,这里哪是您能来的地方?蒙寰想阻止却来不及,又想主子都去了,他一个手下人,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的?

捏着鼻子,他把于露白骂了八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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